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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爾相招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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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爾相招尋

這一親極輕, 像蜻蜓點過水面,新燕掠過碧天,還未來得及回應, 那人便站到一邊, 對她莞爾一笑。

祝逢春摸了下嘴唇,望那少男道:“你不是不大情願麽?”

“可我也說了, 要近水樓臺先得月。”

言畢,蘇融慢慢退出小院。祝逢春看著他清俊背影, 心裏只想得到方才那一下。雙唇相親, 她想過不知多少次, 不想來得如此之快,來得如此之簡單。

像燧石敲出一點亮星, 未成火焰便已熄滅, 只落在唇齒之間,殘留些許熱氣。

“逢春, 我們進屋罷。”

經唐越一說, 祝逢春不再想親吻之事, 轉身走進西廂。為天色已晚, 她只要了一盆清水,大略洗過手臉, 擦過雙腳,便點一支蠟燭,看陶醫師所給信箋。唐越搖了搖頭,出去倒了汙水,又回來為祝逢春鋪床。片晌, 唐越走到祝逢春身邊,捏住信箋道:“幾時了, 再不歇息,天都要亮了。”

“也沒有幾張,馬上便看完。”

“有什麽可看,不選眷侶,什麽事都沒有。”

祝逢春抿唇一笑,掃過最後一張信箋,望唐越道:“陶醫師不僅寫了女子和男子,還寫了女子和女子,要不我們試試?”

唐越睜大眼睛,斷斷續續道:“你又不同我做眷侶,試這些做什麽?”

“試一下又出不了大事,我先前和席影試過,可她膽子太小,生怕馬將軍知道,連腰帶都不敢解開。”

“那我也怕祝帥知道。”

“又不在一間屋裏,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燭火晃動,人影搖曳,祝逢春攜了唐越的手,依著信中所言撫上唐越肩膀。唐越輕顫一陣,低頭看到信上文字,道:“可你不是說自己年紀太小,不想做成雲雨麽?”

“那便只做一半,收住便好,我只是想試試。”

“那你為何不同蘇融他們試?”

“我怕他們收不住,一不小心做到最後,壞了自己身體。”

“那你不怕我收不住麽?”

“你對我又沒有眷侶之情,試也只是貼上一貼,同相擁而眠相差不大。”

唐越抽回手,緊緊攥作拳頭,道:“逢春,我只是你的侍衛,不好同你尋歡作樂。何況我……”

“何況什麽?”

祝逢春放下信箋,為比了一場武,唐越渾身上下像水淋了一遍,縱然汗已冷透,也依然粘著頭發衣物,將滿頭烏發變作數不清的細綹,細綹之上,一只柳環歪歪斜斜戴著,昭示著她一路的苦難。

她拼卻性命才走到她身邊,又為護她坐了一個月監牢。她執意要她做這些,實在是強人所難。

“你不必說了,方才是我失了分寸,你回房歇息罷。”

唐越點點頭,卻不便走。祝逢春看一眼窗前明月,又看一眼畢恭畢敬立著的唐越,道:“若是怕鬼,便同我一起歇下。我是個鬼神不侵的命格,定能護得住你。”

“我不是怕鬼,只是……”

唐越覆又低頭,兩只手絞在一處。祝逢春起身將她擁住t,推著她走到床前,道:“又不是沒一張床睡過,有什麽好推脫?你既不怕鬼,又不願離開,我只能當你改了主意,想和我雲雨一場。”

“誰要同你雲雨?”

“那便把衣裳脫了,好生躺下,熬過這一夜,太陽出來,鬼便都回去了。”

說著,祝逢春解了自己的腰帶,唐越遲疑片晌,慢慢脫去衣物,只留一件褻衣。祝逢春命她躺到裏面,自己到案邊吹了蠟燭,趁著月光走到床邊。唐越端端正正躺在墻邊,兩只眼緊緊合著。祝逢春抿唇一笑,掀了被子躺下,不再捉弄這個苦命人。

夜間,唐越聽著逢春呼吸均勻,睜了眼,轉過頭。光景已近四更,屋裏比先前暗了許多,只能隱隱看見逢春的輪廓。她生得高大,身形也極為健碩,睡時胸膛起起伏伏,帶得薄被也上上下下。

如她所言,兩人並非第一次同床共枕,可往日同眠,她只當兩人是相依為命的夥伴,後來逢春升作都頭,點了她做侍衛,帶她住進廊院。為報這份恩情,也為盡侍衛之責,她處處照顧逢春,往日不會的,也一件件學著去做。

可這份職責,一天天堅守下去,也會變作其他模樣麽?

唐越閉上雙眼,轉頭看那粉壁。經了牢獄之災禍,歷了滅門之禍,逢春已是她唯一的牽掛。她不想逢春親近旁人,更不想逢春有什麽眷侶。

可她這點本事,抵得過三個出類拔萃的少男麽?逢春說年紀尚小,不願做雲雨之事,可年紀一物,一天天等下去,總有長大的時候。到那一日,她要用什麽面對她的離去?

