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片明亮，白淩雪洗漱完畢換上新的一套病服，坐在床上吃著顧駿幫她買的早餐。圍繞在她身邊的是雅萱和姑姑，在得知她發生意外住院後便立刻連夜趕來。

白淩雪對著碗裏的粥呼了呼，煙霧裊裊地升起，握著碗底的手心傳來絲熱度。她瞥了眼雅萱臉上的慍怒，垂頭緘默不語，下一秒顧駿卻探手摟著她的肩膀，力道不大地拍了拍，醇厚低沈的嗓音響起，“對不起。”

她條地一楞，擡頭看向他，見他繼續道：“是我的錯，沒有照顧好小雪。”

雅萱仍是保持著理智，“你沒有錯，我就不該心軟讓小妹回鄉。”

“好了。”姑姑走近病床，顧駿見狀立刻識趣地挪到一旁，拉來一張椅子給她。她微笑道謝，接著伸手撫摸著白淩雪的臉頰，語氣柔和，沒提出半點有關黑蛇的事，“沒事就好。”

白淩雪看到她眸中遏抑的心疼，揚起嘴角微微一笑，心房被暖意給盛滿。

雅萱註意到顧駿視線始終定格在淩雪臉上，唇瓣彌漫著淺淡笑意，一向冷漠的俊顏竟流露溫煦。她又看了看淩雪，瞬間反應過來，總算不必為他們擔憂了。

姑姑望向顧駿，“白慶如何？”

“沒有生命危險。”顧駿雙手插在褲兜內，站得筆直。

姑姑點頭，對著白淩雪說：“那你吃完了再一起去看他吧。”

“好。”她馬上拿起湯匙開始用餐，也不顧會燙傷舌尖，快速解決。

顧駿一路扶著白淩雪穿過走廊，來到白慶的病房。白慶已經醒來坐在床上盯著虛空，見他們到來，眼珠自然飄向白淩雪身上。

她察覺到，笑說：“我沒事。”

姑姑臉色覆上一層陰霾，也不用敬語，“白慶，你難道不害怕麽？”

他偏頭看出窗外，長籲口氣，卸下往日的無情冷漠，雙眸空洞得像看破世間萬物，“活著，就好。”

白淩雪鼻子驀地一酸，心臟仿佛被堵塞著般疼痛，咬下了薄唇，擡起眼簾看著天花板，淚水在眼眶打轉。

“孩子。”白慶輕聲喚她，“這裏危險，等你出院了就回去吧。”今生，他已快走到盡頭，無能用僅剩的生命去彌補一切。

她看著白慶，松開被咬破的嘴唇，顫抖地點頭，“好。”旋即轉身邁步離開病房，拐彎消失在他們的視線。

顧駿立刻跟上，在樓梯口驟然滯步，看著躲在角落處的她把頭埋在膝蓋間，身體卷縮成一團微微哆嗦，下一秒單膝跪地在她面前，伸手將她的頭摁在胸膛，下巴抵在她頭上，大掌摟著她的腰，完全把她籠罩在懷裏。

寂靜的空氣回蕩著斷續的抽泣聲，顧駿感覺到心臟被強行撕裂了一道裂縫一樣，痛楚擴散全身。他安靜地陪伴著，直至白淩雪從他懷中擡起頭來，眨了眨腫紅的雙眸。

顧駿白凈長指拂去她眼眶的淚水，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我的好姑娘，別哭了。”

她淺揚起嘴角，站起身撫平衣服，“不會哭了。”

顧駿心疼地摸摸她的頭，“走吧，他們還在等你。”

與姑姑和雅萱匯合後白淩雪先讓他們回去病房，自己則和顧駿朝另一個方向行走，敲門得到允許了才推門進入病房。躺在床上的刑警闔目昏迷，至今仍未清醒，陪伴在他身邊的是家屬，劉叔亦在場。

他們倆對著劉叔頷首打招呼，白淩雪獨自上前站立在家屬面前，彎腰行禮致歉，“對不起。”

年輕女人立刻扶她起來，坐回椅子上，緊扣著刑警的手，“沒關系。我早料到會有今天，能存活下來已是萬幸。”她頓了下，把小女兒拉到懷裏，眼裏泛起淚霧，“他救活了數條生命，我為他感到驕傲。”

白淩雪不知如何回應，唯能口頭表達感激，“謝謝你們。”

女人搖了下頭，擡起刑警的手貼近臉頰，像要感受他人體的溫度，“姑娘，好好地活著。我……只想要他醒來，我和小孩，不……所有人都需要他。”

劉叔走到女人身旁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肯定地道：“小張很快就會蘇醒的。”他爾後望向白淩雪，“回去休息，醒了我會通知你們。”

她點頭，和顧駿出了病房，臨走前輕聲帶上了門。回去時卻意外發現房裏多了三位拜訪者，得知白淩雪沒有大礙後便松了口氣。

珈翊牽著她的手，皺眉嘟嘴說：“我快擔心死了。”

白淩雪：“抱歉，不過你們怎麽會來啊？”

“還不是雅萱說的。”陸翔瞥向雅萱。當然雅萱沒說出實情，只是含糊帶過真相。

她探頭尋找著，又問：“曼音沒來？”

珈翊下意識地看著皓宇。他們來之前有告訴林曼音，可她卻沈著臉鬧脾氣，責怪白淩雪發生事情也不願通知他們，壓根沒把他們當朋友看待。她猶豫半響，選擇撒謊：“她有事不能來。”

她察覺到珈翊臉上的微表情，也不過問，難過在眼裏一閃即逝。珈翊見情況有些不對勁，趕緊卸下背包從裏邊拿出珍藏零食，眼裏裝滿誠懇地給她，“早日康覆。”

她無言接過，“......”

