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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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許喬又睡了一個很長的覺, 這次沒有沈重的顛簸，而是陷入軟綿綿的柔軟裏，全身放松。
但無處不在的視線又持續包裹她, 她不得不暫時從沈睡中蘇醒。
睜開眼睛的剎那，她看見一雙琉璃般的金色豎瞳靜靜凝視她, 好似看了她許久, 那裏面承載的濃稠情緒令她心口發酸。
金色豎瞳隨著她醒來, 瞬間散去，變回她熟悉的漆黑眼眸。
她躺在自己的房間, 聞著枕頭上熟悉的香味, 緩慢擡起手, 摸摸死神臉頰。
“怎麽變回去了？”
“你更適應我現在的樣子。”
死神見她蘇醒，失而覆得地把她抱入懷中，想用力卻不敢。
還真被他說中了。
死神和命運神雖是同一人，但命運神身上的神性太重，眼神過於疏離。
她更習慣死神的樣子。
不過, 只要是他，她都喜歡。
於是許喬俏皮眨眼：“要不是我現在體力不支, 我一定讓你變回去, 然後讓你哭。”
“......”
死神無奈輕笑。
“你身體怎麽樣了？還流血嗎？”
“離開萬物秘境就沒事了。”
許喬想起那個白茫茫一望無盡的地方，後知後覺地驚嘆：“所以那真的是大自然？”
“嗯，萬物起源。”
許喬不由笑了，活了二十四年真的很滿足了, 看到了這個世間的奧妙, 又擁有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男人, 還有什麽遺憾呢？
大約是睡得時間太長，她全身除了酸倒是蓄了不少力氣, 掰起他的臉，細細看他。
塵埃似的金色顆粒在他眉間跳躍，加深了眼眸的深邃。
臥室靜謐無聲，時間在這一刻好似停駐，任由他們相互凝視彼此。
他們自然而然地吻在一起，不像以往霸道恨不得吞了對方，這一次綿長細膩，充滿化不開的溫情。
死神輕輕摩挲她的唇瓣。
她的唇因為身體緣故，有些發幹，他耐心地用自己的唇去濕-透-她，讓她的唇色恢覆成以往的艷色。
許喬承受他細密的吻，他的舌尖一點點描繪她的唇形，再輕巧地撬開她貝齒，帶著質感的舌尖刮過，趁著她動-情-勾住她舌尖。
“你欺負我。”
許喬輕喘著捶打他，被他寬厚的手掌捂住，禁錮住。
要不是她身體不佳，她會反客為主t，給他顏色瞧瞧。
看出她那點小心思，死神眉眼含笑，更加溫柔吻她。
這種柔軟綿長的吻，就像一把帶顆粒的小刀，一點點的磨。
全身酥麻又得不到紓解，反而溫水煮青蛙一樣燒得通體發熱。
也不知吻了多久，好像誰也吻不夠。
松開一會，又湊過去吻。
許喬有些喘不過氣，抓著他的手問：“要我幫你嗎？”
死神脖頸的青筋繃了起來，重重吮吸她濕潤的唇瓣，“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繼續。”
許喬微微一頓，看著他欲-色-難消又沈靜的眼，笑著嗯了一聲，然後又湊過去親他的唇。
倆人粘膩地不行，好像要在這張床上生根發芽，誰也沒再提起萬物秘境的事。
許喬知道他不會放棄，無法說服他，只能任由他去折騰。
親著親著，許喬察覺他身體的變化，發出一聲輕笑。
死神抵在她額頭，看到她蒼白的眼角染上紅，忽然心裏又開始鈍痛。
他情緒有些失控地埋在她頸邊，“人類的七情六欲好難受。”
“抱歉。”
許喬聲音漸低，沒問他是身體難受，還是心裏難受。
前一刻的粘稠美好，一瞬間染上凝重。
有些東西終是避不開。
許喬不想氛圍悲傷，轉移話題問：“兩千年前，你不是被諸神斬殺了嗎？怎麽會變成黑暗神？”
之前她跟死神記憶共享，卻沒看到他覆活的畫面。
死神稍微退開距離，給她一點空間，過了一秒，又湊過來，也不管她會不會不舒服，繼續膩膩乎乎抱著她。
許喬看他如此粘人，覺得很驚奇。
死神抱著她，下顎抵在她發間，鼻腔發出對諸神的冷笑，“真神是由人的信仰滋生，我不一樣，大自然有了意識時，我就誕生了，能力自然比諸神要強，它們聯合斬殺我，估計也沒料到我會把珍貴的神靈贈給凡人，正因為這縷神靈，我才沒有徹底消散，剩下了一具骸骨。”
還真是世事難料。
善惡終有報，種下善因結下了善果。
沒想到諸神最看不起的人類，因為一個善舉得到了神明的神靈，而神明因為這一舉動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因果循環，最後流轉到了她身上。
一切似乎都是命運使然，而他就是命運神。
到底是他順應了命運，還是改變了命運？
