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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計,你敗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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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計,你敗得不冤

鮫王爽朗一笑:“如奚小姐這般的人, 不就是我們了解外界的途徑嘛!”

這倒是,南海鮫人族販賣避水珠,會委托進來歷練的修士送東西跟消息也沒什麽奇怪, 兩方鮫人分隔不知道多少萬年, 再近的血脈都稀疏了,沒想到關系還這麽好。

奚玉黎跟鮫王東拉西扯半天, 鮫王打探她的來歷, 她就誇鮫人族個個漂亮,鮫王試探她的目的,她就誇裝扮鮫王宮的鮫人品味好,直到看見鮫王臉上的笑容隱隱崩潰, 奚玉黎表面仍舊從容鎮定,心中卻得意一笑。

繞圈子是吧?看誰繞過誰!

系統納悶道:“宿主,你不急?”

奚玉黎冷靜道:“急也沒用, 比起被他們拿捏,我更願意拿捏他們。”

“父王,阿黎是個爽朗大方的性格, 咱們就直接說吧。”海葵尾巴波動著水花, 臉上微笑褪去,視線似無意地掃過時瑯川,落在奚玉黎臉上:“我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甚至能告訴你它在哪裏,但我們有個條件。”

時瑯川漠然地瞥了父女一眼, 仔細剝開果品, 放進奚玉黎面前的貝殼碗碟中。

奚玉黎笑了笑, 俯身將手中精致的海螺杯放在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篤’聲, 似是敲擊在鮫王跟海葵的心裏,讓他們笑容微僵。

她笑道:“如今鮫人族在秘境中是王者,物以稀為貴,若離開,只怕會處境不堪。”

海葵既然攤牌,奚玉黎也不故意裝傻。

妖族比人族天生壽數長,但修煉速度慢,外邊的鮫人族能過得那麽安穩,並不是出於他們本身的實力,而在於瀚海秘境這一批鮫人的威脅——每一批天驕弟子都進了秘境,若屠殺南海鮫人,瀚海鮫人豈會不報覆?

海葵深吸了口氣:“阿黎,你可知在秘境中,我們至死修不到五階?”

一階妖修等同練氣,二階等同築基……以此類推,五階便是修士的化神。

瀚海秘境只容許元嬰以下修士進入,鮫人族四階高層的修為足以自保甚至反殺,但……到達這個極限就只能數著日子等死,對於渴望變強飛升的海妖們同樣殘忍。

奚玉黎心中微沈:“即便地位一落千丈,可能淪為其他種族的獵物?”

海葵燦爛一笑:“比起觀賞池裏漂亮的家養魚,我更願意做一條生死由己的野生魚。”

奚玉黎覺得自己不需要勸再多了,對方這很明顯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面前的貝殼碗碟中皮跟核被剝得幹幹凈凈的白色果肉多到快要掉出來,奚玉黎拍了拍時瑯川的手示意他停下,自己叉起一塊放入口中,帶著淡淡鹹味的果肉讓她心情更加壓抑:“其他妖王也這麽想?”

鮫王道:“你覺得,在秘境內外對他們而言有何區別?”在哪裏都是獵物。

奚玉黎站了起來:“我需要考慮一下。”

時瑯川就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當然,奚小姐請。”鮫王同樣站起來,把奚玉黎跟時瑯川送到了殿門口,拍了拍女兒的背:“葵兒,送奚小姐回去。”

“我認得路,不用……”奚玉黎剛想拒絕,海葵就走過來挽住了她另一半胳膊,時瑯川臉一黑,礙於奚玉黎之前說話沒敢發作,只能視線不悅地掃過鮫王父女,便見鮫王朝他一笑:“石公子,不知可否留下一敘?”

