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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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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外室

夜鳩沒心情在黑市裏閑逛, 她雖然手裏拿著令牌,出入各個商鋪被奉為上賓,卻不敢離開。

玄肅說, 這塊令牌,只有他能用。

出去了,不一定回的來。

可她又擔心陸九宴的處境, 盡管現在已是半夜,正常來說沒有人吃飽了撐的半夜審訊犯人。

她強迫自己冷靜,走進一家茶鋪。

茶攤老板給她奉茶時, 看見她腰間的令牌, 眼神變了變, “這令牌……不是姑娘的吧?”

夜鳩:“你怎麽知道?”

茶老板笑了笑,道:“這塊令牌的質地紋路, 整個黑市只有一塊,應當在商老板的小……那個幕僚手裏。”

“幕僚?”夜鳩好笑道,“這個商老板倒是惜才, 一個幕僚都能有專屬令牌。”

茶老板跨進板凳,坐了下來,一臉八卦道:“名為幕僚,實為相好。”

嗯?玄肅竟有這樣一段過往?

茶老板:“我們商老板就是黑市的老大,當初她與那慕容家的公子攜手出現在黑市時, 我們好多人都看見了。商老板很少帶她的外室露面,這還是第一次。”

夜鳩抓住字眼, “外室?商老板已經成婚了?”

“她能接管黑市, 就是因為夫家的權勢, 但具體是誰,我們無從得知, 只知道她那夫家形同擺設,那慕容公子我們都見過幾次,反倒是商老板的夫家,一次都沒見過。”

茶老板指著她那塊令牌,“這就是慕容公子的令牌,你是怎麽得到的?”

慕容,好像的確是玄肅以前的姓。

“偶然所得,竟不知有這段過往,”夜鳩為他沏了杯茶,“現在那慕容公子境況如何?”

茶老板也不客氣,端起茶潤潤嗓子,“你想想,令牌都到你手裏了,還能有什麽境遇。聽說啊,早就死啦!”

“全家被滅門,無一活口。”

“雷電交加夜,三十一口亡魂吶。”

她聽著茶老板的描述,終於想起來。

她第一次見到玄肅時,他渾身是傷,無助地跪在雨中,身邊是成片的屍首,是流成河的血。

那時她只是路過,順手丟給他一瓶止血藥。然後,便頭也不回地,去執行她的任務了。

被她殺死的人,正好是滅了玄肅滿門的兇手。

茶老板說了這麽多,見她似乎對這些一無所知,終於挑明自己的意圖,“姑娘不識得這塊令牌,留著也無用,不如轉手賣給我?”

茶攤裏盛傳八卦,他方才與夜鳩談論的事早就被隔壁的客人聽得一清二楚,這時,有人勸阻他:“王老板,這塊令牌你也敢要啊?”

“就是,你留在身邊也不敢拿出去用啊,這要是被商老板知道了,不得剝了你的皮。”

又有人對夜鳩道:“姑娘,這東西你留在身邊不安全,不如賣給我吧?”

“原來你也在打這個註意!姑娘,別聽他胡扯,你還是考慮賣給我吧……”

……

一群人因為令牌爭得頭破血流。

夜鳩算是聽出來了,這塊令牌存在潛在的危險,可它是塊香餑餑。

她將令牌啪——地擱在桌上,打斷了眾人的爭辯,淡淡開口:“我留之無用,賣給你們也不是不行。我對這塊令牌背後的故事更感興趣,誰能仔細說來聽聽?”

左右現在是出不去,幹坐著不如了解一下玄肅道過往。

眾人拍著衣袍紛紛落座,其中一人問:“令牌只有一塊,那姑娘打算以什麽為標準,選定買家?”

夜鳩:“那就看你們誰說得最好了。”

茶鋪王老板首當其沖,道:“姑娘來對地方了,我老王這茶館,最不缺的就是八卦!這件事說來話長,姑娘可有什麽想問的?”

夜鳩:“商老板在岳州權勢滔天,既然慕容公子是商老板的相好,為何慕容家會被滅門?莫非……是商老板所為?”

王老板低聲道:“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

“姑娘看著像是江湖人士,不知可曾聽過慕容丞相的事跡?”

夜鳩:“崇慶二年,慕容聞官拜丞相,在仕二十八載,直言極諫,清平朝堂,年僅六十積勞成疾,於貞華七年告老還鄉,是難得的忠臣。”

在座的茶客以及王老板都楞了楞。

“想不到姑娘對朝中之事了解的如此透徹……”王老板擦了擦額角汗,“那慕容宰相就是慕容公子的祖父。”

夜鳩也已經猜到這層關系,只是,她所了解的信息裏,慕容丞相官至丞相後便休了發妻,一生再未婚娶,也就無後。

她猜想,慕容丞相因剛直不阿的處事風格得罪了朝中許多官員,也許早就料到自己以後不會有好結果,因此早早撇清了與發妻的幹系。只是沒想到,還是被那些人發現了。

王老板言語隱晦地提及了這件事,與她的猜測大致相同。

慕容聞返鄉後,雖然謹小慎微,不敢明目張膽與妻兒老小見面,但百密一疏,還是被朝中那些一直緊緊盯著他的仇敵找到破綻,最終導致慕容家滅門。

夜鳩:“你說慕容公子也死在了那場滅門慘案中?”

王老板:“大家都這麽說。這麽多年過去,誰也沒有再見到慕容公子出現在黑市,不是死了是什麽?”

夜鳩不以為然,“不再回這裏,許是他不願再做商老板的外室呢?他自己是外室這件事……他知道嗎?”

