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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照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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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照群情

祝逢春搶過唐越手中叉袋, 幾步走到祝青面前,把叉袋塞到他懷裏。祝青微微一笑,打開那袋, 把東西一樣一樣擺到桌上。快被壓扁的糕點、沾了殘渣的果子、缺了一角的泥偶、燒了一半的樹枝……林林總總, 七七八八,擺了半張桌案。

“已是做主帥的人了, 多少要有個體統。”

“回得匆忙,不慎壓壞了些, 父親撿好的拿便是。”

祝青略掃一眼, 取走兩只棋罐, 道:“這副棋子我留下,回頭送你母親。”

祝逢春忙道:“這等東西如何能送母親?若是要送, 明日我買些好的。”

祝青為自己倒一碗酒, 道:“便是我無關緊要,什麽都能送我。”低頭呷了一陣。祝逢春看著他喝酒, 坐到旁邊, 把那果子擦了擦, 遞到他手裏, 道:“父親自然也是緊要的,可父親日日都能見我, 母親卻遠在千裏之外,身為孩子,理應看重母親一些,送幾件飽含心意的禮物,告慰母親相思之情。”

“知道她想你, 也不見你寄去只言片語。”

“這不是有父親麽,父親把該寄的都寄了, 我再寄信,豈不是畫蛇添足?”

“偏你有說不完的歪理。”

祝逢春眨眨眼睛,對面羅松遞來酒碗,她抿了一口,望祝青道:“父親忽然提起母親,可是她說了什麽?”

“能說什麽,不過要我好好照看你這野猴子。”祝青把果子放到旁邊,瞥向坐在陶希夷身邊的唐越,道,“你要打殲滅戰,我聽你的謀劃,你要用功勳換人命,我依你的心意。只是你記住,這樣的事,再沒有下一次。”

“我知道,再有下次,便是修繕律法之時。”

“聖賢之道,祖宗之法,哪裏是你能修動的?你祖母征戰多年,功勳冠於當朝,創立女營時,依舊遇見不少艱難險阻。”

“可無論如何,女營終是建起來了。一年動不了,便兩年三年;一代人動不了,便兩代三代,總有修動的一天。”

祝逢春端起酒碗,向祝青推了一推。祝青搖了搖頭,把自己那碗酒水一飲而盡。羅威看著這兩人說話,笑道:“說這些做什麽,今日祝將軍變做小祝帥,我們該為她慶賀,以小祝帥的本事,要不了多久便能越過你我。”

祝青又倒一碗酒,道:“那便等她越了再說。”

“祝帥這是什麽話,莫不是不信我們東風?祝帥二九之年受封安撫使,東風不過十五便掌了淮東軍帥印,足可見其青出於藍勝於藍。”

說話的是羅松,他湊到祝逢春面前,道:“東風,我為救你受了一身的傷,你可要陪我去醫館換一次藥?”

旁邊的徐子京道:“血肉模糊有什麽可看,不如放著東風料理兵事。東風,我在得勝樓訂了一桌酒宴,明日我們過去。”

“那酒宴分明是我們一起訂的!”

羅松拍一下桌子,祝逢春笑道:“他不說我也知道,你的性子,怎麽會放他一個人做這些?今日你二人破費,明日該我出這份酒錢,請大家好生吃上一頓。”

說著,祝逢春把她帶來的東西往中間推了推,羅松抓了糕點,徐子京拿了泥偶,蘇融取了焦了一頭的樹枝。

“那樹枝是我不小心帶來,你拿它做什麽?”

“我看它姿態優美,想為你做件盆山。”

“我在涿州待不了多久,何必麻煩做這些,又不好搬運。”

“何用搬運,只要能得你一時青眼,便是它的大幸。”

蘇融抿唇一笑,把樹枝插上發髻。為家境貧寒,他頭上沒有羅松的銀冠,也沒有徐子京的玉簪,只一根木簪挽著,一條藍布束著,此刻加上樹枝,竟添了幾分風流灑脫。祝逢春笑道:“這樹枝確乎優美,不若便與你做發簪。”

“你若喜歡我戴這些,改日我多找一些,變著法子給你看。”

話音剛落,羅松猝然起身,望羅威道:“父親,你有沒用過的冠子麽,給他一個,一天到晚用樹枝束發,傳出去,還以為我們虧待醫者。”

羅威爽朗一笑,正要說話,蘇融道:“這便不必了,蘇融只給東風一人觀賞,如何會誤了諸位將軍的名聲?”