“……”

時瑯川不關心鮫王想說什麽,他冷冷掃了海葵扣住奚玉黎的手一眼,拉住奚玉黎就想走,但奚玉黎卻從短暫的迷茫中反應過來,不管鮫王想幹什麽,都能讓她多些線索。

她拉住時瑯川,通過兩人交握的掌心偷偷塞了些足以讓他自保的東西,朝他眨了眨眼:“小石頭,你就留下陪鮫王說說話唄。”

時瑯川不知道她塞了些什麽,但仍舊不動聲色地將東西收進空間,他又沒忍住盯著奚玉黎手臂看了眼,微微頷首:“好。”

海葵將奚玉黎送回了宮殿,一路都在跟奚玉黎說說笑笑,但並沒再提交易之事,直到準備離開,她才回身朝奚玉黎嫣然一笑:“阿黎,秘境壁壘原本極厚,今年不知為何卻忽然變薄,想來最多千年,秘境必裂。”

奚玉黎心中一緊,面上卻不露分毫,回以一笑:“海葵,多謝提醒。”

海葵尾巴快活地擺了擺,游出了回廊。

系統不解道:“宿主,她為什麽提醒你?”

“是提醒,也是施壓。”奚玉黎關閉蚌殼床,閃身回了源歸境,趴在床上蒙住了自己的腦袋:“啊啊啊,煩死了!”

任務倒也罷了,她還留著一條更改任務要求的獎勵,用在此處也不可惜,但——

南海邊不只有仙海閣,還有雪月城跟不知多少靠海為生的村落小城鎮,瀚海秘境中海水遠超南海,若一旦破裂,其中的海妖倒不至於造成多大影響,但海水大量洩露勢必會引發海嘯,屆時受災的又豈止是南海?

至於海葵所說的最多千年秘境會破裂,對奚玉黎來說反倒不算什麽,她想想也知道此事跟天道不斷回檔脫不開關系,但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

小世界有修士飛升,規則便會對小世界降下獎勵,不光是風離界界壁會增厚,其中的秘境壁壘也會被加強——哪怕老爹還是進不來,嬈雲實力也夠加強封印了。

但這對海葵等秘境中的海妖又談何公平?他們就活該永遠被困在秘境中嗎?

當年金龍布下以魂化境本是為了平覆海妖跟陸地種族的爭端,並為海妖留下生存種子,奈何時移世易,料想當初的金龍也沒想到後來的秘境竟發展演變成了人族修士們的狩獵場,更成了她的大難題!

風離界這方天道當真偏心,對越拂曉跟時瑯川差別對待還可以說是後者需要的能量太多,天道舍不得所以厚著臉皮賴賬,但人族是祂的子民,妖族難道就不是?

見識過神界萬千種族的奚玉黎沒有這種重人輕妖的想法。

“拿人報酬,與人消災,拿人……”奚玉黎在心中默念了十遍,然後一拳頭捶到了枕頭上,氣道:“該死的天道,是祂欠了時瑯川,又不是我欠了時瑯川!”

系統對她每日必罵天道一次的習慣已經麻木:“但祂給的能量可以讓宿主修煉飛升。”

不然她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我寧可把源歸境裏的東西都給祂來交換,也不想老是做這糟心的任務!”奚玉黎翻身坐起,氣勢洶洶地往藏書閣跑。

不管時瑯川跟不跟自己交易,天道必死!

她在藏書閣翻來覆去,將所有跟天道有關的記載跟術法全都扒拉到書案上,仔細尋找。

如何溝通天道?溝通祂幹嘛!問祂幾時死嗎?

細數讓天道升級的五種方法?呸,還升級,要不是怕傷及無辜生靈,這貨就該毀滅!

奚玉黎將一份又一份玉簡扔回書櫃裏,原本堆積如山的書案逐漸平下去,她正心煩地撓頭,就瞥見一份玉簡上刻著黑色的紋路,那並不是神族文字,奚玉黎視線定在玉簡上,腦海中似乎響起一個聲音,讓她懂了紋路的意思。

——如何蠱惑天道。

蠱惑天道?神界還有這種偏門術法?

