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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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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

她吃掉了他們。

這你媽是神能幹出來的事?

陸陸續續在廁所吐了幾天,王雅的精神頭大不如前,推掉了後面幾天的加練又跑回了城中村裏的地下室。

總不能真的不管她。

但很可惜,她看著空蕩蕩的地下室,沒有一絲她留下的痕跡。

她走了,可能還在她身邊,也可能回到了她們口中的【失樂園】。

海腥味還在往她的鼻子裏鉆,王雅嗅了嗅,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撿到了枚藍色的魚鱗。

“故事裏的小美人魚上岸是用了自己的嗓音與海巫婆交互了雙腿,你呢,你用了什麽東西呢?”

“那顆心嗎?”

人類沒有心臟會死,神明沒有心臟依舊能活,那她的構成為何?一張漂亮的皮囊和填滿皮囊的不可名狀之物?

她仍然無法得知。



阿迪雅希絲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原本潔癖有些嚴重的小姑娘不再在乎自己的裙角或者衣擺染上血跡,反而揮舞著自己的西洋劍享受殺戮和疼痛帶來的刺激。

白柳和逆神剛開始以為是不是丹尼爾帶壞了她,小醜大喊冤枉氣得跳腳:“她本來就是這性子!你們被她原來的偽裝騙了!她就是個瘋子!Pazzo!懂嗎!”

是嗎?

也許吧。

說回丹尼爾,他現在算是高級雙料特工,獵鹿人和流浪馬戲團兩頭跑,在眾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他總算有了點正常人的模樣,最明顯的變化便是槍口不會再對準自己人。

能量守恒定律,一個正常了那必定有一個會瘋,白柳活動了下手腕,趕在阿迪雅希絲下次揮劍之前揮鞭絞殺了怪物。

“小語,你過來一下。”

阿迪雅希絲用袖子胡亂踩了踩自己臉上的血汙,蹦蹦跳跳的跑到他眼前,她很亢奮,眼睛亮晶晶的:“老白,我剛才那招帥不帥?”

“帥呆了。”白柳的手掌蹭掉了她腮邊幹裂的血痂:“累了嗎?需不需要休息?唐隊長都有些撐不住了。”

聯賽將近,所以公會都在瘋狂的沖刺,他們也是夜以繼日的高強度訓練,其中牧四誠喊聲最大,嗷嗷叫直呼白柳是個畜牲。

“你們其實可以不用管我的,我還能再刷幾個副本的。”阿迪雅希絲低頭看鞋尖:“我不想拖後腿。”

“最後兩個,我開完會來接你。”

計劃通。

“你來了。”

時鐘為擂臺,王雅腳下是羅馬數字十二,阿迪雅希絲站在數字六上,隔著轉動的指針與她對視。

“想見你一面是真挺難的,不知道還以為是正式隊員加練根本沒功夫休息。”

“你也不差,【暴君】的走狗。”

都憋著口氣,都郁結於心,都用幼稚的措辭往對方心口插刀,指針停止轉動的那一刻,心有靈犀般的丟掉技能武器,用著半生不熟的招數重擊對方的靈魂。

“你真以為他們愛你?全是假的,你的人生早就被她安排好了!”王雅的拳頭打中了她的下巴,阿迪雅希絲的膝蓋頂住了她的腹部,她不甘示弱,擡腿,鞋尖踢到了王雅的太陽穴,趁她吃痛猛的把她按到了地上,扼住她的喉嚨,變形的義眼跑出眼眶,砸中了她鼻梁。

“你以為你就能活的肆意妄為!?放他娘的狗屁!要不是她的庇護你早就死的連渣都不剩了!”

“誰能逃過被神碾碎的命運?”

“對啊,誰也不能!”王雅掰斷了她的手指,她的腕骨,蜷身,擡腿蹬在了她的肋骨上:“但老子死也要拉著你墊背!”

“你我都該死!罪該萬死!”

