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無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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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無寒歌
聞言, 羅威祝青都下了馬，聽那兵士細細陳明。原來張睢領著兵士日夜兼程，前日便抵達涿州地界, 費了一番功夫攻下一座小縣, 預做今日攻城之用。
昨日正定計策，涿州出來一個信使, 勸張睢歸降戎狄，張睢撕了信箋, 將那信使趕出營寨；過半個時辰, 又一個信使勸他投降, 他喚來兩個侍衛，打了信使三十棍才許他離開；再過半個時辰, 又一個信使過來, 他不由分說便命斬首示眾，還道往後城中來使, 一律格殺勿論。
如此一連殺了五個信使, 張睢已然怒不可遏, 便命兵士到城外探查, 自己換了衣服扮做樵夫，領一侍衛從南門離開小縣, 想尋一時機潛入涿州。沿路遇見兩個乞丐，因那兩人皆是中原相貌，又一直抱怨戎狄苛政，張睢放松了許多，同他們說起燕雲一帶的中原人。說了一陣, 乞丐說太行山腳有個村落，許多遺民都在那裏過活。
張睢當下要去, 侍衛勸告，他說：“昔日祝逢春潛入莫州，靠的也是一個乞兒，她用得此計，我如何用不得？再要擾亂軍心，你便同那幾個信使一樣。”侍衛噤了聲，兩人跟著乞丐望東走去，尋那藏在山谷裏的遺民。
彼時天色已晚，張安撫使又不曾來過燕地，漸漸走進一處谷地，方知中了賊人詭計，忙殺了兩個乞丐，丟下柴擔原路返回，行百十步，四下響起鼓聲喊聲，擡頭一看，竟已被數百火把包圍。
張睢與侍衛奪路而走，沿途殺了數十名戎狄兵士，好容易逃出山谷，前面又湧來數百名弓手，皆搭了羽箭望他命門。
風雲湧動之際，刀劍鳴嘯之時，人群中走出一輛素輿，其上坐著衣著華麗的魏千雲。六月上旬，他背上斷了兩根骨頭，一直臥床靜養，後通敵事發，他騎馬遁逃，想是沿t路牽動了骨頭，此刻只能廢人一般坐上素輿。
見他出來，張睢當下便要殺他，聽他勸降，張睢舉刀便往下砍，一時間，所有羽箭都向張睢射來，侍衛拼命抵擋，還是讓他中了幾箭。幸得軍中眾將怕他出事，派了幾百人四處尋他，剛好逢著山腳處火光閃爍，趕來拼殺一番，將這兩人救回營中。
可惜張睢年事已高，更兼胸前中了幾箭，不到四更便氣絕身亡，眾將聽了侍衛言語，一個個義憤填膺，底下兵士聽了，業火更是直沖青天，不少人去涿州尋魏千雲報仇，然而涿州墻高水闊，他們白白斷送了性命。
“張兄請命時，我便怕他有所折損，以為及時北上便能接應，不想還是慢了一步。”
“世事如此，不好多說什麽。而今山東軍群龍無首，賢弟，你可要到前面看顧一番？”
祝青捋了捋胡須，看一眼身後淮東人馬，正要應下，祝逢春拍馬上前，道：“羅帥，祝帥一向與張帥不和，去了涿州，只怕被山東兵士遷怒，不若讓逢春前往。”
羅威道：“你似乎同張帥沖突更多。”
祝逢春從容道：“其一，逢春手中有聖上禦賜的虎頭亮銀槍，享便宜行事之權，他們不好在我面前放肆；其二，張帥出征時，逢春身在瀛州，與張帥之死毫無幹系；其三，張帥此次出征，原本便有與祝帥相較之意，若是讓祝帥前往，只會毀了山東兵士的戰心。”
