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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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所謂“道”乃是何物？
張子敕首先講道：“所謂‘道’者，老子有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僥。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③”
薛定諤再講道：“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④”
沈卡爾也講道：“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⑤”
吳浩斯又講道：“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故常生常化。常生常化者，無時不生，無時不化，陰陽爾，四時爾。不生者疑獨，不化者往覆。往覆，其際不可終；疑獨，其道不可窮。⑥”
潘雴亦講道：“夫道者，高不可極，深不可測，苞裹天地，稟受無形，原流泏泏，沖而不盈，濁以靜之徐清，施之無窮，無所朝夕，表之不盈一握，約而能張，幽而能明，柔而能剛，含陰吐陽，而章三光；山以之高，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麟以之游，鳳以之翔，星歷以之行；以亡取存，以卑取尊，以退取先。⑦”
蔣拉說：“你呢？我問你，何謂道？”
我說：“人行於路，即是道。”
蔣拉不解，我接著說了下去：“天有天道，世必有術，為天道。所謂天道者，萬物之法，凡物皆有常。地有地道，則召而與之化為心。人有人道，人道者，人之理也；仁之同心；治之倫理；尊人權利，生命之福，愛人及他生，非不仁待他生，人性恒念。吾輩修道可為何？道者，世之始基也。初存；是不可見、不可聞、不可謂、不可思議之說誠。夫道無足言，無指為實，而人言其附諸性，智、鹹有極。由是兩傍：一曰無別、無制之道，謂之不可說得；凡性、有等差、有制者，謂之道。恒道至微，萬物之原也；非恒道則夫人之情化恒者，所祖之象也。道者，體也，形之實也，體非孤懸獨存，與世無所離。”
蔣拉又問我：“如此見解，如聽仙音。子不語怪力亂神。彼於神明之示，又有何見解乎？”
我道：“人飛升而成神。神明之於人，是先輩，是導師，是明燈，但不是主人。對此，自當感謝，也可欣賞，但絕非崇拜。我願供燈千盞，照徹長夜，即便飛蛾撲火，也無所畏懼。但我不願因為做了對的事情而低頭。⑧”
蔣拉繼續說：“如此一來，想必君以求神明之位久矣。”
我正色而答道：“是也。思辨一技，想必諸君善之。那麽今日尚且以幾個話題問之。”
蔣拉微微一笑：“請君自便。”
我說道：“今有輿馬駛於徑，五子臥其上。然駑馬發飆，不可勒馬制止也。不止，五人見難。汝可易其道於旁徑，不幸旁徑亦有一人。不易，五人亡；易之，則一人死。汝擇之。”
眾人眉頭一顰，埋頭而沈思。蔣拉問道：“此六人可有尊卑、年歲、才智、品行之差異乎？”
我答道：“無，此六子於汝而言無異。”
少頃，張子敕擡頭曰：“易之，存五人而殉一人。”
我問道：“何以作此裁決？”
對曰：“比之於殉五人而存一人，存五人而殉一人益佳。”
我不作任何評價，繼續道：“今有五子於市，一車輿將觸突五人。然旁有一壯實者，汝推之於車，可舍一人而使五人避患。爾何以為之？”
吳浩斯說道：“舍此人而活五人。”
薛定諤卻說道：“以五之數大於一之數，理所應當也。然性命豈能以計數量之哉？”
我見薛定諤有所領悟，微微笑道：“今有五子臥於床，待救治急之。一子缺肺、一子缺肝、一子缺腎、一子缺心、一子缺脾：此五子者，皆天下之大賢也，一旦康覆，國家大治。今有一智力廢疾者，無所用。可犧一人而成人之美乎？”
沈卡爾叫道：“不可！雖有廢疾，然終不可奪其生也。”
我道：“請循其本。三者皆是舍一人而存五人，何故回答不一？”
潘雴說道：“道德乃是自律而非他律，與其論何以抉擇，不如思之何以益之於人。”
我言：“乃是也，道德與功利，本無對錯，孰以擇之，且任之以因。”
