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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外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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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外婆的

生病那段時間,我對護士姐姐流露過很多不好的情緒。

我愧疚,打電話約她,趁她下班請她吃飯。

其實我出院那天,她來送我了,我知道,她一直跟在後面。

我還記得,她說我是她照顧的第一個病人。

那頓飯,她和我說了很多話,一直在感慨,我坐在邊上,靜靜聽她聆聽。

她知道我的情況,清楚我說不出那些肉麻的話,和善的看我。

“祝你恢覆如初。”

我說謝謝,送給她一盞蝴蝶燈。

是我自己做的,沒有特別貴重,那些小蝴蝶是我一只一只做好粘上去的,燈罩是買來的,小燈泡是精挑細選後的護眼款。

她值夜班,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害怕,總開著大燈,時間長了在家休息不好,我總看到她眼下的烏青,所以我想,有燈應該會好一些。

“身體健康,學業有成。”

這是她最後對我說的話。

大一軍訓時,我提交過資料,一直待在病號連。

我睡眠淺,邊上不能有人,所以沒住宿舍,回去找我媽。

班上同學總是愁容滿面的喊累,但我是個病秧子,身體沒好全,感受不到。

可能是看我身體太差,臉色總是蒼白,她們經常成團圍著我,和我一起吃飯,替我跑麻煩。

但我還是不太習慣與人交流,我媽說不交流就不交流,只要我不痛苦,只要我健康,怎樣都好。

我喜歡一個人做事情,不受幹擾,說走就走,沒有任何顧慮。

我開始享受孤獨。

有人說我孤僻,不好相處。

我不在意,因為真的是這樣。

那些人說的是事實。

我擁有嫉惡如仇的性格,對所有人都挑挑揀揀,很少有人可以走進我的心。

從前是命運挑揀我,不肯成全,現在是我挑選命運,不受阻撓。

我總是回頭,翻看過去的成績單,小學之後,每次考試我都會被評為特優,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

因為我有執念。

我始終記得小學因為成績差老師說我是壞學生時難看的臉。

這些年的努力只是為了擦掉那個汙點。

記得有人問我要考哪裏,我說不知道,還沒打算,告訴她們出成績再說。

不是我不願意說實話,是我那時候真的沒打算。

後面填志願還是媽媽幫我選的學校和專業。

那時候我是想放棄一切的。

課下的時候,我總在學校亂逛,去後面公園。

聽人說公園裏有小貓,我打算去看。

記得過去我好像也有只貓,怎麽後來見不到它了。

我不知道。

我只見到一只大橘,同學們圍著投餵它。

它吃的很胖,大家喜歡喊它胖學長。

回到家後,我問媽媽自己是不是養過貓。

媽媽說養過,但沒有後話。

我沒再問,鉆回臥室補覺,明明已經休息了十個小時,但還是覺得自己困的睜不開眼。

每當我合上眼,就會身臨到夢境的世界。

我總是做夢,在夢裏記起一些事情,可惜醒來依舊會忘,只記得一星半點,拼湊不出熱烈的曾經。

有關記憶深處的過去,都被空白替代。

我記不起來一切。

國慶那幾天,看我精神不錯,我媽帶我回家,要祭拜神明。

爸爸打來電話,說家裏那邊寺廟翻新了,聽說是人求的東西得到了,所以還願,讓我也試試。

其實這些東西我是不信的,但還是敬畏的。

寺廟深深,神明穩坐高臺。

我爸手下的員工說,那個來求願的人當初就是從我站的地方一路跪到上面,又磕頭又散財,神明感受到他虔誠的心,給了他想要的。

他在邊上滔滔不絕的說,我擡頭,順著階梯往上看。

這麽高的臺階,一下一下跪上去再磕頭,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頭都要磕破了吧,膝蓋更要跪腫。

如果換作是我,我一定沒有那個毅力。

為了讓我徹底好起來,我爸也要跪下,效仿那人的樣子。

我摻著他,不準他那麽做。

大概是看出他的想法,侍神的老者顫顫巍巍走過來,鞠了個躬說明來意:“神明慈悲,願保諸位安康,諸位不需一路跪上去,心誠即可。”