許喬散發思維繼續想著，死神說：“諸神發現我留下了屍骸，沒有完全消散，就把我的屍骸扔在了荒地，而我吸收了黑暗神的力量，失去記憶獲得了重生。”
許喬擡頭看他，他情緒平淡，好像在說另一個人的故事。
“你找到了記憶，找到了名字。”
“是，我找到了記憶，有了名字。”
死神低頭看她，眼眸的深邃讓她心顫。
“許喬，我是命運神，掌管了萬物生靈的命運，是你喚醒了我。”
“我？”
“對，是你，知道什麽是命運嗎？只有覺醒反抗，命運才會覆活，你曾經問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麽，是你讓我質疑諸神，反抗命運，做個掌握真理的神，正因為你，我才會去反抗自己的命運，一步步覺醒。”
“正因為覺醒，我才會融合自己的神靈。”倏地，他臉頰抵在她蓬松的頭發裏，胸腔一顫，好似哭了，“才會讓你失去了神靈，命運很殘酷，我覺醒了，你卻要消亡。曾經我一直以為萬物生靈就該掌握自己的命運，人定勝天，可我從未想過改變命運所要承受的代價，到底是服從命運更值得，還是反抗更值得！”
她想擡頭看他，卻被他擋住了。
許喬嘆息一聲，“做自己，開開心心就好了，人擁有順從和反抗的權利，你賦予了他們意識，決定權在他們，而且我覺得你做的很對，這是命運神的本能，是你的職責，你不是對大自然說過嗎，不反抗命運跟死物有什麽區別。”
“我這輩子得到的愛很少，是你給了我最珍貴的愛，我沒有任何遺憾，不要難過......”
“不行！”
死神忽地打斷她，捧著她的臉，黑眸狀似癲狂，“生死的規則是有漏洞的，想一想，為什麽我會覆活？”
許喬眸色一顫。
“從來沒有神明把珍貴的神靈贈給人類，這就是漏洞，所以我才沒有徹底消散，只要找到人類生死的漏洞，我就能留住你。”
“可是......”
許喬被他這股狂勁給整懵了，心裏瞬間充斥著不安。
果然像大自然說的那樣，他真是一個叛逆的孩子，億萬年前不顧一切散播反抗的種子，慈悲又偏執。
即便做了死神，不管如何遵守規則，骨子裏仍舊充滿叛逆反抗，這才會因她而一次次覺醒。
許喬沒好氣地打了他一下，板著臉說：“大自然都說了生死順應自然，你一次次違背規則，知不知道會有什麽下場！難道你還要像兩千年前一樣，被諸神聯合絞殺？”
死神一言不發，緘默地表達自己的決心。
越是這樣，許喬反而越沒法安心離開，“我也怕死，但凡有一點希望，我絕對會賴活著，可是辰時......”
名字從她嘴裏念出來，他渾身一顫。
她說：“人有時就得接受命運，誰能改變生死鐵律？你是神，才會有一線希望覆活，可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連做個掌燈人的機會都沒有，我沒有他們無欲無求的心，我太貪婪了，如果......”
“沒有如果！”死神終是開口。
許喬仍固執說完：“如果......”
“沒有如果！”
許喬眼眸震顫，看到死神漆黑的眼閃過越來越明顯的水光，那樣亮，像一把鋒利的劍刺入她最柔軟的心臟。
她咬著唇，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他的眼。
“有些問題不是避而不談就不會發生，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不要搞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的蠢事！也不要危害人間，我不想你再重蹈千年前的結局，你只有一根命運神的神靈，如今融合到你的體內，生不出第二根了，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覆活。”
死神雙臂用力抱住她，聲音沙啞至極，“可是我愛你，我長出了七情六欲，有了貪戀，我已經忍受不了孤獨的漫長歲月了。”
從記憶蘇醒後，他從沒聊過自己的感受，作為命運神的日子，貧瘠空洞，日覆一日。
只有成為死神，走過孤獨的兩千年，遇到了她，他的生命才濃墨重彩，有了顏色。
他已經不是無心無欲的神了，他墮入了情海，眼裏再也看不到肩上的使命。
背負使命億萬年，已經夠了！
他只想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許喬知道勸再多已無用，從他不顧生死，把她弄到萬物秘境時，她就看出他骨子裏的偏執。
人是她招惹的，她怎麽可能會嫌他煩。
反而很喜歡這種密不透風的偏愛。
話題不約而同中斷，門鈴忽然響了。
許喬終於找到機會緩解這種焦灼，擡頭問死神：“是誰？你去開門。”
“是你朋友，姜涵。”
“姜涵？”許喬想到之前睡了三天，這次又睡了......
