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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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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4

“要不你幫我勸勸?”

陳蕭語音剛落,慶杏旋即斜他一眼。

慶杏恨恨地想,什麽女人陳蕭都可以維護,偏偏到了她這兒,就是不行。

他憑什麽?

但慶杏又馬上恢覆得體的微笑,“當然可以,陳師兄,你不知道我是最佳前女友嗎?”

對於慶杏的用詞和自我定位,陳蕭勾起單側嘴角,顯得有些興致盎然。

“何以見得?” 陳蕭問。

慶杏將手搭在陳左肩上,姿態嬌羞地說:“學長,這你得幫我講句話了。”

陳左微微一怔,沒料到她會這麽說,處境尷尬地清清喉嚨,“嗯……嗯,我之前和慶杏交往過。”話畢,不由得看了一眼唐淑晨。

“而且,我還介紹他認識了唐學姐。”慶杏轉向陳蕭,“你說我是不是最佳?”

陳蕭垂下眼,心悅誠服地點頭。

“真是才子配佳人。”陳蕭舉杯,“敬你倆!”

陳左又一楞。

哈,心想,這個業畢的,有意思了。

陳左笑著飲杯,自嘲道:“今後我一定爭取當個好現任。”

慶杏笑瞇瞇地看了看唐淑晨。“真羨慕你,唐學姐。”

唐淑晨撂下筷子,幽幽道:“看你忙了半天,也沒怎麽吃東西。”她手指輕輕搭在圓桌上,將一道藍莓山藥轉到慶杏面前。

“這個挺適合你的。”末了,唐淑晨又說,“補氣。”

陳姓男子集體失笑,林慧穗也含蓄地抿了抿嘴。

笑容消失了兩秒後,慶杏又巧笑嫣然地說:“慧穗姐別見外,唐學姐就這脾氣,真性情嘛,我們都習慣了,你也別怪陳師兄,反正這戀愛呢,也是你們兩個談,你說對吧?”

林慧穗可不想背鍋,瞄了一下唐淑晨,眨眨眼企圖解釋:“我——”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林慧穗的話。

慶杏接完電話,起身說:“我男朋友來接我了,你們慢慢吃,”走到門口,又轉回,“對了,他已經買過單了。”

包間門推開,衣著光鮮的高挑男子出現,攬上慶杏細腰,以一種宣示主權的姿態,高調離場。

……

散局。

四人在街口等車,夏夜晚風吹在身上很舒服。

陳左走到唐淑晨身邊,說:“我送你吧。”

唐淑晨側過頭來,頭發被風吹散幾縷,她捋一下別在耳後,“不用麻煩了,我家離這兒很近。”

“沒關系,”陳左把手放在褲子口袋裏,“我回去也沒什麽事。”

“那就找點事兒幹,”陳蕭靠著燈桿,冷言冷語,“今晚月色不是很美麽,你回去畫啊。”

“嘖,”唐淑晨瞪陳蕭一眼,轉過頭對陳左說,“他有情緒管理障礙,你別理他。”

陳左瞥了眼陳蕭,訕訕地看著唐淑晨,充滿歉意地說:“抱歉,我不知道慶杏她會……”

看他為難,唐淑晨輕輕拍陳左一下,笑笑說:“沒關系。”

“對不起,我改天跟你解釋。”

“不用了,真沒事兒。”唐淑晨語調輕快地說。

有出租車停靠,陳左上前拉開後排車門。“唐淑晨,上車吧,我送你。”

“別操心了大才子,”陳蕭晃晃悠悠走到唐淑晨身前,“我倆樓上樓下的,比你順路。”

陳左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林慧穗,又看向陳蕭,“你不送林同學?”

陳蕭仰起下巴,“關你什麽事。”

僵持之際,林慧穗忽然走過來,鼓起勇氣說:“陳左,要不你送送我?”

……

老舊小區內,兩人一前一後。唐淑晨皺著眉頭,走了幾步,突然很煩躁地轉過身,瞪著後面的陳蕭。

“你怎麽回事?”唐淑晨說。

陳蕭沒註意,差點兒跟她撞上,他退後一步,忽視她的責問,歪著頭看她。

“你,”唐淑晨停了停,“你怎麽總是這樣?”

