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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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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第24章半夜捉奸

晚上躺在床上, 初挽想著這陸建晨,她不得不承認,陸建晨各方面其實和自己比較合拍了。

陸建暉她也考慮過, 但想到最後人家娶了自己的同事, 她覺得自己和他沒什麽共同語言, 也許還耽誤了他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攀登科學高峰。

再說他那妻子,她不太熟,但也見過, 也喊過嫂,還真有點下不了口。

而陸建晨這個人沒結婚, 她就沒這方面顧慮, 反正這個人永遠理智大於情感,這點上來說, 兩個人性格還是挺契合的, 可以湊一起認真經營一段互惠互利的婚姻。

唯一需要顧忌的是,根據她上輩子對他的了解, 他這個人恃才傲物, 也有些自我,顯然在他的認知裏,未來的妻子要為他的人生規劃讓路。

他顯然也不太想和自己做分居兩地的名義夫妻, 他希望自己過去美國,配合他的人生規劃。

作為回報的是, 他也會給自己應有的尊重, 也會滿足自己的要求。

如果初挽是一個對人生沒什麽想法的人, 嫁這樣的貴夫, 從此後夫唱婦隨, 倒是也不錯, 是一個很好的人生保障。

只是這顯然和初挽的規劃是背道相馳的,她喜歡陸建晨對婚姻的豁達,但是卻無法接受自己成為陸建晨的附庸。

上輩子,他們是守望相助的朋友關系,這輩子,她不可能低下頭去圍著他轉。

她的思維掠過陸建暉和陸建晨,又回到了陸建昭身上——陸建時自然是堅決不在考慮之列。

陸建昭這個人雖然風流一些,但倒是對自己言聽計從,以後自己也是把控得住他吧,就是覺得沒什麽意思。

他如果整天和女演員傳緋聞,自己不還是得操閑心?

初挽想到這些,一時也是有些感慨。

這個世上其實並沒有專門為自己定制一百分滿意的男人,不過是得失之間的權衡,端看她更在意哪一樣。

正想著,突然聽到外面一陣“汪汪汪”的狗叫,接著就有人吆喝著,還有雜亂的腳步聲。

她納悶,坐起來,只見窗戶外面仿佛有火光,而側耳聽時,隱約聽到聲浪中仿佛有“捉奸了捉奸了”,“學校那邊快點”。

她頓時明白,這是蘇巖京後面的事來了。

上輩子,蘇巖京就是被三喜看中,招惹了村支書家,這些事後來是她想辦法,搭了人情進去解決的。這輩子,無論蘇巖京混成什麽樣,她也懶得多幹什麽,但是也絕對不會多管閑事,就看個熱鬧就行了。

她當即穿衣服起來,又套上棉猴,穿上大棉鞋,往外去。

出去的時候,她還問候了聲太爺爺,太爺爺果然也醒了,便囑咐說:“挽挽,看熱鬧歸看熱鬧,沒你的事,不用操心。”

初挽道:“太爺爺,我知道,我就看個熱鬧而已。”

說完出來院子,就見陸家四兄弟也都被驚醒了,他們原本在柴房打地鋪,自然容易被吵醒。

陸建時揉著眼睛披著皮衣,納悶地說:“挽挽,外面怎麽了,地震了?”

陸建暉已經側耳聽過:“我聽著說是要捉奸了。”

陸建昭頓時興奮起來,激動地搓著手:“走走走,我們去瞧瞧熱鬧,農村就是不一樣,還有這種好戲看!”

屋裏頭陸建晨還躺在地鋪上,聽到這個,有些不耐:“你們幾個,大晚上你們讓人睡覺嗎?我可是累了一天!”

再是矜貴冷傲的人,被人吵醒了也淡定不了,他有起床氣。

陸建昭一揮手:“你睡,誰不讓你睡了!別搭理我們,我們馬上就滾!”

說完,他拽著陸建時:“走走走我們看捉奸去,快點這種好事不能錯過!”

陸建暉也覺得可以看看,連忙跟上。

初挽當然也不落後,她就等著看蘇巖京熱鬧呢。

她還順手掏出來手電筒:“拿著這個,看得更清楚!”