唐越伸出一根手指,在墻上輕劃兩下,心裏卻是逢春那些言語。好容易挨到雞鳴,唐越躡手躡腳下了床,提起腰刀走進院裏,就這蒙蒙天色舞起刀來。

不多時,祝逢春走到院裏,看到唐越舞刀,輕輕一笑,提了槍便去試她。唐越在她面前只知防守,因而一退再退,險些踩進花叢。

祝逢春收了槍,笑道:“這般區別對待,你如何才能勝過用槍好手?”

“我尋其他槍手練便是。”

唐越站穩身形,行至原地,覆又劈砍起來。祝逢春看她練得認真,不再逗她,只是專心練槍。過了一陣,祝青羅威也都走出屋門,各自練起武來。練到辰時,公人來院裏送飯,祝逢春拉著唐越走去醫館。

見她二人過來,蘇融輕輕一笑,端出早已備好的菜肴。三人好生吃完,寒暄一陣,祝逢春又領唐越回到主帥院,還未坐穩,便有侍衛喚她們去正廳。兩人匆匆過去,只見羅威祝青皆是一臉欣喜。

原來北邊傳來消息,因蕭重大敗,戎狄皇帝生出急病,現正昏迷在床,戎狄醫師看了兩日,一直尋不到對癥之方。

祝逢春拍一下桌子,道:“這等好消息,為何不直接告訴蕭擎?國君昏迷儲君新喪,蕭擎只要及時回去,便有希望爭奪君位。”

羅威抿一口酒,道:“說得不錯,只是前日用計,蕭擎去了莫州一趟,現蕭擎三萬兵馬,有一萬由莫州守將統領。她若回去,我們可要歸還這一萬兵馬?”

“蕭擎既已歸降,手下兵馬便已歸屬大齊,如何能交予敵手?”祝青晃了晃酒碗,望祝逢春道,“東風,昔日是你定下計策,而今機會來臨,你打算如何應對?”

祝逢春思量片晌,抿唇一笑,道:“兵馬已屬大齊,便沒有送還之說,只是天朝上國,亦當有吊民伐罪之權。”

“你是說,請一道聖旨,封蕭擎為戎狄君主,再出兵送蕭擎回去。戎狄若敢抗旨,便直接出兵剿滅。”

祝逢春點頭,祝青捋了捋胡須,同羅威對視一眼,當下命人取來紙筆,寫了密信,命親信快馬加鞭送往東京。

三日後,聖旨抵達瀛州,同時抵達的,還有羅威長子羅杉。羅杉接下蕭擎那兩萬兵馬,又因蕭擎請求,允她帶將領和一千戎狄兵士北上。蕭擎收好聖旨,領二十將軍並那一千兵馬,只半日光景,便來到涿州城下。

聽聞消息,祝逢春親自趕往城門迎接。蕭擎握著韁繩,望著身騎龍駒的祝逢春,道:“這又是你的計謀麽?”

“這分明是皇恩浩蕩,公主,回草原做一國之君不好麽?”

蕭擎扣住腰間角弓,想說什麽,終究又沒能出口,只是任她將自己和那二十個將軍引入城中。安排住處時,蕭擎道:“我不住驛館。”

“那你想住哪裏?”

“你住哪裏,我便住哪裏。”

話音剛落,周圍將軍都看過來,連聲要她改變心意。蕭擎面色不變,只是盯著祝逢春。祝逢春笑道:“我知公主愛我,不想公主愛我到此等境地。既然如此,公主今夜便隨我去州府。天色不早,我要去用飯,公主是同手下將軍一起用飯,還是拋下他們跟我走?”

“你去哪裏用飯?”

“去醫館,有人為我洗手作羹湯。”見她皺眉,祝逢春又道,“便是先前我說過的蘇融。”

蕭擎睜大雙眼,道:“我同你一起過去。”

“公主!”

眾將軍慌忙開口,蕭擎握緊雙手,道:“諸位將軍放心,祝逢春不會害我,你們若不信,便同我一起過去。”

“這如何使得?”

眾將搖搖頭,都往後退了一步,祝逢春笑了笑,道:“蕭擎是我大齊聖上親封的戎狄君主,我不僅不會害她,還會護她順利即位。只要你們不輕舉妄動,不侵我大齊國土,兩國百姓都可安居樂業。”

“笑話,你手上沾了多少戎狄人的鮮血,如何敢來訓斥我等?”

“耶律將軍!”

蕭擎轉過身,正要訓斥,祝逢春扣住她的肩膀,上前一步道:“戎狄人?若是奮起抵抗都算傷人性命,你們又算什麽?前日蕭重來襲,本帥只是許了中原兵士一條生路,便有數萬人放下兵器。若是戎狄肯給他們一條生路,他們何至輕易倒戈?

“近百年來,戎狄霸占燕雲,屢次南下,不知害了多少中原百姓,而今中原奮起反擊,不過殺了幾萬戎狄,將軍便斥之以大義,卻不知將軍身為戎狄,如何面對我中原的近百萬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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