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莫問當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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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莫問當年事
琉璃仙境遍布奇花異草，素續緣毫不猶豫將阿晚帶回。
藥房內，素續緣專心致志尋找藥材，拿到一種又不太滿意，搖搖頭將之放了回去，桌案上的書堆疊了一層又一層，素續緣伏案閱讀，對比有沒有更適合治療的藥方。
不顛和尚進來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素續緣低頭把藥材打粉過篩，捏制藥丸，不同於尋常的藥爐熬煮，制丸的工序會更加繁瑣和覆雜。
“素續緣，你為什麽要這麽麻煩做藥丸，湯劑不是更方便嗎？”
素續緣將做好的藥丸放在玉瓶裏，小心封口，“阿晚對我講過，她不喜歡喝湯藥，不喜歡吃苦藥，所以給她吃的藥，我都會煉蜜做成藥丹，再給她服下。”
不顛和尚豎大拇指，“噢，素續緣你還真是有心，要是全天下的大夫都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素續緣只笑不答。
“對了，和尚我也一直想問，阿晚是心弦的閨名對不對？好像只有你這麽叫她？”
“閨名……也對。”素續緣不想解釋太多，“不過確實只有我和父親，會這麽叫。”
只剩兩人單獨相處之時，不顛和尚總算覺察出素續緣對他的態度中有那麽一絲的不對味。
“稍等一下，素續緣，為什麽說話的時候，你一直拿側臉對著我？可是出家人我之前有什麽得罪的地方？”
不顛和尚本意只是客套，誰知道素續緣竟然真的轉過身，這是自不顛和尚進門以來，收獲到的第一個正眼。
“不顛和尚·黑白佛，你也自道是出家人，出家人六根清凈，萬法皆空，為什麽你當初要亂牽紅線，從中說合父親與阿晚結親？”
也不知道是哪個猴年馬月的事，不顛和尚仔細回憶，才想起當初他還是空劫的時候，的確如素續緣所說攬過月老的活，可這都過了多久，素續緣突兀提起此事，又是為了哪般？
“當時都道心弦對素還真有意，素還真全身癱瘓又需要有個人照顧，何況他們同住琉璃仙境，孤男寡女易遭人口舌，我也是為他們考慮啊！”
不顛和尚越說，越覺得素續緣對他的指摘毫無道理。
“素續緣，作為素還真的兒子，你當時不也同意了嗎？
“我沒有同意！”
素續緣手心微微出汗，對比擲地有聲的前半句，後半句聲量銳減。
“我、我怎會同意……”
這種目光閃爍又詭異莫名的態度，令不顛和尚如遭當頭棒喝，無論是素續緣過分細心的治療，還是眼前翻出的陳年舊賬，一切一切都指向唯一的答案。
“……素續緣，你、是你對她……”
比起“不是素還真和阿晚”，而是“素續緣和阿晚”這件事，更加令不顛和尚深想一想，就萬分悚然的是——
“素續緣，你那個時候就……不是，那個時候你才多大？？？”
許是藥房的溫度太高了，否則不顛和尚為何汗流浹背，許是琉璃仙境的藥房也建小了，否則為何不夠不顛和尚來回踱步。
“罪過啊罪過！素續緣，你說我是出家人，出家人外不著相，內不動心，可你當時成為不知名，不也入了沙門？你又是怎麽做的？”
“……我……”
似也知道無從反駁，素續緣被不顛和尚噎得倒退一步。
“佛曰：‘沙門當觀情欲，甚於淤泥，直心念道，可免苦矣。’，內心平靜才可以超凡脫俗，清靜本心才可以不受染著，你貪戀五欲，動了妄念，不成聖道！”
“……可我當時也並未……”
素續緣越來越微小的聲音，在不顛和尚面前猶如蚍蜉撼樹。
“試想想看，心弦這麽多年都只把你當小輩看待，如果讓心弦知道了，一個當初還不到她腰高的孩子，竟然對她存有另種心思，不知道會怎麽想！”
素續緣貼著墻根，徹底不吱聲了，不顛和尚以扇遮面，心中亦是後悔不疊。
完了完了，一激動就說過了頭，素還真知道了怕是要找和尚我的麻煩，忙又說了許多安慰的話語補救，比如素續緣已經還俗了，佛門清規自然約束不了他；還比如當年心弦沒有同意和素還真結親，一切都是他會錯意雲雲……