“我睡了幾天！”
死神說：“半天。”
消失三天沒請假，姜涵肯定著急了！估計這次逃不了追問。
許喬推他：“你快去開門。”
“不想去。”
“？？？”許喬沒料到他整這一出，奈何她身體發虛，連爬起來都費勁，無語道：“你要幹嘛？”
死神繼續把頭埋進她脖頸，“不想別人打擾我們。”
“......”
要命了！為什麽現在渾身乏力，這麽粘人的死神，真的好戳她。
許喬深吸一口氣，哄他：“快去開門，要不然姜涵要報警了，到時候警察一來，電燈泡更多。”
死神煩躁地靜默片刻，一臉冷沈地去開門。
手都快摁麻的姜涵，摁了一個空，緊閉的門開了。
然後她看見開門的人不是許喬，而許喬出軌的那個男小三。
剛掃了一眼男人的臉，姜涵驚艷之餘，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心裏擔心著許喬，強迫自己對上他冷漠的眼睛，“許喬呢？”
死神側身讓開道。
姜涵焦急進屋，親眼看見許喬躺在床上，才終於松了一口氣，片刻後又氣惱道：“你跑哪去了！大小姐！你失蹤了三天，這次要再找不到你，我就報警了！”
要不是知道許喬正處於熱戀期，她早就報警了。
姜涵氣得不行，指著許喬罵：“你個重色輕友的家夥，有了男朋友，連工作朋友t都不要了，就算要約會，也應該跟我說一聲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許喬靜靜聽著她罵，嘴角始終掛著笑。
姜涵罵聲一頓，這才發現許喬臉色蒼白，像得了一場大病，躺在床上目光安靜溫柔，讓人莫名想到了人死之前的寧靜。
姜涵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你怎麽了？生病了嗎？為什麽臉色這麽差？”
忽然，那種無孔不入的恐懼再次籠罩而來，姜涵遲鈍轉頭，看見許喬的男朋友走了進來，擦肩而過時，姜涵膝蓋發顫。
他俯身下給許喬攏好被子，無波無瀾地說：“你需要休息。”
這句話成功截斷了姜涵的一萬個問題。
許喬無語地撇了死神一眼。
死神很自然地將她扶起坐好，用柔軟的枕頭抵在她後背，支撐她。
許喬心裏發軟：“你先出去，我跟姜涵聊一會。”
死神看了她一眼，即便再不情願，還是聽話地出去了。
姜涵嚇得呼吸都快沒了，直到腳步聲離去，她才重新呼吸。
她完全想不通，許喬的男朋友這麽帥，為什麽每次看到總會有恐懼的感覺。
“姜涵。”許喬叫她。
姜涵立馬回神，感覺是自己想太多，忙走過去握住許喬，低頭詫異：“你手怎麽這麽涼。”
許喬虛虛笑了下，推著她：“你去客廳把我公文包拿過來。”
姜涵去客廳拿公文包，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死神，大氣都不敢出。
許喬見她一驚一乍，無奈笑了。
姜涵本想問她這三天去哪了，還沒等她問，許喬從包裏抽出一張合同遞給她。
“打開看看吧。”
她連抽張合同都有些費勁，姜涵心裏越發恐慌，忙接過打開，待掃了一眼合同內容，臉色瞬間變了。
是魔女攝影工作室的股權轉贈合同，還有一份工商變更。
轉贈對象是姜涵。
許喬將投入近五百萬的工作室全部贈予給了姜涵。
“你這是什麽意思？”
姜涵心底的恐慌瞬間淹沒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越發覺得許喬臉色蒼白，像行將就木之人。
不怪姜涵多想，許喬開這個工作室，把父母留給她的房子都抵押了，現在竟然要轉贈給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朋友。
就算是親人，也做不到許喬這個地步。
“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
姜涵只能將一切總結為，許喬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癥。
從踏進這裏，姜涵情緒一直處於緊繃，已經認定許喬得了不治之癥，抓著許喬焦急說：“我現在帶你去醫院，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姜涵。”
許喬輕喚一聲，如同千斤重壓住了姜涵的行為。
姜涵眼淚驟然飆了出來：“許喬，你能不能別嚇我！”
見她這樣，許喬心裏也不好受。