這是她特意買的虎頭三節電池的手電筒,比一般的亮。

正說著,陸建晨卻已經匆忙追上來了,他邊走邊迅速地披上了一件黑色沖鋒衣。

陸建時皺眉,嫌棄地道:“你來幹嘛?”

剛睡醒的陸建晨面無表情,麻木地拉上沖鋒衣的拉鏈:“我也要看捉奸。”

一時兄弟幾個都無言以對,陸建時嘲諷:“留洋高材生,你看什麽捉奸,仔細汙了你的眼睛!”

陸建晨沒搭理,他就是要看,跟著大家往前跑。

於是大家夥全都跑過去,這一口氣就五個人,山村裏路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只有初挽帶了手電筒,於是哥幾個全都聚攏在初挽身邊,跟著初挽跑。

不過很快大家就見到村裏別人了,有的打著手電筒,還有的拿著火把,還有小腳老太太裹著頭巾,熱鬧得仿佛過年。

雖然陸家四個兄弟實在是惹眼,如果平時大家肯定都看他們,不過現在有更熱鬧的,也就沒人搭理他們了,大家全都往前沖。

很快就到了,卻是小學旁邊的宿舍,也就是蘇巖京的住處。

大家拿著火把,空氣中彌漫著煤油燃燒的味道,時不時還有劈裏啪啦的聲響,還有人拿著手電筒照過去。

而就在蘇巖京門口前,是披著大棉襖一臉狼狽的蘇巖京,以及哭哭啼啼的三喜。

村支書氣勢洶洶地指著蘇巖京:“你還有臉說,我閨女照顧你,你就這麽對我閨女的,我閨女結巴,但她不傻,她是好心,結果你呢!你這個不要臉的狗雜種,這是欺負我們村裏姑娘是不是?你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

蘇巖京百口莫辯:“不是,叔,真不是,我沒那意思,這不是三喜想問個事,我們就聊聊,沒別的意思,我什麽都沒幹!”

然而他這話一出,三喜便哭嚎了起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蘇巖京急得臉紅脖子粗,他可不能栽這裏,他要考大學,他要走出農村,他要去城裏,不能因為一個三喜就這麽困在村裏!

他如果就這麽娶了三喜,那以後呢,帶著一個農村傻姑娘進城?他的前途他的一輩子啊!

蘇巖京幾乎想跪下:“叔,我真沒有,我沒別的意思!你們不信,你們不信問問寧老師,寧老師和我是鄰居,他知道——”

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寧老師身上。

寧老師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擺手:“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沒聽到,我正睡得香,就聽到外面有動靜,我也是剛來!”

蘇巖京瞪眼:“寧老師,你得給我作證!”

寧老師:“我哪懂這個,我什麽都沒看到,蘇老師,我也沒法!”

村支書冷笑一聲:“蘇巖京啊蘇巖京,我們這可是小地方,你這樣敗壞我閨女名聲,我閨女怎麽嫁出去?你是找死還是怎麽著!”

一旁大家夥聽著,全都悶不吭聲,也有的憋著笑。

其實大家都知道,三喜那姑娘本來就不好嫁,但村支書說這個,大家也不說什麽,看看熱鬧聽著就是了。

本來這種事就是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蘇巖京大晚上和人家姑娘瞎混,人家可不賴上你唄!

蘇巖京急得抓耳撓腮,顯然村支書現在就要他表態,就在這倉皇無措中,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初挽。

他一下子仿佛得了救星一樣:“挽挽,挽挽,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吧?挽挽你幫我說一下,這事和我沒關系,你知道的,我和三喜一點關系沒有,咱倆好,對不對?咱倆不是一直好嗎?挽挽,我可是想娶你的,我不想娶別人!”

他哀求道:“挽挽,咱倆談了這麽久,你忍心嗎?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根本看不上三喜,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他這麽一說,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初挽的頭上,要知道之前初挽可確確實實和蘇巖京談過呀!