可素續緣的腳步依舊沈重，連想給阿晚送藥過去，走到房門口了還踟躕不前，屋內燭火搖曳，最後是阿晚看見映在門欞上站立不動的人影，出聲詢問。
“是續緣嗎？怎麽不進來？”
素續緣：“……”
更深夜重，無論如何想，他此時都不適合進入女子閨閣，但想來阿晚對他是無此顧忌的，知道是他就熱情招呼著，素續緣沒覺得心情輕松幾分，只覺得頭更痛了。
“續緣，快過來看，我用靈力做了一個平安扣。”
“這是……？”
素續緣挪了張小圓凳坐好，聽阿晚興致勃勃地介紹自己的發明。
“我的靈力不是可以療傷救人嗎？我就試著凝形成玉，又用棉繩編了小結方便佩戴，我剛做完第一個，送給你，就當求個平安。”
阿晚敢送，素續緣還不敢接，常言道“玉能通情，心意昭昭”，女子送玉，其中含義可不一般。
“楞著幹什麽，快接著啊。”
“……多、多謝。”
就算非是自己心中所求，玉器亦是祥瑞之兆，這份心意不能叫人不動容，素續緣將之收於貼身處藏好。
“阿晚，你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這是玄元丹，你把它服下，可以調理氣血，恢覆體力。”
“我也沒想到，那個魔胎如此霸道，一下就把我吸透支了，到最後我連脫手都做不到……唔，這個藥味道還可以。”
阿晚哢哢就磕了三顆。
“對了，我昏迷到現在過了多久？”
素續緣比了個數字，阿晚驚嘆道，“才一天？我感覺自己都快死了，居然這麽快就能醒，而且體內靈力運轉充沛，你給我吃了什麽靈丹妙藥？”
素續緣實話實說，“當時阿晚不醒人事，續緣心憂如焚，就把從天河采回來的聖果餵你吃了。”
阿晚：“……”
“那個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帶回來的聖果？”
“是。”
“那個吸日月靈氣，集天地造化才生出來的聖果？”
“是。”
“那個一頁書說可以制服魔胎的聖果？”
“是。”
阿晚深吸一口氣，舔舔嘴巴道，“吃得太快，沒嘗出味道，虧了。”
素續緣忍俊不禁，阿晚用手輕撫上他的額頭，揉開愁緒郁結。
“這就對了，你剛進門的時候不知怎麽了，表情比苦瓜還苦。”
“這、我，續緣是……”
阿晚撫著額頭的動作上升成了揉臉，雖然素續緣褪去了不知名時期的嬰兒肥，可少年的臉頰還是團團的，肉肉的，手感甚好。
“你是醫生，醫生是不可以露出這種表情的，不然會讓病人覺得自己要完了。”
最後被素續緣捉手制止，阿晚並不意外。
意外的是素續緣盯著她的臉，眸中似有微風簇浪，又思及方才與不顛和尚對話中的某些顧忌，素續緣即將穿膛而出的話語，最終也只是張了張嘴，隱於沈默。
“剛才不顛和尚來過。”
阿晚另起一個話題，素續緣沒有反應，“什麽？”
瞥見素續緣自從捉住自己後就不曾放開的手，阿晚心中似有所動。
“不顛和尚來看我恢覆得如何，又說了些武林的近況，魔魁借魔胎為媒介覆生，已經帶領魔界親信先後占領了八口山、勢力宮，一頁書以擎天神劍誅魔失利，而素還真……那個歸還聖果給我們的千山樵老原來就是素還真，他攔截一頁書送聖果制服魔胎，現在江湖上都說素還真與魔魁勾結，意圖顛覆武林。”
阿晚把自己都說搖頭了，感慨素還真前途堪憂。
“之前千山樵老說什麽‘魔魁可以被教化’，完全不能服眾，聽說一頁書很生氣，在雲渡山等著素還真來解釋……對了，續緣，你應該早就知道素還真的意圖了對不對？”
雙極果的消息是千山樵老透露給非凡公子的，阿晚又聽不顛和尚說了金雕上素續緣和非凡公子的賭約，明知非凡公子與非常女有故，素續緣的賭約明顯偏向非凡公子。
到底是不是呢？素續緣不承認也不否認，用話術把人繞進雲裏霧裏的樣子，像極了他的老爹。
阿晚瞇了瞇眼，想佯裝生氣最後也只扭轉臉。
“……好吧，續緣，我不揉你的臉了，你捉著我的手，什麽時候放開？”
素續緣：“！”
超然淡定的“素還真外殼”一秒崩裂，素續緣跑出門的途中，還撞歪一張桌椅。
阿晚：“……”
好險。
只剩阿晚的時候輕舒一口氣，要是素續緣坐久一點，再給她把把脈什麽的，就要被發現不對勁了。
