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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物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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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物間

街道上。海娜跟都柏林並行著往前走,地上堆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很不平,有點難走。

兩人距離很近,偶爾會碰到彼此的手。

前面就是軍車的位置。

他們今天出去想去看看別的地方現在是什麽情況。

什麽收獲也沒有,中途還碰見幾個在覓食的變異人,躲了一陣才出來的。

走到軍車那邊時都柏林停了下來,打開車窗坐上了副駕駛。

門沒關,側坐在座椅上,接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什麽東西。

海娜一看,是自己的煙。原本有兩包的,她摸了一下口袋,果然,只剩一包了。

她蹙眉看著他,“什麽時候偷的?”

都柏林慢悠悠將煙點燃,甚至還抽了一口,才答她:“在你蹲在地上看那臺電腦的時候。”

海娜還認真回想了一下。剛才是在一間辦公樓裏面看到了一臺電腦,她一看,還亮著,桌面還有個單機游戲,她就想試試。

才玩了四局電腦就沒電了,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偷的自己的煙,趁自己玩入迷的時候,陰險狡詐。

都柏林看著她的臉,輕笑了聲,“讓你少玩點游戲。”

海娜狠狠挖了他一眼,二話不說去奪他的煙,都柏林手疾眼快躲開了,還嬉皮笑臉的。

海娜掉頭就往超市裏走。

“哎,幹嘛走了啊,你過來,我立馬給你。”

海娜頭也不回,舉起右手,朝他豎了個中指。

不禁逗。都柏林嗤笑了一聲,低下頭去找手機。

“嘭。”

都柏林聞聲擡頭看去。背對著他的人忽然不動了,地上...還有個人,就躺在她的前面。

都柏林立刻下車將煙直接丟掉快步走了過去。

離她還有三步遠他看清了那具屍體。都柏林停了下來,看了一會,接著擡頭向上看。

欄桿邊站著四個人,眼神裏都是茫然無措。看位置,應該是從葉知夏那邊跳下來的。

上邊的葉知夏似乎停住了呼吸,人是僵直的,沒一會她蹲了下去,右手扒在欄桿上,雙眼無助地來回轉。

她是突然跑開的,跑得太快了,她都要抓住她的手了,可滑了。

滑開了。

提艾雪回頭抱著潘智昂在哭泣,臉埋進他胸間。

都柏林低下了頭。地上的血在漫延,她沒了動靜,表情看上去很安詳,沒什麽痛苦。

他往前走了幾步,接著蹲下,“蔡嘉葵。”他喊了她一聲。沒有回應,他擡手在她鼻間探了一下。

海娜站在那一動不動,雙眼盯著地上的人,看著她身下的血液慢慢漫延開。

她整個人僵住了,堵在胸口那一口氣怎麽也緩不上來。

血液快要漫延至她腳邊了。都柏林將她往後面推了推,身後就是墻,海娜無力地蹲了下去。

有一個人死了,就死在她面前,從她眼前掉了下來。

怎麽會?她明明已經好轉了。

“海娜,海娜?”都柏林雙手捧著她的臉。

女孩終於給了他一點反應,雙眼迷茫地看著他,呼吸一頓一頓地。

她想說話卻什麽也說不出來,眼睛瞪得大大地,一眨不眨,豆大的淚珠直直掉了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掉眼淚。

都柏林用拇指輕輕刮著她的臉頰,“你在這坐著我去處理一下,成不成?”

海娜呆滯地點著頭,都柏林也點了點頭,他沒直接走而是先把海娜帶進了隔壁的一間小雜物間。

進去後他將那些東西隨手推開,把她安到了一張凳子上。海娜一手撐著額頭上,臉漸漸低了下去,雙眼緊閉著。

都柏林看了一會,轉身走了,走時將門關了回去。

出去之後他將蔡嘉葵抱了起來,找了個地方將她埋葬好,弄了個簡單的墓碑,旁邊還有一個蔡恩慈的。

處理完後他回去找了點水用地拖將地上的血跡擦幹凈,但是他剛才出去太久了,血已經幹了,有些擦不掉。

白凈的地板上有一層淡淡的紅色。

拖完地後都柏林將東西放好,又進了廁所將上衣拖下來把沾染在上面的血跡洗掉,然後往那間雜物間走去。

門剛打開煙霧就飄了出來。她在抽煙,雙腳縮在凳子上,斜坐著靠在椅背,臉上看上去已經比那會平靜很多了。

小小的雜物間煙霧繚繞,在她腳邊的地上有三個煙頭。

“弄完了?”

“嗯。”都柏林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雙手撐在膝蓋上,認真看著她。

“她在哪?”

“這附近有一塊墓地,葬在那裏面。”

海娜抽了一口煙,擡眸看向他半濕的衣服。

他也才十幾歲的年紀,他們都在恐慌,不知所措,只有他一個人冷靜地去把一個屍體安頓好了。

都柏林,你會害怕嗎?

