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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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早幹嘛呢，現在知道道歉了。
晚了。
江淩予不接受遲到的歉意，只當沒聽見，往前邁了一步。
林轍伸手想拉江淩予肩上的書包帶子，卻還是在指尖碰到紅色帶子的前一刻停頓，懸空的半握著的掌心在重力的作用下晃蕩，最終沿著淺藍色T恤紋理停靠在衣角下擺。
“對不起，”林轍的嗓音也有點發啞，“我不該吼你，對不起。”
有沒有人說過林轍你聲音真的很虛，很弱，很小。
還好她聽力足夠敏銳，還好她還沒走出太遠，不然鬼能聽見。
三聲對不起算補上三句出來吃飯。
江淩予願意勉為其難地再給林轍一個機會。
雖然眼前人的神色被寬厚碩大的墨鏡所掩蓋，林轍看不清她的情緒，但江淩予也不再躲著不看他了，此刻願意轉身和他對視，不就是一種變相的原諒嗎？
林轍向前邁了兩步。
“還有呢？”江淩予站在風口裏抱著臂，突然問道。
還有什麽？
林轍不知道，不知道江淩予說的是什麽，但當下腦子裏就一個想法，就是現在絕不能犟嘴，也不能反問，總之就把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就對了。
於是不知道歸不知道，林轍態度很端正：“都是我的錯。”
“切，”江淩予輕笑了聲，“少打馬虎眼。”
“你知道你做的最過分的事什麽嗎？”
林轍抿了下唇，誠懇且認真地回覆：“沒控制好情緒對你發火，對不起。”
“不是這個。”
語氣是不滿的，但這樣真誠的態度江淩予很受用，嗓音不自覺的放軟：“你為什麽不多叫我兩聲？”
“啊？”林轍是真的懵了。
“你為什麽不多叫我兩聲，你再叫我兩聲我就出來了。”
提到傷心事，江淩予紅腫的眼圈開始微微作痛，吸了一下鼻子，江淩予高聲質問：“我在臥室都快餓死了，你和老太太為什麽都不來叫我出去吃飯？！”
“我以為，”林轍叫了她一聲後見她反應那麽激烈，以為她那時候正在氣頭上是不能招惹的，他不想將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境地，所以才沒有，是他想法太片面了，他的錯，“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江淩予第一次覺得這詞真擾耳。
“對不起有什麽用，你知不知道我現在肚子餓的——”
空寂無人的街道，只有穿堂而過的微風發出細微響動，在這寂靜又空寥的時刻，江淩予聽到一聲非常明顯且不合時宜的“咕咕”叫。
江淩予有點懷疑又有點好笑地看向發出這不尋常動靜的某人：“你沒吃飯？”
尷尬。
林轍很不好意思，陡然的尷尬讓他有些慌亂，胡亂揉了下額前的碎蓋，林轍將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伸到江淩予眼前：“嗯，這是中午的餃子，奶奶用微波爐熱了一下，現在還溫和。”
“謝謝，”江淩予接過林轍遞來的保溫盒，打開後將餃子倒扣一分為二，自己端著盒子，將裝有一半餃子的保溫蓋給了林轍，“一起吃吧，看上去你好像比我還餓。”
“好。”林轍尬笑了一聲，脖頸和耳廓剛退下去的緋紅又順勢蔓延而上。
林轍是個易尬體質。
盡管有墨鏡的阻擋，江淩予還是很輕易便瞧見了林轍的窘態，以及明晃晃的不自然和不好意思。
“你笑什麽？”林轍問。
