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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第199章南海的船

吃過飯後, 陸守儼又陪著老爺子說話,陸老爺子好一番叮囑,都是叮囑他得好好照顧初挽的, 陸守儼自然一一聽著。

等到了下午四點多, 陸老爺子來客人了, 陸守儼這才帶著初挽過去自家。

坐在電車上,陸守儼時不時看一眼初挽。

初挽:“幹嘛……”

陸守儼:“辛苦你了。”

初挽:“嗯?”

陸守儼:“沒想到竟然是雙胞胎,這一段我一直在外面, 都沒顧得上你。”

初挽:“你知道就行。”

陸守儼:“我看了《明報月刊》的采訪,也看了香港方面的報紙, 你在那邊出盡風頭, 都要成香港名媛了。”

初挽笑哼一聲:“怎麽,你嫉妒了嗎?”

陸守儼便也笑起來:“嫉妒倒是沒有, 就是恨不得我能陪在你身邊。”

初挽:“還說呢, 你自己跑到美國去,一個多月不回來!”

陸守儼聲音便略壓低了:“接下來我盡量留在北京。”

初挽:“那還差不多!”

如果他不在北京, 就算到時候可以雇保姆, 面對兩個哇哇啼哭的孩子,她心理壓力也會非常大,會不知所措。

她想, 上輩子自己活到了三十歲,但其實某些方面很幼稚, 還沒成熟到生孩子照顧孩子去承擔一個母親的責任。

這點上來說, 上輩子的陸守儼倒是說得對“這不是還小嗎”。

陸守儼:“不過我可能還得去一趟晉東, 有些善後工作, 可能還得一個月吧, 我正式調到北京估計得年根了, 過年好好陪你,明年我正式上班,可以接送你上學放學,陪著你去圖書館。”

初挽聽著,便覺得這樣的日子一聽就美滋滋的,臉上便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好。”

陸守儼:“你最近回家,都忙什麽了?”

初挽聽著,別過眼去,看著窗外:“也沒什麽,就隨便買了點東西,家裏東西現在有點多。”

陸守儼聽這話,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她。

初挽被看得越發心虛:“你幹嘛……”

陸守儼突然笑出聲:“你心虛什麽?幹什麽壞事了?”

初挽:“買東西的事而已……怎麽叫壞事?”

陸守儼:“這就奇怪了,依你現在的身家,買幾萬幾十萬的,你眼睛都不帶眨的吧,買幾個獸首回家你都不帶喘氣的,怎麽現在心虛成這樣?是惹了什麽禍?”

初挽:“……不值錢的東西,你到家看看就知道了。”

陸守儼深看她一眼,很認命地道:“行,那到家看看吧,希望我不要被嚇一跳。”

說話間,也到家了,下車時,陸守儼小心扶著她的腰。

冬天,她穿衣服又有些寬松,肚子那裏還看不出來,不過陸守儼還是很小心。

等進家,黃嫂也忙迎出來,陸守儼也給黃嫂帶了禮物,是一塊手表,黃嫂驚喜得不行,不敢相信竟然有美國手表可以戴。

其實這塊表並不貴,不過到底是美國貨,覺得稀罕。

這邊黃嫂忙去了,陸守儼陪著初挽坐在沙發上,他好奇:“你不是說肚子已經有點顯了嗎?”

初挽:“是。”

陸守儼擡眼看了下院子裏,黃嫂應該是回她自己房間了,一時半會不會過來,他便探入她的棉衣外套中,隔著一層薄薄的毛衣摸上她的肚子。

他便清楚地感覺到,那小腹確實有略微的凸起,不太明顯,但能感覺到,裏面好像還挺厚實硬朗的。

他擡眸看她,看到她眼睛亮亮的,含笑看著自己。

他胸口便泛起無盡的暖意來:“確實可以摸到了,鼓鼓的。”

初挽笑道:“雙胞胎嘛,肯定比一般的更明顯,大夫說我以後肚子會比一般人大,會負擔重,不過現在還好。”

陸守儼的手落在她肚子上,輕輕摩挲著:“生雙胞胎挺辛苦的,早知道這樣,應該再晚兩年。”

初挽:“那誰知道呢,沒準再晚兩年我們就一直沒孩子呢!”

陸守儼聽著,瞥她一眼:“瞎說什麽,怎麽可能。”

初挽笑看著他,卻又想起上輩子那個說她小的人。

他是看穿了她的幼稚,還是單純覺得她就是小,哪怕她白發蒼蒼,依然是他心裏那個需要呵護的小姑娘?

當下她也就笑著道:“我就隨便說說嘛!反正現在懷孕了,你到時候調回來,你當爸爸的人,要多操心。”

陸守儼眸中便泛起無奈的笑意:“到時候我還不是又得操心你,又得操心孩子,大的小的都得我照料著。”

初挽:“那不是挺累的,那怎麽辦?”

陸守儼:“能怎麽辦,認了。”

初挽便笑起來。

陸守儼卻突然道:“不過你是不是得坦白下?”

初挽:“什麽?”

陸守儼眼神輕淡,略含笑:“剛才到底做了什麽事心虛著?”