捉奸再添變故,大家津津有味地看著初挽,又看看初挽身邊那四個“備選女婿”,還有人特意讓開路,於是瞬間,火把劈裏啪啦的照耀下,初挽和陸家四兄弟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其它幾兄弟也就就罷了,陸建晨初來乍到的,還有點不知道情況,他蹙眉,看向初挽:“挽挽,什麽意思,你能看上他?”

提起這個,初挽其實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上輩子是怎麽看上蘇巖京的,她挑男人的眼光為什麽這麽差?蘇巖京也就罷了,就陸家四兄弟,四個人怎麽看個頂個地好,唯獨一個陸建時不行,結果她就非挑了陸建時?

當下也是無奈,她擰著眉頭說:“是談過,但我現在不是幡然悔悟了嗎,發現他這個人不行,我已經趕緊和他分手了。”

她這話一出,陸建晨那目光便淡淡地落在蘇巖京身上,那是不需要太多言語的鄙薄和輕視。

蘇巖京一楞,頓時感覺自己在這個人面前,簡直屁都不是。

他當然知道,對方是留美博士,而自己呢,卻在吭哧吭哧想考大學,差距太大了!

陸建晨扯唇,笑了笑,不屑地道:“既然分了,那不要和我們挽挽扯這些有的沒的關系。”

陸建時也沖過來:“我們挽挽已經和你分了,你還硬賴?你丫挺的皮又癢了,信不信爺今晚就揍死你個慫包玩意兒!”

蘇巖京卻哀求地看向初挽:“挽挽,你知道我的理想,我必須考大學,這可是我的一輩子,看在咱倆過去要好的份上,你不能見死不救!”

初挽疑惑,無法理解地道:“什麽意思,我又不是神仙,憑什麽救你,咱倆是談了幾天,可連手都沒牽過,結果分了你還想賴著我?你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我對你負責一輩子?”

初挽這話一出,周圍一群人全都哄笑出聲。

“蘇老師,人家初挽和你談了那麽幾天,你就要賴上了,這不行啊,咱是男人!”

“要是蘇老師願意倒插門,興許還能考慮考慮!”

三喜從旁本來已經攥拳頭瞪眼睛了,現在聽這話,也高興了,不過她正哭著,卻是不好笑,只是嚷嚷著道:“人家初挽早分了,早分了!人家初挽不想負責!”

村支書見此,也松了口氣,他看出來了,陸家這一個個不是好惹的,人家是城裏頭的背景,如果初挽要硬保蘇巖京,他還真不好辦,現在陸家不管,初挽不管,那他就隨意了!

他便叉著腰,瞪著眼睛說:“蘇巖京,你已經睡了我閨女,怎麽也得給我閨女一個交代,你別想賴,你這輩子,賴不掉!”

三喜趁機也嗚嗚嗚地哭起來了。

蘇巖京有些絕望地看看村支書,看看初挽和她身邊那幾個男人,再看看那粗笨啞巴的三喜,腳底下一軟,竟然直接栽那裏了。

完了,他這輩子完了。

蘇巖京顯然是認栽了,他沒辦法,逃不了了,村支書帶著村裏幾個老人,進屋和蘇巖京詳細談去了,大家想聽聽裏面具體說什麽,但是又聽不到,有人不甘心,也有人差不多也就走了。

初挽一夥人見此,也就往回走。

一行人剛走了沒兩步,三喜哥哥沖過來了。

陸建時看到,頓時警惕起來:“你幹嘛?”

三喜哥哥卻豪爽地拍了拍陸建時的肩膀:“好兄弟,咱們不打不成交,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哥們兒!哈哈哈,好哥們!”

三喜哥哥笑得震耳欲聾。

陸建時呆了呆,只好點點頭。

等大家走出一段後,陸建時才揉了揉自己被拍疼的肩膀,嘆道:“這都什麽人哪,找我算賬,要和我當好哥們,還給我一下子!”

他欠了他的嗎?憑什麽要被他打那麽一下子?

陸建暉打了一個哈欠:“算了咱回去睡覺吧。”

陸建昭卻嘆息連連,嘖嘖地道:“有意思,我覺得咱這村裏的事,挺有意思的!我最近正打算寫個文章發表在我們新辦的雜志上,不如就寫這個,《山村捉奸記》,保準讓大家夥大開眼界!”