江淩予：“突然想到高興的事了。”
“什麽事？”林轍又問。
江淩予：“不想告訴你，秘密。”
“噢。”林轍回。
*
兩人並肩走了大概有7分鐘，餃子已經見底。
林轍把江淩予剩的幾個都解決掉之後將保溫盒收好，用袋子包上，檢查了好幾遍沒有漏油之後裝進了書包。
“以後在家能不開就不要開空調了，”林轍似乞求般看向江淩予，眼眸微動，“如果因為溫度太高要開的話，也盡量調高一些。”
“奶奶她膝蓋不好，吹不得涼風。”林轍補充道。
江淩予驀地停滯了一瞬，原本四處游蕩的視線落到林轍身上，反問：“膝蓋不好？”
記憶裏她從沒記得趙琴蘭膝蓋有問題，她留給江淩予的印象完全是一個年近古稀仍舊身體強健的老人，什麽事都能幹，而且脾氣還不小。
怎麽會膝蓋不好？
“她一直膝蓋不好，幾十年的老毛病了，”林轍清淡的眼底染上些許悵然，言語間夾雜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她是個不善言辭的人，疼痛不會說出口，能說出口的遠比她承受的要少得多。”
所以是因為這個，林轍才會失控，突然對她發火的。
江淩予腦中劃過幾縷電流，深埋在記憶深處的碎片從眼前閃過。
好像，老太太家一直是沒有裝過空調的。
江淩予恍然想起升學宴那年的夏天，她在老太太家待過一小會，那時她就抱怨過，為什麽家裏連個空調都不裝，當時趙琴蘭只說她不喜歡空調制冷時的噪音，嫌太吵。
而那時的江淩予覺得老太太純粹是在挑刺，只要她想要，江方毅完全可以給她買臺靜音無噪的大功率空調，保準可以讓她老人家滿意。
所以，所以根本不是吵不吵的問題。
江淩予腳步越來越沈重，胸腔有股不明的情緒在郁結，堵塞喉口。
她應該說點什麽的。
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奶奶很愛你，所以即使傷到自己也不會說什麽，”林轍隔著厚厚的墨鏡鏡片與江淩予對望，笑得燦爛又悲涼，“我很愛她，也很心疼她，她的健康對我而言很重要。”
“我不知道，”江淩予感到無力，說出口的道歉顯得那樣蒼白，“對不起。”
過去江淩予鮮少關心趙琴蘭的身體狀況，她不喜歡趙琴蘭，也不願意和她相處，每次江方毅想和她一起回湘青看望老太太，她總能找出各種理由各式借口來推辭和逃避。
面對老太太，江淩予態度總顯淡漠，在她眼中，她們的關系，似乎僅限於那根血緣紐帶。
而被江淩予稱為外人的林轍，遠比她這個至親，要在乎趙琴蘭的多。
“不用跟我道歉。”林轍將視線從江淩予的身上挪開，眼底的悵然消散，情緒歸於平淡。
語畢，林轍不再開口，江淩予的話匣子也遭封閉。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無言。
教室裏。
“你來啦，快嘗嘗我媽剛做的桂花山藥棗泥糕和蜜瓜雪媚娘！”裴路欣“蹭”地站起來，像塊吸引力很強的磁鐵，霎時貼到江淩予身上，笑嘻嘻地捧著手裏的甜品。
“你怎麽了，”裴路欣這才註意到江淩予戴著墨鏡，一側臉上還掛著半幹未幹的淚痕，於是立刻收回嬉笑的情緒，努著嘴問，“誰惹你不高興了，我給你揍他！”
“就你這小身板能揍誰，打人跟撓癢癢似的，”前排的穆覆川很沒眼力見地插嘴，接著又抿了抿唇邊的糕點渣，“棗泥糕還有沒，再給我兩塊，挺好吃的。”
裴路欣無語地沖他翻了個白眼，拿了三塊棗泥糕塞到穆覆川嘴裏，試圖堵住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穆覆川哎呀哎呀地說不出話，裴路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將穆覆川的脖子轉了180度，連人帶椅給趕走了。