初挽頓時覺得,佚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她便笑道:“那我帶你去看看,你看了不要太驚訝。”

陸守儼:“嗯?”

初挽便牽著他的手,過去了西廂房的庫房。

推開門後,陸守儼看過去,一看之下,也是被震撼到了。

一眼看過去,全都是瓷片,碎瓷片,大小不一,就那麽從最底層的架子一直摞上去,一直摞到屋頂。

各種顏色花紋,青花,白瓷,藍釉,鬥彩,紅釉,各種顏色五彩繽紛,爭奇鬥艷,猶如馬賽克一般,琳瑯滿目層層疊疊地撲面而來。

陸守儼再是處驚不變,乍看到這情景,也是半晌沒反應過來。

他並不敢邁入其中,就那麽站在門口,細細地看了很久。

雖然並不算多懂行,但是也能看出,這些碎瓷片的胎質細膩,釉料瑩潤,哪怕已經碎成了片,卻依然能讓人領略到這些瓷片昔日的美,從胎骨到釉料,雖殘,卻依然美,那是穿越了歲月沈澱在胎骨裏的美。

初挽看他這樣,多少放心了,也小有些得意,便笑道:“覺得如何?”

他也許並不知道還有玩瓷片這種事,但他看上去能領略到上萬的碎瓷片被搜集整理後,營造出的這排山倒海一般的華美。

陸守儼微側首,看向她:“這都是你整理的?花了多少工夫?”

他當然可以想象,從搜集,到清洗,整理,分門別類,再到定制博古架,碼放整齊,這需要耗費巨大的精力和時間。

初挽道:“當然不只是我,鐵生哥幹了不少,黃嫂也幫忙了,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清洗了碼放起來。”

她說起這個有些興致勃勃了:“我想著,也許請一位藝術家,把這些碎瓷片排列成巨型的畫,一定很有意思。”

她以後如果做一個私人博物館,那這些碎瓷片做成的畫,一定要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陸守儼笑了:“很好看。”

他小心地踏入其中,用手輕撫過其中一片瓷,那是一片不規則菱形碎片,青花瓷,上面畫了一個戴有璞頭帽的人頭,看上去他手邊有一只蝙蝠,旁邊仿佛還有松針。

初挽道:“我猜著,這應該是一件民窯瓷,應該畫的福祿壽三星。”

碎瓷片的樂趣,在玩味,在猜測,也在探究。

陸守儼微微頷首,眸中有讚許。

初挽道:“最開始,我是想高仿,想謀取經濟利益,不過現在,我發現這其中也有更大的樂趣。”

她看著那些碎瓷片,想起張育新那雙粗糲的手。

她笑道:“每一片破瓷,都曾經被千錘百煉,都曾經被一雙粗糙的手溫柔地撫摸過,這裏的幾萬片碎瓷,每一片都殘留著一位匠師的靈魂。”

陸守儼嘆:“確實不錯,我也被震撼到了。”

初挽見此,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說我一通呢。”

陸守儼淡掃她一眼,道:“我說過,你想玩什麽,想做什麽,我都可以支持,錢,或者路子關系,我能做的,一定會設法。”

初挽看他神情鄭重,便收斂了笑。

這樣的他真是像極了上輩子的那個他,威嚴感瞬間溢出。

陸守儼:“我如果說你什麽,那一定是因為我怕你這樣太辛苦,會累到。”

他這麽嚴肅認真的樣子,初挽也不好和他鬧,便低聲嘟噥道:“也不會特別累。”

陸守儼看著她那有些心虛,又有些理直氣壯的樣子,微微挑眉。

初挽便覺得,這人簡直看透了一切的樣子:“怎麽了……”

陸守儼便一下子笑了,走過來,輕握住她的手,扶著她出來房間:“沒什麽,就是覺得我的愛人真能幹。”

初挽:“你現在才知道啊。”

陸守儼:“我早就知道,不過很快我又發現,你總是能比我以為的更能幹一些。”

初挽笑了,便拉著他的手:“既然你覺得我這麽優秀,那我們就再看看這裏——”

於是她帶著他到了書房旁邊的房間。

這個房間裏是還衤糀沒整理過的碎瓷片,有些還帶著泥巴,總之比起剛才那個房間多彩絢麗井然有序的美,這個房間就實在太糟糕了。

陸守儼看了半晌,終於以極度無奈的眼神看了眼初挽:“你真是惹了不小的麻煩。”

初挽:“……你剛才不是還誇我嗎?”

陸守儼:“你到底買了多少?”

初挽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之後道:“遇到我這麽優秀的愛人,你認了吧……”

陸守儼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指尖:“我不認還能怎麽著?”

************

既然攤上了,確實不能怎麽著,少不得受著。

左右陸守儼出差一趟,有幾天的假,況且他在北京還有幾件事要處理,正好抽空多留在家裏,先陪著初挽去產檢。

陸守儼:“我約了出租車,我們坐車過去。”

初挽:“啊?犯不著吧?”

