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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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不知心底事
易水樓的紅發殺手雙龍背，受歐陽上智挑唆，認為素還真害他的兄弟六分刀毀容癱瘓，武功全失，為了讓素還真痛苦，最好的報仇方式，當然是殺掉他唯一的兒子素續緣。
……所以，素續緣純純是躺著也中槍。
阿晚抱怨，“這些殺手是怎麽回事，要殺素還真就好好殺嘛，一點專業意識都沒有。”
剛好推門進來的素還真：“……”
素還真本來是要去苦行巖受刑的，聽到一頁書傳話說素續緣受傷，又風塵仆仆半途折回。
人是在自己地盤出的事，一頁書於心不忍，特意讓素還真留下照顧素續緣整晚，明日卯時再重新出發，素還真仔細檢查了素續緣的傷口，又開好補氣血的藥方，一項一項給阿晚交待。
某種程度上來說，阿晚的醫術就是這麽提高的。
“對了，素還真，你稍等一下。”
待素續緣傷情穩定，來到院內的素還真望著空中的半輪明月入神，阿晚叫住素還真，爾後從屋舍拿出了素續緣平日掛在肩頭的乾坤袋。
“這些……都是續緣要轉交給你的治傷藥，他聽說你要去做苦役，不好置喙你的決定，但很擔心你，本來還在發愁該怎麽給你送過去……現在好了，可以全部當面給你。”
公審會上雖證明素還真清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素還真主動提出前往黃泉谷巨巖之下，以旱獸雙爪勾穿自身琵琶骨，拖萬金銅磨，取撼宇神劍，擊殺魔魁，彌補罪愆。
阿晚細想了想，如此一來，素還真的性命就有了多重保障，不僅正道和玄都方面要保護素還真的安全，就連以勇武著稱的魔魁都想試和神劍拼拼看，下令在素還真取出神劍前，手下人不得傷其分毫。
只是鉤子穿過琵琶骨，還要推磨什麽的，想想就……嘶。
“除了傷藥，續緣還準備了一些別的……嗯？”
一聲盒子落地的輕響，引得兩人都聞聲望去，素還真先一步彎腰，拾起了從盒子中滾落出來的那一點金色。
卻被眼疾手快的阿晚搶先奪過，合蓋，收回，一氣呵成。
素還真：“？”
阿晚言辭鑿鑿，“別動，這是續緣的東西，做父母的要給孩子保留一點隱私知不知道？”
“……”
素還真眉梢微挑，也不應聲，就這麽盯著阿晚滿臉不自在的神情，來回打量，阿晚心知自己這行為夠可疑的，摸摸鼻子，還是默默打開盒蓋，說出自己的猜想。
“……好吧，其實你也看到了對不對？是一支女子的發簪……素還真，我覺得……續緣可能是有喜歡的姑娘了，你覺得呢？”
素還真點頭，“劣者亦以為然。”
“你也覺得？！”素還真的反應，給了阿晚一個可以繼續八卦的理由，“可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是誰，素還真，你有頭緒嗎？”
素還真點頭，“劣者確有那麽……”
“打住！”阿晚滿臉不信任，“……你陪在續緣身邊的時間，還沒我陪的多，我都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
……怎麽能輸給素還真！
阿晚瘋狂頭腦風暴，把素續緣身邊所有的女子過了一遍，試圖用排除法來證明自己對素續緣的了解不亞於素還真。
……想不到，莫不是續緣這些天出診認識的姑娘？
素還真人精似的，看阿晚的模樣就能把她想的內容猜得七七八八，由是他的目的也不在兒子的八卦上打轉了，須臾，他望著月亮，幽幽一聲嘆息。
“阿晚，你說得對，素還真三個字，實在不適合做一個好父親。”
阿晚寬慰他，“……呃，我也沒這麽說，我只說你陪在素續緣身邊的時間少了些……”
看著懷中大大小小的傷藥，素還真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阿晚也挺為這對父子可惜的，向來聚少離多就不提了，素還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素續緣卻又昏迷不醒。
終究是父子親緣淺薄，否則為何相聚總是短暫，分別卻是久長。