“我沒事，”江淩予看眼這倆活寶，牽牽唇角對湊上來小臉憂愁的裴路欣道，“沒人惹我，戴墨鏡是因為左眼突然長了個麥粒腫，想遮一下。”
“原來是因為這個，”裴路欣表示理解，臉上長個痘痘就讓她很心煩了，如果是眼上多了個麥粒腫她肯定也會哭出來，“沒事，說不定明天就消下去了，來，吃點棗泥糕。”
“美食治愈一切。”這是裴路欣母親的座右銘，現在裴路欣把這句話送給江淩予。
“謝謝，”江淩予咬了一口裴路欣遞到她嘴邊的棗泥糕，“你媽媽手藝很好，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棗泥糕。”
“真的嗎？！”裴路欣嘴角要咧到耳朵根了，“我媽聽到要高興死啦哈哈哈，你再嘗嘗這個雪媚娘！”
裴路欣是個特別可愛的女孩，江淩予覺得她就像個小天使一樣。
美食治愈一切，你治愈我。
“謝謝。”江淩予笑著說。
*
“哎哎哎，別說了別說了，”穆覆川瞄到窗戶外那道熟悉的身影，急吼吼地推搡趴在他桌上的孫一柯，小聲提醒，“老班來了。”
徐紹文是兩點過十分的時候才匆匆進的教室。
“事太多了不好意思大家，”跑的太急，徐紹文說話還是喘著的，胸口一起一伏，“呼——誰能幫我把這幾摞校服發一下？”
“我來我來！”穆覆川第一個沖上講臺，從地上抱起一大摞校服的同時還不忘抽出一只手來拍了拍徐紹文的肩，幫他順氣，“老師你慢點呼吸，別一著急再暈過去。”
“臭小子。”徐紹文笑罵了一句。
不多時，校服已經全部發放完畢。
每一屆的校服都是不同的，基本遵循著一個版型不變但配色略微調動的原則。
上一屆是藍白配色，到江淩予這屆則成了橙白配色，相比藍白，橙白更顯朝氣一些。
但是。
是哪個審美天才選擇了熒光橙？
“我要被我哥嘲笑死了，”透過校服外套上那三道亮眼的橙色條紋，裴路欣都能想象到她哥一面指著她一面笑到岔氣的鬼樣子了，“原來我們這屆的校服才是最醜的，好辣眼的顏色。”
“還好啦。”江淩予自從在開學典禮上見到江黎森穿校服之後，早就對一中的校服徹底失望，這會見到這奇奇怪怪的顏色也沒覺得多意外。
“我登記的是L，這尺碼好像發錯了，”江淩予把校服褲貼在身上比對了一下，蹙眉道，“褲子好肥。”
“應該沒發錯，校服就這樣，我的是m也特別肥，”裴路欣嘆了口氣，“說是學校不希望學生有身材焦慮所以統一都偏肥。”
江淩予以前在才英穿的都是專門請了著名設計師定制的制服，特別修身而且很顯氣質。
“好吧。”江淩予也嘆了口氣。
*
為了讓這群高一新生休息充足好迎接明天正式拉開帷幕的軍訓，一中今天下發了通知，所有新生統一6點放學。
“走吧裴大小姐。”穆覆川晃晃脖子伸了個懶腰，睡了兩個自習後這會兒人特清醒。
清醒的餓。
“快收拾，吃飯去。”穆覆川一雙筆直的長腿踩著椅子，懶散的坐在桌子上，一邊把玩著手裏的汽車模型，一邊時不時地踢下裴路欣的桌腿催促她。
“知道了，知道了，”裴路欣還是不死心，臨走前又問了一遍江淩予，“你真不去嗎，很好吃的那家面館。”
江淩予笑笑婉拒： “不了，下次吧。”
“你等等我，餵！”裴路欣匆匆跟江淩予說了聲明天見，小跑著去追將她書包扛在肩上閑散往教室外走的穆覆川，“餵！”
裴路欣努嘴瞪了穆覆川一眼，奪下了他肩上的書包。
“快走了，”穆覆川手搭在裴路欣肩骨上推著她往前，“餓死我可沒人請你吃飯。”
