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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朋滿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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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朋滿座

宋錦繡這邊也不好過。

陸昭雲拂袖而去,宋錦繡一時摸不清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但陸昭雲這個陰晴不定的心思,可比女子的心思要更加難猜。

他不喜歡女子糾纏於他,他需要一個有用之人。

宋錦繡比照著這兩點又回憶了一遍自己的言行。

按理來說,陸昭雲該是對自己滿意得不得了才是,怎會就這樣離開呢?

難道是太迎合他,反倒引起他的猜疑了嗎?

宋錦繡擁著被子,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

不管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先睡覺再說,連續兩晚要應付陸昭雲,宋錦繡發自內心地感覺身心俱疲。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劉媽媽便叩響了宋錦繡的房門。

“哎呀我的小心肝吶,那世子爺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你昨夜惹他生氣了?”劉媽媽白花花肉鼓鼓的臉頰上夾著兩顆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閃著精光。

宋錦繡想到昨晚兩人算是不歡而散,聞言便將臉微微別開,垂著頭不說話。

劉媽媽見此情形,更覺自己是雞飛蛋打。

“你你你……你呀!”劉媽媽短而圓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宋錦繡,最後用力戳在宋錦繡的腦門上,力氣大到宋錦繡的頭也連帶著往後一仰。

“你個賠錢貨,上趕著去倒貼,現在倒好,你落著什麽好處了?陸家那個浪蕩子可是出了名的朝秦暮楚啊……”

劉媽媽又想起昨晚陸昭雲奪門而出之時,烏頭黑臉跟閻王爺似的模樣,急得在屋子裏團團轉。

“還杵著做什麽?趕緊收拾收拾準備準備,今晚給我登臺獻舞,誰出價高,你今晚就陪誰!”劉媽媽淡而稀疏的眉毛擰成一團,擠壓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宋錦繡趕緊拉住她的袖子,可憐巴巴的求道:“媽媽,指不定今夜世子還會來呢……”

“他給你打包票了?”

“沒有。”

“那就是了,那他要是不來呢?我就這麽白養著你嗎?我又不是開善堂的!”劉媽媽一把拂開宋錦繡的手,“今晚這舞你是跳定了,就算他陸昭雲來了,給不出最高的價錢,也休想摸到你一根頭發絲兒!”

“你知道我手段的。”劉媽媽轉身,再不看宋錦繡一眼,擡腳便要離開。

宋錦繡深知劉媽媽有的是逼良為娼的法子,便不再與她爭辯,只道:“那便煩請媽媽將這個消息廣泛地傳播出去,也好叫更多人來捧我的場,給我點體面。”

劉媽媽邁向門檻的腳一頓,臉色和緩了些:“那是自然,算你識相!”

“看什麽看,不用招呼客人的嗎!”劉媽媽出門,見門口擁著一幫聽墻角的,揮著手裏的綠葉紅牡丹團扇大吼了一聲。

幾個披著紗衣的女子這才直起腰,悻悻地走開了。

宋錦繡剛要關門,朱倚紅卻一把抓住了門邊,身子一扭,不請自來,跨進門檻,自己找了張凳子坐下。

宋錦繡轉身,冷冷瞧著她。

對於這種拈酸吃醋,暗地裏使絆子的小人,宋錦繡給不出什麽好臉色,也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緒以求息事寧人。

果然,朱倚紅一開口,狗嘴裏便也吐不出什麽象牙來:“呦,聽說妹妹被世子拋棄了……嘖嘖,難為你偷偷地就給了他,才一夜就被玩膩了……”

朱倚紅在這歡場呆得久了,說話也是放浪慣了。

原本她便嫉妒宋錦繡嫉妒得要死,她眼紅宋錦繡年輕貌美,天賦異稟,琴棋書畫一點就通,來這裏沒多久,很快便取代了她成為頭牌。

前日竟然還被發現偷摸著勾搭上了安國公府的陸世子。

陸世子在煙花柳巷一貫是有口皆碑的,模樣不消說,是萬裏挑一的。

難得的是出手還闊綽,只是有些陰晴不定,他的寵愛來得快,去得也快。

朱倚紅翹著二郎腿,高開叉的裙擺一偏,露出白花花的一條大腿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掩著唇一笑:“哦,說不定妹妹早就跟他暗通款曲,不知顛鸞倒鳳了多少回,也不算只用了一夜就被甩了。”

宋錦繡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意,走到桌邊,給朱倚紅倒了一杯隔夜的涼水,遞到朱倚紅面前。

“姐姐說了這麽多,口渴了吧,不如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朱倚紅揚著腦袋瞟了那杯子一眼,啐了一口:“就你這窮酸的連片葉子也沒有的隔夜茶,還敢……”

話沒說完,宋錦繡已經將那杯水潑在了朱倚紅的臉上。

朱倚紅臉上的胭脂頓時花了一大片,映襯著她惱羞成怒的表情,臉上五顏六色,跟打翻了的顏料盤子似的。

“你……”

