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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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乎乎的小乾君也沒能在家中多留兩日, 次日夜半，趁著夜深時分匆匆出城，彼時寧長樂也沒法大張旗鼓地出門相送, 止步於松溪院院門處。
顧迎溪將人抱入懷中，低頭，不算溫柔的吻劈頭蓋臉地落下，寧長樂啟唇承受著來自自家小乾君的掠奪, 直到兩人氣喘籲籲地停下。
她摸著顧迎溪微微紅腫的雙唇, 輕聲囑咐道：“早點回來。”
一切情意全都放在這四字之中。
點頭, 又依戀的與自家夫人貼了貼臉, 顧迎溪承諾著, “好。”
臨轉身前，寧長樂往她懷裏塞了些什麽，隔著甲胄，顧迎溪感受不出來，但時間太緊, 只好捂著懷中塞進來的事物，另一手捏了捏寧長樂指尖，再不舍也得轉頭離開。
誰也沒說告別的話，墨黑夜色之中, 一身黑色輕甲的小乾元步履匆忙地離去。
第二日一早，皇帝不顧群臣反對, 宣布定下立後之事，要求禮部在一月之內準備好立後大典相關事宜，後又提起北臨內亂, 派遣靖安侯顧承前往邊境坐鎮，至於如何應對, 皇帝陛下就給了一句話：“顧侯自斷便是。”
左相齊光出列，言稱自感年事已高無法再輔佐帝王，摘下官帽當朝請求辭官，他一表態，朝中頓時有大半文官一同表示要辭官。
楚聽寒冷笑，這與逼宮何異？
她手一揮，禦案上的東西摔了一地，大臣們紛紛跪倒，卻並不惶恐，看著怒發沖冠的年輕皇帝。
“看來眾卿是要以辭官相挾，不讓朕立這個皇後了？”
這話可沒人敢接，就算是實話，但這些鬼精鬼精的大臣們可不會如此說出來，表面上一個個都是忠君愛國的臣子。
齊光磕了兩個頭，十分硬氣，“陛下要立誰為後自然都可以，微臣只是年事已高，難以再擔此重任。”
“呵。”楚聽寒走前兩步，看著玉階之下跪著的臣子們，她問：“你們都上了年紀？太史令，你也如此？”
太史令三十多歲，如何也算不上一個老字，此時也只是沈默跪著。
“怎麽？你們是覺得朕沒了你們不行？還是覺得我楚氏皇朝沒了你們這些人便會無法運轉？”
“臣等不敢。”
說不敢的人也只是說說而已，一人兩人皇帝或許也就隨他們去了，幾十個大臣一起辭官，就算當朝天子，也得掂量掂量。
他們有恃無恐，以無聲的沈默來逼迫皇帝低頭。
皇帝卻笑了，憤怒的神情好像只是短暫存在過的某種錯覺，她轉身，看向身後那把意味非凡卻坐著並不舒適的龍椅。
“既然你們都有苦衷，非要辭官不可，朕也不是個強留人的皇帝，都允了。”
說罷，手一揮，立刻便有一隊禁衛沖進殿內，替那些還在呆楞著不敢相信皇帝竟然真的敢應下他們辭官請求的大臣摘去官帽，又將他們全都拉出殿外。
齊光也沒想到，皇帝比他們還硬氣，但也並不在意，只當楚聽寒是被落了面子，少年意氣，總要再堅持堅持，等到頭破血流了才知道自己有多麽愚蠢。
皇帝答應得實在太幹脆，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幾十名大臣同一時間辭官，還都是各部重要官員，為了避免影響各級部門運轉出了問題，皇帝吩咐由同部門的其他官員暫時代管。
可是這些人膽敢辭官，肯定就是因為他們有信心，短時間內自己的重要性還無人能夠替代。
很快就出了問題，有些是暫代之人直接說自己不夠熟悉了解，辦不了。
而更多的是，暫代之人想要推進工作之時遇到了各種阻力，全都說是只認原來那人，暫代之人只能悻悻而歸。
最後，一大堆問題被寫在一份又一份的奏折上，堆在皇帝的禦案之上。
皇帝一份份看完，每看一份就會在右下角做一個小記號，有得畫圈有得畫叉，旁邊紀莊接過，按記號分別將上面對應的人名記錄在兩張不同的紙上。
等到最後一份也被登記完，楚聽寒懶懶伸了個懶腰，頗t具小心機的挪動了一下身子，拉近自己與紀莊的距離。
