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8月14日，舒小姐終於自由了。”

我在她的備忘錄上打下一行字，然後低頭凝視她的睡顏。

她不會再醒過來了。許寧醫生有條不紊的安排一切，在舒小姐名義上的親人到來之前，她只屬於我。

偷偷溜進的太平間冷氣好像感受到唯一活人的氣息，一個勁兒的往我身上躥。我瑟瑟發抖。

我拉起她的手，撫上我臉龐，手指努力的配合著我。好像睡美人，我腦中跳出一個想法，鬼使神差的俯下身，吻在她額頭，一如當初的她。

我參加了舒小姐送別會的全程，聽著禱告詞聲陣陣，我發覺身邊人都是木訥的表情，好像失去了恨的目標，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繼續。

人死魂滅，我反覆推敲這個成語，後來索性作罷，在準備離開送別會時，我想起來一件事。

拿出手機，對著靈堂上的照片，我有了和舒小姐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合照。那是我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親愛的舒小姐，想必你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了吧，那裏是不是不用雙腳也能走路，想飛就飛？聽起來好酷。希望不久後我在那兒還能遇見你。聽說那邊時間會過得好慢，和我們這邊不太一樣，也許你睡一覺一睜眼，我就會在你身邊。”

“晚安，舒小姐。”

我編造了一個號碼，當做是舒小姐在那個世界的信箱，撥號過去是空號，我便愈發相信了。

開學兩天後就是中元節，聽說是兩個世界連通的日子，那天我翹了課，守著手機從早到晚卻沒有一條回信。可能舒小姐睡著了，於是我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許寧醫生說我魔怔了，在她冷靜撥出父親電話的時候，我倐爾問出了一直困擾於心的問題，“媽，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因為不太喜歡，所以放我一個人住校回家；

因為不太喜歡，所以請朋友幫忙欠人情也不回家；

因為不太喜歡，所以對我漠不關心不聞不問。

原來是你們一開始就不喜歡我，我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這個問題沒人給我答案，好在我也不需要了。

後來我順利考上了高中，大學，心裏卻還是空落落的。這麽多年以來我也延續了初中時光的做派，周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朋友。

某天在我發信息給舒小姐時收到了回信，我猛地意識到自己差點忘了和她的約定。那是一封長長的回信，意思大概是手機號換人使用了，讓我別再騷擾他。空落落的感覺瞬間找到了根源。自己差點又犯了和當初一樣的錯誤。

“親愛的舒小姐，我很抱歉耽誤了這麽多年，這些日子渾渾噩噩，還好及時清醒，希望你這一覺睡得更安穩些，睜眼我就在你身邊。”

那條短信發送失敗，儲進了草稿箱。好在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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