這份文件是三天前遇到那位老太太後準備的，就是為了應對不時之需，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姜涵，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疑惑，但有些事說來話長。”
“那你就慢慢說！”
沒時間沒精力了。
一陣困意再次襲來，不知道這次睡著還會不會醒來。
人將死是有知覺的，以前不信，現在真信了。
許喬靠著溫暖的枕頭上，繼續指使她，“把我床頭櫃打開，裏面有一份方案書，你拿出來。”
“你到底要幹嘛！”
姜涵情緒激動，還是聽話地打開床頭櫃，從一堆小飾品裏掏出一份起皺的方案書。
看著像是放了有些日子了。
許喬說：“這是我之前做的方案書，早就想給你看了，還記得我們創辦攝影工作室的初心嗎？”
“記得，尊重人物情感，以本心出發。”
許喬笑了笑，大概是真覺得人快死，臉皮也厚，不會覺得講一些大道理而尷尬。
“我是主攻人像的攝影師，以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像你，你永遠考慮大局，目光長遠，工作室交給你我很放心。”
許喬拍了拍她手背：“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想掙錢，有很強的事業心，但我更知道你有一顆正直炙熱的心，以前的我，總覺得攝影就是把人拍好看，誰名氣大就拍誰，後來我看到很多平凡的人，他們擁抱生活的樣子更動人，姜涵，這份方案書，是我對工作室未來的重點規劃，以生態攝影公益為主。”
許喬想起了大自然球體上的汙濁，“我不想講雄心壯志，生態攝影公益在攝影師眼裏就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廢土，沒名氣沒錢，我原本想自己去做，現在只能交給你了，你比我有執行力，比我有魄力有韌力，我相信你一定會讓所有人看到生態的重要性，總能警醒一些人。”
“你想拍什麽就拍什麽。”
姜涵哭著說：“你這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我有攔過你嗎？要做你就自己去做，我替你守好公司。”
許喬不說話了。
姜涵看了她好幾眼，有些崩潰：“你到底什麽意思，在交代後事嗎？許喬！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真的很冷漠，表面上看著沒心沒肺，其實有事總悶在心裏，許文武要殺你和祈白，你也瞞著我，談了個小三也瞞著我，遇到危險也瞞著我，你有把我當好朋友嗎！現在又把你的財產給我，我問你到底怎麽了，你又不說，還擅自做主把你的理想給我！你憑什麽這樣！”
姜涵趴在她懷裏哭起來。
許喬總是這樣，瀟灑得像一陣風。
她從小就羨慕許喬的灑脫，羨慕她那些閃閃發光的理想。
許喬嗓子發啞，摸著她的頭，“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記得把合同簽了。”
關著門開了，死神站在門口：“她需要休息。”
這是在下逐客令。
姜涵性子沈穩，遇到大事卻格外尖銳，此刻連死神都不怕了，擡頭問許喬：“你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要不然我不會簽，我也不會走！”
死神走過來，寒冷無孔不入。
許喬真擔心局面不好控制，腦子靈機一動，轉移話題地伸出手指，“姜涵，我結婚了。”
話題轉得一屋子人怔楞。
姜涵的不依不饒還真就斷層，看到許喬無名指上的黑色戒指，有些懵。
許喬笑著拉住死神的手：“一直沒機會跟你專門介紹，這是我老公，辰時。”
死神低眸，目光對上她柔情似水的眼，滿身戾氣蕩然無存，旁若無人地坐下，親了親她額頭。
姜涵：“......”
再大的怒火看到猝不及防的狗糧還真是一時難以回神。
短短半小時，跟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腦容量都有點不夠。
越發看不懂許喬在玩什麽。
許喬靠在死神肩上，疲憊一點點爬上來，有些虛弱道：“姜涵，你先回去吧，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以後你就明白了。”
“可是......”
