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壁畫尚未完成，原本的芯核變了顏色。我和祁煜商量一番，決定等乾達完成這幅壁畫再說。

於是，我偽裝成小畫師在祁煜身旁打雜，就這樣到了傍晚，又被侍衛們帶回古城中的一處院落。

侍衛雖然看管得嚴，卻對這些畫師很好，每個人有一間房住，屋內新鮮蔬果、點心美酒也不少。

我偷偷摸進祁煜的院子，他正窩在軟榻上小憩。

我不免起了壞心，伸手想去捏他的鼻子。

“呵，”祁煜冷笑一聲，及時睜開眼捉住我作亂的手，歪頭看了我一眼，“你還真是不客氣。”

我心虛地笑笑，想把手抽回來逃跑，卻被他攬住一拽，跌在他懷裏。

祁煜得意洋洋：“想跑？晚了！”

他惡作劇般地蹭我的臉，溫熱的氣息撲在我的頸側，有些癢 ，我忍不住微微瑟縮。

“好了好了，算你贏，”我求饒，“好癢，你別動了。”

祁煜嘆了口氣，低聲道：“明明是我敗給你了。”

我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什麽，”祁煜按住想要起身的我，牢牢抱緊，“乖，讓我好好抱一會兒。”

聽到他語氣裏的脆弱，我乖乖窩了回去：“想聊聊嗎？”

祁煜悶聲道：“聊什麽？”

“比如，聊聊你為什麽不開心，”我再度想起他看乾達時候那厭惡又悲哀的眼神，“還有……你為什麽不喜歡乾達。”

祁煜沈默了片刻。

許久，我才聽到了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人類對神明的愛，摻雜了太多‘愛’以外的東西。”

“所謂的祭祀，不過是希望自己的愛能夠得到回報，所願得償。”

“為此，人類固執地為神明獻上血肉，哪怕神，完全不想要這樣。”

祁煜將頭埋在我的頸窩，仿佛海洋裏的小魚找到了暫時能夠蔭蔽它的珊瑚。

“我聽到侍衛們說，等祭祀大典到來那天，所有的畫師都要被殺死，獻給神明。”

“可那些畫師……他們都……都沒想過要逃跑，只是日覆一日，在那不見天日的洞窟裏畫下他們所幻想的神明的樣子。”

“乾達甚至願意在祭祀大典上剖出自己的心臟，獻給神女。”

“神明知道她的信徒，獻上的是如此盲目的愛嗎？”

“當愛情如此盲目，還能被稱為‘愛’嗎？”

祁煜的聲音顫抖起來：“如果是你，我的保鏢小姐，你覺得神明應該接受這樣的愛嗎？”

我體會到了他的不安，側頭與他四目相對。

“祁煜，每個人所擁有的愛情與信念，都有他獨特的底色。”

“我沒辦法為別人做決斷……可如果我是壁畫上的神女，我會希望愛我、信奉我的人類，能夠先學會愛自己。”

“如果我是洞穴裏的信徒，我希望我信奉的神明，能得到這世界上一切能被稱為‘美麗’的事物。藍天、雲朵、陽光、雨露、快樂、自由……純粹的愛情，還有與愛情相伴而生的幸福。”

“我想，這應該比我的血肉、心臟，要珍貴得多……”

祁煜吻了上來。

急促的喘息、難耐的熱意化在他灼熱的吻中，又融進異鄉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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