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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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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窮匕見

鏗鏘鏗鏘,嘩啦嘩啦,刷拉刷拉,宋錦繡坐在爐前一邊燒火,一邊觀摩陸昭雲做菜。

“下面要做的這道菜,叫蟹粉獅子頭,要選用新鮮的上好五花肉,以四肥六瘦為最佳,剁成肉沫,加入鹽調味,加入料酒、蔥姜水去腥,再打入一個雞蛋,能讓肉質更加嫩滑,然後就是不停地抓拌,直到抓拌均勻,還要不停地摔打,這樣吃起來才有勁道……”

陸昭雲手上一邊動作,嘴裏一邊講解,絮絮叨叨的,恨不得把每個細節都掰開揉碎了講給宋錦繡聽。

宋錦繡坐在爐口,火光照亮她的半邊臉,明明滅滅,她微微仰著頭看著陸昭雲,竟覺得心裏頭沒由來地一暖。

陸昭雲此刻挽著袖子,圍著圍裙,渾然不似宋錦繡記憶裏那個指點江山、冷血無情的君主,倒像是尋常布衣家的“粑耳朵”小夫君,回到家裏還要忙不疊地給一大家子做飯,邊做飯,嘴巴裏還不停地念念叨叨。

宋錦繡這樣想著,眼神便也跟著柔和了下來。

陸昭雲餘光瞧見宋錦繡此時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眼神專註而溫和,唇角不禁微微上揚,講解也更加賣力。

“這肉沫裏面還要加些馬蹄丁增加味道的層次,攪拌攪拌,接著用手這樣給他捏成球,再將蟹黃嵌進去,這樣一個蟹黃獅子頭就捏好了!”

陸昭雲將團得圓乎乎胖嘟嘟的獅子頭放在掌心湊到宋錦繡面前。

宋錦繡沒說話,只是雙手抱拳,表示佩服。

不多時,鍋中水咕嘟咕嘟冒起一個接一個的泡泡,陸昭雲便將獅子頭一個一個地放到水中,再加入少許鹽,幾片白菜葉子,蓋上鍋蓋燒個三刻鐘左右便可出鍋了。

“一天學一道即可,貪多嚼不爛,剩下的你就先隨便看看,不用記太多。”陸昭雲將手放進盆中洗了洗,開始準備下一道菜。

今晚,陸昭雲一共做了四菜一湯,除了主菜淮揚名菜蟹粉獅子頭外,另外還搭配上了一份京醬肉絲、素炒油菜、水晶蝦餅和一個簡單的紫菜蝦米湯。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口齒生津、胃口大開。

這一頓飯宋錦繡倒是吃得有滋有味,陸昭雲的手藝比之外頭酒樓裏的大廚也不遑多讓。

宋錦繡知道,陸昭雲的這一身廚藝是來自他父親陸紹元的耳濡目染,陸家祖上便是有名的大廚,有一代出了個讀書人,順利考取了功名入朝為官,到了他父親陸紹元這一代更是曾出將拜相、位極人臣,故而對廚藝一事,也不再對外宣揚。

可以看出陸昭雲最擅長的還是淮揚菜系,這固然與陸家祖上是揚州人有關,但自入盛京為官後世代大多居住在盛京,受盛京習俗熏染頗多,之所以還是最喜淮揚菜,是因為陸昭雲的母親滕書藝的口味偏好。

饒是宋錦繡對此心知肚明,還是應當半是奉承半是搭話地問上一句:“世子爺的廚藝怎麽會如此高超,叫奴家好生佩服。”

陸昭雲自己倒是沒吃多少,瞧著宋錦繡嘴裏嚼個不停,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亮晶晶,倒是比吃在自己嘴裏還甜蜜。

“都是跟家父學的。”陸昭雲又替宋錦繡舀了一個獅子頭,回答言簡意賅。

宋錦繡知道此時陸昭雲也不會跟她說得太深,便繼續埋頭吃飯。

那蟹黃獅子頭聞著便是肉香四溢,咬一口,那肉便似霧氣一般化開,又軟又不失勁道,再配上蟹黃的鮮香,宋錦繡那天晚上一連吃了三個,依舊意猶未盡。

夜裏,陸昭雲還是歇在了一攬芳華。

這日天色尚早,兩人沐浴完倒也不急著就寢。

“繡繡,今日我做的晚飯,你可還滿意?”陸昭雲坐在外間的羅漢床上,隨意抓了小幾上繡籃裏一個繡了一半的繡品把玩。

“當然滿意。”宋錦繡笑著回答。

對於陸昭雲叫他繡繡這件事情,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那繡繡給我做樣小物件好不好,一個香囊或者一根紅繩,都行,這樣我不能過來的時候,也能睹物思人。”陸昭雲這要求提的自然,又是親昵的語氣,宋錦繡下意識便要答應,卻又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若說他來一攬芳華過夜,為她洗手做羹湯都是要做給別人看的,那現在四下又沒旁人,他大可直接讓自己做個小物件幫助他把戲做全套。

說什麽睹物思人,還真是怪肉麻的。

宋錦繡聞言走到羅漢床前,在小幾的另一側坐下,將陸昭雲手裏的繡品拿了回來。

“世子也看到了,奴家的繡工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編紅繩倒是簡單些,不知世子喜歡什麽樣的?”