“?”

哪樣?

陳蕭想了想,忽地笑一下,懶散地說:“哦,陳左送別人,你不開心?”

唐淑晨懶得看他的無賴樣,“你能不能瀟灑點兒?”語氣極其不耐煩。

陳蕭只覺得她是嘴硬,他插個兜,輕飄飄地說:“跟我有什麽關系?”

唐淑晨無聲地嘆一口氣,盡量平緩地說:“你呢,也有現任了,怎麽還在吃前任前男友的飛醋?”

陳蕭不說話了。

“你要是還喜歡慶杏,幹嘛跟她分手?”

被她這樣問,陳蕭表情略微有絲傷感。

唐淑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說:“實在放不下,你就去把她追回來,多大點事兒啊。”她越說越氣,“一個男的,成天唉聲嘆氣,情緒反覆無常的,很……墮落。”

唐淑晨說的已經很收斂了,在充分考慮了陳蕭的心情和自尊感之後,才用了“墮落”這個詞。

可,陳蕭還是楞住。

什麽情況?

他在意的倒不是什麽用詞的問題,而是——她那麽氣,就是因為這個?

唐淑晨竟然以為他討厭陳左,是因為他對慶杏用情太深?她居然認為,他和慶杏所謂的“分手”,是因為吃慶杏和陳左藕斷絲連的醋?她生氣的動機,竟是誤以為他在因失去慶杏而墮落?

她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她口中的“飛醋”,其實是因她而起嗎?

她怎麽能這麽氣人?

就在如此怒氣攻心的時刻,陳蕭居然還在替唐淑晨感到慶幸。幸好她改拍紀錄片,不管什麽原因,幸好她不搞言情劇。就唐淑晨這大腦結構,不是看扁她,她壓根兒也拍不出言情劇的精髓,情她都言不起來。

陳蕭平覆了一下情緒,言之鑿鑿地說:“第一,我現在單身,沒有你所謂的現任。第二,我從沒喜歡過北樂仁他妹。”覺得不夠嚴謹,又補充道,“而且,也沒喜歡過我那些所謂的‘前任們’。”

“第三,放不下的人,”陳蕭頓了一下,有點猶豫,但還是說,“坦白講,有一個,但絕不是慶杏。”

三句話講完,解釋得不能再清楚了。陳蕭以為。

可事與願違,非但沒起到一絲積極作用,反倒如油,澆於暗火之上。

唐淑晨立目瞪他,火氣快要從眼裏噴出來,她從牙縫裏緩緩擠出兩個字:“渣男。”徑直走了。

“你——”

陳蕭氣到語塞,頸側青筋暴起。剛平覆的心緒,被這兩個字,瞬間激起千層浪。

說他渣。

誰說他什麽都無所謂。唐淑晨竟然說他渣?

陳蕭忿忿地想,她唐淑晨能替那麽多人抱不平,單單到了他這兒,就是不成。

她到底為什麽?

陳蕭想不通。

她分明喜歡他,至少喜歡過,曾為他傷心。為什麽現在都沒了,剩下的全是誤會?

真的是他做錯了什麽嗎?

究竟是哪一件?從哪一件事開始?

還是……

還是從一開始就錯,步步錯,從來沒有做對過?

陳蕭不斷,不斷地去回想。

記憶,種種,逐漸令他冷靜。

這一連串誤解的始作俑者,難道是他自己麽?

他沈默了。

樹葉沙沙作響,陳蕭的頭發隨著微微波動。

夜晚的風,吹在他臉上,就像一個個嘲笑的巴掌。

……

蟬鳴,高溫,正值暑假。

睡到自然醒,中午起來吃第一頓飯,晚上繼續通宵刷劇。如此逍遙的日子,也不過才享受三天,就到頭了。

唐淑晨窩家裏,臉不洗、頭不梳,見天兒穿個垮了吧唧的大T恤挨個房間晃悠。一米七的身板兒往沙發上一癱就是一下午,不管她胖瘦吧,都只會顯得她面積更大,沙發更小,不僅如此,還連帶著拉低了客廳原本的整潔程度。