“祝將軍言之有理，只是山東將士對女子從軍多有不服，將軍若往涿州，還請少言女營之事，尤其不要說唐越唐侍衛。”
說話的是那位傳信兵士，他向祝逢春拱了拱手，面上盡是懇切。祝逢春道：“我以為時至今日，山東將士已能看得清孰輕孰重。”
“看自然看得清，只是積年如此，許多人改換不了主意。似將軍這等女中豪傑，我等自然佩服至極，可唐侍衛那等傷父之人，即便是小人，都覺得她做得過了一些。”
說著，這兵士低下頭，似在等祝逢春答覆。祝逢春冷冷一笑，道：“不礙事，我救唐越，只是依從我的本心，又不要你等認同。若是天下人皆認為唐越所為在情在理，我哪裏用得到救她？”
“那小人便放心了。”
這兵士看向兩位主帥，祝青微微搖頭，沒有說什麽，羅威捋了捋胡須，道：“既如此，那便請祝將軍往涿州一趟，代行主帥之權。祝將軍，到了涿州萬事小心，莫因貪圖一時之功誤了自己性命。”
“逢春定謹記羅帥教誨！”
說著，她便回馬去看手下兵士，命席風席影與她一同前往，正要出發，祝青道：“要去涿州，還須再帶一人。”
“誰？”
“馬將軍。”祝青望旁邊看了一眼，道，“俞指揮遠在東京，月教頭留守莫州，席風席影只是探查能手，不能護你周全。到了涿州，徐將軍或可照應一番，可他只是馬軍都虞候，未必能及時看你。”
祝逢春順著看過去，馬信芳已向前走了半步。她今日戴一頂紅纓頭盔，披一件銀色輕甲，懸兩口玄鐵砍刀，比在莫州時添了許多威猛。自她升作都指揮使，便極少再與馬將軍來往，兩人雖住同一處院落，卻如陌路人一般生疏，即便後來挽救唐越，她也不曾想起過她。
以她的性子，未必肯放她救唐越。
“祝將軍，此去涿州還有一百餘裏，若不及時動身，只怕山東軍又要鬧出事來。”
“逢春明白，那便勞煩馬將軍了。”
祝逢春向兩位主帥告了別，便領著席風席影，同馬信芳一起，跟在那兵士後面向涿州進發，行了幾個時辰，終於在日哺之時抵達軍營。
張睢所取小縣名喚平山，位於涿州西側，距太行僅數裏之遙。山東兵士駐紮在縣城東側，因是用飯之時，此刻都在生火造飯。祝逢春透過火光看他們面龐，一個個眉頭緊皺，似要將城中敵人生吞活剝。
行至靈堂附近，祝逢春等人下了馬，那兵士進去喚來一眾將軍，眾將軍見她過來，先是皺起眉頭，看到她手中虎頭亮銀槍，不好再說什麽，便拱手引她去看張睢。
因是新喪，又在營地，靈堂內僅一副棺材，周遭掛了幾條白布，點了幾支白燭，擺了幾樣瓜果。祝逢春看那棺木，知道是從縣裏買來，大小也好，用料也罷，都不合張睢一軍主帥的身份。
接過徐子京遞來的白布，祝逢春綁在額上，跪在靈前拜了三拜。昔日祖母去時，興許也是這般景象。一副十貫上下的棺材，一間兩丈見方的靈堂，年僅十七歲的父親跪在靈前，還未來得及嚎哭，便要披著麻衣到外面主持大局。
想到這裏，祝逢春淌下兩行清淚，又磕三個響頭。眾將見她如此，心中也有了幾分敬服，一個將軍走到她身邊，道：“將軍既是來此看顧我等，便請先接了帥印，往後戰事，我等任由將軍調遣。”
祝逢春站起身，接了帥印並一半兵符，望著眾將道：“逢春與張帥雖有不合，卻也視張帥為國之幹城，時常想向他討教。而今張帥歿於鼠輩之手，諸位一心報仇雪恨，逢春亦是義憤難平。只是行軍打仗，當以取勝為先，諸位且帶逢春去中軍帳裏，仔細商討眼下情景，定一對敵之法。”
