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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處不勝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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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處不勝寒(六)

一早醒來,就不見了沈星辭的身影,青棠心下不安,略一收拾就出了客棧。

不想竟在街角見到太初教的記號,心中陡然一驚,沿著記號一路追蹤,穿街走巷,,最終停在一處胭脂鋪前。

店小二見她站在門口,連忙笑著迎上來,“我家胭脂水粉在這揚州可是出了名的好,價格公道,姑娘可以隨便挑選。”

青棠微微一笑,“店裏有沒有碧峰山上產的特等白茶?”

店小二一怔,笑道,“姑娘說笑了,我們店裏只有胭脂。”

話雖如此,他右手食指與中指交疊,悄悄比了個奇怪的手勢。

青棠掩在袖中的手夾著的令牌微微一晃,口中道,“那將你店中賣的最好的胭脂拿給我看看。”

小兒將她領進了店,又掀開後門的簾子,一路帶到後院裏。

剛進後院,時逾白正大步走出來,見到青棠進來,比她還驚訝幾分,拉著她就上下仔細打量了她一圈,“你不是被俠義盟的人抓了?”

“所以你就糾集了所有教眾,準備勇闖神鹿山莊,與俠義盟來個兩敗俱傷?”

時逾白面色有些訕訕,“你怎麽知道?”

“那紅色的蓮花印記,代表十萬火急,所有教眾無論身在何地,都要即刻趕赴。你做教主這麽久,只怕也是第一次用吧?”

“畢竟恰逢英雄大會,只怕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盡皆在內,總要人手多一些,才有把握。”

青棠有些氣笑了,“教主原來並非有勇無謀。”

時逾白承認他有些沖動,但神鹿山莊守衛森嚴,又有高手坐鎮,他試了幾次,根本無法潛入,又想著明日就是英雄大會了,擔心青棠有危險,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

“他們敢抓你,就該想到會有這一日。話說你如何逃出來的?難道是蘇辭?”時逾白往她身後張望。

提起蘇辭,青棠臉色卻有些變了,“他去參加英雄大會了。”

時逾白咬牙道,“之前還道他是有情有義之人,如今竟反悔丟下你?”

青棠搖頭,“他是去認罪的。”

“認罪?他能娶到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何罪之有?”

時逾白見青棠垂眸不語,終於正了神色,“看來這英雄大會,少不得我們太初教也去插一腳了。”

“你不能去!你去了,就坐實了他勾結太初教的罪名。”

“坐實就坐實了,那又如何?”

“我不想讓他為了我,陷於不忠不義。”

時逾白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他如今與你命息相連……”

“所以……哪怕是為了我,他也會努力活下去。”

“若是……死了呢?”

青棠一臉平靜,“那我就與他一起死。”

“真是瘋了!”時逾白咬牙罵了一句。

“俠義盟是他的心血,神鹿山莊裏,有一半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要他親眼看到過去的同盟因為他跟太初教陷入血戰,那就是在逼他去死。”

“為了那點情義虛名,他自己死就罷了,卻決不能拖上你。”

俠義盟一年一度的英雄大會,江湖俠士盡皆到場,除了商討江湖大事,還會搭下擂臺,相互切磋。

每年弟子們的關註重點都在擂臺上,畢竟不僅盟主會親自指點奪得魁首的弟子劍招,前十名的弟子還能到清風閣挑選一件心儀的寶器。

說到清風閣,那是首任盟主沈星辭所設,他走遍大江南北,搜羅到的寶物,都放在清風閣裏。江湖失傳已久的名劍譜,兵器譜上赫赫有名的武器亦或是大名鼎鼎的護身寶甲之類的,每一件拿出來都是轟動江湖的存在。

但他素來豁達,對這些身外之物不甚在意,隨口就允諾用來做英雄大會比試的彩頭。他每年搜羅到的寶物不計其數,而那些弟子每年只能挑選其中少數,裏面的藏品數年來只增不減,最後就變成了江湖聞名的寶器閣。

寶物雖然難得,當年最令人趨之若鶩的,卻是能夠得盟主沈星辭指點招式,他總能一眼看穿你招式的破綻,指導你如何規避,但凡被他指點過的人,同樣的劍招,卻能發揮十成的功效。

那幾年的弟子魁首,最後都成為了江湖上的赫赫有名的人物。

然而今年,大家的關註點都不在比試上,因為失蹤三年多的沈星辭,又出現了。

傳說他三年前與魔教教主比武落敗,武功盡廢,再也使不了劍,因怕仇家追殺,只能隱姓埋名至今。也有人說,他辭去俠義盟主之位,卻是因為中了魔教的美人計,被一個妖女迷了心智,一心只想沈溺於溫柔鄉。

眾說紛紜,不知真假,但他又重出江湖的傳聞卻是真真的。

神鹿山莊的廣場上,宋泊簡坐在首位,其餘四派掌門分坐兩側,身後坐著各派長老和站著二十餘名精英弟子。

宋泊簡對面坐著的是山莊的四位執事,他們身後坐著小門派的掌門和德高望重的成名人物,站著一些無門無派卻依附俠義盟的江湖人,這些人雖只站一方,卻幾乎占了整個廣場的一半。

宋泊簡還未開口,就有江湖人忍不住吆喝,“宋盟主可聽說我們沈盟主重出江湖了?”