“續緣此次性命無礙，還得謝過阿晚你送的平安扣，只是續緣現在仍需靜躺，不可過度勞心，素某……素某慚愧，不能盡人父之責，還望阿晚你以後……能替劣者多陪陪續緣。”
“……”
阿晚面露難色，素還真話中的“以後”二字刺中了她。
素還真不禁為兒子尚未開花的戀情而憂心，“……可是有何難處？”
猶豫片刻後，阿晚只能將自己的身體實情全數告知，素還真登時嚇得臉都白了三分，連忙拉過她診脈。
脈息微弱細軟，生機盡失，就算換個不懂看病的人在這裏，在摸到她過分冰涼的手背時，都能知道不對勁。
“這……怎會如此？難道聖果之力還是不夠？！”
“素還真，你還記得當年在迷情之墓看到的我的結局嗎？如果最後都要退場，能自己選擇的死法，會不會比天命安排的難產而亡要好些？”
硬要說的話，素還真覺得二者半斤對八兩。
“這些平安扣就是我用外洩的靈力做成的，反正收不回來，浪費也是浪費，做個平安扣也算有點用……對了，這是留給你的。”
真相竟是如此，接過平安扣的素還真，心情更加覆雜了，“你的事……續緣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說，這麽多年，我一直把續緣當作親侄子看待。”
素還真表情微妙，“……啊？”
“我不想讓續緣擔心，而且就算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麽，只是多一個分擔悲傷的人罷了。”
看到素還真的眼神，阿晚進一步貼心解釋道。
“哦，但是素還真你的話就沒關系，因為你經歷生離死別也挺多了，應該比較看得開吧？”
素還真：“……”
後來阿晚又同素還真講了許多，把素還真從驚訝、傷心、最後講到自閉，變得古井無波，若不是素還真的頭發本來就白，只怕真能看到幾縷青絲染白霜。
而素賢人怎麽也沒想到，在阿晚離開之後，這個夜晚還不肯放過他。
“……爹親。”
素還真剛有放松的後背，重新緩慢挺直了，他的身後，正是素續緣捂著受傷的胸口，借助路旁樹幹的支撐，一步步向他挪過來。
“……爹親，阿晚剛才同你說了什麽？她是不是……真有事不肯告訴我？”
不知道素續緣是什麽時候醒來的，少年人心思澄明，但凡有關她的事，都會更用心三分，這些天她的刻意躲避他都看在眼裏，素續緣自然能覺出阿晚的不對勁，只是縱有千頭萬緒，卻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素還真不語，也堅定意志不肯回頭，素續緣便拉住素還真的袖子，一聲接一聲，哀哀切切。
“……爹親，爹親……”
“爹親，阿晚不告訴我，爹親你也不願說嗎？”
便是意志定如磐石的素還真，也得在兒子的“爹親”攻勢下節節敗退，何況素續緣祭出了終極大招——
“爹親，你和娘親自小不在孩兒身邊……”
再堅固的磐石也被一箭射穿，阿晚讓素還真好生隱瞞她身體的事，約摸只隱瞞了一刻鐘吧，就被素還真一五一十抖落給了素續緣。
素還真說完就別過頭，不忍去想素續緣什麽反應，素續緣神色怔忡，看模樣是想抓腰上什麽東西，卻撲了個空。
阿晚送他的那枚平安扣已經為了保護他碎裂了，意識到這點的素續緣便如無所倚，身形晃蕩兩步，踉蹌向後退去，被素還真一把扶住。
“續緣！”
素續緣回拉住他，父子默然良久。
“爹親，你所著《神農醫譜》，可還有記載別的什麽補充生機的靈藥？”
聽出素續緣的言外之意，素還真掩飾不住的錯愕之色，“續緣，你身上傷還未好……”
“中原苦境疆域遼闊，除了聖果，一定還有別的至寶，續緣可以把它們找來，就算不能徹底根治，阿晚也能有續命之法……”素續緣拉著素還真，手指用力到微微顫抖，“盡人事才能聽天命，不試試怎麽甘心？”
素還真還在猶豫，素續緣繼續扯素還真的袖子，“……爹親……”
“……赤子根、凝露草、佛心果，此三藥都可以生息補氣，滋養神魂，只是……”
素還真沒說完的“只是”，兩個人心知肚明——“只是”時間緊迫、“只是”素續緣負傷在身，“只是”靈藥取回也不知有沒有效果。
院中終於只剩下素還真一個人，他又擡頭看起了月亮，半輪明月隱隱綽綽，漸漸幻出故人的輪廓。