陸翔拿起放置在椅子上的花束，攤開在她眼前，紅色花瓣沾著水珠，清新的花香彌漫在空氣裏，她並不討厭，淺笑道：“謝謝。”

顧駿幫忙接過，擺在床頭邊的小桌子。

他們一行人待在病房聊了一整個上午，到中午時便離開去街上尋找午餐，不忘要買白淩雪的份，顧駿則留下陪她，始終將她的手裹入掌心內，長指輕輕摩挲著。

顧駿望著她瞳孔流光溢彩，盛著陽光，“出院了帶你去玩。”

“好啊。”她頓了下，驀地揚起嘴角笑了，“一瞬間，經歷了好多事。”

顧駿亦牽起唇角，靜默不語。他們都清楚，再踏前一步，或許就是懸崖盡頭，後路被斬斷，面對澎湃海浪，跳下便粉身碎骨。

“沒事的。”撥開朦朧迷霧，穿過陰黑雲層，便是皎潔明月。

空氣被詭譎的沈默籠罩著，下一秒白淩雪的手機響起鈴聲打破寂靜，她拿起查看，熒幕顯示著曼音的名字，手指馬上劃過放在耳邊接聽。彼端許久後才開口說話，嗓音夾雜著絲沙啞，“白淩雪……”

“曼音你怎麽了？”她關切地尋問。

她嗤笑一聲，“我怎麽了關你屁事？你連你的事都不願說為什麽還要我跟你坦白？”

她話撂在嘴邊竟說不出口，說不想讓她擔心只怕被認為是借口罷了。顧駿察覺到手心裏的小手悄然握成了拳，驟然蹙起眉宇凝視她瞳孔。

曼音見她沒回應，咬下了紅唇，語氣冷厲得似寒風，“掛了。”她握著手機的手無力垂下，環顧著四周空蕩的房子，眼淚旋即侵占眼眶，立刻低頭趴在冰冷的地面，腳邊被蹂躪的紙團格外刺眼。

白淩雪看著一片漆黑的熒幕發楞，心房莫名湧起不祥的預感。

“怎麽了？”顧駿關心道。

她搖頭，“不知道。”說的是實話。

於是待珈翊等人回來後她就讓他們先返回學校查看曼音狀況，讓他們不用擔心自己。陸翔堅持留下，卻被雅萱拎著衣領趕了出去。他們剛走不久，沒有休息的間隙，顧媽和顧薇便前來探病。

顧薇削著蘋果，邊豎起耳朵聽著顧媽講正事，“顧爸他會接手調查黑蛇事件。”當年便是顧爸率領警隊襲擊黑蛇組織，成功救出白淩雪，卻讓黑蛇給跑了。

“嗯。”顧駿答說：“這次黑蛇沒出面，恐怕有些難調查。”

白淩雪保持沈默，當時她逃出後在地下室瞎兜轉，但都沒遇到任何人，捉她的人被她射了一槍還能順利躲開刑警，看樣子是已經策劃好逃跑路線。她，差一點就要落入他們手中。

“讓他註意安全。”顧駿交代著顧媽。

顧媽微笑點頭，坐在白淩雪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都過去了。”

她勉強勾起兩側嘴角淺笑，心房空蕩得有絲慌，就像往山頂上爬的路，陡然就塌陷了一樣。

顧薇將切好的蘋果放在盤中，自己先吃一口，再拿給她，“雪姐姐，讓我成為你堅強的後盾吧！”

她捏了捏顧薇嬰兒肥的臉，“好啊。”

顧駿看著自己傻妹妹的樣子，摸了摸鼻翼失笑了聲。顧薇見狀不爽地皺眉，雙手抱胸，“顧小子你笑啥啊？”

“沒啊。”他聳聳肩不當一回事。

顧薇立刻小跑過去，無奈身高差只能揪著他的衣袖擡手作勢要打他。顧駿也不躲，直接單手捉住她的雙手讓她動彈不能，低聲求饒。

白淩雪看著他們打鬧，仿佛在看著一只大野狼戲弄著小白兔，被逗得笑了出來。

夜間小劇場：

白淩雪細腰被熨燙的大掌摟著，禁錮在床頭，薄唇上傳來柔嫩的觸感，嘴裏全占據著少年獨特的氣息，霸道而溫柔地侵略著。她呼吸絮亂，伸手抵在他胸膛欲推開，下一秒顧駿直接擒住她的手腕，越過她頭頂壓制在墻上，腳旋即被他大腿夾著，毫無反抗餘地。

她錯了，她才是小白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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