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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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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

可能那位陳姨娘就是子澄扮作的女子。

事實上,子澄對宋錦繡的天然好感,其實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的出現,免去了他女裝這場大禍。

只是沒想到躲得了初一,沒躲過十五。

在封登的大牢裏待了半日,將子澄帶走的那名差役又將子澄提了出去。

“小美人,別害怕。”差役在子澄屁股上揩了一把油,猥瑣道。

子澄被蒙著眼睛,強忍住惡心,在心裏默默地記著步數和方位。

只可惜,後來子澄被帶上了馬車,坐在馬車裏總是更難感知方位變化和路程遠近。

而且,車上還有另外一人,恐怕是個孩子,手裏的撥浪鼓搖個不停。

下了馬車,蒙眼布被扯下,子澄環顧四周,見到的卻是一座僻靜雅致的小院子。

身後,蕭聞澤正搖著手裏的撥浪鼓,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

子澄心裏一跳,礙於幾個膘肥體壯的大漢在場,沒敢有什麽進一步的動作。

“走,叔叔帶你去找糖葫蘆。”為首的差役拿出哄小孩的語氣來。

然後子澄就看見蕭聞澤一邊甩著撥浪鼓,一邊蹦跳著跟那差役離開了。

“別看了,你去這邊。”另一個差役將子澄帶向另一邊,西廂房。

“在這裏好好待著,吃食少不了你的。”那差役冷著臉將門鎖上,徑直離開了。

這是一處私人小院,並無武功絕高之人駐守,子澄正想趁著夜深人靜之時偷偷溜出去,子澈已經先一步找到了他。

於是子澄便將了解到的所有情況都告訴了子澈。

“你是說,齊王也在這座小院?”

“對,應該是在東廂房那邊。”

子澈垂下眼神,略一遲疑:“我確定,東廂房沒有,因為我先去的那邊找你,沒找到,才來到了這邊。”

“不應該呀……難道被轉移了?”子澄滿臉疑惑。

“還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子澈一臉沈著。

“早點救我出去!”子澄想起那差役色瞇瞇的眼神,不禁一身惡寒。

子澈轉頭環顧四周:“等找回齊王,你自己跑。”

說完,子澈便施展輕功離開了。

“誒你!”子澄指著子澈的背影咬牙切齒半天,最後還是頹然地坐了回去。

此後每一個寂靜的長夜,小院的屋頂上都會趴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變態似的掀開瓦片往下瞧瞧屋內情況,然後再翻窗進去四處敲敲打打,看看尋找機關密室。

可惜,一無所獲。

所幸,轉機來得不算太晚。

子澄來到這小院的第三日上午,正無聊地透過窗戶紙上挖出來的窟窿眼往外瞧,便見廂房門前空地上停了一輛馬車,車上一白衣公子由差役攙扶著,從車上款款而下,廣袖飄飄,白色發帶隨風飛舞。

要不是知道那是自家主子,子澄真要以為是哪位清冷謫仙下凡來歷經紅塵了。

他家主子可不是悲憫蒼生的神仙,是殺伐果決的天生帝王。

既然主子來了這裏,那便穩了。

子澄不管不顧門外看守的仆從,徑直打開了窗戶,熱情地朝陸昭雲的方向揮手:“這位俊俏的郎君,你叫什麽名字?”

陸昭雲果然看了過來,但沒等他有所反應,守在門口的仆從已經沖過來啪地一下關了剛推開的窗子。

“這小娘們都是放浪得很!”那仆從在窗外罵了一句。

浪浪浪,你才浪呢,子澄兩手交疊在胸前,不服氣地撇了撇嘴,察覺到衣服裏塞的布團子往下掉了幾分,趕緊伸手托了托。

入夜,小院裏掛上了幾盞紅燈籠,裊裊的熏香從雅室內溢出,飄飄然顯示出幾分醉生夢死的意境來。

很難想象,在東南邊不遠處,還有很多受了災的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而沒有受災的西北邊,靡靡依舊。

陸昭雲和蕭聞澤分別跪坐在上首尊位兩側,子澄垂首侍立在一側。

陸昭雲還是來時的打扮,一身如水的白衣,刻意收斂了冷峻的壓迫感,只顯得清冷卓然,超然物外。

蕭聞澤卻不似此前溫潤如玉矜貴公子模樣,舉手投足間依舊規矩有禮,只是眼波流轉間,總能顯出幾分稚童的模樣來。

他好奇地望了望門口的方向,百無聊賴地搖了搖手裏的撥浪鼓,有些怯怯地向陸昭雲開口:“這位哥哥,我們在等誰呀?”

陸昭雲從摘下蒙眼的綢帶,看到蕭聞澤的第一眼起,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此刻聽到蕭聞澤對自己的稱呼,心中更是疑惑。

難道蕭聞澤被水沖走之後,撞到了石頭或者樹幹什麽的,把腦子都撞壞了?

“我也不知道。”陸昭雲語氣淡漠。

敵不動,我不動,在弄清楚蕭聞澤是真的失憶還是假失憶之後,才能有進一步,實質性的動作。

但若是,蕭聞澤真的失憶且失智,那他扶持他上位並借機壯大自身的謀劃不就落空了嗎?