被她一說，眾將頷首，便引祝逢春去了中軍帳處，說起各營的情況。
來涿州時，張睢帶了將近一萬人馬，經了幾番苦戰，還能上陣的兵士不足八千。陣亡兵士共計七百三十一人，姓名皆已記錄在冊，屍體亦被就地掩埋。受傷兵士一千餘人，其中二百餘人有性命之虞，已請了縣中醫師看治，其餘九百餘人皆在營中看傷，因不曾帶得幾個軍醫，許多兵士只是隨意包紮了一番，也不知幾時才能痊愈。
祝逢春搖搖頭，對徐子京道：“我記得你有一匹良馬，一日可行九百餘裏，不若往羅帥處走一趟，讓他們送幾個軍醫過來。”
“除了軍醫，還要旁的麽？”
“你看著辦便是，橫豎再有兩日，他們便要到這邊會合。”
徐子京點點頭，轉身離開軍帳。祝逢春看向其餘將軍，命他們說涿州之事，哪知他們面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好半晌才說清了軍情。
原來涿州雖只有兩千守軍，卻有魏千雲這等叛賊幫扶。先前在肅州莫州時，魏千雲籍著親王身份，與山東許多將軍都有來往，知曉他們長處短處，也清楚他們排兵布陣的習慣。此番坑害張睢，便是清楚他急躁易怒，專門設下這般毒計。
“我們想了許多法子試探，最後反倒折了不少人馬。而今張帥已死，涿州又似有著銅墻鐵壁，加之蕭重再過三日便要抵達涿州，真不知如何才能攻下。”
“說什麽喪氣話，銅墻鐵壁又如何，只要找得到漏洞，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做我槍下之鬼。”祝逢春掂了掂張睢的帥印，笑道，“何況魏千雲只會在你們面前裝裝樣子，由我觀之，他不過一插標賣首之徒。”
“將軍如此斷言，想來已有對敵之策？”
“眼下還沒有，再過兩日，等我看過周遭形勢，教你們知道什麽叫用兵之道。”
這話一出，眾將目瞪口呆，一個將軍道：“三日光景，將軍便有韓白之才，也未必攻得下涿州城池。”
“我幾時說要三日內攻城？”
“可再過三日，蕭重那五萬人馬便到了。”
“到便到，一座城，頂天了也只有那點東西，若要守城，他的兩萬鐵騎便沒了用處，若要出來對陣，便是中了我的下懷。”
見那些將軍依舊不解其意，祝逢春索性坐在椅上，道：“罷了，有什麽等明日再說，眼下該用飯了。為了你們的性命，我連中飯都不曾用過，晚飯須得多吃一些。”
“不知將軍要吃些什麽？”
“大塊好肉切上三斤，你們私藏的好酒也提一壇過來，至於素菜和果子，不拘什麽，各上一斤便是，我不挑這些東西。”
言畢，眾將反應竟比方才還要大些，一個將軍道：“將軍若要刁難我等大可直說，如何能在餐食上做文章，這許多東西，便是肚量再大也要一天才能吃完，盡數給了將軍，豈不平白浪費許多吃食？”
“你只管拿來便是，我既要了，便是吃得下這許多。”
祝逢春搖了搖頭，不去同他們計較，眾將見她如此，都搖著頭走出軍帳，一時帳裏只剩四個女將。過了一陣，一個兵士把祝逢春要的東西盡數端來，她狼t餐虎食一番，待吃得八分之飽，才想起馬信芳等人還不曾用飯，想要分一些給她們，熟肉已所剩無幾，素菜也去了一半，只幾個果子滴溜溜地轉著。
馬信芳道：“我們去外面吃些便是，你不用擔心。”
“那你們便去，切記要吃好吃飽。席風，等下你和席影到附近轉轉，看看都有什麽。”
“知道了。”
