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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策掃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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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策掃河洛

整過陣形, 羅威一面命軍醫發下解暑丸藥,一面聽席風等人言說。她們沿河行了三十餘裏,找出一百二十個陷坑, 五十三條壕溝, 誅滅戎狄探子二十一人。

“雕蟲小技,也想瞞得過本帥。而今陷坑壕溝已除, 我軍自上前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羅威一揚馬鞭, 左右押上一人, 那人身著囚衣傷痕遍體, 定睛一看,竟是四月裏被她俘虜的晉南節度使。

羅威端坐馬上, 遠遠望著他, 道:“本帥眼下便要與戎狄對戰,亟待一樣吉物祭旗。你若肯說通敵之人名姓, 本帥饒你一命, 將那逆賊當眾處斬;你若不肯交代, 這件吉物, 便是你的項上人頭!”

那人撲通一聲跪下,泣道:“羅經略使在上, 小人只同平陰縣令有過來往,實不知背後那人姓甚名誰。羅經略使若願放還小人,小人願為齊國做線人,將晉南一代大小軍情盡數獻與經略。”

“你被俘不到十日,晉南便換了節度使, 一應布防皆有變動,你交代的軍情, 本帥半點不曾用到。”

“那是他們自作主張,晉南一帶受我管轄多年,許多兵士都只認我的名號,如何能輕易轉投他人?”

那人俯下身,一連磕了幾個響頭,見羅威神情依舊,意欲再言,身後一人道:“羅帥同他說什麽,不僅問不出東西,還費了自己的口舌。”

話音未落,一桿槍搠了過來,將那人捅了個對穿,羅威看持槍之人,卻是一直跟在軍中的寧王魏千雲。他翻身下馬,驗過那人鼻息,搖頭道:“此人尚有言語未盡,王爺如何能出手殺他。”

魏千雲滾鞍下馬,躬身道:“羅帥在上,請恕小王之罪。此前拷打他一月,已令他將戎狄軍情盡數招來,而今便是再審,只怕也審不出什麽。何況羅帥押他上來,原本便是要他祭旗,小王出手,是怕他說出什麽胡話,擾亂我軍軍心。”

“也罷,如王爺所言,他若真有用處,不至此刻才肯開口。”

羅威拔出腰刀,割下那人首級,命一兵士提在手裏,到軍陣轉了一圈,道:“如有臨陣脫逃私通戎狄者,與此人同罪。”待兵士歸來,羅威將首級擺在皂纛旗下,奠酒燒紙,與眾將一齊祭旗。

“今番戎狄雖眾,卻一早失卻天時。我軍早前傷他主帥,而今又殺他一名將領,莫州地界,還有祝帥接應我等。我軍一舉進攻,定能大獲全勝,拿下莫州城池!”

羅威重又上馬,與張睢商議一陣,細細吩咐了眾人。末了,羅松拱手道:“羅帥在上,羅松願與馬將軍一道,領五千兵馬去往東路。如此一來,既可與祝帥呼應,又可阻攔戎狄逃竄,從而將這十萬兵馬一網打盡。”

“說得好,那便允你向東進發,隨機策應各方。”

“羅松領命!”

他又一拱手,便與馬信芳祝逢春一齊回到軍陣,令所屬兵士帶好鐵鍬鹿角等輜重,一路向東走去。羅威望著羅松遠去,一揮旗幟,數萬兵馬浩浩蕩蕩向前。沿途陷坑壕溝皆插枯枝,只要望見便繞道而行,行至紅日漸沒,南風漸起,終於見到戎狄大軍。

雖是黃昏,戎狄仍未安營紮寨,整整齊齊列作九陣,中軍設一高臺,其上端坐戎狄樞密使。看他們前來,戎狄軍中走出一騎,卻是鎮國公主蕭擎。蕭擎巡脧眾將,道:“祝逢春去了哪裏?”

“公主死到臨頭,竟還惦念我軍將領,難得,難得。”

“我只是隨口一問,你手中不過五萬人馬,竟還有分兵的膽氣,委實是不知死活。”

蕭擎冷冷一笑,轉身回到中軍,一支羽箭驀地射去,正中她頭盔紅纓。蕭擎拔下羽箭,啪的一聲折作兩段,掣過角弓欲射那人一箭,卻被樞密使攔住。

“大敵當前,切勿輕舉妄動。”

樞密使略一擡手,身側兵士揮動小旗,令前排兵士向前走去。羅威揮一揮手,便令兵士迎了上去。

戎狄兵士行軍數月,所習陣法皆有生疏,加之天氣炎熱,許多兵士經受不住,稍一遲緩,便歿於馬蹄之下,卒於刀劍之間。然而戎狄畢竟人多勢眾,更兼生性兇猛,幾番對陣,亦讓河東之兵損失慘重。

羅威見許多兵士倒下,不覺心急如焚,起身望西北方向,卻不見有人出來。又待一刻,忽聽得一聲炮響,一位兵士趕到戎狄樞密使身側,附耳說了幾句話。那樞密使急切站起,命屬下鳴金收兵。