陸建晨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這傻弟弟,嘆了聲:“我沒來之前,你們天天都在幹什麽?你們越活越抽抽了是吧,就這麽一個慫包玩意兒,你們竟然還讓他和我們挽挽沾上邊!”

他不屑地道:“憑他,也配?”

他這麽說,根本沒人搭理他,陸建昭已經感慨道:“生活是一本書,農村就是最廣闊的天地,偉人誠不我欺!我這一趟,算是來值了,長見識了!”

陸建晨挑眉,之後嘆息:“算了,我還是回去睡覺吧。”

*********

第二天,蘇巖京的事就傳遍了永陵村,人都說蘇巖京睡了三喜,但是不想給三喜一個交代,村支書大怒,扣押了他的一些報名材料。

蘇巖京是準備報考大學的,這麽被扣押了,估計這前途就沒了。

為了這個,蘇巖京沒辦法,只能是答應了要娶三喜。

他本來的意思顯然是緩兵之計,答應著要娶,先拿到自己的材料去報名,可是村支書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把事情落到實處,自然是不可能放行,最後蘇巖京沒辦法,只好和三喜領證了。

兩個人辦了結婚證後,村支書這才放行,蘇巖京趕緊報名參加高考了。

陸建時聽說這消息,一疊聲地跺腳:“就三喜那哥,前天還和我口口聲聲稱呼好哥們,估計這兩天又想揍我了。”

沒辦法,蘇巖京是他妹夫了,他肯定又和蘇巖京一夥了。

而這個時候,地裏的農活也都差不多了,陸家幾兄弟也到了撤的時候了。

初挽去報名高考的時候,由幾兄弟陪著去了鎮上,順便給老爺子打了電話,老爺子那意思是,既然春耕忙完了,你們有事就可以先回來,不著急的,就在那裏多歷練歷練,也可以陪著初挽學習。

放下電話後,哥幾個吃著剛從小賣鋪買來的果丹皮,商量著這件事。

陸建晨先表態:“我得先回去了,我雖然請了假,但是還有些事要處理,不可能一直留在這村裏。”

說著,他看向初挽,認真地道:“挽挽,咱倆的事,你考慮考慮,我等你答覆,我大概十天左右出發前往美國。”

初挽頷首。

旁邊陸建暉猶豫了下,也道:“我研究所挺忙的,那我也先回去吧。”

他看了眼初挽,也想說咱倆的事你考慮考慮,不過到底沒好意思說,他沒陸建晨那麽豁得出去,不過初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於是只剩下陸建時和陸建昭沒表態了。

陸建時瞥了一眼陸建昭,眼神就有些覆雜了。

平時大家哥倆好,關系也不錯,但是說起初挽的事,難免就有□□味兒了。

陸建昭嘆了一聲,其實他也不是說非要搶初挽,畢竟他知道論實力,自己比不上研究所的陸建暉,更比不上國外讀博士的陸建晨,可是一則,初挽真不錯,那麽有本事,自己實在是敬仰,二則,還有一個陸建時,總想著自己搶。

他越是搶,他就越覺得,不能讓!

於是他道:“我留在這裏,我可以請假!”

陸建時笑了:“你們開學了,你一直曠課?”

陸建昭:“你可能不清楚,現在大學生都很自由,並不一定要一直上課,反正期末考試考得好就行。”

他補充了一句:“當然了,你沒上過大學,你估計是不明白這個。”

這一句話,把陸建時噎得夠嗆,半晌在那裏沒回過神來。

於是幾個人商量妥當了,又給陸守儼打了電話,請陸守儼派車接一下。

陸守儼語氣涼淡:“我最近忙,沒功夫,你們自己回去吧。”

陸建暉一聽,低聲討好道:“七叔,這裏連拖拉機都沒有,只有牛車。”

陸守儼:“牛車怎麽了?”

陸建晨直接拿過來話筒:“七叔,這牛車一股子牛糞味兒,實在是沒法坐,而且顛得特別厲害,我回國有一個要緊的手續要辦,不能耽誤,時間不等人,七叔,麻煩你行行好,派車來接我們吧!”