三人走出營帳，祝逢春覆又吃起，待餐食用畢，擡頭卻見徐子京那張俊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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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 羅威祝青都下了馬，聽那兵士細細陳明。原來張睢領著兵士日夜兼程，前日便抵達涿州地界, 費了一番功夫攻下一座小縣, 預做今日攻城之用。
昨日正定計策，涿州出來一個信使, 勸張睢歸降戎狄，張睢撕了信箋, 將那信使趕出營寨；過半個時辰, 又一個信使勸他投降, 他喚來兩個侍衛，打了信使三十棍才許他離開；再過半個時辰, 又一個信使過來, 他不由分說便命斬首示眾，還道往後城中來使, 一律格殺勿論。
如此一連殺了五個信使, 張睢已然怒不可遏, 便命兵士到城外探查, 自己換了衣服扮做樵夫，領一侍衛從南門離開小縣, 想尋一時機潛入涿州。沿路遇見兩個乞丐，因那兩人皆是中原相貌，又一直抱怨戎狄苛政，張睢放松了許多，同他們說起燕雲一帶的中原人。說了一陣, 乞丐說太行山腳有個村落，許多遺民都在那裏過活。
張睢當下要去, 侍衛勸告，他說：“昔日祝逢春潛入莫州，靠的也是一個乞兒，她用得此計，我如何用不得？再要擾亂軍心，你便同那幾個信使一樣。”侍衛噤了聲，兩人跟著乞丐望東走去，尋那藏在山谷裏的遺民。
彼時天色已晚，張安撫使又不曾來過燕地，漸漸走進一處谷地，方知中了賊人詭計，忙殺了兩個乞丐，丟下柴擔原路返回，行百十步，四下響起鼓聲喊聲，擡頭一看，竟已被數百火把包圍。
張睢與侍衛奪路而走，沿途殺了數十名戎狄兵士，好容易逃出山谷，前面又湧來數百名弓手，皆搭了羽箭望他命門。
風雲湧動之際，刀劍鳴嘯之時，人群中走出一輛素輿，其上坐著衣著華麗的魏千雲。六月上旬，他背上斷了兩根骨頭，一直臥床靜養，後通敵事發，他騎馬遁逃，想是沿t路牽動了骨頭，此刻只能廢人一般坐上素輿。
見他出來，張睢當下便要殺他，聽他勸降，張睢舉刀便往下砍，一時間，所有羽箭都向張睢射來，侍衛拼命抵擋，還是讓他中了幾箭。幸得軍中眾將怕他出事，派了幾百人四處尋他，剛好逢著山腳處火光閃爍，趕來拼殺一番，將這兩人救回營中。
可惜張睢年事已高，更兼胸前中了幾箭，不到四更便氣絕身亡，眾將聽了侍衛言語，一個個義憤填膺，底下兵士聽了，業火更是直沖青天，不少人去涿州尋魏千雲報仇，然而涿州墻高水闊，他們白白斷送了性命。
“張兄請命時，我便怕他有所折損，以為及時北上便能接應，不想還是慢了一步。”
“世事如此，不好多說什麽。而今山東軍群龍無首，賢弟，你可要到前面看顧一番？”
祝青捋了捋胡須，看一眼身後淮東人馬，正要應下，祝逢春拍馬上前，道：“羅帥，祝帥一向與張帥不和，去了涿州，只怕被山東兵士遷怒，不若讓逢春前往。”
羅威道：“你似乎同張帥沖突更多。”
祝逢春從容道：“其一，逢春手中有聖上禦賜的虎頭亮銀槍，享便宜行事之權，他們不好在我面前放肆；其二，張帥出征時，逢春身在瀛州，與張帥之死毫無幹系；其三，張帥此次出征，原本便有與祝帥相較之意，若是讓祝帥前往，只會毀了山東兵士的戰心。”
“祝將軍言之有理，只是山東將士對女子從軍多有不服，將軍若往涿州，還請少言女營之事，尤其不要說唐越唐侍衛。”
