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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違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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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違兩難

謝荷一噎, 完全沒想到顧漪竟就這麽快應下了,不禁又起了點疑心。

顧漪這女人不會是故意這樣說的吧。記得她上學的時候也總這樣,裝得與世無爭, 其實比誰都喜歡出風頭。

於是謝荷眼波一轉,故作體貼道:“咱顧美女找的是弟弟吧, 人來咱們這種聚怕會是不自在吧。”

“不過, ”接著謝荷又話鋒一轉, 嘲弄之意溢於言表, “讓他來見見世面也好。”

總有些人喜歡把成就感建立在拉踩他人之上,而對付這種人的方法便是徹底擊碎他的引以為傲。

所以,顧漪並不打算就此收手。

她盯著謝荷眼睛彎了下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嗓音清冷:“行,那就讓他自己選吧。”

謝荷不屑地扯了下唇角, 瞇著眼心想,她倒要看看顧漪現在還能有什麽檔次的男人, 可總歸不可能比她的男友好了, 畢竟重洋哥哥的身價可是有十位數呢。

全場的人竊竊私語,眼見向來低調的顧漪竟難得強硬起來,也都唯恐天下不亂地吃瓜看戲。

說著,顧漪垂眸拿起手機, 當著眾人的面發了條語音。

‘介意被我的同學們圍觀嗎?’

“咻”的一聲,語音消息發送成功。

下一秒, 陸淵便回覆了。

他甚至十分上道地也發了語音。

顧漪勾了下嘴角, 指尖點了下公放。

全場一片安靜中,陸淵那磁沈悅耳的嗓音隨之響起——

‘地址, 我現在就過來。’

念字清晰優雅,讓人不禁想到電影中的貴族紳士。

氣場真的是一種很玄妙的存在。

可以是一個動作, 可以是一個眼神,甚至可以是透過電流隔空降臨的一句話。

幾乎是陸淵聲音出現的瞬間,就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註意,無論明裏暗裏紛紛為之側目,仿佛自帶噤聲的魔力。

那男的不簡單。

這是人們的第一反應,過了幾秒,噤聲咒解除,隱約的交談聲變得嘈嘈切切。

女人們七言八語說起來。

“哇,顧大美女你男朋友的聲音很好聽誒。”

“他真的是無業游民嗎?”

“我手上有不少offer,可以讓他來挑挑看啊。”

“咱顧姐的男朋友還用你介紹工作...”

“......”

話題中心聊得火熱,襯得一旁謝荷笑容發僵,臉色發青,不忿極了。

人們神情或驚訝,或活絡,顯然都對尚未謀面的陸淵有著不小的興趣。

顧漪淺笑抿著茶,望著將全場不一而足的反應,不動聲色地將這些盡收眼底。

人聲鼎沸中,她卻不禁在心裏反問了自己一句:然後呢?

陸淵一句話已足夠驚艷,待他本人現身後,打臉的劇本繼續高歌猛進,來到這場戲劇的頂峰。

可是,然後呢。

同學會最底層的邏輯只有資源互換。

而在場的除了謝荷無一不是人精,但凡見過真的,應該沒人看不出陸淵舉手投足間的“上層階級”氣質。

事後,少不了各種打探,若再有消息活泛些認出陸淵的人,托她架橋牽關系的事必然會發生。

她的同學和陸淵能否有合作與她無關,但絕不能通過她而產生。

否則讓她的社交圈沾上陸淵,兩人來日分開,只會後患無窮。

思及此處,顧漪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她拿出手機,指尖下又快又穩地敲出一句話:剛剛和同學們鬧著玩呢,不用過來哦~

顧漪斂著眼睫等了幾秒,陸淵沒有回覆。

她關了手機,笑著擡起眸,語氣歉意地說:“不好意思,要讓大家失望了。我男友他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大家噓聲不已,女人們的表情是肉眼t可見的失望。

基本在她的預料之內,只是有兩人例外。

英奇眉梢微動,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另外奇怪的一人則謝荷男友張重洋,瞳孔微縮,眉頭緊皺是的模樣。

他們認識陸淵?