聽到鳴金聲響,羅威登高一望,只見戎狄後方陣亂旗靡,正同祝青所領精兵交戰。羅威急令擂鼓進軍,手下兵士一發上前,將戎狄兵士搠於馬下。都頭徐子京一馬當先,領手下兵士斬殺戎狄無數,步軍都虞候葉景揚拽滿角弓,箭箭正中敵軍命門。

一番混戰,戎狄屍橫遍野潰不成軍,戎狄樞密使欲向北時,只見祝青橫一桿長槍,欲向西時,只見夜幕之下,山形嵯峨烏雲繚繞,似要將過往行人盡數吞沒。那樞密使看了一陣,心道齊人不過四萬兵馬,即便分兵阻攔,也只能有千人之數,不若徑去豐縣,修整一番,再做打算不遲。

拿定主意,他揮一揮旗幟,便帶人望東進發。葉景揚領人上前,遙遙射了幾箭,僅中幾個偏將,意欲再追,羅威道:“葉將軍,東面有馬將軍守著,你不必擔心。此刻還是以整頓軍陣為上。戎狄雖走,我軍亦損傷極大,當盡快清點人馬,收拾兵器,一舉拿下莫州,得一落腳之處,方能再圖瀛州。”

“羅帥所言極是,屬下一時心急,只想再射蕭擎一箭。”

“那蕭擎目中無人,即便你不射她,她也討不到好去。”羅威捋了捋胡須,又道,“然開戰之前,你射她盔纓一箭,漲了我軍士氣,亦當記一大功!”

“多謝羅帥!”

羅威看她回到陣中,整頓一番軍陣,向北與祝青會合。三位主帥清點各軍人數,此戰河東軍陣亡七百三十九人,山東軍陣亡五百八十七人,淮東軍陣亡二十四人,共計損失一千三百五十人。

戎狄一方,僅觀戰場形勢,陣亡兵士便已過萬,所棄輜重更是不計其數。

“若非祝帥潛入莫州地界,我軍焉能有如此大勝?”

“羅帥謬讚,此乃我部祝將軍謀劃,我不過是依從她的計策。”

祝青微微一笑,又將手擡起,示意眾人看他,道:“時至今日,本帥要將一件事告知大家。淮東軍到此兩月光景,一位少年便做下許多大事,立下無數戰功,從一介新兵升做副都指揮使。

“此人與本帥既是同鄉,又是同宗,還都善使一桿花槍。許多人來尋本帥,問她是不是本帥那個備受聖上關懷的女兒,本帥一直推說不是,然而時至今日,本帥要向諸位坦白,祝逢春,便是本帥唯一的子嗣,亦是祝殿帥唯一的後人。

“逢春出生不到一月,聖上禦筆親題十六篆字,昭昭其降,燁燁其生,煌煌其武,璨璨其文t。得此厚望,祝家自然不敢有絲毫懈怠,逢春記事起,祝家便對她嚴加管教,令她修習文武,及至她今年從軍,亦不曾讓她享受祖輩庇佑,只令她從普通兵士做起。

“如此重壓,逢春卻能不負所望,短短數月幾番立功,今日又使計策,令我軍大獲全勝,這等驕人成績,諸位將軍皆看在眼裏,依本帥之意,待她歸來,當讓她再升一級,去掉頭頂那個副字,諸位以為如何?”

祝青一番說完,眾將訝然。許多人一早猜出祝將軍身份,卻不曾料到祝帥會在此時明告眾人,觀他面有傲色,紛紛上前賀喜,一個道:“祝將軍這等本領,自然當得起都指揮使之位。”又一個道:“十五歲的都指揮使,老夫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此等俊傑,真不愧是祝帥之女,豐采不遜其祖母。”

祝青微微一笑,正要再言,張睢道:“祝將軍雖有大才,卻只十五歲大小,擢升過快,我怕損了她的心性。”

“張帥不必擔憂,武將與文臣不同,後者要的是老成持重,前者要的是血氣爭心,因而從古自今,皆不乏封侯拜將之少年。不說旁的,單是戎狄軍中,便有鎮國公主蕭擎這等少年主將,而今祝將軍功績已足,如何不能升做正將?”

他對張睢擡一擡手,又對眾將士道:“依照大齊律令,凡有才德者,無論年少年高,皆可受賞受封。祝將軍拋卻家族庇蔭,仍能憑功績做到都指揮使,這等英俊,大齊無論貧富貴賤,皆會將之視若珍寶。而今莫州便在眼前,諸位若能立下戰功,身前富貴身後盛名,皆可贏到手中。”

此語一出,全軍沸騰。羅威趁此良機,也說了幾句鼓舞人心之語,便領大軍前去攻城。

當此之時,戎狄殘部亦向東逃了數裏,眼看豐縣就在眼前,卻聽得一聲炮響,前方一軍擺開,正是一早候在此處的祝逢春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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