說話的是那位傳信兵士，他向祝逢春拱了拱手，面上盡是懇切。祝逢春道：“我以為時至今日，山東將士已能看得清孰輕孰重。”
“看自然看得清，只是積年如此，許多人改換不了主意。似將軍這等女中豪傑，我等自然佩服至極，可唐侍衛那等傷父之人，即便是小人，都覺得她做得過了一些。”
說著，這兵士低下頭，似在等祝逢春答覆。祝逢春冷冷一笑，道：“不礙事，我救唐越，只是依從我的本心，又不要你等認同。若是天下人皆認為唐越所為在情在理，我哪裏用得到救她？”
“那小人便放心了。”
這兵士看向兩位主帥，祝青微微搖頭，沒有說什麽，羅威捋了捋胡須，道：“既如此，那便請祝將軍往涿州一趟，代行主帥之權。祝將軍，到了涿州萬事小心，莫因貪圖一時之功誤了自己性命。”
“逢春定謹記羅帥教誨！”
說著，她便回馬去看手下兵士，命席風席影與她一同前往，正要出發，祝青道：“要去涿州，還須再帶一人。”
“誰？”
“馬將軍。”祝青望旁邊看了一眼，道，“俞指揮遠在東京，月教頭留守莫州，席風席影只是探查能手，不能護你周全。到了涿州，徐將軍或可照應一番，可他只是馬軍都虞候，未必能及時看你。”
祝逢春順著看過去，馬信芳已向前走了半步。她今日戴一頂紅纓頭盔，披一件銀色輕甲，懸兩口玄鐵砍刀，比在莫州時添了許多威猛。自她升作都指揮使，便極少再與馬將軍來往，兩人雖住同一處院落，卻如陌路人一般生疏，即便後來挽救唐越，她也不曾想起過她。
以她的性子，未必肯放她救唐越。
“祝將軍，此去涿州還有一百餘裏，若不及時動身，只怕山東軍又要鬧出事來。”
“逢春明白，那便勞煩馬將軍了。”
祝逢春向兩位主帥告了別，便領著席風席影，同馬信芳一起，跟在那兵士後面向涿州進發，行了幾個時辰，終於在日哺之時抵達軍營。
張睢所取小縣名喚平山，位於涿州西側，距太行僅數裏之遙。山東兵士駐紮在縣城東側，因是用飯之時，此刻都在生火造飯。祝逢春透過火光看他們面龐，一個個眉頭緊皺，似要將城中敵人生吞活剝。
行至靈堂附近，祝逢春等人下了馬，那兵士進去喚來一眾將軍，眾將軍見她過來，先是皺起眉頭，看到她手中虎頭亮銀槍，不好再說什麽，便拱手引她去看張睢。
因是新喪，又在營地，靈堂內僅一副棺材，周遭掛了幾條白布，點了幾支白燭，擺了幾樣瓜果。祝逢春看那棺木，知道是從縣裏買來，大小也好，用料也罷，都不合張睢一軍主帥的身份。
接過徐子京遞來的白布，祝逢春綁在額上，跪在靈前拜了三拜。昔日祖母去時，興許也是這般景象。一副十貫上下的棺材，一間兩丈見方的靈堂，年僅十七歲的父親跪在靈前，還未來得及嚎哭，便要披著麻衣到外面主持大局。
想到這裏，祝逢春淌下兩行清淚，又磕三個響頭。眾將見她如此，心中也有了幾分敬服，一個將軍走到她身邊，道：“將軍既是來此看顧我等，便請先接了帥印，往後戰事，我等任由將軍調遣。”
祝逢春站起身，接了帥印並一半兵符，望著眾將道：“逢春與張帥雖有不合，卻也視張帥為國之幹城，時常想向他討教。而今張帥歿於鼠輩之手，諸位一心報仇雪恨，逢春亦是義憤難平。只是行軍打仗，當以取勝為先，諸位且帶逢春去中軍帳裏，仔細商討眼下情景，定一對敵之法。”
被她一說，眾將頷首，便引祝逢春去了中軍帳處，說起各營的情況。