落日餘暉散漫千裏，嘈雜校園被橘黃晚霞籠罩，少年的身影連同交談嬉笑的話語一起墜入夕陽的懷抱，隨著輕盈升空的微塵，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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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
江淩予不接受遲到的歉意，只當沒聽見，往前邁了一步。
林轍伸手想拉江淩予肩上的書包帶子，卻還是在指尖碰到紅色帶子的前一刻停頓，懸空的半握著的掌心在重力的作用下晃蕩，最終沿著淺藍色T恤紋理停靠在衣角下擺。
“對不起，”林轍的嗓音也有點發啞，“我不該吼你，對不起。”
有沒有人說過林轍你聲音真的很虛，很弱，很小。
還好她聽力足夠敏銳，還好她還沒走出太遠，不然鬼能聽見。
三聲對不起算補上三句出來吃飯。
江淩予願意勉為其難地再給林轍一個機會。
雖然眼前人的神色被寬厚碩大的墨鏡所掩蓋，林轍看不清她的情緒，但江淩予也不再躲著不看他了，此刻願意轉身和他對視，不就是一種變相的原諒嗎？
林轍向前邁了兩步。
“還有呢？”江淩予站在風口裏抱著臂，突然問道。
還有什麽？
林轍不知道，不知道江淩予說的是什麽，但當下腦子裏就一個想法，就是現在絕不能犟嘴，也不能反問，總之就把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就對了。
於是不知道歸不知道，林轍態度很端正：“都是我的錯。”
“切，”江淩予輕笑了聲，“少打馬虎眼。”
“你知道你做的最過分的事什麽嗎？”
林轍抿了下唇，誠懇且認真地回覆：“沒控制好情緒對你發火，對不起。”
“不是這個。”
語氣是不滿的，但這樣真誠的態度江淩予很受用，嗓音不自覺的放軟：“你為什麽不多叫我兩聲？”
“啊？”林轍是真的懵了。
“你為什麽不多叫我兩聲，你再叫我兩聲我就出來了。”
提到傷心事，江淩予紅腫的眼圈開始微微作痛，吸了一下鼻子，江淩予高聲質問：“我在臥室都快餓死了，你和老太太為什麽都不來叫我出去吃飯？！”
“我以為，”林轍叫了她一聲後見她反應那麽激烈，以為她那時候正在氣頭上是不能招惹的，他不想將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境地，所以才沒有，是他想法太片面了，他的錯，“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江淩予第一次覺得這詞真擾耳。
“對不起有什麽用，你知不知道我現在肚子餓的——”
空寂無人的街道，只有穿堂而過的微風發出細微響動，在這寂靜又空寥的時刻，江淩予聽到一聲非常明顯且不合時宜的“咕咕”叫。
江淩予有點懷疑又有點好笑地看向發出這不尋常動靜的某人：“你沒吃飯？”
尷尬。
林轍很不好意思，陡然的尷尬讓他有些慌亂，胡亂揉了下額前的碎蓋，林轍將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伸到江淩予眼前：“嗯，這是中午的餃子，奶奶用微波爐熱了一下，現在還溫和。”
“謝謝，”江淩予接過林轍遞來的保溫盒，打開後將餃子倒扣一分為二，自己端著盒子，將裝有一半餃子的保溫蓋給了林轍，“一起吃吧，看上去你好像比我還餓。”
“好。”林轍尬笑了一聲，脖頸和耳廓剛退下去的緋紅又順勢蔓延而上。
林轍是個易尬體質。
盡管有墨鏡的阻擋，江淩予還是很輕易便瞧見了林轍的窘態，以及明晃晃的不自然和不好意思。
“你笑什麽？”林轍問。
江淩予：“突然想到高興的事了。”
“什麽事？”林轍又問。
