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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似我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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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似我心(四)

天色尚早,黃大夫正在桌前伸手替青棠把脈,見青棠脈相大好,神色難得和緩,“聽聞廬山上奇珍異草甚多,我這兩日準備進山一趟。”

青棠笑起來眉眼微彎,“聽聞廬州風景極美,多留兩日也不錯。”

蘇辭跟著點點頭,將早點放在青棠身前,又細心替她擺好筷子,“廬州青山碧水,風景獨到,待會我帶娘子出去逛逛。”

青棠笑道,“幼時曾與兄長亦在廬州停留一段時日,難得故地重游,自然不能錯過。”

三人正談笑間,陸今安與江風從樓上下來,微笑施禮,“諸位早。”

蘇辭站起來與他們見禮,邀他們一同坐下來。

黃大夫卻只是微微掀起眼皮掃了他們二人一眼,卻未搭腔。

陸今安昨日雖見黃大夫與蘇辭同行,但以為他只是普通家仆,未曾留意。如今見他與蘇辭同桌,想來身份不同尋常,又特意沖他施禮道,“昨日忽然見到沈兄,過於激動,竟未曾與老先生見禮。”

這回黃大夫倒擡眼打量了他一眼,“我並未認識什麽姓沈之人。”

陸今安微怔,想起沈星辭一直化名蘇辭,仍舊笑道,“是在下失言,此時應叫一聲蘇兄。”

“咦?”黃大夫有些納罕,隨手指著蘇辭,“之前他病重之時,怎麽不見有人來尋他?如今病好了,你們卻又趕著貼上來。”

陸今安成名以來,很少碰壁,沒料到眼前老者竟如此不假辭色,心下納罕,但他慣來長袖善舞,臉上絲毫未顯,“我與眾位弟兄一直都盡心力尋找,未敢懈怠。只是沒想到三年來未曾尋到蹤跡,直到幾個月前才探聽到蘇兄的消息。”

黃大夫冷哼一聲,不再接話,對青棠道,“我進山去了。”

陸今安碰了軟釘子,望著黃大夫離去的背影,目中卻帶了幾分深思。

蘇辭眼裏微露無奈,“黃大夫素來如此,二位見諒。”

陸今安道,“老先生也是關心沈兄。”

他對著黃大夫改口叫蘇兄,此時卻依舊稱蘇辭為沈兄,倒轉換得十分隨意。

蘇辭倒不介意他的稱呼,手下依舊不停給青棠夾她喜歡的吃食。

江風在一旁一直偷偷打量青棠。

昨日他們二人未能說服蘇辭,又不舍得就此離去,回去之後又商議了一番,決心先跟著蘇辭,再伺機從蘇辭的娘子身上下功夫。

但他此時眼神太過刻意,陸今安在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腳,沖青棠笑道,“我與沈兄相識數年,倒從未見過他這般細心體貼。”

青棠略有些驚訝,“我以為他慣常如此。”

江風心直口快,“沈兄當年醉心練劍,尋常姑娘對他拋媚眼,他還以為人家有眼疾……”

蘇辭悄悄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頓時收聲,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兩個都喜歡踢他。

青棠撲哧一笑,斜睨了蘇辭一眼,“原來你還有這般不解風情的時候?”

蘇辭臉上微露尷尬。

陸今安道,“說來嫂嫂如何與沈兄相識?”

青棠腆然道,“相公病重之時,恰好被我伯父所救,我就照顧了他一段時日。”

江風心想,難怪那老者如此拿喬,原來竟是蘇辭的救命恩人。難道蘇辭因此才娶了她?如此想來,倒是蘇辭會做的事情。

蘇辭不想他們在青棠面前再多提舊事,溫聲對青棠道,“娘子可吃好了?我們出去走走罷。”

青棠點點頭,放下筷子。

陸今安道,“如今正值霜降時節,聽說湖上有賞菊會,士族貴人賞菊飲酒,泛舟游湖,十分自在,不如我們一同前往?”

人家夫妻結伴出行,他們二人亦要跟著,實在有些牽強,江風覺得臉上微熱,但想到了為了俠義盟,還是厚著臉皮點頭讚同。

青棠眼睛微彎,笑道,“如此盛事,倒不容錯過。”

蘇辭本意不想別人打擾,但見青棠心情甚好,似當真不在意,便也不再多言。

此時秋風蕭瑟,萬木雕零,難得湖邊種了許多菊花,在這清冷的季節裏,添上了一抹生機和暖意。

湖上有幾處三層畫舫,其間還泛了十幾艘小舟,絲竹悅耳,歡聲笑語不斷。

四人包了一艘小船,裏面設了雅座,環境清幽,因為蘇辭不飲酒,陸今安喊船家拿了茶具,跪坐在案幾前煮茶。

他舉止投足十分優雅,姿態從容沈靜,頗有幾分高人雅士的意味。

蘇辭見青棠看得興味盎然,目不轉睛,心中難免有些吃味,忍不住拿了一塊糕點遞到她唇邊,“娘子嘗嘗這菊花糕,口感酥而不膩,十分不錯。”