其實並不算太遠,也就幾站公交車。

陸守儼:“都約好了。”

初挽:“那也行。”

第二天,陸守儼陪著初挽過去醫院,做了產檢,醫院給大夫照了B超,拿到b超的單子後。

回到家裏,陸守儼陪著初挽看了好半晌。

雖然孩子還很小,但是已經能看出樣子了,兩個圓滾滾的腦袋,其中一個還有側影,側影的鼻子特別挺翹。

陸守儼專註看了半晌,最後擡起頭,看了眼一旁坐著的初挽,看她側影,之後又對比著b超影像看,看得唇邊泛起淺淡的笑。

初挽看他這樣:“以前是誰說要孩子不著急,現在還沒出來,就高興成這樣!”

陸守儼顯然很有些心滿意足:“這當然不一樣,之前沒感覺,現在看到這照片,當爸爸的感覺就有了。”

初挽笑哼了聲:“瞧你那樣!”

陸守儼笑看著她:“這幾天我不忙,休息在家,正好多陪著你,想吃什麽趕緊吃,我親自下廚。”

初挽:“那你給我包餃子吧!”

陸守儼:“就這點夢想?可以來點更高級的?”

初挽笑瞥他:“就想吃餃子!”

陸守儼:“行,給你包餃子,吃什麽餃子餡,我去買。”

初挽想了想:“想吃羊肉蘿蔔的……”

她又要求道:“想吃牛街的那種羊肉。”

胡慧雲家買羊肉都去牛街,那邊的羊肉包出來餃子地道,她喜歡那個味兒。

陸守儼笑嘆:“這要求還真不少,那我過去一趟牛街吧。”

這麽往牛街走著的時候,陸守儼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有件事可能你比較感興趣,我記得之前你提到過。”

初挽:“什麽?”

陸守儼:“那天也接觸了一家荷蘭公司,無意中得到一個消息,荷蘭有一個叫哈邁的人,他成立了一家海洋商業打撈公司,專門打撈海底沈寶。”

初挽聽著,心裏便咯噔一聲。

她看著陸守儼:“然後呢?”

陸守儼:“最近他竟然在中國南海打撈出一艘船,叫哥德馬爾森號,據說裏面發現幾萬件的青花瓷,也包括一些其它很有價值的財物。”

初挽的心便已經沈下去了。

她預料中的哈邁事件應該是幾年前,沒想到竟然提前發生了?

她聽都沒聽說過!

陸守儼看出她的心思,道:“你不知道這也正常,我也是偶爾聊天中得到的這個線索,據說哈邁將這艘沈船先悄悄拉到了公海,隱匿了一年多,拿著‘無人認領的沈船允許拍賣’的國際公約,這才決定把沈船裏的青花瓷交給荷蘭佳士得拍賣行來拍賣,這件事現在還處於機密階段,也是因為那家荷蘭公司本身和他們有接觸,所以才聽到風聲。”

初挽聽得蹙眉,她迅速地整理著思路。

哥德馬爾森號,幾萬件瓷器,看來這並不是後來那艘擁有百萬瓷器的泰興號,這是一艘比那個規模要小很多的沈船。

而這次荷蘭佳士得的拍賣,看來浪花並不大,並不會引起什麽很大的轟動,也就是說,此時比較閉塞的國內極可能得不到消息。

如果按照歷史進程,哈邁後面還會打撈出中國南海的泰興號,那才是百萬瓷器的寶船,他一口氣砸爛了七十多萬件,剩下二十多萬件來拍賣,直接賣了幾個億,發了大財。

中國文物局知道消息,派出了範文西並幾位專家前去,拿了三萬元,哪怕擁有首拍權,卻依然不敢舉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中國的大批瓷器落入了他人手中。

初挽這麽想著,很快有了想法。

眼下的這個哥德馬爾森號,顯然已經落入哈邁手中,絕對無法挽回了,幾萬件瓷器也就等於送給哈邁了。

但是,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如果無法挽回這哥德馬爾森號,那何不幹脆利用這次的哥德馬爾森號,讓國內專家狠狠地受一個打擊,就此推動國內水下考古的發展,這樣也能挽救幾年後會被打撈出來的泰興號?

其實今天和陸建暉聊起的時候,自己何嘗不曾想過水下考古發展問題,但是一個細分考古領域的發展,可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也不是誰一句話的事,那是需要自上而下的推動,需要資金需要政策支持。

這種支持不可能從天而降,總得有個緣由,而哥德馬爾森號就可以作為一個代價,成為推動中國水下考古事業的緣由。

她這麽想著間,心中已有定案,便對陸守儼道:“我想去一趟圖書館,你陪著我去吧?”

陸守儼:“你想查查水下挖掘方面的資料?”

初挽無奈地看他一眼:“你什麽都能猜到,我心裏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陸守儼輕笑了下,道:“其實這次我們還采購了無人遙控潛水器,我倒是覺得,也可以用於水下挖掘領域,不過這個回頭細說吧,我先陪你去圖書館。”

初挽:“好。”

她記得北京圖書館有一些國外考古方面的期刊,她想細查下水下勘探和考古的資料,了解情況後,看看怎麽入手,成為那個撬動歷史進展的杠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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