死神眸色一擡，紅光閃過黑眸。
姜涵忽然面露呆滯，像個提線木偶，抱著一堆文件，失魂落魄起身離開。
許喬又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似乎睡了很長時間，再次醒來，死神正源源不斷往她身內輸送神力，額角青筋繃著。
其實沒多大用處，死神比任何人都清楚。
充沛的神力在進入她身體前就散開了，她的身體已經處於封閉狀態，如同一具死屍。
只不過精神體被死神強行留在軀殼裏。
她隱約能看見手臂上有淡淡屍斑。
他不提，她便裝作沒看見。
許喬靜靜看著他做無用功，只是這樣簡單看著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過了一會，許喬問：“我睡了多久。”
“一個小時。”
這不是個好兆頭，頻繁的睡著醒過來，身體已經瀕臨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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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喬又睡了一個很長的覺, 這次沒有沈重的顛簸，而是陷入軟綿綿的柔軟裏，全身放松。
但無處不在的視線又持續包裹她, 她不得不暫時從沈睡中蘇醒。
睜開眼睛的剎那，她看見一雙琉璃般的金色豎瞳靜靜凝視她, 好似看了她許久, 那裏面承載的濃稠情緒令她心口發酸。
金色豎瞳隨著她醒來, 瞬間散去，變回她熟悉的漆黑眼眸。
她躺在自己的房間, 聞著枕頭上熟悉的香味, 緩慢擡起手, 摸摸死神臉頰。
“怎麽變回去了？”
“你更適應我現在的樣子。”
死神見她蘇醒，失而覆得地把她抱入懷中，想用力卻不敢。
還真被他說中了。
死神和命運神雖是同一人，但命運神身上的神性太重，眼神過於疏離。
她更習慣死神的樣子。
不過, 只要是他，她都喜歡。
於是許喬俏皮眨眼：“要不是我現在體力不支, 我一定讓你變回去, 然後讓你哭。”
“......”
死神無奈輕笑。
“你身體怎麽樣了？還流血嗎？”
“離開萬物秘境就沒事了。”
許喬想起那個白茫茫一望無盡的地方，後知後覺地驚嘆：“所以那真的是大自然？”
“嗯，萬物起源。”
許喬不由笑了，活了二十四年真的很滿足了, 看到了這個世間的奧妙, 又擁有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男人, 還有什麽遺憾呢？
大約是睡得時間太長，她全身除了酸倒是蓄了不少力氣, 掰起他的臉，細細看他。
塵埃似的金色顆粒在他眉間跳躍，加深了眼眸的深邃。
臥室靜謐無聲，時間在這一刻好似停駐，任由他們相互凝視彼此。
他們自然而然地吻在一起，不像以往霸道恨不得吞了對方，這一次綿長細膩，充滿化不開的溫情。
死神輕輕摩挲她的唇瓣。
她的唇因為身體緣故，有些發幹，他耐心地用自己的唇去濕-透-她，讓她的唇色恢覆成以往的艷色。
許喬承受他細密的吻，他的舌尖一點點描繪她的唇形，再輕巧地撬開她貝齒，帶著質感的舌尖刮過，趁著她動-情-勾住她舌尖。
“你欺負我。”
許喬輕喘著捶打他，被他寬厚的手掌捂住，禁錮住。
要不是她身體不佳，她會反客為主t，給他顏色瞧瞧。
看出她那點小心思，死神眉眼含笑，更加溫柔吻她。
這種柔軟綿長的吻，就像一把帶顆粒的小刀，一點點的磨。
全身酥麻又得不到紓解，反而溫水煮青蛙一樣燒得通體發熱。
也不知吻了多久，好像誰也吻不夠。
松開一會，又湊過去吻。
許喬有些喘不過氣，抓著他的手問：“要我幫你嗎？”
死神脖頸的青筋繃了起來，重重吮吸她濕潤的唇瓣，“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繼續。”
許喬微微一頓，看著他欲-色-難消又沈靜的眼，笑著嗯了一聲，然後又湊過去親他的唇。
倆人粘膩地不行，好像要在這張床上生根發芽，誰也沒再提起萬物秘境的事。
許喬知道他不會放棄，無法說服他，只能任由他去折騰。
親著親著，許喬察覺他身體的變化，發出一聲輕笑。
死神抵在她額頭，看到她蒼白的眼角染上紅，忽然心裏又開始鈍痛。
他情緒有些失控地埋在她頸邊，“人類的七情六欲好難受。”
“抱歉。”
許喬聲音漸低，沒問他是身體難受，還是心裏難受。
前一刻的粘稠美好，一瞬間染上凝重。
有些東西終是避不開。
許喬不想氛圍悲傷，轉移話題問：“兩千年前，你不是被諸神斬殺了嗎？怎麽會變成黑暗神？”
之前她跟死神記憶共享，卻沒看到他覆活的畫面。
死神稍微退開距離，給她一點空間，過了一秒，又湊過來，也不管她會不會不舒服，繼續膩膩乎乎抱著她。
許喬看他如此粘人，覺得很驚奇。
死神抱著她，下顎抵在她發間，鼻腔發出對諸神的冷笑，“真神是由人的信仰滋生，我不一樣，大自然有了意識時，我就誕生了，能力自然比諸神要強，它們聯合斬殺我，估計也沒料到我會把珍貴的神靈贈給凡人，正因為這縷神靈，我才沒有徹底消散，剩下了一具骸骨。”
還真是世事難料。