奚玉黎楞了下,伸手想要拿起玉簡,指尖還沒觸碰到,就聽見系統道:“宿主,快出來呀,小石頭回來了!”

奚玉黎當即抽回手,閃身出了源歸境。

時瑯川面無表情地走進殿門,便見緊緊閉合的蚌殼打開個手臂大小的縫,一雙清淩淩地桃花眼眨了眨,瞬間點亮了昏暗的t寢殿:“小石頭,鮫王留你做什麽?”

他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毫不猶豫走過去掀開蚌殼,坐在了床上:“他似乎認定我是能破壞秘境的人,所以想要跟我合作。”

奚玉黎楞了下,一骨碌坐了起來:“他為什麽會這麽想?”

“大概因為我吃了龍髓結晶?”時瑯川視線始終盯著奚玉黎的眼睛,心緩緩提了起來,半真半假道:“鮫王說海蛇王是吃了從那個溶洞裏得到的靈髓才爆體而亡,但我身上有與此物類似的氣息卻活得好好的,他覺得我來歷不凡。”

實際上,鮫王不止說了靈髓之事,更說時瑯川給他一種血脈被壓制的感覺,而他身上的氣息也很奇怪,像是跟秘境壁壘同根同源卻又似是而非的貼合感,因此結合海蛇族祭司的死前預言,他推斷時瑯川便是其口中的主人。

盡管提出合作,但鮫王態度很謙卑,表示只要時瑯川願意帶他們離開秘境,他跟南海鮫人都可投在時瑯川麾下,為他做事。

若是先前,時瑯川當然會答應,管鮫人族投靠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能炸了秘境讓天道受損,他就高興。

但現在……

時瑯川視線落在奚玉黎臉上,少女正托著腮一臉凝重,但她沒有像時瑯川想象中那樣用懷疑的眼神盯著自己,而是——

“黎黎!”時瑯川瞳孔一縮,伸手抓住了奚玉黎的手腕,但那已經來不及了,少女捏著綠色靈果狠狠啃了一口,咀嚼起來:“好像跟平常的水果也沒有……唔!”

少年毫不猶豫吻了上來,在奚玉黎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就感覺他舌頭靈活地將未來得及咽下的果肉全部卷走,然後搶過綠色靈果吞了下去。

“石!頭!”奚玉黎咬牙切齒,氣得伸手想去揪他的耳朵,就見時瑯川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大片綠色薄霧自少年胸口湧出,變成個綠色蛋殼將他包裹在裏面,徹底隔絕了她的視線。

奚玉黎傻眼了:“什麽情況?”

系統遲疑道:“是在吸收龍髓結晶吧?”

奚玉黎跳下床,圍著綠蛋轉了轉,她不敢破開蛋殼,生怕傷到裏邊的小石頭:“可剛才龍髓結晶我也吃了,怎麽沒有這種情況?”

她雖然沒吞下果肉,但也嘗到了汁水,並沒有什麽異常感受。

“可宿主哪怕吃下神果也沒什麽效果吧?”系統知道奚玉黎是想搞清楚自己同樣跟金龍有緣,龍髓結晶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影響,便認真分析道:“鮫王說吃下靈髓就會爆體而亡,可宿主啃了,最起碼沒什麽副作用吧?”

奚玉黎被說服了一半:“有道理。”

但另一半仍舊讓她保持懷疑,奚玉黎視線審視地盯著綠蛋,伸手按住心臟,抿嘴道:“小破壞,你說……小石頭會不會就是時瑯川?”

系統迷惑道:“但時瑯川是魔修,在松原秘境裏,女配用赤硫檢測過小石頭,如果他是魔修,赤硫怎麽會毫無反應呢?”