蔣拉讚嘆道：“妙哉，思辨之能，可知矣。以言盡為悖，悖，說在其言。”
張子敕笑道：“吾此言悖。”
我又講道：“今有舟楫駛於海，以其新木代朽木，日日翻新不輟，得以數百年航。此時其件無一為起初之件。試問：此船可仍為原船乎？”
薛定諤說道：“新陳代謝、吐故納新不可避免，猶如貓行走於生死之際。可否告知：此船仍作原為之用乎？”
我答道：“然也。”
薛定諤道：“此船是為原船也。”
我問道：“何以得之？”
薛定諤回答道：“恰似江河者，年年歲歲流水不盡同，江猶江，河猶河。不曾變哉。”
張子敕說道：“有時有所失，有時有所得，亦不變矣。”
我再道：“二人行於荒漠，渴極將死，唯餘杯水。飲者生，不飲者死。若爾為神，杯水與誰？”
沈卡爾道：“能否請告知，這二人分別是何人，品性如何，功過如何？須得知根知底，才能做決斷。”
吳浩斯道：“不知道！不要問我，叫他們自己決定。”
蔣拉卻道：“再給一杯。”
潘雴對蔣拉說道：“這天底下的氣運，好壞，都是有一個定數的。就如同這一杯水，總也是那麽多，你喝夠了，別人就沒得喝。一個人多了，另一個人就少了。古往今來，一切紛爭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人有多個，水只有一杯，給誰都有道理。想改命換命？雖然很難，卻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改了命，那別人的命數也會跟著被改動，又增冤孽。你說要再給一杯水，意在開源，想得挺美，但是，我告訴你，基本沒可能做到。”
我說道：“盡人事聽天命，其實應該是盡人事由道之。天要亡我我滅天，我命由我不由天。神是人飛升而成的，所以避不了人性。道常無為，你誇它，它不理你，你罵它，它不睬你。天地為主而眾生為客，道從來沒有做對過什麽，也沒有做錯過什麽。道沒有情緒，道法自然。”
“蓋聞天地數，覆照乾坤雲。”張子敕看著眼前說道，“乾天穹，巨石環繞；坤地谷，溪水漂流。”
我說道：“正是正是，凡萬物之數，都逃不掉天地之道。天變地變，道義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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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道”乃是何物？
張子敕首先講道：“所謂‘道’者，老子有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僥。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③”
薛定諤再講道：“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④”
沈卡爾也講道：“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⑤”
吳浩斯又講道：“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故常生常化。常生常化者，無時不生，無時不化，陰陽爾，四時爾。不生者疑獨，不化者往覆。往覆，其際不可終；疑獨，其道不可窮。⑥”
潘雴亦講道：“夫道者，高不可極，深不可測，苞裹天地，稟受無形，原流泏泏，沖而不盈，濁以靜之徐清，施之無窮，無所朝夕，表之不盈一握，約而能張，幽而能明，柔而能剛，含陰吐陽，而章三光；山以之高，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麟以之游，鳳以之翔，星歷以之行；以亡取存，以卑取尊，以退取先。⑦”
蔣拉說：“你呢？我問你，何謂道？”
我說：“人行於路，即是道。”
蔣拉不解，我接著說了下去：“天有天道，世必有術，為天道。所謂天道者，萬物之法，凡物皆有常。地有地道，則召而與之化為心。人有人道，人道者，人之理也；仁之同心；治之倫理；尊人權利，生命之福，愛人及他生，非不仁待他生，人性恒念。吾輩修道可為何？道者，世之始基也。初存；是不可見、不可聞、不可謂、不可思議之說誠。夫道無足言，無指為實，而人言其附諸性，智、鹹有極。由是兩傍：一曰無別、無制之道，謂之不可說得；凡性、有等差、有制者，謂之道。恒道至微，萬物之原也；非恒道則夫人之情化恒者，所祖之象也。道者，體也，形之實也，體非孤懸獨存，與世無所離。”