“都記好了麽？”她伸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都是人名，旁邊備註的清楚，哪個部門，什麽官職。
紀莊笑，推過去給她看，“陛下要檢查一下麽？”
楚聽寒沒拒絕，但也沒再看那兩張紙，只是認認真真盯著紀莊看，“不用，朕很放心。”
她沒忍住，伸手抓著紀莊想要縮回的手，低聲問道：“可以不走了麽？”
又強調了一句：“朕長大了，可以保護老師了。”
紀莊沒回話，但也沒掙開她的手，偏過視線去不看年輕皇帝眼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害怕會被卷入其中。
“快辦正事吧，陛下。”
楚聽寒滿意了，雖沒答應，但沒拒絕就表明了她的態度，幹脆就將紀莊的手握在手中，十指緊扣，不願松開。
無數暗衛一時間全都行動了起來，配合著將那些暗中仍與八大世家還有勾連的官員一一處理了，這次倉促之間雖然遇到了不少問題，但也讓楚聽寒看出來，哪些人還是一心為朝廷的直臣。
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關於接替那些空缺職位的人選，楚聽寒早有準備，這些年她自己暗中沒少培養人手，就連紀莊在民間，也收了好些個學生。
短時間內補上這些空缺不算問題，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接下來要動的就是科考選拔制度。
但這些動作太大，她雖然現在有刻意在不停地弄些動靜出來吸引八大世家的註意力，但也在把握著尺度，畢竟顧迎溪出征在外，渭城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再鬧大起來，她恐怕沒法多頭兼顧著。
------
顧長寧的滿月宴，說是宴，也就是個小小的家宴。
畢竟，對外，顧迎溪這位征西大將軍也還在禁足之中，顧承這個祖父也不在雲都城之中，所以這一場家宴裏，也就是自家人。
充其量多了寧長祈、寧長恕還有小王爺楚知眷，連靜姝公主都給面子，也來參與未來外甥女的滿月宴。
小家夥現在可有精神了，奶香奶香的小圓團子，可愛得要命，一下就俘獲了身為坤澤的靜姝公主。
寧長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這些日子常去公主府陪著靜姝公主寫寫字、練練琴，也算是培養感情，畢竟很快就要成婚了，也不好盲婚啞嫁的。
她陪在靜姝公主身邊，看著未婚妻抱著小外甥女，一時有種自己也有妻有女的錯覺。
楊琬莠和寧恒泰兩個長輩，也就是在這陪著一塊吃了頓飯，又各自休息去了。
寧長恕手頭還有事，給小外甥女送了個禮物，撓撓頭就離開了。
剩下幾個，沒坐多久，也一一告辭了，畢竟明面上顧迎溪被禁足，她們這些人待在這太久也不合適。
寧長樂想送她們出去，都讓攔下了，她還抱著孩子，何必走這麽老遠一段路來回折騰，都是自己人，沒人需要她這麽客套。
她知道，這些家人都是真心實意的擔心她，在這種特殊時期裏，一般交情的人都會選擇躲著靖安侯府走。
畢竟當下看來，顧迎溪已經失了聖心。
這幾個都是知道顧迎溪不在雲都城的，實際是因著擔心小家夥的滿月宴太過冷清，特意來為顧長寧慶賀一番，也是擔心寧長樂情緒不好，畢竟顧迎溪此去生死難料。
寧長恕是知道一些消息的，她現在是主管情報的，就她剛剛那樣急匆匆想走的樣子，估計也是怕寧長樂問起些什麽，既不好洩露軍機，也不好就晾著自家姐姐不回話，幹脆直接腳底抹油跑路了。
她心裏有些沈重，還是擔心起了顧迎溪，如果是好消息，寧長恕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但應當也不是什麽大事，否則寧長恕也不會如此沈得住氣。
“走吧，回去。”寧長樂懷中抱著小女兒，身邊跟著大女兒，顧迎溪不在家，顧星熠自動承擔起照顧娘親與妹妹的職責，提著小燈籠在前方帶路。
時不時還回頭看向自家娘親，仔細叮囑道：“娘親，註意腳下。”
“好。”
寧長樂點頭，“你也註意看路，不必擔心我。”