想到這種可能性,顧漪心中一沈,便習慣性思考起預案。

與眾人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謝荷。

只見謝荷捂嘴一笑,眉眼間一掃陰翳,是掩不住的得意。

“剛剛不是還說來的嗎,怎麽轉眼間就變了卦呢。”

“是啊。”顧漪溫聲應道,“事有輕重緩急,也是沒辦法的。”

謝荷輕哼了聲,“事情有輕有重還好說,難辨的是真假呀。現在AI日新月異,合成一段音頻可不是手拿把掐。”

“你說得對。”顧漪含笑望著謝荷,也不惱。

“不過哪有什麽真的什麽急事,不過是不重要罷了。”

謝荷見顧漪啞口無言,自覺終於扳回一城。

可惜的是,謝荷並沒有留意到她重洋哥哥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仍自顧自地說著。

她揚眉吐氣地挽上張重洋手臂,語氣撒嬌道:“重洋哥哥手下管著三家上市公司,還不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陪我。”

張重洋自聽到酷似那位的聲音後,心中便不斷擴散著的驚疑。

而在收到短信確認那位真來大陸了,再也壓不住怒火,低聲對謝荷吼了句:“夠了”

全場可聞。

謝荷當眾被自家男友甩臉,表情剎時像打翻顏料盒,五顏六色精彩萬分。

“你,怎麽了...”謝荷小心翼翼地向男人瞟了眼。

張重洋猛地站起身,低低啐了句,“走了。”

謝荷不明所以,可被一眾同學目光的洗禮,她只覺臉上一片火辣辣。

丟死人了!

都怪顧漪!

謝荷狠狠對顧漪剜了一眼,又向同學們草草揮了揮手,一跺腳忙不疊跟上張重洋。

出了包廂後。

謝荷拍了拍臉,重新換上甜美的笑,“重洋哥哥,出什麽事了呀。”

張重洋煩躁地甩開湊上來的謝荷,“滾,老子有事別煩。”

謝荷訥訥的收回手,踩著細高跟立在走廊上,眼睜睜看著張重洋匆匆離去。

良久,女人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面無表情地撥通了個號碼。

“餵,表弟,出來聊聊。”

.

謝荷不過是一段小插曲,同學聚餐如常進行,又在歡聲笑語中來到曲終人散之際。

而她與陸淵的聊天框卻沈寂了,仍停留在三小時前,她發出的那一句。

陸淵沒有出現在她的同學聚會上,也沒有回覆她。

電梯裏,顧漪垂眸看著手機,讓人看不出在思考什麽。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負二層。

“回見啊,顧漪。”同學經過她,打了聲招呼。

顧漪回過神,順手熄滅屏幕,笑著和同學揮手道別。

沒過多久,同學們便魚貫地走完。

初春的地下停車場揮之不去的寒意,讓顧漪微醺的神智完全清醒。

她把手塞進大衣口袋,一個人漫步在偌大空曠的停車場裏,找尋著自己的車。

她喝酒了,需要一個代駕。

本來找代駕這種事她會在餐前都安排好,可因為昨天某人答應來接她,所以這次便沒有叫。

不過沒關系,她通訊錄裏的代駕多的是,只是現在手有點冷,還不想拿出口袋,她打算坐到車上再叫。

走了大概兩三分鐘,顧漪便找到了停車位,旁邊的車都走光了,只剩自己那輛白色卡宴孤零零停在那兒。

周遭一片安靜,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顧漪垂眸自嘲地笑了笑,她到底在期待什麽。

她既然遛了陸淵,陸淵放她鴿子,這很公平。顧漪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樣告訴自己。

