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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夜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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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夜鳩

又站在了州府的書房內,陸九宴眼神飄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葉挽此時卻不在書房中,領他來此的宋嬈只叫他等待片刻。

陸九宴的目光開始不安分地四處打量起書房的擺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寬大而沈重的檀木書桌,桌上整齊地擺放著一方端硯和堆積如山的公文。

陸九宴比劃了一下公文層疊的高度,心忖,這麽多得批到何年何月。

書桌旁立著一個多層的書架,由珍貴的雞翅木打造而成,每一層都擺滿了古籍經典,書脊上的燙金字體在燭光的映照下微微閃爍。

書架一側,掛著一幅名家的山水畫卷,筆墨雄渾,氣勢磅礴。

這一切,讓陸九宴莫名地有一種熟悉而親切的感覺。

他向前走了幾步,又被一扇精美的雙面繡竹屏風吸引了註意,這面屏風將書房巧妙地分隔出一方寧靜的角落。

那幽靜的一處擺放著一張舒適的躺椅,以藤條編織而成,上面鋪著柔軟的錦緞墊子。躺椅旁的小幾上,放著一本翻開的古籍和一盞琉璃燈t。

立架上擺著一座青銅香爐,輕煙裊裊升起,彌漫著淡雅的檀香,讓人心神安寧。

陸九宴撇了撇嘴,心道:葉州主倒是挺會享受的,跟他的臥房小角有的一拼。

他回過頭來,再次仔細端詳畫卷,待看清畫上的印章,他不禁瞇起眼睛,喃喃道:“春山竹石圖……”

這不是他從小金市重金拍下的嗎?現在應該掛在他家瓊寶齋三樓的書畫庫裏。葉挽這副……是贗品吧?

他心癢癢地擡起手,剛想摸一摸探真偽,卻聽門口傳來一陣沈穩的腳步聲。

陸九宴趕緊收回手,待那人影走到跟前,方才低下頭戰戰兢兢地喊了一聲:“州主。”

葉挽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疑惑,她微微瞇起雙眼,問:“州主州主……九宴,你如今為什麽不喚我青姝?”

青姝……陸九宴聽到這兩個字,身子一怔。

好熟悉的兩個字,可那是州主的閨名,他怎麽敢隨口叫啊。

葉挽緊緊盯著他,眼前的陸九宴令她感到有些陌生,讓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心慌的感覺。

陸九宴低下頭,伸出雙手,道:“還請州主將陸家商契還給草民。”

葉挽抿緊雙唇,雙眸中閃動著蠢蠢欲動的暗火。

她站在離他不過三尺的位置,近得伸手便可以碰到他,可她卻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穩如泰山般站著,目送他離開。

屏風後,一位身著深色素袍的中年男人緩緩步入堂中,他銳利如鷹的目光目送陸九宴離開後,便輕飄飄地落在了葉挽身上。

“看來,這陸小少爺是要跟你劃清界限了?”男人的聲音猶如沈緩的悶雷,短短的笑聲中又帶著幾分意外和嘲笑。

葉挽的臉色陰沈得如同黑夜,仿佛能滴出墨來。

葉明巍接著道:“阿挽,你今日又為他破例了。”

葉挽垂下眼眸,神色沈著,緩緩道:“州府需要陸家的……”

“需要什麽?”葉明巍毫不留情的打斷她,“若他死在柳府宴上,陸家無後,陸家家產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是你偏要多此一舉,不僅留了他一命,還單單給陸家特權。”

葉挽擡起頭,目光堅定地與葉明巍直直對視,聲音低沈卻有力地說道:“難道女兒就不能任性一次嗎?”

看清她眼中的堅決,葉明巍緊繃的臉微微抽動,他目光微轉,隨即又不容置疑地說道:“夜鳩手下不留活口,陸九宴不能活。他若活,你便得死。”

葉挽皺緊眉頭,隱隱察覺到他話中別有深意,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州主,陸少爺遇刺了!”

.

陸九宴在回府的路上遭遇了行刺,刺客的臉上帶著那夜和夜鳩一模一樣的面具。

冷厲的刀劍直逼而來,千鈞一發之際,幾個迅疾的黑影沖上來,為他擋下了這一劍。

雖然是虛驚一場,可還是給陸九宴嚇得魂飛魄散,當天夜裏便高燒不退。

原本第二日州府要召見他詢問有關夜鳩的信息,也因此不得不拖延下來。

雖然拿到了進出城的通行章,可眼下發生了這種事,陸家上下一時也沒心思放在生意上,在全城到處尋找能人異士來保護陸九宴。

陸九宴近來一直失眠,子時一刻,他還睜著眼睛,失神地望著窗外的月色。

窗戶在風中微微搖曳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風聲“呼呼”作響,漸漸地,困意終於襲來,陸九宴的眼眸微微闔上,卻在恍惚間,感覺到一絲冰涼貼在了脖子上。

他眨了眨眼睛,陡然看見一個清晰的黑影立在床前。

一只冰冷的手迅速捂住他的嘴巴,來人那陰冷的聲音緩緩傳入他的耳朵。

“陸少爺,好久不見。”

月色下,面具閃爍著銀色的光輝。

夜鳩!是夜鳩!