又過了小半個月，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就連北臨那邊也沒有端木鈺的回信，但聽說北臨國中可不平靜，北臨太女和七皇子兩方人馬各出奇招，端木鈺這個長公主反而一點消息都無。
有消息說大延往邊城調動了十萬大軍，但寧長樂派去交易的商團回來匯報之時曾說實際要比這個數目更多，不過也不是全數往楚皇朝與大延交界處來。
具體去向他們就沒法再查得更清楚，寧長樂還算坐得住，沒有消息傳來，有時候就意味著是好消息。
同樣的手段，顧迎溪在東省就用了一遍，而今，一邊是雲都城中禁足的障眼法，一邊是毫無消息的顧迎溪與端木鈺。
寧長樂懷疑端木鈺是親自來了楚氏皇朝，更大可能是直接帶著人去了渭城，這個猜測在五天後得到了驗證。
向來矜貴的北臨長公主灰頭土臉的出現在她面前，那時候寧長樂正抱著小女兒坐在涼亭裏，吩咐下人不必驚慌。
她才看向雖然狼狽但好歹沒有受傷的人，問道：“我家乾君如何？”
“......”端木鈺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隨意從茶桌上拿起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三大杯茶水下去才解了渴。
她難得這麽急，說話語速很快，“她沒事，我們都沒事，但是她讓我來提一個人。”
“大延人鉆進來了。”
寧長樂一下起身，也沒多問，知道顧迎溪讓端木鈺來提的人是誰，上次帶回來的那個大延女子。
“也不知道她怎麽篤定只要我來把那人帶回去交給大延人，大延人就會退兵。”端木鈺緊緊跟在寧長樂身後，埋怨了幾句，她不眠不休跑了幾日。
正是要命的關鍵時候，大延人卻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邊境各處早已經埋下人手，沒有消息傳來，她們還以為大延人不會動手，沒想到人家早就偷偷來到了渭城附近。
但那一行人行為古怪，不像是來幫晁王的，只遙遙看了顧迎溪她們一眼，就在一旁安營紮寨。
顧迎溪想了一下，便交代端木鈺趕緊回雲都城提人，大延人很明顯是不想鬧大，既不來談判，但又駐紮在一旁給她們壓力。
那就是希望顧迎溪悄悄把人給送回來，恐怕那女子來歷頗不尋常。
將人交給端木鈺之前，寧長樂同她說：“你莫得罪她。”
在端木鈺質疑的目光甩過來之前，她小聲補充道：“她大概是大延的儲君。”
“......”好家夥，你們把人家大延儲君給抓了，還關在這裏這麽久，怪不得大延人發瘋，但又沒那麽瘋，大概是怕自家儲君身份被識破。
端木鈺提了人，只交代了一句：“幫我照顧好夏夏。”
便趕緊離去了，寧長樂沒留她，只吩咐人給她裝了些吃食補給，堂堂北臨長公主落魄成這樣，看來端木鈺也真是拼了。
她轉身看向流朱，“吩咐下去，準備車架，我要入宮一趟。”
眼前正是她家小乾君的關鍵時刻，寧長樂怕有人給顧迎溪搗亂，所以她要提前去給某些人添添亂，就從她最拿手的方面下手吧。
如今八大世家裏剩下的那五家手上最在意的恐怕便是銀莊、珠寶玉器、綾羅綢緞等生意。
剛好，現在自己也能抽得出精力來折騰一下。
誥命在身，寧長樂想求見皇帝還是相對容易的，再過幾日就是封後大典，來面見皇帝之時，不出意外的見到了那位紀莊姑娘，等再過些日子就等尊稱皇後娘娘了。
但寧長樂十分平靜，下拜之時不僅給楚聽寒請了安，也一樣沖紀莊行了禮，“陛下萬歲、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顧夫人今日怎得閑入宮了？”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楚聽寒臉上多了些笑意。
寧長樂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看了看左右，楚聽寒便揮手將左右屏退。
她這才說道：“請陛下恕臣妾無禮之罪，臣妾此來是因為......”