在原地靜默了幾秒,顧漪擡手拉開副駕駛坐進去,漫不經心地拿出手機,劃拉起代駕群。

一路上代駕開得很穩,顧漪閉眼假寐,可不知是酒精徹底發散開了的緣故,腦子卻清醒得要命。

聚會上發生的一幀幀,如放映電影般在她腦海中出現,無比嫻熟地開始剖析。

論心不不論跡的話,其實謝荷那幼稚的挑釁完全不足以令她動怒。

只是在看到陸淵發來車站圖片後,當時是真的有某一個瞬間,她心中湧起一股沖動,讓她無比熱切地想見陸淵。

順著那一股沖勁兒,她應下了謝荷那拙劣的激將法。

就那麽簡單。

好在她那會兒很快冷靜下來。

可在停車場一路尋車的途中,她真的還冷靜嗎?顧漪近乎冷酷地拷問著自己。

良久。

顧漪睜眼望向車窗外,熠熠的光源在黑暗中勾勒出城市高樓的輪廓,卻也使之陷入更深的暗影中。

一如現在她。

剝絲抽繭般生剖了自己的情緒與決策,可那真相似乎伴隨著每個叩問,一寸寸隱沒進了這無邊的黑夜。

景園地下停車場。

白色的卡宴熄火後,代駕騎著小電驢離去。

顧漪沒在車裏多耽擱,提包下車向電梯廊道走去。

轉角的感應燈估計是壞了,她眼前忽的一片漆黑。

就在她要拿出手機照亮時,鼻尖纏上一絲若有似無的木質調香氣。

緊接著,她感受到肩膀處傳來一陣力,身後的人將她轉過身來按到了墻上。

墻體悶聲一震,震亮了不遠處的感應燈,光線斜斜打來,也讓顧漪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

許久未見的陸淵矜貴的氣度分毫未減,光線只夠落在他一側面容上,另一側匿於昏暗中,立體的五官在光影對比下更顯深邃。

尤其是那雙狹長黑眸,是那麽沈,看不見底似吞噬了光線,似蘊著萬丈深海之下的波濤暗湧。

他凝視著她,看不出半點情緒。

顧漪和陸淵對視了幾秒。

他好像很生氣?

隨後,顧漪被迫緊貼著墻壁,肩背撞擊的痛感遲緩延後地從神經傳來,她微微蹙眉,擡手試圖掰開陸淵的桎梏她肩膀的手。

但沒掰開。

於是她率先開口,語氣冷靜地道:“你弄疼我了。”

肩膀上的力道稍減,但她整個人仍處於陸淵的籠罩,無處可逃。

男人過於強烈的侵略感,讓她不自覺渾身緊繃。

“顧顧。”陸淵親昵地喚了她一聲,屈起指節在她臉上蹭了蹭,“同學會玩得還開心嗎?”

他的手指冷得跟冰塊似的,她肌膚被觸到的瞬間便顫栗了下。

不遠處的感應燈逐漸熄滅,讓陸淵面容徹底變得暗昧不明。

“可是我不開心,怎麽辦。”

黑暗中男人聲線微涼,帶著不易察覺的危險。

顧漪稍稍偏頭躲過男人的指尖,心中無奈嘆息。

本來兩人多日未見,她甚是想念,可誰知來了這出不大不小的意外。

不過這也沒什麽,且容她組織一下語言。

顧漪是想好好說開,但誰知她那幅平靜的神色落在不知情的陸淵眼裏,便成了徹頭徹尾的漠然。

陸淵看著女人抗拒偏頭的動作,以及她那無波無瀾的目光,周身的溫度又冷冽了幾分。

手上抵著的力道難免不受控地重起來。

“陸淵!”顧漪嘶得倒吸一口涼氣,反手按在男人手背上想卸掉點力。

她肩膀上的力是撤了,卻不成想又被陸淵捉住了手腕,他的一只手強勢地插.進指縫間,與她十指相扣。

兩人的掌心相貼。

剎那間,顧漪手心攢了許久的溫度,被男人冰冷的皮膚貪婪地吞了個一幹二凈。

顧漪緩緩深呼吸一次,試圖放緩語氣與陸淵講道理,“我們先上樓再說好不好,這裏隨時會有人經過。”

“我有這麽見不得人?”陸淵冷譏,意有所指。

他這句話說得一語雙關,是勢必要得到一個答覆的態度。

她就知道,陸淵會以此發難,但是有些解釋重要的絕不是答案本身。

所以顧漪並不正面回應陸淵的話,而是擡起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用手背輕柔地貼了下陸淵的額頭。

顧漪貼近陸淵的耳側,吐氣如蘭,“你不冷嗎?”

陸淵已經幾乎零度的地下車場等了整整三個小時,寒冷浸透了他的身體。

而此時,額間馨香的溫軟一觸即分,他只覺熨帖的輕暖如漣漪般從眉心漾開。

他呼吸一滯,攥著顧漪的手腕愈發用力,緊接著咬牙發狠道:

“顧漪,你這次休想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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