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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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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面前還有一個危險的傀儡,可鐘辭好像感覺不到了,這瞬間,她突然又有了一顆心臟,它的一角塌陷下來。

小白鳥,我該拿你怎麽辦.....

刀光劍影的某個縫隙裏,她輕輕抱了她一下,先退步了。

“我們不吵了,好不好?”

常羲的眼淚落下來,無聲回答她:吵了嗎?明明只是正常的交流.....

她手下攻擊不停,拉住白虎的註意力,承擔大部分攻擊,讓鐘辭能緩一口氣說話。

“常羲,你知道嗎,我不想做獵物,所以幹脆上桌,和他們一起玩兒牌。”

“執棋人有被反噬的風險,這個道理我進門那天就懂了,可想要上桌,總是要經歷這些。”

“過多的道德標準反而會束縛你,想要代替我的位置,就先把良心舍掉。”

她的神色淡淡的,汗水劃過鬢角,常羲好像看到了那天晚上她拿點煙的那只手指著她,笑她心太軟。

“連你也在被舍棄的裏面嗎?”

“當然。”她滿不在乎地笑著說。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一切都能舍棄,我的理想還能是最初的模樣嗎?

常羲把面前的這道攻擊砍掉,鮮血四濺,冰冷的刀光中映出她眼底的執拗。

“鐘辭,你都把蛛網交給我了,為什麽不能多信我一點?讓我和你一起面對,你說我是氣運之子,我可以....”

她打斷她的話語:“我知道你可以救我,可你又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呢?你走到這裏不容易,我不想你難過。”

“明明你的舉動,讓我更難過......”

在戰局一次短暫的停頓中,鐘辭抓住常羲的胳膊,聲音褪去往日的嬌媚,冷靜到不正常。

她的呼吸很急促,短短幾句裏壓縮著澎湃的情緒。

“常羲,對不起,我不該和你發脾氣。”

“我知道你早就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可在我心裏,你還是一個聞不了煙味兒的小孩子。”

“你是我唯一的、最重要的朋友。”

她的眼睛越來越亮,常羲感受到空氣裏不同尋常的魂力波動,崩潰地想要掙脫她的手腕,卻被遠遠甩了出去。

停手,你停手啊!

常羲從地面上爬起來往回跑。

不要燃燒精神之海,這樣就真的沒辦法回頭了!

鐘辭笑著,沖她擺了擺手,轉身沖向了白虎傀儡。

轟———

一股沖天震地的能量波把周圍所有的東西掃了出去,灰塵彌漫下,白虎消失了,引魂幡消失了,常羲瘋了似的搬開石頭,終於找到壓在下面的鐘辭。

她的胸口破了一個大窟窿,幽藍色的眼眸黯淡下來,盡管止不住得咳血,還是堅持說著:

“常羲,無論從哪個角度,我都想你活下去,長長久久活下去,活到天亮的那一天.....”

鐘辭不怕死,但她怕死得沒有價值,好在她遇到了一只小白鳥,這些漫長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你知道嗎?常羲,我撐這麽久,好像就是為了等你……

等你來接替我的任務,放我早點投入死神的懷抱。

所以你要活下去,不擇手段地活下去,繼續我們的理想。

“我會的。”常羲泣不成聲,“我會活下去,你也會,我等著你來打我.....”

她還在笑,很開心的樣子,常羲好像還能從她漂亮的眉眼中聽到她想說的許多大道理,比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什麽的。

那個把東西塞給她,背身走進拐角的身影仿佛還在眼前,晚風吻過她的衣擺,端的是少年意氣,風流瀟灑。

是你給我畫的大餅,我才決心加入了靈,現在你倒是站起來把餅畫完啊!

心底一個聲音清楚地響起:我不甘心,她明明這麽好,憑什麽就終止在這裏?

如果一切要停止,她也屬於花朵,春風,陽光等一切美好的事物,而不是在這個灰塵滿布,血汙遍地的地方作為墳墓。

常羲睜著血紅的雙眼,問識海裏的金:“你還記得當初問我的問題嗎?”

“我幫你覆仇,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對,我知道你不懷好意,想要占據我的身體還魂,但我現在不在乎了,大不了自爆帶你一起死。”

“你不覺得你的做法很流氓嗎?”

常羲不管,一個借住在她腦子裏、魂魄不全的神識能掀出多大的浪?

“我要你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無條件幫助我,作為報答,我去找方法放你離開神禁之地。”

這個要求屬實獅子大開口,卻又恰恰踩在了金能接受的範圍邊,他早就不是剛進來時的心態了,相處了這麽多年,他也很好奇她能走到哪一步。

賭一把吧!

他說:“好。”

常羲便笑了,說出第一個請求:“請幫我護住重要的心脈。”

她擡手放在心臟處,隔著血肉,裏面有一顆青色的石頭兀自旋轉,那是鶻隼的晶核,它因為血脈被稀釋中退化,卻仍然承擔了魂核的重要作用。

成為封號鬥羅的必要條件是擁有一枚魂核,但鶻隼不善魂力,所以從小伴他們長大的晶核承擔了這個作用,裏面壓縮著龐大的魂力。

不就是心硬一點嗎?好啊,聽你的!

常羲一手拿出生靈草,擁住鐘辭,一手在心臟處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

胸腔裏晶核光滑的表面竟出現裂痕。

識海裏後知後覺的金目眥欲裂:“艹,你也是個瘋子!住手,它碎了你會死的!”

常羲自嘲一笑,低垂的發絲遮住了眉眼,她的聲音恍若嘆息:“不救她,我才真的死了。”

瘋了,都瘋了!識海裏的金快要抓狂,這一個兩個的小輩都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那只小貓剛燃燒了精神之海,這邊就跟殉情似的要捏碎魂核。

“你的身體根本經不住兩個人的魂力,到時候生不如死,她把你推出去就是讓你再進去送死嗎?”