江淩予：“不想告訴你，秘密。”
“噢。”林轍回。
*
兩人並肩走了大概有7分鐘，餃子已經見底。
林轍把江淩予剩的幾個都解決掉之後將保溫盒收好，用袋子包上，檢查了好幾遍沒有漏油之後裝進了書包。
“以後在家能不開就不要開空調了，”林轍似乞求般看向江淩予，眼眸微動，“如果因為溫度太高要開的話，也盡量調高一些。”
“奶奶她膝蓋不好，吹不得涼風。”林轍補充道。
江淩予驀地停滯了一瞬，原本四處游蕩的視線落到林轍身上，反問：“膝蓋不好？”
記憶裏她從沒記得趙琴蘭膝蓋有問題，她留給江淩予的印象完全是一個年近古稀仍舊身體強健的老人，什麽事都能幹，而且脾氣還不小。
怎麽會膝蓋不好？
“她一直膝蓋不好，幾十年的老毛病了，”林轍清淡的眼底染上些許悵然，言語間夾雜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她是個不善言辭的人，疼痛不會說出口，能說出口的遠比她承受的要少得多。”
所以是因為這個，林轍才會失控，突然對她發火的。
江淩予腦中劃過幾縷電流，深埋在記憶深處的碎片從眼前閃過。
好像，老太太家一直是沒有裝過空調的。
江淩予恍然想起升學宴那年的夏天，她在老太太家待過一小會，那時她就抱怨過，為什麽家裏連個空調都不裝，當時趙琴蘭只說她不喜歡空調制冷時的噪音，嫌太吵。
而那時的江淩予覺得老太太純粹是在挑刺，只要她想要，江方毅完全可以給她買臺靜音無噪的大功率空調，保準可以讓她老人家滿意。
所以，所以根本不是吵不吵的問題。
江淩予腳步越來越沈重，胸腔有股不明的情緒在郁結，堵塞喉口。
她應該說點什麽的。
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奶奶很愛你，所以即使傷到自己也不會說什麽，”林轍隔著厚厚的墨鏡鏡片與江淩予對望，笑得燦爛又悲涼，“我很愛她，也很心疼她，她的健康對我而言很重要。”
“我不知道，”江淩予感到無力，說出口的道歉顯得那樣蒼白，“對不起。”
過去江淩予鮮少關心趙琴蘭的身體狀況，她不喜歡趙琴蘭，也不願意和她相處，每次江方毅想和她一起回湘青看望老太太，她總能找出各種理由各式借口來推辭和逃避。
面對老太太，江淩予態度總顯淡漠，在她眼中，她們的關系，似乎僅限於那根血緣紐帶。
而被江淩予稱為外人的林轍，遠比她這個至親，要在乎趙琴蘭的多。
“不用跟我道歉。”林轍將視線從江淩予的身上挪開，眼底的悵然消散，情緒歸於平淡。
語畢，林轍不再開口，江淩予的話匣子也遭封閉。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無言。
教室裏。
“你來啦，快嘗嘗我媽剛做的桂花山藥棗泥糕和蜜瓜雪媚娘！”裴路欣“蹭”地站起來，像塊吸引力很強的磁鐵，霎時貼到江淩予身上，笑嘻嘻地捧著手裏的甜品。
“你怎麽了，”裴路欣這才註意到江淩予戴著墨鏡，一側臉上還掛著半幹未幹的淚痕，於是立刻收回嬉笑的情緒，努著嘴問，“誰惹你不高興了，我給你揍他！”
“就你這小身板能揍誰，打人跟撓癢癢似的，”前排的穆覆川很沒眼力見地插嘴，接著又抿了抿唇邊的糕點渣，“棗泥糕還有沒，再給我兩塊，挺好吃的。”
裴路欣無語地沖他翻了個白眼，拿了三塊棗泥糕塞到穆覆川嘴裏，試圖堵住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穆覆川哎呀哎呀地說不出話，裴路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將穆覆川的脖子轉了180度，連人帶椅給趕走了。