“你要不要睡會?”他問她。

海娜搖頭。她不想睡,一閉眼都是那個場景。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說話時語氣輕柔:“好想喝酒啊都柏林。”

“小事。等著。”都柏林站了起來從她身側往外走,海娜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坐著。

他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找酒,她懶得問,本來就沒抱多大的希望。

出去後的都柏林直接走到了一個自動販賣機前。

他找了個趁手的東西,照著那玻璃砸了幾下,怕引來變異人他就沒太使勁,敲了好幾下才砸破。

砸破後他從裏面拿了兩瓶啤酒出來,接著往回走。

他回去那會海娜正昏昏沈沈,聽見開門聲還嚇到了,差點整個人往下倒,一只腳都下去了。

都柏林關好門,坐回原來的位置,將其中一瓶遞給了她,“拿著。”

還真被他給找著了。海娜伸手接過,擰開瓶口直接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酒是冰的,這一口下去舒服多了。她邊喝邊看了看。

“就兩瓶?”

“嗯。沒了。”都柏林也在喝。

海娜悶聲幾口就喝完了那瓶酒,臉一點沒紅。以前參加活動的時候喝得比這多了,一開始還不習慣,回到家就吐,練著練著,倒還喜歡上喝酒了。

她將空的酒瓶隨意扔到了腳邊,都柏林那時才喝了一半。

海娜雙眼盯著,他頓了一下,將酒瓶往她那邊遞去。

海娜沒接,她不是想要喝酒,就是想這麽看著。

安心。但她不想說,太矯情了。

在一起那三個月她都沒說過一句情話,就連最開始熱戀那會也沒有,她要是情緒上頭了想他了就直接叫他出來吃飯。

那三個月他們也就吃吃逛逛,再就是窩在他家裏打打游戲。

都柏林將手收了回來,又喝了口。她眼裏那些情緒他看在眼裏。他懂她,懂她此刻想的是什麽。

他從很早的時候就認識她了,但只是在學校公告欄上見過她的照片。

他在好學生欄的第一,她在問題學生欄的第一,常常如此。

第一次真正見到她是在高二的一個下午,在校外。那時已經放學了,他進了一家西餐廳去吃飯。

那家餐廳有露天陽臺,在二樓,他坐在最右邊的位置。那天她化了妝,很漂亮。

好像是在那等人,獨自靠在欄桿上,一條腿站直另一條曲著,姿勢散漫隨意,在離他兩桌遠的位置,手裏夾著根煙,低頭在玩手機。

當時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襯衫,搭配一條百褶裙,腿上套了雙白色的長腿襪,那雙腿很細,很白。

後來她的朋友來了,她似乎抱怨了幾句,然後又笑了,邊笑邊抽著煙,很放松的狀態。

有一個男的過去搭訕,不知道說了什麽,還上手了,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她就抄起那杯水照著那人的臉潑去,又踹了一腳,踹的□□,看著都疼。踹完後她慢悠悠地抽了張紙巾擦手,側過頭繼續跟朋友聊天。

他那時覺得,跟這妞談戀愛應該挺帶勁的。

後來知道提艾雪跟她認識,他有意無意在潘智昂面前提了幾次海娜的名字,潘智昂這個沒心眼的聽多了還真開始去留意海娜的事,提艾雪吃醋,兩人吵了一架,然後悄咪咪地給他跟海娜牽線。

帶勁是帶勁,也氣人,讓人又愛又恨。

酒喝完了。都柏林將酒瓶穩穩放到地上。他低頭將身旁那些東西弄了一下,再把紙箱撕開墊在地上。

“躺會?”他回頭看她。

海娜緩緩從凳子下來往他那邊挪去,在他身前躺了下去。

接著她感覺身後傳來一陣溫熱,一雙手也隨即環了上來。

海娜微微掙紮了一下,悶聲問:“你幹嘛?”

“別動。你就當我耍流氓。”

她停了掙紮,都柏林緊緊抱著,輕聲哄:“你別害怕,有我在,安心睡覺。”

聽見這話,眼眶忽然就濕潤,喉嚨也哽咽得難受。她漸漸閉上雙眼,淚珠順著滑落,流進發間。

睡著之後的她無意識地轉了個身往他懷裏鉆,蹭了蹭,安靜下來乖得像只小兔子。

二樓。

潘智昂把提艾雪哄睡著後他自己躲進了一個角落裏。

渾身累得快要散架。他重重將腦袋靠在墻上,雙眼空洞地盯著前方。

夜深人靜,他獨自一人,思緒深沈。

“照顧好我妹,別讓她死。”這是蔡恩慈在他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

當時他根本沒想上來,他焚燒了他自己,讓他們這些人活了下來。

一個人活生生在他面前死去,現在蔡嘉葵也跳樓了。

黑暗中他嘆了口氣,一直坐了好久都沒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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