“測一測好了。”奚玉黎定定地看了綠蛋一眼,取出一只手鐲——這是她出了松原秘境後讓煉器師用跟赤硫相同材料打造出的測魔鐲。

她把手放上去,測魔鐲扣緊她手腕,倏地亮起紅光——這便是身上含有魔氣的象征。

奚玉黎抿了抿嘴,摘下測魔鐲放在床上,手指在耳垂上,長長的耳線帶著墜子輕柔的打在她手心,她心裏也不知是期待還是擔憂,深吸一口氣,毅然取下耳墜放在了測魔鐲上。

測魔鐲毫無動靜。

奚玉黎下意識松了口氣,而後心中一突,慌亂地把耳墜撥弄開,再次拿起測魔鐲。

紅光映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像是被劃出了一條血線,奚玉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系統脫口而出:“難道你才是時瑯川?”

奚玉黎:“……”

“你有病啊!”奚玉黎被氣笑了,哪怕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身上會具有魔氣,但系統這腦回路也真是讓人氣不一處來。

她瞄了綠蛋一眼,重新戴上耳墜,將測魔鐲放在蚌殼床上,自己坐在軟榻上修煉——不再絕對安全的源歸境,她也不敢拿出有關天道記載的玉簡,萬一那家夥發現自己的意圖狗急跳墻就麻煩了。

綠色光繭中的時瑯川已經陷入了時計的另一場記憶。

流淌著黑色水流的河堤兩岸,聚堆站著手持武器的大軍,彼此對視的眼神都不掩惡意。

時計穿著黑金色戰甲站在最前方,腳下是一只看著十分威風的帶角蛟龍,身後還站著手握長槍的奚重荊,後邊還有幾個似乎在奚重荊贏下生死狀後到過宮殿的熟人跟數不到邊的神族大軍。

對面最前方的卻是整整一排長著七八個腦袋的猙獰巨獸,然後才是身上散發著濃郁黑氣的魔族大軍,高階魔修站在大軍中央,將黑龍玉車上身著紅衣、被六七個俊美魔族男子侍候的女子圍在中央。

她笑吟吟躺在魔侍腿上,旁邊還有幾個魔侍貼心地端茶餵果,看著根本不像是在氣氛劍拔弩張的戰場,倒像是在自己家裏。

認出紅衣女子身份的時計:“……”

這位紫霄魔帝,看著不像是對魔族有那麽大責任感的魔啊。

不過,她這副神態怎麽莫名有點熟悉感?

時瑯川腦海下意識浮現奚玉黎被那些姑娘們圍著團團轉、端茶倒水殷勤照顧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把黎黎跟這位紫霄魔帝聯想在一起,就太侮辱黎黎了!

時計手中浮出長戟,冷聲喝道:“玉華笙,出來受死!”

玉華笙瞇了瞇眼,擋開魔侍餵到嘴邊的魔果,嬌笑道:“南華帝君可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你殺了本尊之前的那八個魔帝就算了,那些廢物死有餘辜,可對本尊,奉勸你還是客氣些的好。”

時計冷聲道:“他們是廢物,你也照樣是,滾出來!”

玉華笙坐直身體,笑容越來越危險。

“如此不解風情,難怪你這麽大年紀身邊卻連個紅袖添香的女子都沒有。”玉華笙聲音輕緩,但任誰都能聽出她此刻的怒意,她施施然在玉車上站起,睨著時計:“要打,就來個彩頭如何?”

時計冷漠地盯著她,不為所動:“出來!”

玉華笙歪頭:“時計,難道你怕輸?”

“可笑。”時計豈會受這激將法?

他冷著臉,手中的長戟往地上一杵,一陣氣浪掀起,朝魔族大軍卷來,玉華笙臉色倏地沈下來,擡手一推,一張遮天蓋地的黑色屏障罩下護住魔族大軍,又在黑水河中掀起萬丈波瀾,化作無數黑針,向神族大軍刺去。

還不等時計動手,他左側的奚重荊便面色肅然地及時上前,手中長槍一轉,巨大的白色光幕便擋住了黑針去向。

玉華笙被氣笑了,目光森冷地掃過奚重荊的臉,語氣卻越發柔媚:“怎麽,欺負本尊一個弱質女流,神族也要二打一?”