“你一個讀書人,說這些,便不覺有辱斯文麽?”

“徐子京正正經經的鴻儒之子,都坐t在這裏等東風垂憐。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醫師,私下放肆一些又能怎樣?

徐子京輕咳兩聲,想要飲酒,又苦有傷在身,只得抿一口蜜水。祝青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瞥祝逢春一眼,望眾人道:“東風年幼,行事不免張狂,還請大家多多包涵,明日得勝樓既有酒宴,便由我宴請諸位,也算感謝諸位對東風的照拂。天色不早,羅松徐子京又有傷在身,不若先行散去,明日再來商討。”

聞言,眾人都站起身。陶冉走到祝逢春身邊,遞給她一疊信箋,要她仔細研讀。祝逢春正要翻看,席影也走過來,塞來一條帕子,祝逢春未幾細看,席風又走過來,把席影往後拽了兩步,道:“小祝帥,你少看她給的東西,天曉得她要怎麽帶你。”

“一張帕子,能有什麽害處?”

“雖不會有大的害處,卻也不會有什麽益處,不若交還與我。”

祝逢春點點頭,把帕子遞還給她。席影道:“我分明是幫她做事,她一心問明那些,卻只聽蘇醫師說了個大概,不看圖畫,如何能感知清楚?”

話音剛落,她便被馬信芳狠敲一記。馬信芳道:“我當日說了什麽,如何敢再來弄她?”

陶冉輕輕一笑,道:“這些事你們著急什麽,有我教她,她不會誤入歧途。”

“那便有勞陶醫師。”

馬信芳拱了拱手,將席影拖出屋門。祝逢春擡頭一看,祝青臉黑如鐵,蘇融徐子京也面面相覷,忙收了信箋道:“席影只是有些頑劣,心還是好的,留在女營做個都頭,教大家潛行探查,也算人盡其才。”

“若不是知道她有些本事,我早已把她送回淮東。”

祝逢春笑了笑,為他倒一碗酒。旁邊羅威道:“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圖畫能讓小祝帥誤入歧途?”

“這你便不用問了,橫豎東風不會做錯事。”

羅松呷一口蜜水,往旁邊挪了一挪。不想父親並不曾打他,只是端詳蘇融徐子京。祝逢春看兩位主帥都不再言語,拿起幾本書遞給席風,道:“這都是開蒙用的,你回去仔細讀過,有不會的便問陶教頭。”

“將軍放心,這幾天下來,我已識得二三百字。”

祝逢春揚了揚眉,道:“記性這樣好,該早日讓你讀書才是。”

“哪裏,分明是陶教頭教得好。”

“我才教了多少,分明是你自己天資聰穎踏實肯學。”陶希夷走過來,道,“席將軍每日卯時便起,先抄三遍昨日學的,再抄幾遍今日學的,定要記住字形再來問我字音字意,隔天抽查,她沒有一個字錯的。”

“這般學法,要不了多久便能把千字經學完,到那時候,我挑幾冊兵書給你,你好生看過,爭取做名副其實的將軍。”

席風拱手應下,正要離開,唐越走上前來,問過席風讀書一事,道:“我雖不才,卻也讀了詩書,不若我也來教席將軍,爭取讓她早日成才。”

“既然如此,你們兩個便住到席風院裏,也好早晚解惑。”

祝逢春抿了口酒,正要撿幾樣東西給她們,唐越皺起眉頭,道:“我是你的侍衛,如何能住到席將軍院裏?”

“可席將軍比我更需要你。”

“我不要,逢春,我只想留在你身邊。”

祝逢春搖了搖頭,望席風道:“那便有勞席將軍了。”

席風道:“有勞什麽,身為學生,原本便該依從老師喜好。何況不願離開小祝帥,也算是人之常情。”

“那便早些回去休息罷,再不回去,這一晚便不用歇了。”

席風點點頭,同陶希夷一起離開,陶冉見陶希夷離去,也拱了拱手退出正廳。唐越站到祝逢春身後,一邊摩挲她的頭發,一邊看對面三個少男。

徐子京拱了拱手,道:“唐侍衛既為侍衛,自當有超凡之武藝,方能護東風於刀劍之中。早前唐侍衛遭逢橫禍,幽囚一月之久,東風大小事務皆由我等照料,便是沙場遇險,也要靠羅松挺身而出。而今唐侍衛出獄,論理該護住東風,可唐侍衛習武不過半年,而今又荒廢一月,若遇敵手,如何有一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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