王老板思索道:“應該是,知道的吧。我們黑市的人都知道商老板的後臺是她的夫家。”

夜鳩沈默了會。以她對玄肅的了解,他應該是不知道的。玄肅跟了她六年,從未聽他提過自己的感情經歷,她覺得過去對他是一道傷疤,所以也從不追問他以前的經歷。

這時,忽然有位茶客指著她道:“你不是之前在拍賣行和商老板競拍的那個姑娘嗎?”

“什麽?你是說商老板在拍賣行露面了?”

“是啊,就拍了一塊印石,價格高到離譜。”

王老板盯著夜鳩的眼神變得緊繃起來,站起身道:“姑娘,你這令牌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我也不要了……不要了。”

“姑娘,你趕緊離開吧。”

“商老板定是看到你手裏的令牌才出面的,快走吧,這東西不吉利,趁早扔了。”

方才還對令牌趨之若鶩的眾人,現在都默不作聲坐遠了。

王老板也趕緊挪了屁股。

“王老板,別急呀。”夜鳩伸手,指尖並未碰到他分毫,王老板卻感覺自己突然動彈不得,硬被拽了回來,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王老板從這短暫的變故中察覺到眼前這人並非善類,“姑娘,真待不得了……”

夜鳩不緊不慢道:“怕什麽?人都已經死了,令牌也只是死物一個,那商老板還能因此殺人?”

王老板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愛談八卦的本性又顯露出來,“商老板以前也有過幾個外室,不過那些男子我們都沒見過,只是聽說。後來她身邊有了慕容公子,這也是我們唯一一次見她帶t在身邊,光明正大出現在黑市的一個外室,慕容家滅門後,慕容公子也失去了蹤跡,自那以後,我們都沒再聽到商老板養外室的傳言。商老板是真心喜歡慕容公子。”

若她並不知道玄肅就是慕容公子,興許還會為商老板的情深而感慨一會。以商老板的勢力想要找一個人應當不難吧,可是玄肅跟了她六年,六年的時間難道一點都沒打探出玄肅的下落?

是不知道,還是知道……卻不敢找。

黑市裏人人談起商老板都是敬畏切畏懼的模樣,可見商老板也並非善類,一塊舊相好的令牌就讓這些人膽戰心寒。

她忽然有些擔心,玄肅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午夜過後,夜鳩早早來到了拍賣行,還是昨天那間雅間,她雙手撐著樓欄,仰頭打量三樓的廂房。

那間屋子的燈已經熄滅,看起來和其他屋子沒什麽兩樣。

她靠在藤椅上閉目小憩,一直等到巳時左右,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主子。”玄肅帶來了兩塊印石,“你先帶著離開。”

夜鳩接過木盒,凝神打量他。

他還是穿著昨天那套衣服,除了神色疲憊了些,感覺和昨天沒什麽兩樣。

夜鳩:“你不走?是自己不想走,還是有人不讓你走?”

玄肅低下頭,沈聲道:“我跟她做了筆交易,是我自願留下的。”

夜鳩搖頭,“不,你若是不情願,就跟我一起走,不必為了我勉強自己。”

玄肅:“主子,我很感謝你當年替我手刃仇人,我是自願跟隨你的。可是我與她之間還有些糾葛,斬斷之後,我再來找你。”

他單膝跪地,低頭行禮:“請恕屬下失責。”

“玄肅,我當年不是為你手刃仇人,那是我任務,你並不需要為此背負什麽。”她輕聲道,“我尊重你的意願,但如果你並不是真的情願,我隨時可以帶你離開。”

“他怎麽不是自願的?”

一個裊裊婷婷的紅衣女子執扇挑開半簾,欠身走近,她面若桃花,膚如白脂,畫著刻意打扮過的精致妝容,鳳眼眼尾上挑,既精明又嫵媚。

她看了眼夜鳩,很淡然地勾起嘴角,道:“他剛才說的,你沒聽見?”

她與夜鳩互相打量。

玄肅看出她們有話需要背著他談,於是道:“……我先出去了。”

商無許笑著點了點頭,團扇輕輕拍著他的肩頭,玄肅依舊冷臉,只對夜鳩頷首示意,便大步離開了。

屋內的瞬間燃起劍拔弩張的烽煙。

夜鳩客氣而冷漠拱手:“商老板。”

商無許搖了搖扇子,挑眉道:“該怎麽稱呼你呢,是喚你夜鳩……還是葉州主?”

夜鳩眉頭微皺。玄肅不會把她的身份隨便透露出去,看來這個商老板的勢力範圍遠比她猜想的要廣。

“商老板隨意。”她恢覆常色,打開盒子細看那兩塊印石,一邊道,“玄肅既然自己想留下來,我不會阻攔,你找我是有何事呢?”

商無許:“這兩塊印石,就當是我感謝你替阿黎除掉仇人的報酬,此後,他便與你再無關系。”

“商老板真會做生意。”夜鳩冷笑,“先不說別的,若我沒記錯,玄肅說過他和你做了一筆交易,應當是用什麽條件換來了這兩塊印石吧?既然商老板要用這兩塊印石和我抵消恩情,玄肅那邊,是不是就不作數了?總不能一物兩賣吧?”

商無許以扇抵額,哧地一笑,“我說他現在對我怎麽如此冷漠精明,原來都是跟你學的。”

夜鳩站起身,將木盒收於腋下,“商老板還是好好反省一下當年他為何離開你吧,我賭你們破鏡難重圓,失而不覆得。”

商無許帶笑的嘴角僵硬片刻。

夜鳩轉身面朝大門,頓了頓腳步,“商老板,我們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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