利索一輩子的蘭曉燕,眼看親閨女如此邋遢,也忍不了好一頓數落。話術每天都不重樣,還開始給她派任務,指使她去超市采購。今天買點醬油醋,明天買點蔥姜蒜,後天買點衛生紙,大後天菠菜西瓜海帶的……

唐淑晨也知道,不就是嫌她成天待家裏不出門麽。

寒假那會兒是外面太冷,她不愛動,現在大熱天的,她幹脆找了一個兼職。在去超市每次都路過的那家快餐店裏,幹起了臨時工。

十一點上工,每天工作五六個小時,晚上收工回家,吃了飯就鉆進自己房間。完美避開蘭曉燕的說教。

偶爾,唐淑晨在收銀臺打單子的時候,看到陳蕭來店裏。

人多,他打包,人少,他就堂食。

唐淑晨公事公辦,除了點餐,全程沒有多餘交流。陳蕭也一樣,點完找座,取餐就吃,吃完就走。

倆人各有原因,都有意保持著距離。

雖然快餐店工作強度並不算高,但越是人多的地方,需要處理的事兒就越雜越瑣碎。除了出餐,唐淑晨當班的時候,不僅去街對面送過外賣,還幫吃飯的顧客看過孩子,安撫過一群來店裏開生日派對,並且每個都能扯著嗓子尖叫到A6的小學生,還當了一回公平秤,用量角器幫他們平均分配了一個大蛋糕。

也被學生家長叫住過,給那不愛吱聲的青少年講了半小時的初中物理題,為突然昏迷的顧客叫過救護車,幫七十五歲的老大爺翻過垃圾桶,找一副掉到快餐盒裏的假牙。當然,也遇到過總來店裏順東西的“特別消費者”。

丟的東西不怎麽值錢,但老板娘膈應。開門做生意的,萬一哪天顧客在店裏丟了什麽,傳出去倒了口碑,那累死累活、起早貪黑的這幾年豈不都白幹了。

鑒於唐淑晨是快餐店內唯一的大學生員工,老板娘幹脆停了她手裏的活兒,給拉到工作間電腦跟前,讓她查監控找人。唐淑晨家裏也是開店的,她特別能理解,而且老板娘還說了,找到的話,必須給她加雞腿,所以,內外動力都很充足,她幹起來很歡樂,盡管工作內容十分枯燥。

每天坐在小小的電腦前面,看啊看啊看……翻了店裏近三個月的監控視頻後,終於鎖定了嫌疑人,不僅如此,還有了其他的發現。

近一個月內,凡是唐淑晨請假那幾天,陳蕭進了門看到她不在,直接走人。她在的話,他就點餐坐一邊,邊吃邊時不時地向她所在的方向瞄一眼,佯裝不經意,直到吃完餐盤上的所有東西才離開。

這是,在幹嘛?

唐淑晨反覆播放著陳蕭那幾段監控視頻,暗下琢磨。

莫非……是道歉的意思?他來店裏,難道是為了看她眼色,再決定要不要找機會說“對不起”?

不會吧?

可每次和他吵架後,也都是他先來道歉,莫非……

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

唐淑晨有些動搖。

說他渣,說他墮落,唐淑晨一點兒都不後悔。以她的角度看,他確實如此,名副其實。

但,她就是受不了陳蕭跟她低三下四。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就是會別扭、會有點難過、會覺得……淒涼。

早前不這樣的,可以說是毫無感覺。

自從揍了他一拳之後吧,這個病根兒,算是落下了。

《古惑仔》裏誰說的來著,“出得嚟行,預咗要還。”

以前不懂。現在再品品,真是樸素的民間真理啊。

就跟TVB最經典的那句“做人最重要就是開心”一樣。吶,欠債呢,最要緊的就是還債啦。

唐淑晨暗暗嘆聲氣,點開微信,自掏腰包給陳蕭發了十張店裏優惠券。

隔天,出餐最忙的時間段,收到了陳蕭的信息。

他發過來一張六菜一湯的照片,全是硬菜。

唐淑晨掃了一眼,莫名覺得哪裏眼熟。點開大圖仔細一看,這不她家盤子和飯桌嗎?