青棠斜睨了他一眼,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的確不錯。”

蘇辭莫名心情又好了一些,收回手將剩餘的糕點放到口中。

江風莫名抖了一下,連忙轉頭去看窗外。

陸今安將煮好的茶遞給青棠,“姑娘嘗嘗這菊花茶。”

青棠頷首致謝,端起來喝了一口,讚道,“清香淡雅,茶湯醇厚,回味悠長。陸公子的煮茶技藝十分精湛。”

蘇辭伸手拿過青棠手中餘茶,一飲而盡,“的確不錯。”

青棠有些錯愕,暗暗瞪了蘇辭一眼。

陸今安笑意吟吟,“沈兄與青棠姑娘感情甚好。”

青棠臉上微熱,蘇辭卻一臉坦然,“陸兄若是羨慕,也該早些成婚。”

陸今安手上微頓,垂下眼道,“真愛難求,不是每個人都如沈兄這般幸運。”

三人正說話間,卻忽然聽到遠處畫舫傳來驚呼聲,“殺人了……”

這一聲如同落入滾油,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江風性子急,聞聲右手握在腰間長劍上,縱身躍出船艙。

船夫驚得“哎喲”一聲,只見江風一躍數丈,足尖穩穩落在一艘船蓬頂上,借力幾個縱身,就上了遠處那艘畫舫。

陸今安跟著走到船頭,給船家扔了一塊碎銀,“靠近些看看。”

蘇辭知道江風身手,倒不急著跟上,只憑窗遠眺,習武之人目力遠非尋常人可比,故而距離雖遠,卻仍能認出白衣青年的身形。

只見江風拔出腰間長劍,指著畫舫內,但因舫上四處奔走的人太多,倒看不清他所指何人。對面之人似並未有還手之力,漸漸周圍奔走的人又都鎮定不少,圍在一旁議論。

待他們的的小船靠上畫舫,才看清眼前情形。

原來畫舫一層大堂中,一個正在飲酒的客商忽然口鼻流血,死在了桌旁。

死者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身形偏瘦,個子不高,衣著卻十分精致。與他同桌飲酒的有三人,看穿著打扮亦都是客商。

其中一人莫約三十餘歲,身形富態,白皙的臉上浸滿了汗水,因為他坐的離死者最近,腿都嚇軟了,坐倒在地上,半天都沒能自己爬起來。

另一人看起來亦是三十多歲年紀,皮膚黝黑,雙頰因為太瘦而有些凹陷,神色亦十分驚慌呆滯,手中酒杯都忘記放下,依舊緊緊握著。

最後那人正被江風用劍指著,看樣子本來準備跑出舫門,卻恰好被劍攔下了,他看起來比另外幾人年輕些許,衣著卻有些寒酸,眉眼頗有幾分油頭滑臉之象,雖然被劍指著,只是有些慌張卻不至於被嚇到。

四人一桌飲酒,料想應該是好友舊識,一人忽然中毒,其餘三人無一人想上前查看,反而各自有不同的反應,倒也十分稀奇。

陸今安上前探了探死者的頸脈,又查看了他的瞳孔和嘴巴,搖了搖頭,才站起來看向桌子上的杯盞酒菜。

桌上吃食十分豐盛,已吃了小半,酒壺內的酒只剩三分,卻是四人共用一壺。

陸今安舉起死者碰倒在一旁的酒杯仔細聞了聞,臉色微變,“是見血封喉的鴆毒。”

但卻只有死者的酒杯內有殘毒,其餘三人酒杯和壺內的酒都沒有任何問題。

陸今安目露疑惑,擡頭看向眾人,“畫舫主事人可在?”

他們二人腰間配了劍,衣著舉止不凡,一看就是江湖名門子弟,眾人心中安定了不少,皆跟著四下找尋坊主在何處。

一長衫男子站出來,施禮道,“小的姓胡,是此處畫舫的老板。”

陸今安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可認識這幾人?”

做生意之人通常眼觀六路,認人功夫自然不差,“死……死的是劉老板,今日是他做東訂的酒菜,酒菜都是後廚統一做的,按理不會有問題。若是有問題,又怎會只他一人有事?”

畢竟畫舫死了人,胡老板擔心自己身上背人命官司,故而看似在回答,實則在撇清關系。

陸今安眉頭微皺,雖未說話,卻有幾分不怒自威之意,胡老板莫名有些腿軟,不敢再多廢話,他指向坐倒在地的白胖商人,“這位是林老板,平素與劉老板關系最好,至於其他兩位……倒是十分眼生。”

陸今安望向江風指著的年輕客商。

那客商眼珠微轉,“小的姓趙,與他們幾人皆是初識,往日無怨今日無仇……”

陸今安有些不耐,“既然只是初識,為何會與他們同桌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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