陸昭雲一手撐在引枕上,身子微微向宋錦繡這邊一歪,爽朗一笑:“你看辦,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宋錦繡低頭一笑,直言不諱:“世子,這裏沒有旁人,您再這麽撩撥奴家,奴家可是要當真的?”

陸昭雲到底是見多了蜂飛蝶舞的,聞言註視著宋錦繡的目光未移一寸,只是眼神的溫度更加熾熱了些:“所以,你被我撩撥到了嗎?”

陸昭雲的眼睛是宋錦繡都不敢著筆的動人,故而此刻宋錦繡被他這麽盯著,竟敗下陣來,眼神閃爍,落荒而逃。

陸昭雲坐正身子,低頭莞爾,調戲宋錦繡就跟逗弄小貓一般有意思,看著她或惱怒或嬌羞,有時候明明生氣卻又無可奈何,此間種種神態,俱是生動嬌美,見之難忘。

果然,調戲美人,其樂無窮,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不過這一番言語的交鋒,宋錦繡倒也不算全敗,至少她約莫猜到了這幾天陸昭雲如此殷勤的目的。

紅繩訴情是假,身世起疑是真。

果真是只老狐貍。

不過宋錦繡想不通的是,他到底是從哪裏開始懷疑吳綺夢不是尚書府的小姐的?

既然陸昭雲已經著手開始調查了,那自己何不順水推舟,拿這根紅線,作百花宴的入場券。

陸昭雲一夜好眠,早上起來神清氣爽,正精神抖擻地出門之際,眼睛卻敏銳地瞟到了侍立門邊的一張生面孔。

這院子裏他都知根知底,單這一人,他還未見過。

管家見陸昭雲犀利的眼風掃來,不禁冷汗岑岑。

“這是奴昨日傍晚新收的侍女,剛收進來不久世子就到了,這麽一件小事奴轉眼便忘了,只一心一意撲在世子身上,世子不會怪罪奴家說晚了吧。”宋錦繡緊跟著從房門出來,見狀上前挽了陸昭雲的胳膊,半是討好半是撒嬌道。

管家聞言,微微弓著腰,向宋錦繡投來感激一瞥。

“怎麽會?”陸昭雲笑著捏了捏一下宋錦繡揚起的笑臉,“府裏的侍女伺候不周了?”

“沒有,世子爺你不記得了嗎?這是那日茶樓裏給我們送藥來的姑娘啊。”

陸昭雲視線落在簡穎初臉上,似乎是在回憶,宋錦繡便在他身邊繼續解釋。

“茶樓裏生意不好,要不了這麽多幫工,掌櫃就把她辭了,她便來了一攬芳華想謀份差事養家糊口。奴家見她可憐,便將她留下了,世子不會不同意的吧,只是一個侍女而已……”

宋錦繡說完,便滿含期待地望著陸昭雲。

話說到這份上,陸昭雲也不好拒絕,只得輕輕拍了拍宋錦繡搭在他肘間的手,寵溺道:“行行行,都依你。”

宋錦繡演起來已經是駕輕就熟,當即甜膩膩地回了一句:“世子你真好。”

兩人膩膩歪歪走到一攬芳華大門前,宋錦繡立在門口目送著陸昭雲的馬車離開。

待馬車轉過墻角再看不見,才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回,命人關上了門。

宋錦繡自然知道自己身邊伺候的侍女都是陸昭雲的眼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陸昭雲的掌控之中,而此時恰好送上門來一個陸昭雲掌控之外的簡穎初,她自然是要留下,為自己所用的。

那日陸昭雲帶著她從茶樓後門離開,倒也未過多追究茶樓的責任。

一來多說無益,宋錦繡已經受了傷,二來就茶樓能賠出的那點數目他也看不上眼。

而且第二天早上子澄便告訴了陸昭雲吳綺夢故意絆倒茶樓夥計的事情。

當日茶樓掌櫃便拎了樓裏最名貴的茶葉登門賠禮。

陸昭雲沒收,只道都是湊巧,這事便就這麽過去了。

後來掌櫃的又特意去了念奴嬌,這才聽說陸昭雲已經為宋錦繡贖了身,再稍稍一打聽,便差了簡穎初送茶葉到一攬芳華賠禮。

宋錦繡知道茶樓也是委屈,但是齊王府那邊更是不能得罪,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她客客氣氣地接待了簡穎初,將茶葉收了,又以院子裏正好缺茶葉為名向他們采購了一批茶葉,價格稍微比市價高上那麽一點,就算是連那日他們送來賠禮的茶葉也一起買了。

是以簡穎初其實已經來過一攬芳華多次,每次來對宋錦繡客客氣氣的,人也機靈,宋錦繡也願意將她培養成為自己做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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