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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逐春風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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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逐春風斜

眾星朗朗, 涼風習習,羅小將軍頂著滿面風塵,從懷裏摸出一只磨喝樂遞到東風手中, 道:“再過幾日便是七夕了, 江都到處都是這些東西,我挑了一個給你, 你看喜不喜歡。”

“你千裏迢迢帶過來,我哪裏會不喜歡。”

祝逢春看那物件, 見是個舞著花槍的胖娃娃, 笑著收進袖裏, 道:“你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江都之事做完了麽?”

“自然做完了, 祝帥連淮東軍都出動了, 哪裏會做不完。”

“且說都查了些什麽?”

“還能有什麽,唐家資敵證據確鑿, 河東消息一到便判了滿門抄斬。順著唐家這條線, 我們還查了江都知府, 上任三年來, 他做了十一件瞞上欺下殘害生靈的惡事,面上冠冕堂皇, 裏頭連血都是黑的。他那兒子更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你猜他怎地要娶唐越?”

“為唐家的銀錢和唐越的美貌?”

羅松啐了一口,道:“你把他想得太好了些,他娶唐越, 是為唐越會武,他已玩弄了不少女子, 想勾個新鮮些的作樂。”

祝逢春皺緊眉頭,道:“唐越當日為何不把他殺了。”

“多活半年罷了,他已被判了斬刑。”羅松笑了笑,道,“我嫌斬刑便宜了他,前日混進死牢騸了這畜生,他便是做鬼,也只能做沒根的鬼。”

“做得漂亮,江州這一趟辛苦你了,再過幾日,我與你擺慶功酒。”

“要什麽慶功酒,你吩咐的事,我拼了性命也要做到周全。”

“哪有那麽多事讓你拿命去拼?”

羅松看向蘇融徐子京,道:“眼下便有一件。東風,我做得這等大事,你可要看我一看,莫再整日想著蘇融。這小白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吟詩作對還能做得什麽,真到了用人的時候,還是我為你東奔西走。”

“羅小將軍,我為唐越寫了狀紙,保住了她的性命。”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透著十足十的倨傲。羅松暗罵他一句,對祝逢春道:“那便算我們各有功勞,大不了本將軍退上一步,他做大的,我做小的,你歡喜他時便去他房裏,想我時便來我房裏,我發誓不殺了他。”

“這是什麽話,你們都是清清白白的好男子,便是我肯,你們的家人也未必肯。”

“管我爹做什麽,等生米做成熟飯,他再不肯,也只能一頂小轎把我送進祝家。”

祝逢春粲然一笑,正要說話,旁邊的徐子京道:“不拘結果如何,總要看東風本人的心意,如何能做挾恩圖報之事?”

羅松道:“你不挾恩圖報,是因為你不曾為東風做過什麽,但凡你做過一兩件大事,便會像我一樣掛著嘴邊。”

徐子京當即噤了聲,祝逢春道:“做事是做事,歡好是歡好,如何能混為一談。你們三個都是我的夥伴,偏偏都對我生了眷侶之情,此刻我整個人都是昏的,不若少待幾日,等我思量清楚再做答覆。”

“我不要,蘇融心思最重,你又每日去他那裏用飯,等上幾日,天曉得他能做出什麽?屆時你們什麽都定了,我倒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羅松握住刀柄,又道,“再說了,他同你說話,憑什麽扯到我和徐子京身上,我辛苦跑江州一趟,一連十多日不曾見你,好容易趕回你面前,被他一通話弄得上不上下不下,想一點一點讓你動心也不能了。”

在江州時,他每日想著東風,看到什麽都想給東風帶去,攢了一屋子東西,臨了才想起淮陰離江都不遠,這些雜物她不知見過多少,大老遠帶過去,既拖累行程,又未必能搏她一笑。

最後他走到街上,轉了幾圈,看到賣磨喝樂的攤子,想起再過幾日便是七夕,便走到攤前,說了她小時候的樣子,要那攤主捏了一個。

回莫州的路上,他一邊思慮北方形勢,一邊小心護著新制的磨喝樂。籍著踏雪的腳力,不到兩日光景,他便行至莫州城下,問了兩句,才知東風已出征三日,好容易趕上北征大軍,還沒來及歇息,便聽說她又去了涿州。

一路行至中軍帳前,正要對她訴說數日來艱辛,徐子京說,她已知了他的心意,蘇融為一己之私,將他拼命掩藏的一切,都掀在了日光之下。

他想笑,又怕引得東風誤解,想哭,又怕東風嫌他不夠坦蕩,只得摸出護了一路的磨喝樂,小心遞到她的手中。

她還願意接他的東西,還願意對他笑上一笑。

這便夠了。

“我若是偏愛蘇融,方才便會同他約定終身,何至聽你說這許多?”祝逢春搖了搖頭,道,“我是當真想不明白,我以為夥伴和眷侶,差的只有雲雨二字,又以為雲雨之事,輕易便可做得。可蘇融說不只如此,我便想自己冥思幾日。”