聽到端木鈺將人提了趕往渭城之時，楚聽寒眉頭蹙起，但沒打斷寧長樂的話，最後聽到寧長樂接下來的打算時，她沒說好或不好，看向身邊的紀莊。
溫柔問她：“老師的意見呢？”
“還是陛下t做主吧，我對經商之道，沒什麽了解。”紀莊先是這麽說了一句，又看向寧長樂，“但我覺得，顧夫人說的法子聽著挺不錯的。”
楚聽寒便點點頭應下，“那你就放手去做吧，若有為難之處，隨時可同朕言。”
“謝陛下、謝皇後娘娘。”寧長樂沒多說，行禮告退了。
沒幾日，雲都城中起了一棟三層高的小樓，雖則只有大體的框架，工人們都還在趕工建造，但已經開始宣傳了起來。
有人說那是寧氏開的產業，也有人說是寧氏開的銀莊，傳到後來，有人說了，就同寧氏貿易市場一樣，有朝廷監管，皇字招牌，絕對是值得信賴的公平交易之地。
輿論的力量，八大世家利用過，寧長樂也利用了起來，三層小樓要搭建起來還得耗些時日，可是傳遍雲都城的消息，自然會讓某些利益相關人群坐不住。
不多時，又有另一股謠言傳出，說是皇帝聽信奸佞讒言，任用顧迎溪等一幹奸佞之臣，更是扶持打擊同行、擾亂市場環境的奸商寧氏。
更有人說紀莊是個修煉成人的狐貍精，所以才不知來處，還將皇帝迷的死死的，非要將她立為皇後。
雲都城中，風起雲湧。
而渭城，這一戰顧迎溪打的實在艱難，不同於在山林裏剿匪，對方占據著一座龐大城池，本就是易守難攻。
她手上人手不多，加上端木鈺帶來的人也不過只有五萬人不到，晁王自己就私養了三萬將士，再加上渭城原有的守軍，還有被他拉攏來的人手。
一旁又有大延人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但凡顧迎溪這邊稍微占了點上風，大延人就會趁機搗亂，雖然同樣的，大延人不願意見到晁王那邊占了上風。
可是晁王在渭城裏，無論是糧食還是醫療各方面的補給條件都遠比顧迎溪她們要好得多。
她們最先攻下的是城外的金礦，先斷了晁王的財路，可是攻城實在不易，先後組織了好幾波，全都失敗了，還傷亡了不少人。
再這樣下去，等到八大世家反應過來，同大延人交易，恐怕顧迎溪她們的處境會更不好。
更何況，如今隨著多次攻城失敗，軍中士氣很是低迷，這對作戰實在不利。
好在端木鈺緊趕慢趕還是帶著人回來，顧迎溪毫不猶豫將人帶去與大延人談條件，見她單槍匹馬提著人就來了，大延人都震驚了，真是膽大包天，就不怕她們射殺於她嗎？
顧迎溪當然不怕，她只淡淡說了句：“我若死，我手中這人，一定會死在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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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迎溪將人抱入懷中，低頭，不算溫柔的吻劈頭蓋臉地落下，寧長樂啟唇承受著來自自家小乾君的掠奪, 直到兩人氣喘籲籲地停下。
她摸著顧迎溪微微紅腫的雙唇, 輕聲囑咐道：“早點回來。”
一切情意全都放在這四字之中。
點頭, 又依戀的與自家夫人貼了貼臉, 顧迎溪承諾著, “好。”
臨轉身前，寧長樂往她懷裏塞了些什麽，隔著甲胄，顧迎溪感受不出來，但時間太緊, 只好捂著懷中塞進來的事物，另一手捏了捏寧長樂指尖，再不舍也得轉頭離開。
誰也沒說告別的話，墨黑夜色之中, 一身黑色輕甲的小乾元步履匆忙地離去。
第二日一早，皇帝不顧群臣反對, 宣布定下立後之事，要求禮部在一月之內準備好立後大典相關事宜，後又提起北臨內亂, 派遣靖安侯顧承前往邊境坐鎮，至於如何應對, 皇帝陛下就給了一句話：“顧侯自斷便是。”