舊時昏昏寧勿憶，前路茫茫未可知，我自是不願兒子重蹈當年你我覆轍，若此局真的無解，采鈴，你可會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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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樓的紅發殺手雙龍背，受歐陽上智挑唆，認為素還真害他的兄弟六分刀毀容癱瘓，武功全失，為了讓素還真痛苦，最好的報仇方式，當然是殺掉他唯一的兒子素續緣。
……所以，素續緣純純是躺著也中槍。
阿晚抱怨，“這些殺手是怎麽回事，要殺素還真就好好殺嘛，一點專業意識都沒有。”
剛好推門進來的素還真：“……”
素還真本來是要去苦行巖受刑的，聽到一頁書傳話說素續緣受傷，又風塵仆仆半途折回。
人是在自己地盤出的事，一頁書於心不忍，特意讓素還真留下照顧素續緣整晚，明日卯時再重新出發，素還真仔細檢查了素續緣的傷口，又開好補氣血的藥方，一項一項給阿晚交待。
某種程度上來說，阿晚的醫術就是這麽提高的。
“對了，素還真，你稍等一下。”
待素續緣傷情穩定，來到院內的素還真望著空中的半輪明月入神，阿晚叫住素還真，爾後從屋舍拿出了素續緣平日掛在肩頭的乾坤袋。
“這些……都是續緣要轉交給你的治傷藥，他聽說你要去做苦役，不好置喙你的決定，但很擔心你，本來還在發愁該怎麽給你送過去……現在好了，可以全部當面給你。”
公審會上雖證明素還真清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素還真主動提出前往黃泉谷巨巖之下，以旱獸雙爪勾穿自身琵琶骨，拖萬金銅磨，取撼宇神劍，擊殺魔魁，彌補罪愆。
阿晚細想了想，如此一來，素還真的性命就有了多重保障，不僅正道和玄都方面要保護素還真的安全，就連以勇武著稱的魔魁都想試和神劍拼拼看，下令在素還真取出神劍前，手下人不得傷其分毫。
只是鉤子穿過琵琶骨，還要推磨什麽的，想想就……嘶。
“除了傷藥，續緣還準備了一些別的……嗯？”
一聲盒子落地的輕響，引得兩人都聞聲望去，素還真先一步彎腰，拾起了從盒子中滾落出來的那一點金色。
卻被眼疾手快的阿晚搶先奪過，合蓋，收回，一氣呵成。
素還真：“？”
阿晚言辭鑿鑿，“別動，這是續緣的東西，做父母的要給孩子保留一點隱私知不知道？”
“……”
素還真眉梢微挑，也不應聲，就這麽盯著阿晚滿臉不自在的神情，來回打量，阿晚心知自己這行為夠可疑的，摸摸鼻子，還是默默打開盒蓋，說出自己的猜想。
“……好吧，其實你也看到了對不對？是一支女子的發簪……素還真，我覺得……續緣可能是有喜歡的姑娘了，你覺得呢？”
素還真點頭，“劣者亦以為然。”
“你也覺得？！”素還真的反應，給了阿晚一個可以繼續八卦的理由，“可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是誰，素還真，你有頭緒嗎？”
素還真點頭，“劣者確有那麽……”
“打住！”阿晚滿臉不信任，“……你陪在續緣身邊的時間，還沒我陪的多，我都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
……怎麽能輸給素還真！
阿晚瘋狂頭腦風暴，把素續緣身邊所有的女子過了一遍，試圖用排除法來證明自己對素續緣的了解不亞於素還真。
……想不到，莫不是續緣這些天出診認識的姑娘？
素還真人精似的，看阿晚的模樣就能把她想的內容猜得七七八八，由是他的目的也不在兒子的八卦上打轉了，須臾，他望著月亮，幽幽一聲嘆息。
“阿晚，你說得對，素還真三個字，實在不適合做一個好父親。”
阿晚寬慰他，“……呃，我也沒這麽說，我只說你陪在素續緣身邊的時間少了些……”
看著懷中大大小小的傷藥，素還真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阿晚也挺為這對父子可惜的，向來聚少離多就不提了，素還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素續緣卻又昏迷不醒。
終究是父子親緣淺薄，否則為何相聚總是短暫，分別卻是久長。