善惡終有報，種下善因結下了善果。
沒想到諸神最看不起的人類，因為一個善舉得到了神明的神靈，而神明因為這一舉動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因果循環，最後流轉到了她身上。
一切似乎都是命運使然，而他就是命運神。
到底是他順應了命運，還是改變了命運？
許喬散發思維繼續想著，死神說：“諸神發現我留下了屍骸，沒有完全消散，就把我的屍骸扔在了荒地，而我吸收了黑暗神的力量，失去記憶獲得了重生。”
許喬擡頭看他，他情緒平淡，好像在說另一個人的故事。
“你找到了記憶，找到了名字。”
“是，我找到了記憶，有了名字。”
死神低頭看她，眼眸的深邃讓她心顫。
“許喬，我是命運神，掌管了萬物生靈的命運，是你喚醒了我。”
“我？”
“對，是你，知道什麽是命運嗎？只有覺醒反抗，命運才會覆活，你曾經問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麽，是你讓我質疑諸神，反抗命運，做個掌握真理的神，正因為你，我才會去反抗自己的命運，一步步覺醒。”
“正因為覺醒，我才會融合自己的神靈。”倏地，他臉頰抵在她蓬松的頭發裏，胸腔一顫，好似哭了，“才會讓你失去了神靈，命運很殘酷，我覺醒了，你卻要消亡。曾經我一直以為萬物生靈就該掌握自己的命運，人定勝天，可我從未想過改變命運所要承受的代價，到底是服從命運更值得，還是反抗更值得！”
她想擡頭看他，卻被他擋住了。
許喬嘆息一聲，“做自己，開開心心就好了，人擁有順從和反抗的權利，你賦予了他們意識，決定權在他們，而且我覺得你做的很對，這是命運神的本能，是你的職責，你不是對大自然說過嗎，不反抗命運跟死物有什麽區別。”
“我這輩子得到的愛很少，是你給了我最珍貴的愛，我沒有任何遺憾，不要難過......”
“不行！”
死神忽地打斷她，捧著她的臉，黑眸狀似癲狂，“生死的規則是有漏洞的，想一想，為什麽我會覆活？”
許喬眸色一顫。
“從來沒有神明把珍貴的神靈贈給人類，這就是漏洞，所以我才沒有徹底消散，只要找到人類生死的漏洞，我就能留住你。”
“可是......”
許喬被他這股狂勁給整懵了，心裏瞬間充斥著不安。
果然像大自然說的那樣，他真是一個叛逆的孩子，億萬年前不顧一切散播反抗的種子，慈悲又偏執。
即便做了死神，不管如何遵守規則，骨子裏仍舊充滿叛逆反抗，這才會因她而一次次覺醒。
許喬沒好氣地打了他一下，板著臉說：“大自然都說了生死順應自然，你一次次違背規則，知不知道會有什麽下場！難道你還要像兩千年前一樣，被諸神聯合絞殺？”
死神一言不發，緘默地表達自己的決心。
越是這樣，許喬反而越沒法安心離開，“我也怕死，但凡有一點希望，我絕對會賴活著，可是辰時......”
名字從她嘴裏念出來，他渾身一顫。
她說：“人有時就得接受命運，誰能改變生死鐵律？你是神，才會有一線希望覆活，可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連做個掌燈人的機會都沒有，我沒有他們無欲無求的心，我太貪婪了，如果......”
“沒有如果！”死神終是開口。
許喬仍固執說完：“如果......”
“沒有如果！”
許喬眼眸震顫，看到死神漆黑的眼閃過越來越明顯的水光，那樣亮，像一把鋒利的劍刺入她最柔軟的心臟。
她咬著唇，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他的眼。
“有些問題不是避而不談就不會發生，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不要搞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的蠢事！也不要危害人間，我不想你再重蹈千年前的結局，你只有一根命運神的神靈，如今融合到你的體內，生不出第二根了，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覆活。”
死神雙臂用力抱住她，聲音沙啞至極，“可是我愛你，我長出了七情六欲，有了貪戀，我已經忍受不了孤獨的漫長歲月了。”
從記憶蘇醒後，他從沒聊過自己的感受，作為命運神的日子，貧瘠空洞，日覆一日。
只有成為死神，走過孤獨的兩千年，遇到了她，他的生命才濃墨重彩，有了顏色。
他已經不是無心無欲的神了，他墮入了情海，眼裏再也看不到肩上的使命。
背負使命億萬年，已經夠了！
他只想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許喬知道勸再多已無用，從他不顧生死，把她弄到萬物秘境時，她就看出他骨子裏的偏執。
人是她招惹的，她怎麽可能會嫌他煩。
反而很喜歡這種密不透風的偏愛。
話題不約而同中斷，門鈴忽然響了。
許喬終於找到機會緩解這種焦灼，擡頭問死神：“是誰？你去開門。”
“是你朋友，姜涵。”
“姜涵？”許喬想到之前睡了三天，這次又睡了......