左相齊光出列，言稱自感年事已高無法再輔佐帝王，摘下官帽當朝請求辭官，他一表態，朝中頓時有大半文官一同表示要辭官。
楚聽寒冷笑，這與逼宮何異？
她手一揮，禦案上的東西摔了一地，大臣們紛紛跪倒，卻並不惶恐，看著怒發沖冠的年輕皇帝。
“看來眾卿是要以辭官相挾，不讓朕立這個皇後了？”
這話可沒人敢接，就算是實話，但這些鬼精鬼精的大臣們可不會如此說出來，表面上一個個都是忠君愛國的臣子。
齊光磕了兩個頭，十分硬氣，“陛下要立誰為後自然都可以，微臣只是年事已高，難以再擔此重任。”
“呵。”楚聽寒走前兩步，看著玉階之下跪著的臣子們，她問：“你們都上了年紀？太史令，你也如此？”
太史令三十多歲，如何也算不上一個老字，此時也只是沈默跪著。
“怎麽？你們是覺得朕沒了你們不行？還是覺得我楚氏皇朝沒了你們這些人便會無法運轉？”
“臣等不敢。”
說不敢的人也只是說說而已，一人兩人皇帝或許也就隨他們去了，幾十個大臣一起辭官，就算當朝天子，也得掂量掂量。
他們有恃無恐，以無聲的沈默來逼迫皇帝低頭。
皇帝卻笑了，憤怒的神情好像只是短暫存在過的某種錯覺，她轉身，看向身後那把意味非凡卻坐著並不舒適的龍椅。
“既然你們都有苦衷，非要辭官不可，朕也不是個強留人的皇帝，都允了。”
說罷，手一揮，立刻便有一隊禁衛沖進殿內，替那些還在呆楞著不敢相信皇帝竟然真的敢應下他們辭官請求的大臣摘去官帽，又將他們全都拉出殿外。
齊光也沒想到，皇帝比他們還硬氣，但也並不在意，只當楚聽寒是被落了面子，少年意氣，總要再堅持堅持，等到頭破血流了才知道自己有多麽愚蠢。
皇帝答應得實在太幹脆，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幾十名大臣同一時間辭官，還都是各部重要官員，為了避免影響各級部門運轉出了問題，皇帝吩咐由同部門的其他官員暫時代管。
可是這些人膽敢辭官，肯定就是因為他們有信心，短時間內自己的重要性還無人能夠替代。
很快就出了問題，有些是暫代之人直接說自己不夠熟悉了解，辦不了。
而更多的是，暫代之人想要推進工作之時遇到了各種阻力，全都說是只認原來那人，暫代之人只能悻悻而歸。
最後，一大堆問題被寫在一份又一份的奏折上，堆在皇帝的禦案之上。
皇帝一份份看完，每看一份就會在右下角做一個小記號，有得畫圈有得畫叉，旁邊紀莊接過，按記號分別將上面對應的人名記錄在兩張不同的紙上。
等到最後一份也被登記完，楚聽寒懶懶伸了個懶腰，頗t具小心機的挪動了一下身子，拉近自己與紀莊的距離。
“都記好了麽？”她伸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都是人名，旁邊備註的清楚，哪個部門，什麽官職。
紀莊笑，推過去給她看，“陛下要檢查一下麽？”
楚聽寒沒拒絕，但也沒再看那兩張紙，只是認認真真盯著紀莊看，“不用，朕很放心。”
她沒忍住，伸手抓著紀莊想要縮回的手，低聲問道：“可以不走了麽？”
又強調了一句：“朕長大了，可以保護老師了。”
紀莊沒回話，但也沒掙開她的手，偏過視線去不看年輕皇帝眼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害怕會被卷入其中。
“快辦正事吧，陛下。”
楚聽寒滿意了，雖沒答應，但沒拒絕就表明了她的態度，幹脆就將紀莊的手握在手中，十指緊扣，不願松開。
無數暗衛一時間全都行動了起來，配合著將那些暗中仍與八大世家還有勾連的官員一一處理了，這次倉促之間雖然遇到了不少問題，但也讓楚聽寒看出來，哪些人還是一心為朝廷的直臣。