蔣拉又問我：“如此見解，如聽仙音。子不語怪力亂神。彼於神明之示，又有何見解乎？”
我道：“人飛升而成神。神明之於人，是先輩，是導師，是明燈，但不是主人。對此，自當感謝，也可欣賞，但絕非崇拜。我願供燈千盞，照徹長夜，即便飛蛾撲火，也無所畏懼。但我不願因為做了對的事情而低頭。⑧”
蔣拉繼續說：“如此一來，想必君以求神明之位久矣。”
我正色而答道：“是也。思辨一技，想必諸君善之。那麽今日尚且以幾個話題問之。”
蔣拉微微一笑：“請君自便。”
我說道：“今有輿馬駛於徑，五子臥其上。然駑馬發飆，不可勒馬制止也。不止，五人見難。汝可易其道於旁徑，不幸旁徑亦有一人。不易，五人亡；易之，則一人死。汝擇之。”
眾人眉頭一顰，埋頭而沈思。蔣拉問道：“此六人可有尊卑、年歲、才智、品行之差異乎？”
我答道：“無，此六子於汝而言無異。”
少頃，張子敕擡頭曰：“易之，存五人而殉一人。”
我問道：“何以作此裁決？”
對曰：“比之於殉五人而存一人，存五人而殉一人益佳。”
我不作任何評價，繼續道：“今有五子於市，一車輿將觸突五人。然旁有一壯實者，汝推之於車，可舍一人而使五人避患。爾何以為之？”
吳浩斯說道：“舍此人而活五人。”
薛定諤卻說道：“以五之數大於一之數，理所應當也。然性命豈能以計數量之哉？”
我見薛定諤有所領悟，微微笑道：“今有五子臥於床，待救治急之。一子缺肺、一子缺肝、一子缺腎、一子缺心、一子缺脾：此五子者，皆天下之大賢也，一旦康覆，國家大治。今有一智力廢疾者，無所用。可犧一人而成人之美乎？”
沈卡爾叫道：“不可！雖有廢疾，然終不可奪其生也。”
我道：“請循其本。三者皆是舍一人而存五人，何故回答不一？”
潘雴說道：“道德乃是自律而非他律，與其論何以抉擇，不如思之何以益之於人。”
我言：“乃是也，道德與功利，本無對錯，孰以擇之，且任之以因。”
蔣拉讚嘆道：“妙哉，思辨之能，可知矣。以言盡為悖，悖，說在其言。”
張子敕笑道：“吾此言悖。”
我又講道：“今有舟楫駛於海，以其新木代朽木，日日翻新不輟，得以數百年航。此時其件無一為起初之件。試問：此船可仍為原船乎？”
薛定諤說道：“新陳代謝、吐故納新不可避免，猶如貓行走於生死之際。可否告知：此船仍作原為之用乎？”
我答道：“然也。”
薛定諤道：“此船是為原船也。”
我問道：“何以得之？”
薛定諤回答道：“恰似江河者，年年歲歲流水不盡同，江猶江，河猶河。不曾變哉。”
張子敕說道：“有時有所失，有時有所得，亦不變矣。”
我再道：“二人行於荒漠，渴極將死，唯餘杯水。飲者生，不飲者死。若爾為神，杯水與誰？”
沈卡爾道：“能否請告知，這二人分別是何人，品性如何，功過如何？須得知根知底，才能做決斷。”
吳浩斯道：“不知道！不要問我，叫他們自己決定。”
蔣拉卻道：“再給一杯。”
潘雴對蔣拉說道：“這天底下的氣運，好壞，都是有一個定數的。就如同這一杯水，總也是那麽多，你喝夠了，別人就沒得喝。一個人多了，另一個人就少了。古往今來，一切紛爭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人有多個，水只有一杯，給誰都有道理。想改命換命？雖然很難，卻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改了命，那別人的命數也會跟著被改動，又增冤孽。你說要再給一杯水，意在開源，想得挺美，但是，我告訴你，基本沒可能做到。”
我說道：“盡人事聽天命，其實應該是盡人事由道之。天要亡我我滅天，我命由我不由天。神是人飛升而成的，所以避不了人性。道常無為，你誇它，它不理你，你罵它，它不睬你。天地為主而眾生為客，道從來沒有做對過什麽，也沒有做錯過什麽。道沒有情緒，道法自然。”
“蓋聞天地數，覆照乾坤雲。”張子敕看著眼前說道，“乾天穹，巨石環繞；坤地谷，溪水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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