聞言五大派的人都忍不住紛紛側目,畢竟大會剛開始,盟主還沒說話,就這般質問,簡直十分不禮貌。

這些江湖客自由慣了,本就不愛講規矩,平日裏又頗受各大派欺壓,若是尋常還給宋泊簡幾分面子,但事關沈星辭,就已準備不講情面了。

光從他話裏在沈盟主前面加個“我們”,就已將親疏表現得及明顯。

宋泊簡冷笑一聲,“諸位哪怕今日不問,我也要當眾審一審。”

審?這個字用得十分莫名其妙,眾人還未品出其中意味,宋泊簡就一揮手,令人將桃夭帶了上來。

“你是花醉閣唯一的丫鬟,近來住進花醉閣裏的人,跟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全部一一道來。”

桃夭跪在那裏,將青棠告訴她的話一字不落的說出來。

桃夭聲音不大,全場數百人鴉雀無聲,聽得清清楚楚。

與傳聞裏的比武傷重到與魔教茍合,竟無一不吻合。

桃夭說完的那幾息時間裏,眾人幾乎都尚未回過神來。

那個曾經光華耀眼的人,怎麽會被一個魔教的妖女騙了身心,不顧身份,落得一個勾結魔教的罪名?

宋泊簡看了一眼任本節,道,“本欲今日將妖女壓上來親自審問,但魔教素來狡猾,未料到昨夜竟讓她逃了。”

那群江湖人中,有人呵斥道,“沈盟主襟懷磊落,抱誠守真,聰明睿智,怎可能輕易被人蒙騙?”

其餘人紛紛應和,“既無對證,定然是那妖女胡編亂造,妖言惑眾,想離間人心。”

宋泊簡輕咳了一聲,壓下眾言,望向陸今安,“四君子曾親自去請他回俠義盟,其中所見所聞,還請陸執事與眾位言明。”

陸今安半垂著眼,一臉慚愧,未肯搭話。

平素這些人極為信任陸今安,盼著他趕緊出言否定,但看他此時的表情,莫名心就涼了半截。

“陸執事,沈盟主如今在哪裏?與你說了什麽?快說呀!”性子急些的忍不住連聲催促。

江風在一旁坐立不安,幾乎要從座椅上扭下來,果然……該來的終究要來。

陸今安沈聲道,“他……的確承認自己娶了魔教妖女,並且為了她,拒絕回俠義盟。”

“怎麽可能?”眾人一片嘩然。

那些早幾日就聽到消息的門派弟子,就淡定的多,只冷眼旁觀。

江風忍不住站起來大聲道,“你們沒聽到方才桃夭說,沈兄也是被妖女蒙蔽了麽?不知者無罪,他只是重情重義,知道真相之後又不忍心與妖女一刀兩斷罷了。”

飛狐島島主道,“不錯,人誰無錯?魔教妖人詭計多端,沈盟主只是一時不察中了奸計,試問在座誰敢說自己從不曾被人騙過?”

赤羽掌門冷笑一聲,“諸位似乎方才沒聽清陸執事所言,他初時或許被蒙蔽,但知道真相之後仍舊執迷不悟,分明就是故意勾結魔教了。”

風雷掌門道,“與魔教妖人有什麽情義可講?若是我,定然殺妻證道,以示清白。”

江白冷笑一聲,“風雷掌門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哪日若是發現自己夫人犯了錯,可不要忘了今日之言,包庇姑息。”

風雷掌門的夫人本是上任掌門的獨女,他平素就畏妻,被江白拿住了話頭,怒道,“我夫人秀外慧中,持家有道,絕不可能犯錯。”

江白“呵”了一聲,“風雷掌門方才說得這般堅定,還以為你對你夫人早存了殺心呢。”

風雷掌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斥道,“胡說八道。”

焚靈掌門解圍道,“此時討論沈星辭之事,不必顧左右而言他。”

問心門掌門就坐在四君子身旁,出言道,“此事畢竟沒有對證,若是沈盟主在,自然又沈盟主自己解釋最好。”

話音剛落,一人朗聲應和道,“不錯,這是該我自己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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