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關於接替那些空缺職位的人選，楚聽寒早有準備，這些年她自己暗中沒少培養人手，就連紀莊在民間，也收了好些個學生。
短時間內補上這些空缺不算問題，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接下來要動的就是科考選拔制度。
但這些動作太大，她雖然現在有刻意在不停地弄些動靜出來吸引八大世家的註意力，但也在把握著尺度，畢竟顧迎溪出征在外，渭城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再鬧大起來，她恐怕沒法多頭兼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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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寧的滿月宴，說是宴，也就是個小小的家宴。
畢竟，對外，顧迎溪這位征西大將軍也還在禁足之中，顧承這個祖父也不在雲都城之中，所以這一場家宴裏，也就是自家人。
充其量多了寧長祈、寧長恕還有小王爺楚知眷，連靜姝公主都給面子，也來參與未來外甥女的滿月宴。
小家夥現在可有精神了，奶香奶香的小圓團子，可愛得要命，一下就俘獲了身為坤澤的靜姝公主。
寧長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這些日子常去公主府陪著靜姝公主寫寫字、練練琴，也算是培養感情，畢竟很快就要成婚了，也不好盲婚啞嫁的。
她陪在靜姝公主身邊，看著未婚妻抱著小外甥女，一時有種自己也有妻有女的錯覺。
楊琬莠和寧恒泰兩個長輩，也就是在這陪著一塊吃了頓飯，又各自休息去了。
寧長恕手頭還有事，給小外甥女送了個禮物，撓撓頭就離開了。
剩下幾個，沒坐多久，也一一告辭了，畢竟明面上顧迎溪被禁足，她們這些人待在這太久也不合適。
寧長樂想送她們出去，都讓攔下了，她還抱著孩子，何必走這麽老遠一段路來回折騰，都是自己人，沒人需要她這麽客套。
她知道，這些家人都是真心實意的擔心她，在這種特殊時期裏，一般交情的人都會選擇躲著靖安侯府走。
畢竟當下看來，顧迎溪已經失了聖心。
這幾個都是知道顧迎溪不在雲都城的，實際是因著擔心小家夥的滿月宴太過冷清，特意來為顧長寧慶賀一番，也是擔心寧長樂情緒不好，畢竟顧迎溪此去生死難料。
寧長恕是知道一些消息的，她現在是主管情報的，就她剛剛那樣急匆匆想走的樣子，估計也是怕寧長樂問起些什麽，既不好洩露軍機，也不好就晾著自家姐姐不回話，幹脆直接腳底抹油跑路了。
她心裏有些沈重，還是擔心起了顧迎溪，如果是好消息，寧長恕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但應當也不是什麽大事，否則寧長恕也不會如此沈得住氣。
“走吧，回去。”寧長樂懷中抱著小女兒，身邊跟著大女兒，顧迎溪不在家，顧星熠自動承擔起照顧娘親與妹妹的職責，提著小燈籠在前方帶路。
時不時還回頭看向自家娘親，仔細叮囑道：“娘親，註意腳下。”
“好。”
寧長樂點頭，“你也註意看路，不必擔心我。”
又過了小半個月，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就連北臨那邊也沒有端木鈺的回信，但聽說北臨國中可不平靜，北臨太女和七皇子兩方人馬各出奇招，端木鈺這個長公主反而一點消息都無。