陸守儼略沈吟了下,道:“那明天吧,明天抽空過去。”

陸建晨連忙道謝,陸建暉也是千恩萬謝的。

初挽從旁,看著這兩兄弟的樣子,想起後來陸建晨的冷傲,不免嘆了一聲,誰沒年輕犯傻的時候呢,所以她選錯了男人犯個傻,也沒什麽大不了。

晚上時候幾個人各有心事,陸建晨又抽空和初挽聊了聊,那意思是希望初挽考慮考慮,跟著他出國。

初挽表示出國不太行,可以兩地分居,陸建晨讓她好好考慮下,他不想兩地分居:“在國外我還挺受歡迎的,有個妻子幫我擋著,打理一下家裏的事,我能省心不少。”

陸建暉也和初挽聊了聊,不過他主要說起自己機器人研究的困惑,他說,初挽聽。

聊到最後,陸建暉也含蓄表示了想和初挽結成共同奮鬥攜手並進夫妻的意思。

陸建時和陸建昭滿臉警戒各自提防,同時兩個人又一起提防著陸建晨和陸建暉。

終於到了第二天晌午過後,陸守儼開著車來了,隨行的還有一位警衛員,他過來後,先恭謙地拜見了初老太爺,和初老太爺說了話,又對自己幾個晚輩的叨擾表示了歉意:“他們幾個不太懂事,倒是讓老太爺看笑話了。”

初老太爺呵呵笑:“都是好孩子,都是挺好的孩子。”

陸守儼讓幾個侄子都向初老太爺告別,又帶著他們過去了村支書那裏拜會了下。

村支書知道陸守儼身份,自然不敢怠慢,各種殷勤。

其實陸守儼比起四個侄子中最年長的陸建暉也就大兩歲,比最小的陸建時大七歲,不過他是陸家老爺子身邊長大的,年少參軍,閱歷和幾個養在城中的侄子自然不同,他又生來行事老成,性子沈穩,幾個侄子見了他也都是服服帖帖的。

陸守儼這麽走了一圈,才準備帶著侄子離開,上車的時候,他見陸建昭和陸建時不上車,便問:“你們不走?”

陸建時連忙報告:“七叔,我最近不用上班,我打算陪在這裏照顧老太爺!”

陸建昭也道:“我也——”

陸守儼黑眸淡淡掃過:“建時既然請了假,那就算了,工作耽誤一下沒什麽,但是建昭的學業不能耽誤,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你就在這裏晃蕩?上車。”

陸建時一聽,頓時得意起來,壓下笑,對陸建昭道:“八哥,上車吧。”

陸建昭萬沒想到,臨末了竟然這樣,他無奈地看向陸守儼,就要解釋。

陸守儼面無表情:“你想留在這裏,可以,現在,我帶你去鎮上或者南口駐地,你打電話給你父母解釋。”

陸建昭一聽,腿軟了,他不敢,當下灰溜溜地上車了。

看著大家夥都上了吉普車,陸建時就很有些得意了,就剩下他了,他感覺自己贏了一半了。

誰知道這時候,陸守儼卻下車,叮囑道:“住在這裏這一段,你負責挑水、做飯、洗衣服,不要偷懶,過幾天我會過來看看你的情況。”

陸建時一聽,懵了,洗衣服做飯挑水都歸他幹?

陸守儼淡聲反問:“不然呢,你指望誰做?你來這裏還希望有人伺候你嗎?”

陸建時忙道:“好,七叔,我知道了。”

陸守儼側首,望向初挽:“挽挽,建時先住這裏幾天,麻煩你了,如果有什麽事,你給我打電話,你有南口的電話是吧。”

初挽聽這話,探究地看向陸守儼。

視線相觸間,她發現陸守儼完全就是一個看不透的人。

他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嚴嚴實實,不漏分毫。

為什麽帶走別人,唯獨留下陸建時?

他分明對那天水井邊的事依然有些疑慮,卻還是單獨留下陸建時?他對自己不放心,才故意叮囑這一番話?