她謔地站起身,指著宋錦繡的鼻子就要開罵,宋錦繡眼疾手快將茶壺裏剩下的涼水兜頭便全澆了下去。

“姐姐怕是還沒睡醒呢吧,跑到妹妹房間裏來發什麽瘋?這模樣可怪嚇人的,現在清醒了?”宋錦繡本就長得人畜無害,此時一臉無辜地瞧著朱倚紅,倒好像是真的擔心朱倚紅的病情一般。

朱倚紅懵了,直楞楞的手指還對著宋錦繡的鼻尖。

宋錦繡討厭這個動作,當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手刀一砍,朱倚紅吃痛,殺豬般嚎叫了一聲,宋錦繡乘勢將她的胳膊反剪,將她往門口推去,腳一擡一伸,將她踹出了門。

朱倚紅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門外,瞧著門內的宋錦繡滿臉笑容,發了瘋似的從地上爬起來便要朝宋錦繡撲去。

宋錦繡拍拍手,及時將門“嘭”一聲關上。

那門堪堪就拍在那朱倚紅面前,她要是繼續撲,便算是自己硬要往門上撞。

“宋錦繡,開了苞就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給我等著!”朱倚紅在門外惡狠狠地撂下這麽一句,才甩著濕漉漉的,一綹一綹的頭發,氣沖沖地走了。

她被憤怒沖昏了腦子,完全沒意識到,宋錦繡剛剛顯露出來的,行雲流水的身手。

以往朱倚紅嚼舌根、放冷箭、下瀉藥……整人的事情沒少做,宋錦繡倚著門,心裏只盼著她快點鬧,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鬧到陸昭雲跟前去。

她就不信了,陸昭雲真的就能袖手旁觀。

轉眼便是金烏西沈,暮色四合,念奴嬌的金字招牌下,早有龜奴將茜色的西瓜燈籠點了,燈籠下長長的紅穗子隨著傍晚的熏風一蕩一漾,撩撥得人心裏直癢癢。

劉媽媽早就放出消息,說是宋錦繡今晚首次登臺,春宵一刻值千金。

消息一出,茶肆酒樓裏免不了又是一番討論。

“上一回哥幾個還在猜這世子爺的熱乎勁什麽時候過呢,沒想到這才一天的工夫,在下的機會就來了!”說話的還是那日搓手迫不及待的錦衣公子裴學文。

那日茶肆裏的綠衣公子霍天成今日換了一身紫袍,聞言又開玩笑似的拍了裴學文一下:“話先別說太滿,錦繡娘子花落誰家還說不定呢。”

霍天成說著將自己鼓囊囊的荷包拍在桌上,相爭之意溢於言表。

裴學文哈哈一笑,眼底流露出勢在必得的自信來:“那便走著瞧吧。”

眼下天還沒黑透,按照以往,此時還未到念奴嬌人流量最鼎盛的時候,但偏偏今日堂內已經熙熙攘攘坐滿了人,還有接二連三的人從門口踱進來。

後來的人撈不到位置,便只能挑根堂柱,站久了也能有個地方靠一靠。

裴學文和霍天成兩尊大佛,不消說,早就派人占了臺前第一排正當中的一桌,只待表演開始後,能在最佳的地方欣賞美人。

劉媽媽見這場面,滿是鉛粉白花花的一張臉上堆滿了笑臉,滿堂打轉招呼,忙得不亦樂乎:“姑娘們,快招呼著呀!”

臺上唱曲的撫琴的彈琵琶的依次登場,裴學文桌上已經堆了小山一樣的瓜子殼,卻還不見宋錦繡登臺,直覺無聊得緊,推開懷裏的姑娘,大喝了一句:“錦繡娘子什麽時候出來啊?”

此言一出,獲得了周遭一片附和之聲。

霍天成見狀趕緊火上澆油:“是啊,再不出來我可就要走了?”

他可是念奴嬌的貴客,劉媽媽哪裏舍得讓這麽一條大魚逃走,趕緊擡手將臺上正吹笛子的姑娘趕了下去,揮著手裏的帕子賠笑道:“別急別急,奴這就安排錦繡娘子上場!”

於是乎,伴著清泉般清脆悅耳的箏曲,宋錦繡一襲紅衣,廣袖翩躚,蝴蝶般從幕後繞到臺前,眼波流轉間,手中挽了個漂亮的小五花,腳步輕移,一個旋身帶起層層疊疊的紗裙如牡丹花瓣綻放。

才幾個簡單的動作,便將全場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宋錦繡隨著樂曲擡手邁步,眼神掃視了全場,卻不見陸昭雲的身影,正失落之際,臺下突然一聲叫好響起,她的視線隨著聲音,重新落回了前排的裴文成身上。

裴學文其人,半分也沒有應驗到名字的好寓意,不學無術,詩詞歌賦一概不通。

他無官無爵,亦非名商巨賈,但卻能夠揮金如土,錦衣玉食,都得益於他那一個好幹爺爺的庇護。

宋錦繡心念一動,眼神裏光彩更甚,朝著已經如癡如醉的裴學文拋去一個如絲的媚眼。

恰在此時,她餘光見二樓自己房間的方向緩緩走出一人,擡眼,便見陸昭雲兩手松松搭在紅漆欄桿之上,頎長的身子輕輕往前一靠。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接,陸昭雲臉上似笑非笑,宋錦繡卻一時怔楞,腳下舞步便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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