現在阿晚看自己，就好像看一只可移動的籠屜，或者打水的竹籃，本源靈脈已毀，氣海四分五裂，聖果補充的靈力在體內根本留存不了多久，依舊在不停外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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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遍布奇花異草，素續緣毫不猶豫將阿晚帶回。
藥房內，素續緣專心致志尋找藥材，拿到一種又不太滿意，搖搖頭將之放了回去，桌案上的書堆疊了一層又一層，素續緣伏案閱讀，對比有沒有更適合治療的藥方。
不顛和尚進來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素續緣低頭把藥材打粉過篩，捏制藥丸，不同於尋常的藥爐熬煮，制丸的工序會更加繁瑣和覆雜。
“素續緣，你為什麽要這麽麻煩做藥丸，湯劑不是更方便嗎？”
素續緣將做好的藥丸放在玉瓶裏，小心封口，“阿晚對我講過，她不喜歡喝湯藥，不喜歡吃苦藥，所以給她吃的藥，我都會煉蜜做成藥丹，再給她服下。”
不顛和尚豎大拇指，“噢，素續緣你還真是有心，要是全天下的大夫都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素續緣只笑不答。
“對了，和尚我也一直想問，阿晚是心弦的閨名對不對？好像只有你這麽叫她？”
“閨名……也對。”素續緣不想解釋太多，“不過確實只有我和父親，會這麽叫。”
只剩兩人單獨相處之時，不顛和尚總算覺察出素續緣對他的態度中有那麽一絲的不對味。
“稍等一下，素續緣，為什麽說話的時候，你一直拿側臉對著我？可是出家人我之前有什麽得罪的地方？”
不顛和尚本意只是客套，誰知道素續緣竟然真的轉過身，這是自不顛和尚進門以來，收獲到的第一個正眼。
“不顛和尚·黑白佛，你也自道是出家人，出家人六根清凈，萬法皆空，為什麽你當初要亂牽紅線，從中說合父親與阿晚結親？”
也不知道是哪個猴年馬月的事，不顛和尚仔細回憶，才想起當初他還是空劫的時候，的確如素續緣所說攬過月老的活，可這都過了多久，素續緣突兀提起此事，又是為了哪般？
“當時都道心弦對素還真有意，素還真全身癱瘓又需要有個人照顧，何況他們同住琉璃仙境，孤男寡女易遭人口舌，我也是為他們考慮啊！”
不顛和尚越說，越覺得素續緣對他的指摘毫無道理。
“素續緣，作為素還真的兒子，你當時不也同意了嗎？
“我沒有同意！”
素續緣手心微微出汗，對比擲地有聲的前半句，後半句聲量銳減。
“我、我怎會同意……”
這種目光閃爍又詭異莫名的態度，令不顛和尚如遭當頭棒喝，無論是素續緣過分細心的治療，還是眼前翻出的陳年舊賬，一切一切都指向唯一的答案。
“……素續緣，你、是你對她……”
比起“不是素還真和阿晚”，而是“素續緣和阿晚”這件事，更加令不顛和尚深想一想，就萬分悚然的是——
“素續緣，你那個時候就……不是，那個時候你才多大？？？”
許是藥房的溫度太高了，否則不顛和尚為何汗流浹背，許是琉璃仙境的藥房也建小了，否則為何不夠不顛和尚來回踱步。
“罪過啊罪過！素續緣，你說我是出家人，出家人外不著相，內不動心，可你當時成為不知名，不也入了沙門？你又是怎麽做的？”
“……我……”
似也知道無從反駁，素續緣被不顛和尚噎得倒退一步。
“佛曰：‘沙門當觀情欲，甚於淤泥，直心念道，可免苦矣。’，內心平靜才可以超凡脫俗，清靜本心才可以不受染著，你貪戀五欲，動了妄念，不成聖道！”
“……可我當時也並未……”
素續緣越來越微小的聲音，在不顛和尚面前猶如蚍蜉撼樹。
“試想想看，心弦這麽多年都只把你當小輩看待，如果讓心弦知道了，一個當初還不到她腰高的孩子，竟然對她存有另種心思，不知道會怎麽想！”
素續緣貼著墻根，徹底不吱聲了，不顛和尚以扇遮面，心中亦是後悔不疊。
完了完了，一激動就說過了頭，素還真知道了怕是要找和尚我的麻煩，忙又說了許多安慰的話語補救，比如素續緣已經還俗了，佛門清規自然約束不了他；還比如當年心弦沒有同意和素還真結親，一切都是他會錯意雲雲……
可素續緣的腳步依舊沈重，連想給阿晚送藥過去，走到房門口了還踟躕不前，屋內燭火搖曳，最後是阿晚看見映在門欞上站立不動的人影，出聲詢問。
“是續緣嗎？怎麽不進來？”