“這有什麽可冥思,願意同一個人雲雨,已是眷侶之情了,東風,我們三個,你想和哪個雲雨。”

祝逢春看蘇融一眼,正要答話,徐子京道:“她說只要我們想,她哪個都無礙。”

“那便把我們三個都收了,你這樣的好女子,本就該有三五個溫柔體貼的好夫婿。橫豎我不計較名分二字,只要進了你的門,後面便各憑本事,你歡喜哪個,便看哪個多些,厭棄哪個,便一紙休書把他逐出祝家。”

說了一陣,羅松只覺此法甚有可行之處,再看蘇融和徐子京,一個閉了雙目,一個皺著眉頭。徐子京擡起一只手,好半晌,道:“羅小t將軍,這等驚世駭俗之事,不好這般大張旗鼓地說與旁人,被人聽去,你頂多落個風流之名,東風怕是……”

“大晚上的,哪來那麽多聽人說話的閑人。”羅松嘴上說著,眼睛卻看向祝逢春,他捏了捏手指,道,“那我們帳裏說話?正好,也來碗酒潤潤喉嚨。”

“那便去帳裏。”

祝逢春掀開簾子,引那三人走進軍帳,另取兩只新碗,拎起壇子倒酒,才倒三碗,壇子便已空了。祝逢春看著那三人,羅松直接端了一碗,徐子京半晌不見動作,蘇融笑道:“酒水該讓客人先用,我便不用了。”

羅松放下碗,酒水含在口中,一時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祝逢春輕輕一笑,在角落裏尋了一壇酒,回身拍開酒封,道:“罷了,便開張帥一壇酒,橫豎他已去了,這酒放著也無用。”

“不必介懷,這酒是張帥在縣城買的,算不得什麽遺物,開便開了。”

祝逢春放下一顆心,將剩下那只空碗倒滿,端在手裏飲了一半,對徐子京道:“方才忘了問你,徐子京,你怎麽不喚我姑娘了?”

“東風已知曉我的心意,我又何必故作矜持?”

便借這次機會,開口喚她一聲東風罷,再不喚她,日後想喚也不能了。

“矜持有什麽用,這樣多好,大大方方的,想說什麽說什麽。”

“是啊,想說什麽便說什麽。”

徐子京將一碗酒水飲盡,抱起酒壇又倒一碗,端在手裏望祝逢春道:“東風,我敬你非凡之姿出塵之性。”

祝逢春爽朗一笑,道:“我哪裏算什麽超凡脫俗,分明是你離塵世太遠,忘了人間的喜怒哀樂。”

“周孔之道,向來只有倫理綱常,哪裏有什麽喜怒哀樂?”

“既如此,你又何必再回徐家?”

徐子京晃了晃酒碗,道:“終不過一句父命難違。”

“便是違上一違又怎樣,他還能殺了你不成?羅松一心要與我做小,這話傳到羅帥那裏,少不得又是一頓毒打。”

“他已打過了。”

羅松揉了揉屁股,用腳勾過一條短凳,坐到祝逢春對面,道:“你別管徐子京了,他已被那些勞什子圈住了,說再多他也出不來。”

“我只是有些惋惜。”

“你倒不惋惜我,我為來你身邊,不知要被我爹如何訓斥。”

祝逢春看他一眼,道:“你回去照照鏡子,你哪裏值得人惋惜?”

“得,怪我生得皮糙肉厚,沒辦法惹人生憐。可俗話說得好,春蘭秋菊各有千秋,我不及他們俊秀,他們也不及我英挺,東風,你不好這般厚此薄彼。”

“我幾時厚此薄彼了,說你不值得惋惜,正是誇你灑脫直率。”

“那他們加在一起,也不及我一半灑脫。”羅松呷一口酒,又道,“東風,蘇融雖生得好看,卻不好做你的眷侶,你莫看他殷勤便選他,便是非要選他,也最好再加一個我。”

蘇融冷笑道:“我做她的眷侶,如何要加一個你?”

“你身子弱,床笫之間頂不上事,東風這般女子,若要雲雨,定要足心足意才肯罷手,你看看自己的身板,如何足得了東風?”

“羅小將軍,我只是不曾習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何況雲雨之事,男子除去力氣,還要有伏低做小的心意,羅小將軍,若到床笫之間,你能處處順著東風,不讓她有絲毫不適麽?”

“你說這許多,莫不是同人雲雨過。”

“我清清白白一少男,知道這些,只因博覽群書。倒是你,不學無術,天曉得是從何處聽來這些。”

“我是從成了婚的兵士處聽來,自己不曾有過一次。”

說著,這兩人齊齊看向祝逢春,正要讓她決斷,徐子京道:“我既不曾同人雲雨,又不似他二人見多識廣,東風,你我若要雲雨,還需仔細摸索。”

祝逢春一口酒水險些噴在案上,忙咽了那酒,接過蘇融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道:“你們說這許多,我連雲雨如何做法都不知道,誰同我說上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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