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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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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也許是鶻隼的天性,常羲發現這一世她一點都不恐高,而且對周圍充滿好奇。

在媽媽離開獵食的時候,常羲就在劃定的保護範圍裏活動,長久下來,漸漸把周圍摸清楚了。

她們的巢穴建在懸崖頂下一個稍稍凹下去的地方,崖上草木豐盛,即使不同季節也總開著花,外邊圍著幾棵大樹。

有一天,常羲照常在懸崖頂上玩耍。

中午的天氣足夠暖和,萬崖的雲霧會消散一段時間,讓低處的風景更加清晰。

她已經不滿足僅僅是在樹下面亂竄了,望著舒展著枝葉的樹,常羲好奇心頓起:她想去更高的地方。

幼嫩的翅膀支撐不住她的體重,但可以用爪子分擔一些負擔。

常羲就這樣“連滾帶爬”地到樹上,然後滑翔著下來。她玩兒地不亦樂乎,全身發熱。

隨著每一次的嘗試,她在冥冥中有一種玄妙的感覺,內心深處好像有東西被一點點解除禁錮,它瘋狂叫囂著,但常羲不得要領。

正玩兒的開心的常羲當然不會註意到頭頂盤旋的黑影,那是一只逐漸逼近的鷂鷹。

這只鷂鷹本來只是路過,良好的視力讓他早就註意到了那個白團子,這沒有引起他的興趣。雖然不知道這麽小的鳥是怎麽飛到這裏來的,但現在的他並不餓,當然不會花力氣捕食這種沒什麽價值的魂獸。

真正吸引他的是常羲飛上飛下的舉動,那只小鳥只有借力在枝條上才能撲騰著上去,還樂此不彼的來來回回,成年的鳥才不會做這種幼稚的舉動,這必然是一只還不會飛的幼崽,興致上來的他想逗逗那個團子。

耳邊傳來熟悉的翅膀鼓動產生的風聲,常羲以為是媽媽回來了,興奮一擡頭才發現是只陌生鳥,褐色的眼裏閃爍著興致勃勃的光芒,像只怪獸似的向自己俯沖過來。

她嚇得尖叫一聲,小爪子交替得飛快,連撲帶滾地躲進灌木叢,面前的遮蔽物給了她一些安心,常羲短暫地喘了一口氣。

但這還遠遠沒有結束。每當她停下瑟瑟發抖,面前的灌木總是會被擊打,顫抖的樹枝把慌亂傳遞給依靠著它的小鳥,常羲不得不再次邁開腿奔跑。

不知道為什麽,無論常羲跑到哪裏,在她逃跑路線必經的前方,總會劇烈地抖動,好像捕獵者對獵物無情地嘲諷:我已經知道了你在哪兒。她不得不掉頭改變路線。

常羲調動著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爪子,翅膀,以及內心深處的叫囂。體力在不斷被耗盡,視線越來越模糊,但有一個存在卻越來越清晰,那是風,萬崖上永不停息的風。常羲不自覺順應著風,它拂過絨毛,在翅膀中盤旋,輕輕地推著她往前跑,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甚至最後只需要用指尖輕輕點地,然後奮力鼓動翅膀,就可以飛出一段距離。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這場追逐游戲中極度害怕的常羲終於冷靜了下來,她不再慌亂躲藏,而是透過枝葉的間隙,觀察著外面那只鳥。

他的肚子並不幹癟,嘴下的羽毛還沾著幹涸的血點,眼裏也沒有媽媽外出獵食時那種冷酷,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戲謔。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自始至終都離巢穴有一段距離,只是通過拍打翅膀,把強勁的風吹進來,吹亂灌木。

他本來有更多的方法去抓住自己,卻偏偏選擇了一個更加費力的,這不符合捕食者一貫的精明。常羲不知道剛剛分析的對不對,但現在弱小的她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除了祈禱媽媽快點回來,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常羲蜷縮在灌木下一個貼近懸崖的凹槽,彎曲的弧度剛剛好能容納她,扯過一些樹葉來遮蔽,她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外來者不斷“拍打”著她面前的庇護屏障,常羲克制住想要逃跑的欲望,盡可能冷靜地等待著。沒過一會兒,他就離開了這裏,轉頭試探旁邊的灌木。

果然,常羲松了一口氣,這些長在懸崖上的灌木並不稀疏,茂密的枝葉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再加上自己本來也不算大,所以幾乎能完美地遮住自己。之前每次都被準確發現,其實僅僅是因為自己在跑動時會碰撞到葉子,發出的聲音引來他的註意。

因為遲遲沒有傳來想要的動靜,陌生鳥逐漸暴躁了起來,這次他沒有再溫和的拍打灌木了,而是開始破壞。這個“游戲”已經逐漸變質,他有些瘋狂的沖擊著,卻被面前什麽透明的東西阻擋下來,但殘留的餘波已經足以把普通的灌木枝葉打歪了。常羲看著外面紛飛的樹葉,感受著越來越近的攻擊,滿心無措,只能機械的邁動雙腿,盡可能跑到最遠的角落。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常羲眼睜睜看著死神的鐮刀逐漸逼近,卻無能為力。這是她第一次湧現出對力量的渴望,如果她有媽媽那樣強壯,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受人宰割了。