有消息說大延往邊城調動了十萬大軍，但寧長樂派去交易的商團回來匯報之時曾說實際要比這個數目更多，不過也不是全數往楚皇朝與大延交界處來。
具體去向他們就沒法再查得更清楚，寧長樂還算坐得住，沒有消息傳來，有時候就意味著是好消息。
同樣的手段，顧迎溪在東省就用了一遍，而今，一邊是雲都城中禁足的障眼法，一邊是毫無消息的顧迎溪與端木鈺。
寧長樂懷疑端木鈺是親自來了楚氏皇朝，更大可能是直接帶著人去了渭城，這個猜測在五天後得到了驗證。
向來矜貴的北臨長公主灰頭土臉的出現在她面前，那時候寧長樂正抱著小女兒坐在涼亭裏，吩咐下人不必驚慌。
她才看向雖然狼狽但好歹沒有受傷的人，問道：“我家乾君如何？”
“......”端木鈺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隨意從茶桌上拿起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三大杯茶水下去才解了渴。
她難得這麽急，說話語速很快，“她沒事，我們都沒事，但是她讓我來提一個人。”
“大延人鉆進來了。”
寧長樂一下起身，也沒多問，知道顧迎溪讓端木鈺來提的人是誰，上次帶回來的那個大延女子。
“也不知道她怎麽篤定只要我來把那人帶回去交給大延人，大延人就會退兵。”端木鈺緊緊跟在寧長樂身後，埋怨了幾句，她不眠不休跑了幾日。
正是要命的關鍵時候，大延人卻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邊境各處早已經埋下人手，沒有消息傳來，她們還以為大延人不會動手，沒想到人家早就偷偷來到了渭城附近。
但那一行人行為古怪，不像是來幫晁王的，只遙遙看了顧迎溪她們一眼，就在一旁安營紮寨。
顧迎溪想了一下，便交代端木鈺趕緊回雲都城提人，大延人很明顯是不想鬧大，既不來談判，但又駐紮在一旁給她們壓力。
那就是希望顧迎溪悄悄把人給送回來，恐怕那女子來歷頗不尋常。
將人交給端木鈺之前，寧長樂同她說：“你莫得罪她。”
在端木鈺質疑的目光甩過來之前，她小聲補充道：“她大概是大延的儲君。”
“......”好家夥，你們把人家大延儲君給抓了，還關在這裏這麽久，怪不得大延人發瘋，但又沒那麽瘋，大概是怕自家儲君身份被識破。
端木鈺提了人，只交代了一句：“幫我照顧好夏夏。”
便趕緊離去了，寧長樂沒留她，只吩咐人給她裝了些吃食補給，堂堂北臨長公主落魄成這樣，看來端木鈺也真是拼了。
她轉身看向流朱，“吩咐下去，準備車架，我要入宮一趟。”
眼前正是她家小乾君的關鍵時刻，寧長樂怕有人給顧迎溪搗亂，所以她要提前去給某些人添添亂，就從她最拿手的方面下手吧。
如今八大世家裏剩下的那五家手上最在意的恐怕便是銀莊、珠寶玉器、綾羅綢緞等生意。
剛好，現在自己也能抽得出精力來折騰一下。
誥命在身，寧長樂想求見皇帝還是相對容易的，再過幾日就是封後大典，來面見皇帝之時，不出意外的見到了那位紀莊姑娘，等再過些日子就等尊稱皇後娘娘了。
但寧長樂十分平靜，下拜之時不僅給楚聽寒請了安，也一樣沖紀莊行了禮，“陛下萬歲、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顧夫人今日怎得閑入宮了？”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楚聽寒臉上多了些笑意。
寧長樂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看了看左右，楚聽寒便揮手將左右屏退。
她這才說道：“請陛下恕臣妾無禮之罪，臣妾此來是因為......”