……

微信裏,唐淑晨回的消息彈出來。

【三叔:?】

陳蕭看了竊笑,在對話框裏發了個“!”。

這時,蘭曉燕又端來一盤切塊西瓜擺在桌上。

“蘭姨,”陳蕭放下手機說,“你做得也太多了。”

他還嫌多了。

是誰拎著人參、鹿茸、花膠、燕窩、鮑魚、海參、東阿阿膠趕著飯點兒來獻殷勤的?

蘭曉燕瞅了一眼茶幾上堆滿的禮品盒,說:“孩子,你這送禮的品味怎麽越來越顯老呢?”

給陳蕭盛了一碗湯,蘭曉燕又說:“等會兒吃完飯啊,你趕緊拿回去,這些東西吧,適合送給你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知道吧,聽話。”

“蘭姨,這些我從小到大光看了,一口沒吃過,我家都沒人會做飯,更別提弄這些了,你就收下吧,哪天你有心情願意做了,給我留點兒就成,我也沾光嘗嘗這山珍補品都是什麽味兒的。”說得自己還挺可憐。

唐季山就笑了,故意說反話逗他,“哎呦,孩兒啊,你可真沒少吃苦。”

蘭曉燕也聽出來了,知道那堆東西不是陳蕭特意去買的,八成是別人送他父母的,而且在他家裏應該也很常見。於是,她說:“那行,你別走了,等會兒我就讓你嘗上。”

晚上,唐淑晨下班回來,一推門,就看見陳蕭在她家沙發上坐著。

他怎麽還在?

她歪著頭瞅陳蕭,以目光質問。

陳蕭朝她眨眼,甜滑微笑,聳了聳肩。

唐淑晨白他一眼,放下手裏東西,進了房間。

見她手機留在門口置物架上,陳蕭尋思片刻,走過去撥出一串號碼。

屏幕亮起來,來電顯示赫然出現【渣男】兩個字。

他掛了電話,不禁苦笑。

唐淑晨換好衣服出來,去拿手機,發現了未接來電提示。她擡眼看他,說:“打電話幹嘛?”

“啊,那個,”陳蕭含糊其辭,“擱兜兒裏不小心碰到的。”

唐淑晨轉進廚房,一掀簾子,看她媽和她爸都在案前忙活,便問道:“做啥呢?”

“回來了,”唐季山擡了擡眼,繼續切著姜絲說,“你媽心疼人家,給燉著美味佳肴呢。”

“心疼誰?”唐淑晨聽了,知道指的是陳蕭,但氣就是有點子不順。

蘭曉燕看了看她這個“始作俑者”,省略了一段話,直接說道:“還不都是你姥姥給起的頭,這孩子算記住了,整點兒禮就知道往咱家送。”

唐季山一樂,說:“你老媽也是沒口福,非要回老家避暑,看吧,這麽多好吃的都吃不著了。”

“還沒口福,會不會說話?要你這個女婿有啥用,等我老媽回來你不會給她買嗎?”

“買買買,買,行不?”

一家之主的虛名,不過如此。

唐淑晨轉進廳裏,知道這晚飯一時半會兒也吃不到嘴了,坐沙發上,剝了個香蕉墊墊肚子。

陳蕭沒話找話,在邊上問她:“哎,你這兼職幹到什麽時候?”

“下周,”唐淑晨鼓著腮幫子說,“你要去就盡快,我能假公濟私的日子可不多了。”

陳蕭就樂了,“你願意假公濟私麽,就為了我?”

“人生在世嘛,”一旦欠了債,“違背原則的事多少得做點兒。”

“怎麽能讓你一個正經人犯錯誤呢?”陳蕭正氣凜然地說,說完,又往她身邊湊近了坐坐,“哎,飯就免了,你把那個備註,給我換一個就行。”

這個那個的,“什麽玩意兒?”她故意聽不懂。

“哎呀,你知道。”

雖然看不得陳蕭低三下四,心裏淒涼得慌。但這渣男撒嬌麽……怪反胃的,也受不了。

唐淑晨趕緊道:“哦,你說來電顯示啊。”

陳蕭點頭如搗蒜。

唐淑晨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點了兩下,“好了。”

陳蕭迫不及待一個電話打過去。

她擱到茶幾上的手機,馬上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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