“我沒事，”江淩予看眼這倆活寶，牽牽唇角對湊上來小臉憂愁的裴路欣道，“沒人惹我，戴墨鏡是因為左眼突然長了個麥粒腫，想遮一下。”
“原來是因為這個，”裴路欣表示理解，臉上長個痘痘就讓她很心煩了，如果是眼上多了個麥粒腫她肯定也會哭出來，“沒事，說不定明天就消下去了，來，吃點棗泥糕。”
“美食治愈一切。”這是裴路欣母親的座右銘，現在裴路欣把這句話送給江淩予。
“謝謝，”江淩予咬了一口裴路欣遞到她嘴邊的棗泥糕，“你媽媽手藝很好，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棗泥糕。”
“真的嗎？！”裴路欣嘴角要咧到耳朵根了，“我媽聽到要高興死啦哈哈哈，你再嘗嘗這個雪媚娘！”
裴路欣是個特別可愛的女孩，江淩予覺得她就像個小天使一樣。
美食治愈一切，你治愈我。
“謝謝。”江淩予笑著說。
*
“哎哎哎，別說了別說了，”穆覆川瞄到窗戶外那道熟悉的身影，急吼吼地推搡趴在他桌上的孫一柯，小聲提醒，“老班來了。”
徐紹文是兩點過十分的時候才匆匆進的教室。
“事太多了不好意思大家，”跑的太急，徐紹文說話還是喘著的，胸口一起一伏，“呼——誰能幫我把這幾摞校服發一下？”
“我來我來！”穆覆川第一個沖上講臺，從地上抱起一大摞校服的同時還不忘抽出一只手來拍了拍徐紹文的肩，幫他順氣，“老師你慢點呼吸，別一著急再暈過去。”
“臭小子。”徐紹文笑罵了一句。
不多時，校服已經全部發放完畢。
每一屆的校服都是不同的，基本遵循著一個版型不變但配色略微調動的原則。
上一屆是藍白配色，到江淩予這屆則成了橙白配色，相比藍白，橙白更顯朝氣一些。
但是。
是哪個審美天才選擇了熒光橙？
“我要被我哥嘲笑死了，”透過校服外套上那三道亮眼的橙色條紋，裴路欣都能想象到她哥一面指著她一面笑到岔氣的鬼樣子了，“原來我們這屆的校服才是最醜的，好辣眼的顏色。”
“還好啦。”江淩予自從在開學典禮上見到江黎森穿校服之後，早就對一中的校服徹底失望，這會見到這奇奇怪怪的顏色也沒覺得多意外。
“我登記的是L，這尺碼好像發錯了，”江淩予把校服褲貼在身上比對了一下，蹙眉道，“褲子好肥。”
“應該沒發錯，校服就這樣，我的是m也特別肥，”裴路欣嘆了口氣，“說是學校不希望學生有身材焦慮所以統一都偏肥。”
江淩予以前在才英穿的都是專門請了著名設計師定制的制服，特別修身而且很顯氣質。
“好吧。”江淩予也嘆了口氣。
*
為了讓這群高一新生休息充足好迎接明天正式拉開帷幕的軍訓，一中今天下發了通知，所有新生統一6點放學。
“走吧裴大小姐。”穆覆川晃晃脖子伸了個懶腰，睡了兩個自習後這會兒人特清醒。
清醒的餓。
“快收拾，吃飯去。”穆覆川一雙筆直的長腿踩著椅子，懶散的坐在桌子上，一邊把玩著手裏的汽車模型，一邊時不時地踢下裴路欣的桌腿催促她。
“知道了，知道了，”裴路欣還是不死心，臨走前又問了一遍江淩予，“你真不去嗎，很好吃的那家面館。”
江淩予笑笑婉拒： “不了，下次吧。”
“你等等我，餵！”裴路欣匆匆跟江淩予說了聲明天見，小跑著去追將她書包扛在肩上閑散往教室外走的穆覆川，“餵！”
裴路欣努嘴瞪了穆覆川一眼，奪下了他肩上的書包。
“快走了，”穆覆川手搭在裴路欣肩骨上推著她往前，“餓死我可沒人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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