時瑯川冷漠臉,哪有這麽強悍的弱質女流,況且既然是敵人,管他是男是女!

時計顯然也是這麽想的,他不屑地冷哼一聲,旁邊的奚重荊卻沈聲道:“紫霄魔帝,以君上的驕傲,並不屑於對普通魔族動手,那一擊只是威脅未下狠手,但你這一擊卻會害我數萬實力低微的神軍當場斃命,如此行徑,未免有失身份!”

“呦,前邊有個不講理,後邊有個強說理?你們神族還真是天才輩出。”玉華笙陰陽怪氣地數落一通,在身旁掃了一眼,旁邊的高階魔族卻齊刷刷避開了她的視線。

玉華笙面色微冷,下巴微擡:“有資格收拾本尊麾下魔兵的,只有本尊自己,你們若是敢碰,就別怪本尊睚眥必報了!”

她跺腳,跟光幕凝滯的黑針瞬間化作數之不盡的蝙蝠,四處亂飛著試圖越過光幕,奚重荊不斷增大光幕,而時計則擡手一揮,大片金色神紋印在蝙蝠身上,令人毛骨悚然地慘叫聲響起,蝙蝠應聲消散,金色神紋朝猙獰巨獸印去。

“該死的時計,害本尊身邊只有你們這群廢物!”玉華笙冷冷地掃過身邊的高階魔修,一邊擋住金色神紋,一邊持續攪動黑水河攻擊神軍,低喝道:“都楞著幹嘛,去給本尊滅了神族大軍,本尊重重有賞!”

她咬牙道:“若誰敢逃走,害我魔軍受損,本尊絕不會讓他好過!”

“是,尊上!”高階魔修齊齊應聲,而後各自帶著大軍沖向黑水河,朝神軍殺去,而神軍也在時計一聲令下,沖上來迎戰,黑水河畔瞬間變成了絞肉場,天空中不斷亮t起各色陣法術法的波光。

時瑯川看不清戰場的波動,只能看到一地神血跟斷臂殘肢,不管是神族還是魔族,在這戰爭中絕大多數都變成了一具屍體。

時瑯川微微吸氣,視線追尋到時計等人。

時計滿臉殺意攻擊著玉華笙;奚重荊冷著臉帶隊沖殺,盡可能將神軍護在身後;而玉華笙邊戰邊退,打一下就往神軍中跑,看得出來她實力與時計相差不大,但時計投鼠忌器,玉華笙卻無所顧忌,攻擊手段卻越發狠絕。

“彩頭你不應,本尊便自己搶!”玉華笙每拍出一掌,周圍便有神軍慘嚎著倒下。

時瑯川洞若觀火。

時計擅長攻擊不擅長防守,每次都能傷到玉華笙,但卻護不住神軍;奚重荊跟他相反,攻擊時殺意沒那麽重,但卻屢屢能護住手下;玉華笙實力大致跟兩神相當,但一人應對兩人還能支撐,靠得是出其不意的詭譎手段。

玉華笙化作黑風躥進密集的神軍中,冷聲笑道:“本尊可不像你南華帝君一樣會立下誅殺令,不給神族活路!本尊還缺個魔後,若此戰我魔族能贏,神族便乖乖送上……”

一個高階神族怒喝:“你竟覬覦我們主上!”

“呸,哪個瞎了眼的會看上他!”玉華笙滿臉晦氣,視線在那高階神族臉上掃了掃,滿臉嫌棄地撇開,眼角餘光瞥到正指揮手下結陣擊殺魔軍的奚重荊,眼中閃過寒意:“本尊瞧著,你們的司戰神君就不錯!”

原本面無表情的時瑯川倏地瞪大眼:“不會吧!”

“什麽不會?”話音剛落,旁邊就多了個熟悉的聲音,時瑯川轉過頭,就見穿著黑金色戰甲的殘念時計正冷著臉打量著他,眼中滿是怒火:“你怎麽能修魔!”

