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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夢

休息了大概有幾個星期,林昕陌可以出院了。

“我聽說陌陌醒過來了,出院的時候我會過來。”

慕向南自從得知林昕陌昏迷住院了,一直不醒後,便出國留學了一年,針對的是精神科。

“好,落地了我來接你。”林鑫的語氣沒有太多起伏,兩年還沒到。

“嗯。”

林昕陌看著林鑫收拾她的行李,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林鑫真的長大了,並不是因為生病,她慢慢走向前輕輕地抱住林鑫,想很多次小時候她安慰弟弟一樣。

林鑫一怔,擡手摸了摸林昕陌的頭發:“姐,出院了就好了,生活就好起來了。”

林昕陌什麽也沒說,她閉上眼感受著林鑫的溫度。

過了半晌,

“謝謝你,林鑫。”

“沒事姐。”林鑫盡量抑制自己不情緒崩潰,他笑著跟林昕陌出了醫院。

此時是正午,太陽很大。

林昕陌覺得刺眼,用手遮擋了許久未見的烈日。

“姐我給你遮遮,那,你肯定很久沒喝過奶茶了吧。”林鑫偷偷摸摸地從包裏拿出一杯茉莉奶綠,“七分糖,去冰了。”

林昕陌接過茉莉奶綠,楞了很久,很熟悉,特別熟悉。

印象中有個人也給她喝過,可她怎麽也想不起那個人是誰了。

林鑫看她遲遲不喝,幫她插吸管;“姐,喝吧。”

林昕陌緩過神,點了點頭。

記憶碎片怎麽也拼不在一起。

“姐,你想吃什麽,跟我說,我去幫你準備。”林鑫將行李搬上車,幫林昕陌打開後座的車門。

林昕陌腦中只有一個東西,她不假思索道:“冰糖草莓。”

林鑫笑了笑:“姐你就是記性不太好了,都喜歡吃冰糖草莓啊,行,我去阿伯那買。”

車很快便開回了家,林昕陌感到陌生,她的腦袋很空很空。

記不得的東西太多了。

“姐,晚上睡個好覺,明天想去哪玩,我帶你去。”

林昕陌一步一步踏進房間,那是她生活的十八年的房子。

她的餘光中看見在家旁邊有連著的房子,應該是鄰居:“旁邊有人住嗎?”

林鑫頓住了:“早沒了。”他沒說旁邊住的是付嘉,他只想自己的姐姐趕緊忘記那些不需要記住的人。

林昕陌點點頭,回了房間。

映入眼簾的是放在書架最上面的水晶球,裏面有個小女孩不知疲憊的跳著舞,在一片很美的櫻花中。

好奇心驅動她將水晶球拿了下來,看見了在水晶球後面的日記本。

她放下水晶球,天色很濃很黑,她看了看深不見底的天空,翻開了日記本。

上面的字跡是她的沒錯。

“2019年9月5日,我遇見了一位少年,他叫......付嘉。”林昕陌小聲念著日記本上的內容,紙頁已經開始泛黃,正如同林昕陌的記憶開始模糊。

晚風吹得窗簾一飄一飄的。

林昕陌腦海裏波濤洶湧般,日記的最後好像少了一段,她不記得了。

但是付嘉這個人對她來說應該很重要。

她感覺腦中一陣刺痛,抱著日記本睡了過去。

眼角流出了淚水。

第二天早上慕向南來到林昕陌的家裏,她抱著林昕陌哭了很久。

之後慕向南跟林昕陌說了很多自己的近況,她們像是十幾年沒見一樣,林昕陌安慰著她,一如當年。

又過了幾天,林昕陌跟自己之前的同學們見了個面,敘敘舊,但都沒有在他們嘴中聽到付嘉這個名字。

於是林昕陌向林鑫詢問了她高中時的班主任,林鑫一開始不解,可林昕陌說是想把一個很貴重的東西還給老師,林鑫拗不過她,只好聯系了汪老師。

他們約在一個咖啡館見面。

汪老師看到林昕陌第一眼,眼眶就紅了。

“老師?”林昕陌很顯然茫然了,她不記得了眼前這個是當年的老師。

看來自己忘了很多重要的人。

“昕陌,找我是有什麽事嗎?”汪老師深吸了一口氣。

林昕陌將那個擦得幹幹凈凈的日記本拿出來,翻開第一頁,詢問道:“老師,你認識19屆有一位叫付嘉的人嗎?”