這場鬧劇最終還是以雙方家長把孩子拉開終止,阿迪雅希絲多處骨骼錯位,每一次呼吸都能聽到碎骨骼摩擦的咯咯聲,王雅的頸動脈差點被咬斷,她的左臂變形嚴重,骨骼刺穿皮膚,血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根本止不住。

“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吳思賢揉著眼睛,十分利索的打歪了王雅的腦袋:“假不批,接著去訓練,咱沒那閑錢去包游戲池。”

“膽小鬼!你又要跑!”

“你個病秧子還有臉說我?!”

眼看戰況又要升級,白柳只能貢獻出之前給牧四誠用剩的吸入式安眠藥,藥暈了阿迪雅希絲後沖吳思賢搖了搖頭,對方聳肩,揪著王雅的耳朵把這倔驢牽走了。

“是你的影響嗎?”白柳的手指輕輕的觸碰了下阿迪雅希絲脖頸上的鱗片:“汙染會使人陷入癲狂。”

“你到底在幹什麽?”



難得的晴天,但如果上鉤的是魚天璣可能會更高興,她看著空空如也的水桶,又看了看被她釣上岸的阿迪雅希絲,重新甩桿。

她就不信了。

“這哪啊?”

“她的地盤,”天璣盯著魚漂:“她不是去找你玩了嗎?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

“好幾天都沒消息,說不定在哪個橋洞底下窩著,她是我見過最寒酸的神沒有之一。”阿迪雅希絲揪著手邊的小花,指尖撚了撚,細膩的顏料融化,化作微小的種子跳進草地,再次生根,發芽。

生命在手中流轉。

洛可可風格的環境,甜膩,溫柔,很難想象到吳語笙那號人心裏的凈土與本體反差這麽大,白色的塔尖上紅絲帶隨風飄蕩,閉上眼睛,風送來了輕快的音符,天璣的魚漂有了動靜,肥美的魚因為貪吃而把自己送上死路,她看著紅水桶裏游不開身的魚,想了想,還是把它扔回了河裏。

“長點心吧。”

“你是在這待著還是和我去逛逛?”天璣收攤,阿迪雅希絲也放下了手中的花種,她抱著著被水浸泡發重的裙擺,,踩著天璣的影子,剝開了眼前的樹叢。

“歡迎來到伊甸。”

“天璣回來……”

“了。”

“她是怎麽找到這的!”

淺金色頭發的姑娘嗓音如黃鸝,她的手背抵住額頭作勢要暈倒:“她比瘟疫還要可怕。”

“蘿絲你能不能正常一點,”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阿語搖著蒲扇,無言趴在她懷裏睡得正香:“我剛把她哄睡著,吵醒了我咬死你。”

“蝶靈呢?我毯子還沒補好?”

“她作息晝夜顛倒,現在可能還在睡,”天璣放好了她的魚竿,擡腳踹了踹阿迪雅希絲:“發啥呆呢?叫人啊,沒禮貌。”

阿迪雅希絲:……

首先,這輩分怎麽論是個問題。

“沒必要,”阿語哈欠連天:“蘿絲你不有幾條蝶靈做廢的裙子嗎?給她得了,這可沒血靈芝給她治病。”

蝶靈做衣服的原材料她大概知道些,阿迪雅希絲摩挲著裙擺,柔弱,細膩,光滑,少女的皮膚是上好的布料,公墓裏丟失的無名屍體又會有誰在意她的表皮?她緩慢的眨了下眼睛,叉子挖下蛋糕上的奶油,放進口中品嘗。

甜到牙疼。

天璣是個碎嘴子,安靜的氛圍顯然困不住她活躍的神經,她的手指敲著木桌,笑著說些沒營養的話題:“你們真不覺得她當初就是故意讓我們砍的?”