素續緣：“……”
更深夜重，無論如何想，他此時都不適合進入女子閨閣，但想來阿晚對他是無此顧忌的，知道是他就熱情招呼著，素續緣沒覺得心情輕松幾分，只覺得頭更痛了。
“續緣，快過來看，我用靈力做了一個平安扣。”
“這是……？”
素續緣挪了張小圓凳坐好，聽阿晚興致勃勃地介紹自己的發明。
“我的靈力不是可以療傷救人嗎？我就試著凝形成玉，又用棉繩編了小結方便佩戴，我剛做完第一個，送給你，就當求個平安。”
阿晚敢送，素續緣還不敢接，常言道“玉能通情，心意昭昭”，女子送玉，其中含義可不一般。
“楞著幹什麽，快接著啊。”
“……多、多謝。”
就算非是自己心中所求，玉器亦是祥瑞之兆，這份心意不能叫人不動容，素續緣將之收於貼身處藏好。
“阿晚，你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這是玄元丹，你把它服下，可以調理氣血，恢覆體力。”
“我也沒想到，那個魔胎如此霸道，一下就把我吸透支了，到最後我連脫手都做不到……唔，這個藥味道還可以。”
阿晚哢哢就磕了三顆。
“對了，我昏迷到現在過了多久？”
素續緣比了個數字，阿晚驚嘆道，“才一天？我感覺自己都快死了，居然這麽快就能醒，而且體內靈力運轉充沛，你給我吃了什麽靈丹妙藥？”
素續緣實話實說，“當時阿晚不醒人事，續緣心憂如焚，就把從天河采回來的聖果餵你吃了。”
阿晚：“……”
“那個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帶回來的聖果？”
“是。”
“那個吸日月靈氣，集天地造化才生出來的聖果？”
“是。”
“那個一頁書說可以制服魔胎的聖果？”
“是。”
阿晚深吸一口氣，舔舔嘴巴道，“吃得太快，沒嘗出味道，虧了。”
素續緣忍俊不禁，阿晚用手輕撫上他的額頭，揉開愁緒郁結。
“這就對了，你剛進門的時候不知怎麽了，表情比苦瓜還苦。”
“這、我，續緣是……”
阿晚撫著額頭的動作上升成了揉臉，雖然素續緣褪去了不知名時期的嬰兒肥，可少年的臉頰還是團團的，肉肉的，手感甚好。
“你是醫生，醫生是不可以露出這種表情的，不然會讓病人覺得自己要完了。”
最後被素續緣捉手制止，阿晚並不意外。
意外的是素續緣盯著她的臉，眸中似有微風簇浪，又思及方才與不顛和尚對話中的某些顧忌，素續緣即將穿膛而出的話語，最終也只是張了張嘴，隱於沈默。
“剛才不顛和尚來過。”
阿晚另起一個話題，素續緣沒有反應，“什麽？”
瞥見素續緣自從捉住自己後就不曾放開的手，阿晚心中似有所動。
“不顛和尚來看我恢覆得如何，又說了些武林的近況，魔魁借魔胎為媒介覆生，已經帶領魔界親信先後占領了八口山、勢力宮，一頁書以擎天神劍誅魔失利，而素還真……那個歸還聖果給我們的千山樵老原來就是素還真，他攔截一頁書送聖果制服魔胎，現在江湖上都說素還真與魔魁勾結，意圖顛覆武林。”
阿晚把自己都說搖頭了，感慨素還真前途堪憂。
“之前千山樵老說什麽‘魔魁可以被教化’，完全不能服眾，聽說一頁書很生氣，在雲渡山等著素還真來解釋……對了，續緣，你應該早就知道素還真的意圖了對不對？”
雙極果的消息是千山樵老透露給非凡公子的，阿晚又聽不顛和尚說了金雕上素續緣和非凡公子的賭約，明知非凡公子與非常女有故，素續緣的賭約明顯偏向非凡公子。
到底是不是呢？素續緣不承認也不否認，用話術把人繞進雲裏霧裏的樣子，像極了他的老爹。
阿晚瞇了瞇眼，想佯裝生氣最後也只扭轉臉。
“……好吧，續緣，我不揉你的臉了，你捉著我的手，什麽時候放開？”
素續緣：“！”
超然淡定的“素還真外殼”一秒崩裂，素續緣跑出門的途中，還撞歪一張桌椅。
阿晚：“……”
好險。
只剩阿晚的時候輕舒一口氣，要是素續緣坐久一點，再給她把把脈什麽的，就要被發現不對勁了。
現在阿晚看自己，就好像看一只可移動的籠屜，或者打水的竹籃，本源靈脈已毀，氣海四分五裂，聖果補充的靈力在體內根本留存不了多久，依舊在不停外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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