天道不給他別的路走,不修魔等死嗎?

“我又不是神族,修魔又如何!”時瑯川懶得跟這段記憶裏的殘念時計廢話,視線始終定在奚重荊跟玉華笙身上,遲疑道:“元慶帝君跟紫霄魔帝是一對?”

“絕不可能!”殘念時計怒火更熾:“以奚重荊的秉性,豈會跟魔物茍且?”

不是就好。

時瑯川松了口氣,見戰場上奚重荊跟玉華笙果真戰到一起,看向彼此的眼神中滿是殺意,便將懸著的心放了回去。

幸好這位紫霄魔帝不是自己的岳母——否則就憑時計拉的仇恨,她若是知道女兒跟自己在一起,不從中作梗才怪呢!

殘念時計冷喝道:“你把魔丹廢掉!”

“不可能!”時瑯川斷然拒絕,哪怕髓果已經改善了他的天賦,但也只是天賦,他當前的對敵手段只有魔力,豈能廢掉?

殘念時計指向戰場,眼中滿是戾氣:“看到這一幕,你用魔氣不覺得惡心麽!”

困在不同記憶裏的時計性格竟有如此大差別?龍澤仙草中那個可沒插手這麽多。

“我為什麽要惡心?”時瑯川反唇相譏:“神力跟魔力都不過是對敵手段,未見得神力就不殺人,哪個能為我所用,我便用哪個!”

“本尊轉世,豈能如此!”殘念時計怒火更勝,忽然猛地朝他襲來。

時瑯川瞳孔一縮,暴退欲躲,周圍的景物一陣卻扭曲,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綠色,一股金芒潮水般鉆進他丹田,侵蝕了他好不容易修煉出的魔氣,又融合進他丹田,硬生生將魔丹逆轉成了金色的。

少女的驚呼聲響起:“你結丹了?”

時瑯川倏地睜開眼,那股魔氣硬生生被逆轉成靈氣的疼痛感緩緩褪去。

少年滿頭大汗,牙關緊咬,表情有些猙獰,奚玉黎哪裏還顧得上試探他是不是魔修,當即小跑過去,擔心地探向他的手腕:“你突破金丹怎麽這麽痛苦?”

她探入靈氣,納悶道:“沒受傷啊!”

“我沒事。”時瑯川盯著奚玉黎擔憂的桃花眼,那種生命不由自己控制的恨意滑落,心中一暖,將奚玉黎打橫抱起朝蚌殼床走去。

“小石頭,你幹嘛?”奚玉黎被他放在床上,時瑯川拿起測魔鐲放在一邊。

看著測魔鐲毫無動靜的奚玉黎心中大石總算落了地,然後就被緊跟著上床的時瑯川緊緊摟住了:“黎黎,讓我抱一會兒。”

奚玉黎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腰,抱怨道:“你這人也真是奇怪,突破金丹不是大喜事嗎?你怎麽反而不大高興?”

然後她就聽到少年悶聲問道:“黎黎,如果你家中長輩不同意我們的事,你會不會就聽他們的話,不肯跟我在一起了?”

奚玉黎:“……”

“石公子,你突破金丹的時候順便渡了個心魔劫是嗎?”奚玉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家夥現在才擔心這個,早幹什麽去了:“我自然會想辦法讓我老爹同意。”

時瑯川試探道:“那伯母呢?”

“我娘啊……”奚玉黎頓了頓,垂眸掩下心中的失落:“放心吧,她不會管的。”

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她連自己這個女兒都沒見過,又怎麽會管她跟誰在一起呢。

時瑯川把奚玉黎摟得更緊。

兩人相互依偎著,像是兩個半圓被契合到了一起,系統羞得整個球背過去,納悶道:“宿主,如果測魔鐲亮了,你會怎麽辦?”

奚玉黎輕松道:“這不是沒亮嘛!”

系統問:“我是問如果嘛!如果測魔鐲亮了,小石頭就是時瑯川呢?”