“續緣此次性命無礙，還得謝過阿晚你送的平安扣，只是續緣現在仍需靜躺，不可過度勞心，素某……素某慚愧，不能盡人父之責，還望阿晚你以後……能替劣者多陪陪續緣。”
“……”
阿晚面露難色，素還真話中的“以後”二字刺中了她。
素還真不禁為兒子尚未開花的戀情而憂心，“……可是有何難處？”
猶豫片刻後，阿晚只能將自己的身體實情全數告知，素還真登時嚇得臉都白了三分，連忙拉過她診脈。
脈息微弱細軟，生機盡失，就算換個不懂看病的人在這裏，在摸到她過分冰涼的手背時，都能知道不對勁。
“這……怎會如此？難道聖果之力還是不夠？！”
“素還真，你還記得當年在迷情之墓看到的我的結局嗎？如果最後都要退場，能自己選擇的死法，會不會比天命安排的難產而亡要好些？”
硬要說的話，素還真覺得二者半斤對八兩。
“這些平安扣就是我用外洩的靈力做成的，反正收不回來，浪費也是浪費，做個平安扣也算有點用……對了，這是留給你的。”
真相竟是如此，接過平安扣的素還真，心情更加覆雜了，“你的事……續緣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說，這麽多年，我一直把續緣當作親侄子看待。”
素還真表情微妙，“……啊？”
“我不想讓續緣擔心，而且就算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麽，只是多一個分擔悲傷的人罷了。”
看到素還真的眼神，阿晚進一步貼心解釋道。
“哦，但是素還真你的話就沒關系，因為你經歷生離死別也挺多了，應該比較看得開吧？”
素還真：“……”
後來阿晚又同素還真講了許多，把素還真從驚訝、傷心、最後講到自閉，變得古井無波，若不是素還真的頭發本來就白，只怕真能看到幾縷青絲染白霜。
而素賢人怎麽也沒想到，在阿晚離開之後，這個夜晚還不肯放過他。
“……爹親。”
素還真剛有放松的後背，重新緩慢挺直了，他的身後，正是素續緣捂著受傷的胸口，借助路旁樹幹的支撐，一步步向他挪過來。
“……爹親，阿晚剛才同你說了什麽？她是不是……真有事不肯告訴我？”
不知道素續緣是什麽時候醒來的，少年人心思澄明，但凡有關她的事，都會更用心三分，這些天她的刻意躲避他都看在眼裏，素續緣自然能覺出阿晚的不對勁，只是縱有千頭萬緒，卻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素還真不語，也堅定意志不肯回頭，素續緣便拉住素還真的袖子，一聲接一聲，哀哀切切。
“……爹親，爹親……”
“爹親，阿晚不告訴我，爹親你也不願說嗎？”
便是意志定如磐石的素還真，也得在兒子的“爹親”攻勢下節節敗退，何況素續緣祭出了終極大招——
“爹親，你和娘親自小不在孩兒身邊……”
再堅固的磐石也被一箭射穿，阿晚讓素還真好生隱瞞她身體的事，約摸只隱瞞了一刻鐘吧，就被素還真一五一十抖落給了素續緣。
素還真說完就別過頭，不忍去想素續緣什麽反應，素續緣神色怔忡，看模樣是想抓腰上什麽東西，卻撲了個空。
阿晚送他的那枚平安扣已經為了保護他碎裂了，意識到這點的素續緣便如無所倚，身形晃蕩兩步，踉蹌向後退去，被素還真一把扶住。
“續緣！”
素續緣回拉住他，父子默然良久。
“爹親，你所著《神農醫譜》，可還有記載別的什麽補充生機的靈藥？”
聽出素續緣的言外之意，素還真掩飾不住的錯愕之色，“續緣，你身上傷還未好……”
“中原苦境疆域遼闊，除了聖果，一定還有別的至寶，續緣可以把它們找來，就算不能徹底根治，阿晚也能有續命之法……”素續緣拉著素還真，手指用力到微微顫抖，“盡人事才能聽天命，不試試怎麽甘心？”
素還真還在猶豫，素續緣繼續扯素還真的袖子，“……爹親……”
“……赤子根、凝露草、佛心果，此三藥都可以生息補氣，滋養神魂，只是……”
素還真沒說完的“只是”，兩個人心知肚明——“只是”時間緊迫、“只是”素續緣負傷在身，“只是”靈藥取回也不知有沒有效果。
院中終於只剩下素還真一個人，他又擡頭看起了月亮，半輪明月隱隱綽綽，漸漸幻出故人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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