聽到端木鈺將人提了趕往渭城之時，楚聽寒眉頭蹙起，但沒打斷寧長樂的話，最後聽到寧長樂接下來的打算時，她沒說好或不好，看向身邊的紀莊。
溫柔問她：“老師的意見呢？”
“還是陛下t做主吧，我對經商之道，沒什麽了解。”紀莊先是這麽說了一句，又看向寧長樂，“但我覺得，顧夫人說的法子聽著挺不錯的。”
楚聽寒便點點頭應下，“那你就放手去做吧，若有為難之處，隨時可同朕言。”
“謝陛下、謝皇後娘娘。”寧長樂沒多說，行禮告退了。
沒幾日，雲都城中起了一棟三層高的小樓，雖則只有大體的框架，工人們都還在趕工建造，但已經開始宣傳了起來。
有人說那是寧氏開的產業，也有人說是寧氏開的銀莊，傳到後來，有人說了，就同寧氏貿易市場一樣，有朝廷監管，皇字招牌，絕對是值得信賴的公平交易之地。
輿論的力量，八大世家利用過，寧長樂也利用了起來，三層小樓要搭建起來還得耗些時日，可是傳遍雲都城的消息，自然會讓某些利益相關人群坐不住。
不多時，又有另一股謠言傳出，說是皇帝聽信奸佞讒言，任用顧迎溪等一幹奸佞之臣，更是扶持打擊同行、擾亂市場環境的奸商寧氏。
更有人說紀莊是個修煉成人的狐貍精，所以才不知來處，還將皇帝迷的死死的，非要將她立為皇後。
雲都城中，風起雲湧。
而渭城，這一戰顧迎溪打的實在艱難，不同於在山林裏剿匪，對方占據著一座龐大城池，本就是易守難攻。
她手上人手不多，加上端木鈺帶來的人也不過只有五萬人不到，晁王自己就私養了三萬將士，再加上渭城原有的守軍，還有被他拉攏來的人手。
一旁又有大延人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但凡顧迎溪這邊稍微占了點上風，大延人就會趁機搗亂，雖然同樣的，大延人不願意見到晁王那邊占了上風。
可是晁王在渭城裏，無論是糧食還是醫療各方面的補給條件都遠比顧迎溪她們要好得多。
她們最先攻下的是城外的金礦，先斷了晁王的財路，可是攻城實在不易，先後組織了好幾波，全都失敗了，還傷亡了不少人。
再這樣下去，等到八大世家反應過來，同大延人交易，恐怕顧迎溪她們的處境會更不好。
更何況，如今隨著多次攻城失敗，軍中士氣很是低迷，這對作戰實在不利。
好在端木鈺緊趕慢趕還是帶著人回來，顧迎溪毫不猶豫將人帶去與大延人談條件，見她單槍匹馬提著人就來了，大延人都震驚了，真是膽大包天，就不怕她們射殺於她嗎？
顧迎溪當然不怕，她只淡淡說了句：“我若死，我手中這人，一定會死在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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