奚玉黎認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如果小石頭就是時瑯川,她當然更會心疼他的遭遇,但……小石頭是知道自己在想方設法尋找時瑯川的,如果他是時瑯川卻故意接近她騙她,那——她絕不會原諒他!

幸好他不是。

奚玉黎想著想著,睡意沈沈襲來。

夢裏她似乎進入了某個戰場,被淹沒在各種顏色的術法波光中,滿地都是屍體。

奚玉黎從沒見過如此淒慘的一幕,她嚇得到處狂奔,身邊的人就像是看不到她一樣,不停廝殺,她身邊倒下一個又一個屍體。

——直到她撞在一個紅衣美人身上。

紅衣美人看向她,眼中先是冷漠跟殺意,然而轉瞬之間,卻換成了狂喜。

世界在奚玉黎眼前暫停,而後又化為一片純黑,紅衣美人緊緊摟住她,呢喃道:“阿娘的小阿黎,都長這麽大了。”

奚玉黎神智模模糊糊,但她仍是瞪大了眼,試圖看清紅衣美人的臉:“你是我娘?”

紅衣美人眼中就掉下淚來,惡狠狠地罵道:“奚重荊那個混蛋,害我的小阿黎淪落至此,砸他的宮殿都算是便宜他了!”

“別罵老爹。”奚玉黎下意識維護老爹,紅衣美人就連聲應和著哄她,看向她的眼神中滿是喜愛跟欣慰:“好在奚重荊總算沒蠢到底,我的小阿黎還真的能修煉了,等你飛升就能回到阿娘身邊了!”

奚玉黎想問她在哪,想問她為什麽明明很喜歡她卻又不見她,但她意識漸漸昏沈,耳邊響起一聲低罵:“該死,哪個王八蛋害我小阿黎神魂出竅的!”

她感覺自己手裏被塞進一個硬硬的東西,而後就被一只柔軟的手推了下去。

“阿黎,阿娘會查出奚重荊把你送到了什麽地方,等你飛升之日,阿娘親自去接你!”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奚玉黎下意識掙紮,就感覺自己的手像是被綁住了,小石頭的聲音焦急:“黎黎,醒醒,快醒過來!”

奚玉黎倏地睜開眼。

“你總算醒了!”時瑯川總算松了口氣,剛才感受到奚玉黎渾身戰栗,他卻怎麽叫都沒辦法把她叫起來,急得他差點就要用慰魂訣:“黎黎,哪裏不舒服?”

奚玉黎搖了搖頭,張開手,就看見一個黑色像是玉一般滑潤的東西,還沒等她研究這是什麽東西,頭頂上的玉梳卻嗖地跳到她手心,把這東西瞬間吸收了進去。

奚玉黎驚道:“巧巧!”

玉梳響亮地打了個飽嗝,然後又回到了奚玉黎鬢間,奚玉黎識海中就響起了個聲音:“公主,巧巧總算能說話啦!”

奚玉黎:“……挺好的。”

她想問問巧巧吃的那東西是什麽,但察覺到時瑯川正盯著自己,奚玉黎暫且將這事擱下,扭頭看向時瑯川:“小石頭,你服下龍髓結晶後,有沒有看到什麽?”

難道黎黎看到時計的臉了?

時瑯川心臟劇烈一抽,整個人像是掉進了深泉,好在奚玉黎的下一句話就把他從深泉中撈了出來:“你有沒有看到戰場和一個長得特別特別漂亮的紅衣女子?”

看來她沒看到時計。

時瑯川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背脊t發麻的感覺才減輕了不少:“戰場我也看到了,女子也見到不少,但誰都沒有我家黎黎漂亮。”

“你眼睛壞掉了!”奚玉黎狠狠瞪了他一眼,回憶著阿娘抱著自己的感覺,眼中逐漸漫起淚花,嘴角卻緩緩勾了起來。

那不是夢,自己真的見到了阿娘!阿娘也沒有不要她!