陸九宴瞬間瞪大了眼睛,恐懼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他捏緊被褥,那些可怕的回憶兇猛湧出,令他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夜鳩俯下身,盯著他滿是驚恐的眼眸,冷冷說道:“我的刀下從無活口,你是第一個,活下來的。”

“我可以不殺你。不過……”

將刀背又壓重了幾分。

“你若敢向州府透露半分關於我的信息……”

陸九宴使勁搖頭,掌心下傳來他含糊不清地聲音:“不說不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匕首緩緩移開,夜鳩松開手,卻依舊坐在床邊。

陸九宴不敢有絲毫動作,也不敢出聲,就這麽緊繃著身體,眼睛警惕地盯著她。

那黑影又動了動,一只冰冷而單薄的手從他臉上輕輕劃過,她的手帶著皮套,寒涼入體,陸九宴嚇得緊閉雙眼,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待那冰冷的感覺淡去,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身邊早已沒了夜鳩的身影。

次日一大早,陸九宴便頂著厚重的黑眼圈,一臉疲憊地更衣出了屋子。他面色蒼白,神情憔悴,吩咐下人備了去棠府的馬車。

棠舟還在睡覺,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披起外衣,還沒完全清醒過來,陸九宴便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間,然後又警惕萬分地迅速關緊了門。

“棠表兄,夜鳩是女的!”

……

“嗯……他是這樣說的?”葉挽面無表情地看著堂下的右府官問道。

棠舟道:“是,州主。九宴昨晚受了夜鳩脅迫,一夜未眠,今早就立刻到我府上說明了情況。州府怕是要加派人手護他周全。”

葉挽:“那便多派些人手去吧。”

州府大部分的精銳府衛都守在了陸府之外,陸九宴的院子外也布下了重重機關。

睡前祈禱完夜鳩早日落網,陸九宴卸下心防,放松身心睡下了。

當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推開,冷硬的刀背“唰”地一下貼在他臉頰上,陸九宴猶覺在夢中。

“怎麽這麽不聽話。”

陸九宴的心臟仿佛瞬間停止了跳動,額頭上冷汗直冒。

夜鳩慢慢地,淡淡地吐出三個字:“真該死。”

陸九宴盯著面前那張猙獰的鬼面,雙手悄悄按住床板,然後猛地一個起身,企圖弄出點動靜喚來外面的府衛。

可夜鳩的動作更快,她的利爪瞬間扼住了他的脖子。

她將陸九宴緊緊壓在枕上,單膝跪在床邊,手上雖然沒有用力,但陸九宴雙手緊緊握著她的手腕,拼命掙紮,卻也無法將其掰開。

她的臉壓下來,冰冷刺骨的面具帶著窗外的寒氣緊緊貼在他臉頰上,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耳朵。

“既然你這耳朵不聽話,幹脆……”

陸九宴瞪大雙眼,驚恐地掙紮著喊道:“不,不要……”

夜鳩冷冷一哼,兩根手指別有意味地搓磨著他的耳垂,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割下來。

陸九宴聲音顫抖地哀求道:“我不說了,真的不說了……”

夜鳩手一頓,緩緩松開了他,陸九宴像只受驚的兔子,立刻裹緊被子蜷縮成一團。

“下不為例。”夜鳩將陸九宴從被子裏拽出來,扼住他的下巴,緩緩逼近,一字一句地問道:“記住了嗎?”

陸九宴一刻不敢耽擱,忙不疊地點了點頭。

.

次日,陸九宴再次頂著疲憊青黑的黑眼圈走出了房間。

慕葉看到他這副模樣,驚訝地說道:“少爺,昨晚難道……”

陸九宴木然地點了點頭,眼神空洞無神。

慕葉擔憂地說道:“少爺,家裏肯定是不安全了,既然您如今是柳府案的關鍵證人,要不咱們晚上去州府睡吧,州主身邊高手重重,應當是安全的。”

陸九宴皺起眉頭,滿臉憂慮地說道:“可是我去州府……會不會去州府的路上就被夜鳩給殺了。”

“少爺,夜鳩都是晚上作案,青天白日的,應該沒事……”

留在陸府,晚上肯定是不安全的,也只能賭一賭了。

差人給州府送了信,收拾好了行禮,陸九宴揣揣不安地走到府門。

慕葉道:“少爺,咱們又這麽空著手去?”

陸九宴心想,既然是去麻煩人的,自然也不方便空手而去,便命人備了禮。

馬車行到州府門口,陸九宴迫不及待地跳下車來,幾乎是飛奔著沖入府中。府衛都認得陸九宴,不敢阻攔,只是見他如此慌張,忍不住心中疑惑。

好久沒有見到陸少爺這麽急切地來尋州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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