這話裏意思很簡單,我侄子出什麽事,你要負責任。

初挽望著他,到底是道:“七叔,我們這裏是鄉下地兒,處處簡陋粗糙,九哥是城裏長大的,在這裏難免住不慣,既然其它幾位哥哥要回去,那就讓九哥也回去吧,不然我怕一個照顧不好,反而心生愧疚。”

陸建時聽此,忙道:“不用,挽挽,我不需要你照顧,我能照顧好自己!”

陸守儼沒看陸建時,只是道:“挽挽,讓建時留在這裏吧,不然,老爺子那裏,我也沒法交代。”

說完,徑自上了吉普車,吉普車開動。

陸建時望著吉普車遠去的綠色屁股,看著那揚起的一片塵土,有些激動地攥著拳頭。

他當然知道,七叔過來帶他們離開,必然是聽從了老爺子的意思,但是現在七叔帶他們幾個離開了,唯獨留了自己,這意味著什麽,這再明白不過了。

陸建昭想留下,七叔都不讓他留呢!

這其中必然是有用意的,而想到這種用意,陸建時覺得,自己已經贏了,老爺子已經暗示了!

他欣喜地看向旁邊的初挽,誰看到初挽神情淡漠。

“挽挽,你怎麽了,不高興?”他小心地問。

初挽確實沒什麽好高興的:“你七叔什麽意思,他那臉色實在不好看,倒好像我得罪他了。”

陸建時也覺得剛才七叔看上去有些過於冷漠了,挽挽還小,他至於嗎擺著一張冷臉。

他便解釋道:“七叔最近很忙,還得過來接他們幾個,估計是不太高興吧,不過也正常,你不用在意。”

初挽:“我看他就是沖我來的,他一個當長輩的,對我擺這種臉色,難道覺得我委屈你了?怕我欺負你?”

她笑了笑:“他要是看不慣,有什麽事別在這裏說,去陸爺爺跟前說,在陸爺爺那裏,他敢給我擺這種臉色嗎?”

陸建時忙哄著:“挽挽,你別惱,我七叔就那樣,誰讓他是長輩呢,是吧,咱得敬著,尊老愛幼是咱們的美好品德,咱不用在意。”

初挽:“我也不敢久留你,我麻煩你盡快回去吧,別回頭委屈了你,你七叔可得找我麻煩。”

陸建時一聽急了:“挽挽,怎麽會呢,七叔肯定不會找你麻煩!其實七叔對你挺好的,打小兒他就對你挺好的,你想想你小時候——”

陸建時努力想小時候,還真讓他想著了:“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們還都很小,七叔帶著我們去陶然亭小雪山玩,結果回來大雪封了路,電車都不能動了,還有倒下的電線桿,我們只能走回來,一個個都要凍死累死了。在路上,七叔不背別人,只背著你!”

他嘆道:“其實當時七叔自己也還小,可能也就十二三歲吧?我記得,他自己胳膊摔傷了,好像都腫了,但他用自己的外套包著你,背了你一路!”

初挽聽這話,微怔了下,她是清楚記得這件事的,那時候她還很小,也許只有四五歲。

不過——

初挽之所以在這件事發生後經歷了將近三十年的歲月依然清楚記得,並不是因為她被陸守儼護著背了一路,而是那之後回來,當她和太爺爺提起來的時候,太爺爺問她:“為什麽別人都能憑著雙腿走回來,你卻嬌氣到要人背著?”

她至今記得太爺爺當時的樣子,並沒有惱怒,但她知道,太爺爺很失望。

太爺爺的失望猶如冰雹一般砸在她的心上。

總之這並不是什麽很愉快的童年回憶。

一時之間,所有對陸守儼的不滿盡數散去,不過也並沒有感激,她的心裏只剩下空蕩蕩。

她看了陸建時一眼:“所以呢?”

陸建時看她那冷淡的反應,也是楞了,喃喃地說:“咱這不是說七叔對你挺好的嘛!”

初挽:“都八百年前的事,我早忘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陸建時趕緊追上去:“挽挽,忘了就忘了,我七叔確實脾氣不好,可我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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