“我睡了幾天！”
死神說：“半天。”
消失三天沒請假，姜涵肯定著急了！估計這次逃不了追問。
許喬推他：“你快去開門。”
“不想去。”
“？？？”許喬沒料到他整這一出，奈何她身體發虛，連爬起來都費勁，無語道：“你要幹嘛？”
死神繼續把頭埋進她脖頸，“不想別人打擾我們。”
“......”
要命了！為什麽現在渾身乏力，這麽粘人的死神，真的好戳她。
許喬深吸一口氣，哄他：“快去開門，要不然姜涵要報警了，到時候警察一來，電燈泡更多。”
死神煩躁地靜默片刻，一臉冷沈地去開門。
手都快摁麻的姜涵，摁了一個空，緊閉的門開了。
然後她看見開門的人不是許喬，而許喬出軌的那個男小三。
剛掃了一眼男人的臉，姜涵驚艷之餘，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心裏擔心著許喬，強迫自己對上他冷漠的眼睛，“許喬呢？”
死神側身讓開道。
姜涵焦急進屋，親眼看見許喬躺在床上，才終於松了一口氣，片刻後又氣惱道：“你跑哪去了！大小姐！你失蹤了三天，這次要再找不到你，我就報警了！”
要不是知道許喬正處於熱戀期，她早就報警了。
姜涵氣得不行，指著許喬罵：“你個重色輕友的家夥，有了男朋友，連工作朋友t都不要了，就算要約會，也應該跟我說一聲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許喬靜靜聽著她罵，嘴角始終掛著笑。
姜涵罵聲一頓，這才發現許喬臉色蒼白，像得了一場大病，躺在床上目光安靜溫柔，讓人莫名想到了人死之前的寧靜。
姜涵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你怎麽了？生病了嗎？為什麽臉色這麽差？”
忽然，那種無孔不入的恐懼再次籠罩而來，姜涵遲鈍轉頭，看見許喬的男朋友走了進來，擦肩而過時，姜涵膝蓋發顫。
他俯身下給許喬攏好被子，無波無瀾地說：“你需要休息。”
這句話成功截斷了姜涵的一萬個問題。
許喬無語地撇了死神一眼。
死神很自然地將她扶起坐好，用柔軟的枕頭抵在她後背，支撐她。
許喬心裏發軟：“你先出去，我跟姜涵聊一會。”
死神看了她一眼，即便再不情願，還是聽話地出去了。
姜涵嚇得呼吸都快沒了，直到腳步聲離去，她才重新呼吸。
她完全想不通，許喬的男朋友這麽帥，為什麽每次看到總會有恐懼的感覺。
“姜涵。”許喬叫她。
姜涵立馬回神，感覺是自己想太多，忙走過去握住許喬，低頭詫異：“你手怎麽這麽涼。”
許喬虛虛笑了下，推著她：“你去客廳把我公文包拿過來。”
姜涵去客廳拿公文包，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死神，大氣都不敢出。
許喬見她一驚一乍，無奈笑了。
姜涵本想問她這三天去哪了，還沒等她問，許喬從包裏抽出一張合同遞給她。
“打開看看吧。”
她連抽張合同都有些費勁，姜涵心裏越發恐慌，忙接過打開，待掃了一眼合同內容，臉色瞬間變了。
是魔女攝影工作室的股權轉贈合同，還有一份工商變更。
轉贈對象是姜涵。
許喬將投入近五百萬的工作室全部贈予給了姜涵。
“你這是什麽意思？”
姜涵心底的恐慌瞬間淹沒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越發覺得許喬臉色蒼白，像行將就木之人。
不怪姜涵多想，許喬開這個工作室，把父母留給她的房子都抵押了，現在竟然要轉贈給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朋友。
就算是親人，也做不到許喬這個地步。
“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
姜涵只能將一切總結為，許喬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癥。
從踏進這裏，姜涵情緒一直處於緊繃，已經認定許喬得了不治之癥，抓著許喬焦急說：“我現在帶你去醫院，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姜涵。”
許喬輕喚一聲，如同千斤重壓住了姜涵的行為。
姜涵眼淚驟然飆了出來：“許喬，你能不能別嚇我！”
見她這樣，許喬心裏也不好受。
這份文件是三天前遇到那位老太太後準備的，就是為了應對不時之需，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姜涵，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疑惑，但有些事說來話長。”
“那你就慢慢說！”
沒時間沒精力了。
一陣困意再次襲來，不知道這次睡著還會不會醒來。
人將死是有知覺的，以前不信，現在真信了。
許喬靠著溫暖的枕頭上，繼續指使她，“把我床頭櫃打開，裏面有一份方案書，你拿出來。”