就在那把鐮刀將要割在常羲旁邊時,一聲穿透雲霄的啼叫擴散來,聲音裏是滿滿的警告,卻讓常羲瞬間放松下來,因為她知道,她的大腿來了。

在聽到尖嘯時,那只鷂鷹幾乎瞬間掉頭,調轉全身魂力在面前形成保護障,抵禦聲音中蘊含著的魂力。

青色的彎月割裂著圓弧,眼看著魂力形成的保護罩一點點破碎,他瞬間意識到這個對手不是他能抵擋的,“該死,就不該貪玩兒,欺負了小的來了老的!”鷂鷹一邊在心裏暗自後悔,一邊拼命拍打翅膀。

盡管他已經在燃燒血脈,使用天賦技能來加速,也敵不過身後那道黑色的閃電。“靠,怎麽會是只鶻隼?”

他在聽到那聲警告時就有了猜測,但在猜測證實時,鷂鷹仍在吃驚,“這個種族我記得從小就是黑的啊,怎麽剛剛那個是個白的呢?難道是個串兒?”

既然追在身後的是只鶻隼,鷂鷹選擇放棄逃跑:這個種族肉身實力強到變態,根本不可能跑的掉。身為母系氏族中的翹楚,帶崽的母獸更是戰鬥力爆表,他想和她溝通一下,為自己求求情。

常羲在看到那抹黑色身影時,就已經從角落裏鉆了出來。心大的她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恐懼,轉而撲騰到了懸崖頂上,為媽媽加油吶喊。

鷂鷹雖快,但媽媽顯然更快。常羲津津有味的看著天空上上演的追逐戰,發現那只鷂鷹放慢了速度,不知道大聲向後面嘀嘀咕咕著什麽,而媽媽只是冷酷地回了一句話,常羲沒有聽懂,但不妨礙她理解語句中的嘲諷。

空中綻放出了好看的血花,那是鷂鷹被鶻隼撕扯傷口時掉落下來的。

黃褐色的羽毛飛飛揚揚,常羲抓了一片,對比著自己身上的羽毛。沒有自己優雅,沒有媽媽帥氣,有種說不出的土氣。

她嫌棄地拋開,再擡頭,就發現這場單方面的“毆打”已經結束了,那只鷂鷹歪歪斜斜地飛走了,中途不斷滴落著血珠。身旁已經站了一個身影,她使勁抱著自己,力道大的仿佛想要把常羲揉進自己的身體。

常羲安撫地蹭了蹭媽媽胸脯上柔軟的絨毛,感受著旁邊胸腔中劇烈的心跳。“我沒事呀、什麽事都沒有嘛···”常羲無奈的說著。

而已經被嚇壞了的鳥媽媽現在什麽都不相信,她從懷裏刨出團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檢查了一遍,看到連一根羽毛都沒有少,這才松了一口氣。

此時的常羲已經是兩腳朝天,生無可戀,心裏面嘀嘀咕咕:“感覺媽媽還是把我當成剛破殼的小寶寶嘛···”

在緩過最初的驚恐後,常尹逐漸冷靜了下來,她重新摟住常羲,“你猜猜那只鷂鷹怎麽找上了你?”

常羲一臉懵逼,事實上,她真的一點都不清楚。

“鷂鷹是一種好奇心重的鳥,他說他看到你在崖頂玩兒,認出是只幼崽,所以想去逗逗你。”

“啊這,這是他所謂的逗我玩兒嗎?確定不是想抓我改善一下夥食?”常羲震驚了,這種逗人玩兒的方式也太硬核了吧!

常尹笑著搖了搖頭,“我猜他沒有說謊,這個種族除了團結一無是處。很多成長起來的鷂鷹會照拂小輩,他們從小的玩耍方式確實是這樣。”

常尹接著說,“除了團結之外,鷂鷹普遍喜歡追尋新鮮事物,同時還帶著一點神經質。我猜他是在‘玩兒’的過程中惱了,才從玩耍轉為狩獵狀態”

媽媽語重心長地看著常羲,“我不反對你在巢穴外面玩兒,但你要記住,永遠不要將你的弱勢暴露給掠食者,這些機會主義者永遠嗅覺靈敏。這次只是一只鷂鷹,那下次呢?你不會永遠這麽好運,我也不能做到每次都這麽及時。”

常羲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萬崖的高度不是誰都能上來的,玩耍的忘我讓她忘記了警戒。

“在沒有長大之前,你應該學會警惕以及及時的躲藏,星鬥大森林裏危機四伏,你永遠不知道它會從哪一個角落出現,然後狠狠地給你一擊。”

她的神情從未有過地嚴肅,但常羲知道那凍層之下暗含溫柔。

這也是她真正親身經歷過的第一個森林法則:永遠不要在掠食者面前暴露自己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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