莫非這就是天意。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八尺高的魁梧男子,身穿盔甲,大步朝這邊走來,映著背後的大紅燈籠,面上一派喜氣和急切。

“久等了。”駱勇在上首坐下,子澄按照來這雅間之前,院子管家的囑咐,將絞好的冷毛巾遞給駱勇擦汗。

駱勇擦完臉,將右手在毛巾上揩了揩,見陸昭雲斜著眼睛瞧過來,臉上沒什麽表情,卻渾身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像是高山上的一捧白雪,“凍”人心魄。

“美人,看上去不太高興?”駱勇伸手去摸陸昭雲的臉,陸昭雲微微偏頭躲開了去。

“我要先拿到解藥。”

子澄站在一邊,眼睛瞪得像銅鈴。

這幾日來,他和陸昭雲也無法取得聯系。

陸昭雲就像之前的蕭聞澤一樣,就好像是莫名其妙消失在了這座小院之中,再見面時,沒曾想是這樣的光景。

以前都是陸昭雲調戲其他姑娘的份,調戲人者,人恒調戲之,如今換做陸昭雲被調戲,場面倒是頗有看頭。

駱勇笑了,將毛巾扔到桌上:“美人,你如今可沒有跟我談條件的份兒,伺候好我,解藥自然會給你。”

子澄被帶走那日,陸昭雲和宋錦繡外出探查情況,發現城內其實已經有了治療時疫的有效藥方,只是那藥水裏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喝下後,時疫會慢慢康覆,但癥狀卻不會消失。

因為到了這個時候,那些災民就不是得了時疫,而是中毒。

看來封登大堤被毀,不只是為了掩蓋下有白水河堤壩加固工程的缺漏,這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此時恰好駱勇巡視,經過陸昭雲和宋錦繡所在的角落。

饒是陸昭雲身穿粗布麻衣,兩頰蹭了一層灰,頭發蓬亂,駱勇似乎是對陸昭雲一見鐘情,當即便調轉腳尖,向他蹲坐著的角落而來。

“願不願意跟著我?”配上滿是欲望的眼神,駱勇顯得原始而直白。

宋錦繡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了好幾聲。

陸昭雲反應極快:“不要抓走我妹妹,她的病已經好了!”

事實上,被抓走的大部分都是時疫痊愈而中毒日深的百姓。

駱勇眼神一動,粗礪的大手將宋錦繡纖細的胳膊一扯,將她整個人都拉了起來。

“光喝那些苦兮兮的湯藥,可救不了你妹妹。”駱勇的眼神在宋錦繡身上上下打量,“倒也是個美人,就這麽死了,也太可惜了。”

宋錦繡身上起了層層疊疊的雞皮疙瘩。

約莫是想要爭取陸昭雲的好感,駱勇緩了緩語氣:“我這裏有解藥,可以救你妹妹。”

“我妹妹又沒有中毒,要什麽解藥!”陸昭雲沖上來扒拉駱勇死死鉗住宋錦繡的手。

駱勇似乎是很享受陸昭雲的觸碰,嘴角止不住地向上,喉結一動,咽了一口唾沫,戀戀不舍地放了手,低下頭湊近了講:“你不知道,你妹妹就是中毒了。”

陸昭雲正將宋錦繡護在身後,聽到這一句,故意露出一個怔楞的神情來。

駱勇見有戲,就繼續洋洋得意道:“她是不是渾身乏力,毫無胃口,是不是時常咳嗽還嘔血,是不是到了夜半子時便渾身瘙癢難耐,但白天卻從來不會覺得身上癢?”

陸昭雲的表情在說:“你怎麽全都說中了。”

“你看,她就是中毒了,要不要救她,全看你的意思。”駱勇從懷裏掏出一個青花小瓷瓶,在陸昭雲面前晃了晃。

陸昭雲伸手去拿,駱勇卻又飛快將瓶子收到手掌心裏,舉到陸昭雲面前。

“跟我走,這解藥就是你的。”

陸昭雲最終還是“勉為其難”地同意了,走之前,還細細叮嚀了許久,走了還不忘一步三回頭。

宋錦繡身上的雞皮疙瘩當真沒有一刻停止過冒頭的趨勢。

陸昭雲顯而易見的關切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駱勇帶著陸昭雲拐過前面一個轉彎,看不見人影的時候,宋錦繡就被綁了。

“我妹妹呢?你們是不是把她綁了,好威脅我。”陸昭雲臉上隱隱顯出忿忿的神情來。

駱勇看向陸昭雲的眼神更加癡迷了,似乎是完全忘記了蕭聞澤的存在,眼裏只容得下陸昭雲一人。

“想不到你還很聰明,很好,我更喜歡你了。”駱勇道。

侍立在一側的子澄艱難地維持著微微笑的表情,背地裏狠狠掐了一波自己的大腿,才控制住沒有當場大笑。

駱勇拍拍手,便有人將看上去明顯虛弱不堪的宋錦繡擡了上來。

很好,人到齊了,好戲,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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