“停手啊混蛋!”

常羲沒理他,自顧自動作著,所有的聲音都在遠去,只有鐘辭溫熱的身體壓在腿上是真實的。

她想要留住鐘辭的魂魄,但對方修為比她高,精神力更強,想要完整承接住只有捏碎魂核這一個選項,當魂力湧入身體,她能短暫擁有比肩對方的實力。

我沒辦法止住你識海裏點燃的火焰,但我可以用生靈草留住你的靈魂,用之後的時間慢慢補全。

鐘辭還有意識,能感覺到外界的一切,她拿常羲的執拗沒辦法,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呢喃的聲音彌散在空氣裏。

“傻瓜.....”

可有什麽辦法呢?有個傻瓜拼了命想救她,這個討厭的世界,都突然變得美好一點了.....

她都這麽努力了,我還有什麽理由放棄?

好吧,就當是為了當時畫下的大餅再努努力:我們約好一起看著魂獸崛起.....

鐘辭用僅剩的力氣握住常羲的手,放空自己,配合外來的魂力。

金在識海裏嘶吼,幾乎是無助地看著常羲親手放出兇獸,毀掉自己。

魂力在她身體裏肆無忌憚破壞,火光照在皮膚上,透明到能看見下面的血管。

常羲抹掉嘴邊沒克制住的血液,努力睜大眼,想看清貓貓的靈魂,但鮮血混入了眼睛,造成短暫的目盲,她只得閉上眼,忍著快要爆炸的疼痛鋪開精神力,接住另一個靈魂。

金已經放棄了呼叫,頹廢呆在原地,他想問問外面那個滿身狼狽,跪在血汙裏的人:值得嗎?

值得嗎?為了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掐斷自己苦修來的境界,以及未來所有的可能?

那個藏在心臟裏的神器也明白了常羲想要做什麽,它輕柔擴散出來,和常羲一起包裹住鐘辭逸散的靈魂,直到形成一團白光,緩緩順著指引向生靈草飛去。

要剝離一個靈魂不算容易,常羲幾乎用上了前半生所有的細心去做,期間身體劇烈的疼痛化作無數小錘子,一下一下打在太陽穴上。

極大的耳鳴聲中,常羲好像聽到一個聲音直擊心靈,它問:值得嗎?

哈,可笑,怎麽不值得,我今天逃了,才會後悔一輩子。

你說要建立屬於魂獸的帝國,我信了,跟你加入了靈;你說我是天命之子,我也信了。

天命之子怎麽會死呢?不就疼了一點嗎?放心,我承受得住,也救得了你!

十指連心,硬生生插在土地裏,手背上的血管痙攣成一團,她蜷縮著,一聲沒吭。

識海裏的金焦急如焚,靈魂幾乎算是救了出來,可她身體裏被帶入了那只貓的修為,現在兩股魂力把身體當做了戰場,裏面一片狼藉。

這樣下去不行!金當機立斷,喚醒半昏迷的常羲:“快點,不能這樣下去了,隨著我的神識,把她的魂力逼進一根肋骨裏取出來!”

常羲勉強聚集起魂力,跟著金的指引,原本紛亂的外力在感受到常羲手上的白光後,居然神奇得安靜下來,乖順進入骨頭。

她把手插進胸腔,摸索到那根肋骨,斷下兩個連接處硬生生拖了出來。

鮮血四溢,巨大的創口已經失去了自我愈合的能力,幹幹呆在那裏。

但常羲顧不上這些,她將全部的心裏都放在輔助貓貓完成最後一點結合,生靈草完整承載住鐘辭,逐漸變成貓的樣子。

她輕輕捧住這個沈睡的小生靈,眨了眨眼,血水便流下來。

自從離開星鬥,萬崖的風永不停歇吹著,卻像無頭蒼蠅一樣打轉,空留發洩不出的憤怒。

但現在她已經找到自己想要守護,並為之奮鬥一生的方向,於是山河都為之俯首,狂風呼嘯向前刮過,吹散原本的結局,推著戰車一路轟響。

我會接替你未完成的事情,完成我們共同的理想。

金把一切收入眼底,他看到,常羲原本一頭銀發裏竟夾雜出紅色,血色的眸底有金光流轉,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晶核空出的地方有幾縷金線交纏,收攏了身體中多餘的魂力,然後匯聚成一片六邊形的晶體,熠熠生輝。

這怎麽可能!

金呆滯了,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代表什麽,因為這是一枚神格!

真是不可思議啊,她明明是風的孩子,卻得到了命運的認可。

自從魂獸的通天之路斬斷後,她是萬年來唯一一個打破法則桎梏的魂獸。

成為神需要什麽條件?

神位,神格,神力。

現在,她已經拿到第一張入場券了。

常羲抱起黑貓,踉蹌起身,踏過所有的坎坷。

盡管還有很多謎團,前路也不算清晰,但這一次,常羲救回了鐘辭,同時救贖了過去的自己。

真好啊,我沒有重蹈上一次的悲劇……

神格形成的那一刻,前方無數條線豁然明晰,風帶來遠方的信息,我看到鬥羅大陸的宿命,也看到了自我。

你說,執棋的人有被反噬的風險,這個道理你進門那天就懂了,但想要上桌,便總是經歷這些。

那麽,這一次,輪到我了。

金肅然安靜下來,他沈默得看著常羲走遠,擁有法則的認可後,她已經成為一個需要平視的對象了。

時間正好,天光乍亮,雲邊破曉。

我們的征途,也會一路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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