爸爸雖然沒跪,卻一步一步走上去了。

他已經年邁,那樣高的臺階,一聲不吭就走上去了。

行至高臺,他跪下,深吸一口氣磕了三個頭。

“神明啊,請保愛女安康。”

他這樣說。

離開的時候,她們特意帶我去偏院看過,說是新塑的像放在那邊。

我離得遠,沒看到什麽顏色,爸爸媽媽也沒近前,只是遠遠看著,彎腰祭拜。

見我們回家,對門鄰居熱情的招呼,說什麽也要留我們在她家吃飯。

飯桌上,她看著我,欲言又止地問起:“東西收到沒有?”

我疑惑:“收到什麽東西?”

她解釋:“都是去年時候的事情了,有個男娃娃,和你差不多大,說是你同學,借的東西忘記還,找我要電話,說還給你,我給了,想著問問。”

我茫然地搖頭:“沒收到,可能是丟了吧。”

一群人出奇的安靜。

午飯之後,我和媽媽下樓去逛,公園變化很大,和小時候我記憶裏的模樣不太相同。

我笑著跟我媽形容記憶,我媽看著我,伸手摸我的頭:“那都是你四五歲時候的了,怎麽還記得。”

四五歲嗎?

奇怪,之後的記憶呢。

我想不到,就也不再想了。

公園裏面新建了噴泉,小型的,水都濺不出來。

走的累了,我就在那兒休息。

有只貓來蹭我的腳,我睜開眼,伸手摸它。

我媽說我之前也養過貓。

但我還是不記得。

它喵喵的叫,想要往我懷裏鉆,我沒拒絕,慷慨地抱住它。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一個滿頭白發的奶奶走過來,手裏牽了三只貓,她看著我,欣喜的笑:“小魚。”

小魚?

恍惚間,我想起來,記憶裏確實有個人總叫我小魚,但不是滿頭白發的模樣。

我沒應聲,繼續摸小貓。

結果小貓從我懷裏跳出來,跑去她腳步停下。

我這才註意到,原來這貓脖子裏是有牽引繩的,奶奶手裏有四個,空了一個,顏色和小貓脖子上的一樣。

原來她的貓叫小魚。

我道歉:“不好意思奶奶,我不知道是你的貓。”

奶奶看著我,眼裏夾滿了覆雜的情緒。

她又叫:“小魚。”

我說:“小魚回去了呀,就在您腳下。”

她低頭,覆又擡頭,就那麽看著我,眼睛裏帶滿了我不明白的憂郁。

“你不記得外婆了?”

“外婆?”我皺眉,“我沒有外婆的,奶奶,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記得您。”

世界那麽大,好不容易碰到,她又不記得了嗎。

太陽西斜,看時間不早,我媽叫我回去。

回到家裏,看著鋪好的床,我一頭撲進去,心滿意足地沈入夢鄉。

夢裏有他在。

我叫不上名字,記不清模樣的——他。

莫名的,他總能叫我安心。

入秋之後,天氣轉涼,我媽早早替我準備好衣裳,和我一塊兒回北京。

北京的天要比這邊暖和一些。

我力氣重,紮頭發時總掉頭發。

應該是怕我多想,我媽主動擔起給我紮頭發的職責,像小時候那樣。

我頭發短,但我又想留長發,同學說紮起來一段時間就會長的更快,所以我要試試。

回校之後,學生會人來找我,說錄資料,之前的資料不完全。

所以我就前前後後跟著跑了兩天,每天累到不行。

第三天的時候,我實在不想跑了,就問能不能讓我歇歇。

他們問我哪兒來這麽大的臉,是學校要存檔案,沒有歇的時間。

我無奈,跟著他們去。

那人拿出手機,給朋友發信息,估計是在吐槽我懶。

但我想錯了,他問的應該是會長之類的,我不清楚,總之後面不讓我跑了,讓我歇著,他們在手機上問我什麽我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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