來涿州時，張睢帶了將近一萬人馬，經了幾番苦戰，還能上陣的兵士不足八千。陣亡兵士共計七百三十一人，姓名皆已記錄在冊，屍體亦被就地掩埋。受傷兵士一千餘人，其中二百餘人有性命之虞，已請了縣中醫師看治，其餘九百餘人皆在營中看傷，因不曾帶得幾個軍醫，許多兵士只是隨意包紮了一番，也不知幾時才能痊愈。
祝逢春搖搖頭，對徐子京道：“我記得你有一匹良馬，一日可行九百餘裏，不若往羅帥處走一趟，讓他們送幾個軍醫過來。”
“除了軍醫，還要旁的麽？”
“你看著辦便是，橫豎再有兩日，他們便要到這邊會合。”
徐子京點點頭，轉身離開軍帳。祝逢春看向其餘將軍，命他們說涿州之事，哪知他們面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好半晌才說清了軍情。
原來涿州雖只有兩千守軍，卻有魏千雲這等叛賊幫扶。先前在肅州莫州時，魏千雲籍著親王身份，與山東許多將軍都有來往，知曉他們長處短處，也清楚他們排兵布陣的習慣。此番坑害張睢，便是清楚他急躁易怒，專門設下這般毒計。
“我們想了許多法子試探，最後反倒折了不少人馬。而今張帥已死，涿州又似有著銅墻鐵壁，加之蕭重再過三日便要抵達涿州，真不知如何才能攻下。”
“說什麽喪氣話，銅墻鐵壁又如何，只要找得到漏洞，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做我槍下之鬼。”祝逢春掂了掂張睢的帥印，笑道，“何況魏千雲只會在你們面前裝裝樣子，由我觀之，他不過一插標賣首之徒。”
“將軍如此斷言，想來已有對敵之策？”
“眼下還沒有，再過兩日，等我看過周遭形勢，教你們知道什麽叫用兵之道。”
這話一出，眾將目瞪口呆，一個將軍道：“三日光景，將軍便有韓白之才，也未必攻得下涿州城池。”
“我幾時說要三日內攻城？”
“可再過三日，蕭重那五萬人馬便到了。”
“到便到，一座城，頂天了也只有那點東西，若要守城，他的兩萬鐵騎便沒了用處，若要出來對陣，便是中了我的下懷。”
見那些將軍依舊不解其意，祝逢春索性坐在椅上，道：“罷了，有什麽等明日再說，眼下該用飯了。為了你們的性命，我連中飯都不曾用過，晚飯須得多吃一些。”
“不知將軍要吃些什麽？”
“大塊好肉切上三斤，你們私藏的好酒也提一壇過來，至於素菜和果子，不拘什麽，各上一斤便是，我不挑這些東西。”
言畢，眾將反應竟比方才還要大些，一個將軍道：“將軍若要刁難我等大可直說，如何能在餐食上做文章，這許多東西，便是肚量再大也要一天才能吃完，盡數給了將軍，豈不平白浪費許多吃食？”
“你只管拿來便是，我既要了，便是吃得下這許多。”
祝逢春搖了搖頭，不去同他們計較，眾將見她如此，都搖著頭走出軍帳，一時帳裏只剩四個女將。過了一陣，一個兵士把祝逢春要的東西盡數端來，她狼t餐虎食一番，待吃得八分之飽，才想起馬信芳等人還不曾用飯，想要分一些給她們，熟肉已所剩無幾，素菜也去了一半，只幾個果子滴溜溜地轉著。
馬信芳道：“我們去外面吃些便是，你不用擔心。”
“那你們便去，切記要吃好吃飽。席風，等下你和席影到附近轉轉，看看都有什麽。”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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