“你到底要幹嘛！”
姜涵情緒激動，還是聽話地打開床頭櫃，從一堆小飾品裏掏出一份起皺的方案書。
看著像是放了有些日子了。
許喬說：“這是我之前做的方案書，早就想給你看了，還記得我們創辦攝影工作室的初心嗎？”
“記得，尊重人物情感，以本心出發。”
許喬笑了笑，大概是真覺得人快死，臉皮也厚，不會覺得講一些大道理而尷尬。
“我是主攻人像的攝影師，以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像你，你永遠考慮大局，目光長遠，工作室交給你我很放心。”
許喬拍了拍她手背：“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想掙錢，有很強的事業心，但我更知道你有一顆正直炙熱的心，以前的我，總覺得攝影就是把人拍好看，誰名氣大就拍誰，後來我看到很多平凡的人，他們擁抱生活的樣子更動人，姜涵，這份方案書，是我對工作室未來的重點規劃，以生態攝影公益為主。”
許喬想起了大自然球體上的汙濁，“我不想講雄心壯志，生態攝影公益在攝影師眼裏就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廢土，沒名氣沒錢，我原本想自己去做，現在只能交給你了，你比我有執行力，比我有魄力有韌力，我相信你一定會讓所有人看到生態的重要性，總能警醒一些人。”
“你想拍什麽就拍什麽。”
姜涵哭著說：“你這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我有攔過你嗎？要做你就自己去做，我替你守好公司。”
許喬不說話了。
姜涵看了她好幾眼，有些崩潰：“你到底什麽意思，在交代後事嗎？許喬！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真的很冷漠，表面上看著沒心沒肺，其實有事總悶在心裏，許文武要殺你和祈白，你也瞞著我，談了個小三也瞞著我，遇到危險也瞞著我，你有把我當好朋友嗎！現在又把你的財產給我，我問你到底怎麽了，你又不說，還擅自做主把你的理想給我！你憑什麽這樣！”
姜涵趴在她懷裏哭起來。
許喬總是這樣，瀟灑得像一陣風。
她從小就羨慕許喬的灑脫，羨慕她那些閃閃發光的理想。
許喬嗓子發啞，摸著她的頭，“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記得把合同簽了。”
關著門開了，死神站在門口：“她需要休息。”
這是在下逐客令。
姜涵性子沈穩，遇到大事卻格外尖銳，此刻連死神都不怕了，擡頭問許喬：“你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要不然我不會簽，我也不會走！”
死神走過來，寒冷無孔不入。
許喬真擔心局面不好控制，腦子靈機一動，轉移話題地伸出手指，“姜涵，我結婚了。”
話題轉得一屋子人怔楞。
姜涵的不依不饒還真就斷層，看到許喬無名指上的黑色戒指，有些懵。
許喬笑著拉住死神的手：“一直沒機會跟你專門介紹，這是我老公，辰時。”
死神低眸，目光對上她柔情似水的眼，滿身戾氣蕩然無存，旁若無人地坐下，親了親她額頭。
姜涵：“......”
再大的怒火看到猝不及防的狗糧還真是一時難以回神。
短短半小時，跟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腦容量都有點不夠。
越發看不懂許喬在玩什麽。
許喬靠在死神肩上，疲憊一點點爬上來，有些虛弱道：“姜涵，你先回去吧，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以後你就明白了。”
“可是......”
死神眸色一擡，紅光閃過黑眸。
姜涵忽然面露呆滯，像個提線木偶，抱著一堆文件，失魂落魄起身離開。
許喬又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似乎睡了很長時間，再次醒來，死神正源源不斷往她身內輸送神力，額角青筋繃著。
其實沒多大用處，死神比任何人都清楚。
充沛的神力在進入她身體前就散開了，她的身體已經處於封閉狀態，如同一具死屍。
只不過精神體被死神強行留在軀殼裏。
她隱約能看見手臂上有淡淡屍斑。
他不提，她便裝作沒看見。
許喬靜靜看著他做無用功，只是這樣簡單看著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過了一會，許喬問：“我睡了多久。”
“一個小時。”
這不是個好兆頭，頻繁的睡著醒過來，身體已經瀕臨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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