“你一共懷疑了八百七十二次,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碎屍,除非她真的是個腦子壞掉的變態。”蘿絲咬著叉子,有些遺憾的嘆氣:“我就說把她的腦袋切下來扔火裏燒成灰才能一勞永逸,結果誰都不讚成,只顧著搶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現在好了,誰也沒有安生日子過。”

“小希絲,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的心臟,我不介意幫你把她刨出來,要我說還是【懶惰】關著它最合適,你看,你脖子都長鱗片了。”

銀色的餐刀倒映著她的脖頸,阿迪雅希絲撫摸著零星的鱗片,垂眸,硬生生的拔下一片。

“看樣子,我在一點點的變成怪物。”

“看開點,說不定到時候你能熬死她篡位。”阿語吹飛了額前的碎發,她的眉宇間沒了朱砂痣:“你要是變成她那鬼樣我可能得做三四天噩夢。”

“我不想當神。”

很正常的反駁,可她們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不停的笑,阿語還好,掛念睡著的無言只是嘴角往上翹著,天璣就沒管那麽多了,笑彎了腰直捶自己大腿:“聽聽,聽聽,我艹,怪不得說你倆是同一個呢,措詞都他媽一毛一樣。”

“她最初也是這麽說的,結果呢?!又當又立,她要真不想當神為什麽不讓其他657個去公平競爭?阿語占這名額我都沒意見,她裝還能裝出來幾分清高,至於她吳語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大傻逼了,到底誰在在意她?”

“連自己臉都不敢用的懦夫,她也配使喚我們陪她演戲啊?真是,太招笑了!”

“所以啊,希絲,聽我一句勸,”天璣拍著她的肩膀語重心長:“你欲丟棄之物,可能是他人終其一生的渴望卻不可及。”

“例如蘿絲,她要是神,瘟疫就不會爆發,就算爆發了解藥不會是什麽苦藥水而是她的小甜點,她還是小鎮上最受歡迎的白玫瑰,鎮民的救世主。”

“再比如蝶靈,她起碼不會再被困在公墓裏,哪怕自私一點讓那些死屍只能在公墓範圍內覆活她也不會那麽孤單。”

“阿語更不用說了,她能帶著她們逃走,或者把村子打造成屬於女人的桃源鄉,就算是我,我也能讓月亮灣塵封的真相重見天日。”

“她呢?屍位素餐,德不配位。”

“她是我見過最可笑的神。”

“還有誰這樣是這樣想我的?”

天璣噤聲,她的眼珠轉動,那個貫穿了她生命全部的幽靈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吳語笙晃了晃血跡斑斑的雙手,咧開嘴,露出個堪稱血腥的笑容:“我想,她可以有一個比這還要美好的溫床。”

“在我的胃裏。”

小魚吃蝦米,大魚吃小魚,人吃大魚,神再吃掉人,她的食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還要豐富,阿迪雅希絲冷漠的拍掉了天璣的手,拉著吳語笙的袖口帶她離開了這充滿火藥味的小白房子。

“當神當到你這份上,也真是失敗。”

“誰都這樣想,誰都這樣說,但誰都沒有膽子去真正挑戰我的神位。”她猛的攬住阿迪雅希絲脖頸,腦袋斜靠著她的頭頂,懷念著自己的莽撞:“那年十四,以為靠自己也能拼出一條血路,但我忘了,沒有與力量匹配的心智,在他們眼裏,我始終只是個命硬的小玩具。”

“我弒神,我成神,是不是以為這六個字我走了很久很久?不不不,才他媽三個緯度小時,老子把那瘋女人和自己捅了個對穿!是不是很搞笑啊?!我也這樣覺得!”吳語笙抱著她的腦袋,笑瞇瞇的瞧著她呆楞的臉,語氣歡快:“哦天吶,你知道成神真正的代價到底是什麽嗎?那是比死亡和永生還要可怕的遺忘,沒人記得我,也沒人會願意記得我。”

“但這種代價我一個人支付就夠了,”她把腦袋埋進阿迪雅希絲的肩窩,雙手緊緊的環抱住她的身體,似乎要勒斷她的骨頭,徹徹底底的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我怎麽舍得讓你受這些苦楚呢?”

“我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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