汪老師一時緩不過神來,她一直知道付嘉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她並不相信付嘉會做出那種事,所以當年付嘉去世後,由於沒有親人,他的屍骨差點沒有埋葬之處,汪老師覺得這個孩子真的很可憐,她便自掏腰包將付嘉葬在了墓園裏。

她也發現了付嘉的遺書,上面很簡略:

如果有人看見,將我葬在櫻花樹之下。

後面有筆墨的痕跡,誰也不知道那時的付嘉還想寫什麽,但很辛運,汪老師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

汪老師的話語中染上悲傷:“他是我帶過的學生,你也是,你們關系不錯。”

“老師,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林昕陌心裏一抽,果然很重要。

汪老師頓了很久,很久,久到服務員端上咖啡後她才恍然:“他去世了。”

林昕陌並沒有追問,她感覺自己被莫名的悲傷席卷,半晌,別出幾個字:“他在哪?”

汪老師告訴了她付嘉的墓在哪,她們便道了個別,各自回家了。

林昕陌走在林蔭小路中,整個人身處於難受的情感中,是心難受。

她偶然間看到路邊有個阿伯在買冰糖草莓,林昕陌像被人牽了魂她回過頭看向那邊。

是一條小巷子,但很熟悉。

她擡眸看了看阿伯的臉,

沒有熟悉的感覺。

“小姑娘,吃冰糖草莓嗎?”阿伯笑呵呵地招呼林昕陌過來。

“阿伯,要兩個。”林昕陌下意識地說出,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買兩個。

“好咧,接著。”

冰糖草莓真的很香,林昕陌小小地咬了一口,酸味和甜味一擁而上。

“每當你,難過的時候。”

腦中回響著一個男聲,林昕陌從來沒有聽過但很熟悉,那個聲音一直托著她的心臟,久久不能平覆。

“我都會.....”

聲音很朦朧。

“買一個冰糖草莓給你。”

“我希望你以後少一點難過,少一點生氣。”

林昕陌嘴中的一個草莓直直地掉在地上,她看著手中的兩串冰糖草莓入了神。

她走上公交車。

去往這個名叫付嘉的人的墓。

公交車緩緩停下,林昕陌手上仍留有一串冰糖草莓,她恍惚地走下車,滿片的櫻紅遮擋住她的視線。

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林昕陌沿著滿地的落櫻走進墓園,她走向汪老師說得那個墓碑。

上面赫然印著一個少年的照片。

少年沒有笑。

很好的模樣,很青春帥氣,林昕陌盯著那張記憶中已經模糊的臉,記憶如同散落的櫻花,快要拼湊在一起時卻被風吹得分道揚鑣。

她依然沒有想起付嘉。

墓前還放著一朵向日葵。

林昕陌盯了好一會兒,皺起眉頭。

“我是你的向日葵。”

男聲又開始在腦中回響。

“你好。”林昕陌回過神,蹲在付嘉的墓前,朝墓碑上的少年笑了笑。

林昕陌自言自語起來,但她想說給付嘉聽:“對不起,我不記得你了。但是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所以.....”

她悄悄地把冰糖草莓放下,黏膩的糖化了,林昕陌伸出手摸了摸照片:“重新認識一下吧。”

“付嘉。”

櫻花果然被風吹得漫天飛舞,記憶的碎片在一瞬間重拾回女孩腦中。

只是一瞬。

她露出好看的笑容,銀白色的發尾染上粉紅,她留戀地移開手:

“我是林昕陌。”

“你的愛人。”

記憶散開,消失在那個陽光正好的午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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