時瑯川有些莫名:“我說的是真的。”

戰場上穿紅衣的只有紫霄魔帝,她長得確實不錯,但在時瑯川看來,遠不如奚玉黎。

“我說的也是真的!”奚玉黎又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雙手捧著臉,喃喃道:“我可能知道自己為什麽能看到龍髓結晶了。”

時瑯川歪頭:“為什麽?”

奚玉黎用力拍了拍手,義憤填膺道:“我跟那條龍可能有血緣關系!”

時瑯川:“???”

是你爹跟時計互相打出血的緣分嗎?

然後他就聽到奚玉黎咬牙切齒道:“祂很可能是我舅舅!”

時瑯川:“!!!”

眼看著奚玉黎氣呼呼地叱罵天道缺德,竟然連她舅舅也要坑,時瑯川實在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額角青筋突突的跳:“小祖宗,你是怎麽得出這麽一個結論的?”

“我老爹並非龍族,那條金龍早在數十萬年前就死了,我跟祂本身能有什麽緣分?自然是我娘這邊的親緣。”要不是心知肚明金龍轉世是時瑯川,自己阿娘也活得好好的,奚玉黎甚至會懷疑金龍便是自己阿娘。

她認真道:“而且,不光我神魂能進入祂的記憶,我娘也能,這不就是證明?”

所以,紫霄魔帝還真是黎黎的阿娘?

時計,你敗得真不冤,眼光差透了!

時瑯川只覺得一次又一次發現自己重生時也沒這麽頭疼過,元慶帝君或許對時計沒太大惡意,不至於對他跟黎黎的事情太過阻攔,紫霄魔帝——不試圖阻攔他們就怪了!

他揉了揉眉心:“我也能啊。”

難道轉世之後的血脈親人也能繼承這段緣分?不應該啊!

奚玉黎視線落在時瑯川臉上,又在測魔鐲上定了定,猝不及防見到阿娘的興奮總算褪了下去,喃喃道:“難道我想錯了?”

時瑯川篤定道:“你肯定想錯了。”

去他的舅舅!

“等飛升後,問問老爹或者阿娘就知道了。”奚玉黎沒太糾結這個問題,反正不管金龍是不是跟她有親,都不影響她想搞死天道。

她打開系統面板看了看時間,一骨碌跳下了床,朝外跑去:“我想到辦法了!”

時瑯川連忙追上去:“小祖宗,你慢點!”

奚玉黎想到的辦法是在不破壞秘境的前提下,給秘境上方打開一個能出不能進的通道。

也就是說,實力到達秘境承載極限的海妖可以突破通道離開瀚海秘境進入南海,離開後便再也回不來,外界的修士或者妖族也無法進入通道,相當於將瀚海秘境改造成‘小風離界’,突破通道便是經歷了一次‘小飛升’。

聽完了奚玉黎的設想,鮫王父女面面相覷。

若真能達成這種效果,可比他們原本設想的直接毀掉瀚海秘境可強多了,甚至他們可以傳承有序,不用還小的鮫人去面臨危機。

鮫王的聲音有些顫抖:“奚小姐,整個瀚海秘境最強的大概就是我們父女了,可是我們也只有四階圓滿,恐怕沒辦法做到。”

海葵不甘心地咬了咬唇,要是沒有聽過這個提議,他們或許只會一門心思破壞秘境離開,但現在有更好的辦法,誰會甘心放棄這個安逸培養小鮫人的家園呢!

時瑯川看向奚玉黎,正對上她鼓勵的視線,頓了頓,眼中閃過無奈:“結陣。”

原本是想毀掉秘境,現在倒不得不幫忙想出保住秘境的辦法,後邊大概還得出力——也就這小祖宗能讓自己這麽妥協了。

海葵臉上瞬間有了笑容,期待地看向奚玉黎:“阿黎,我們結陣足夠完成嗎?”

鮫王同樣眼巴巴盯著奚玉黎。

不管是什麽陣法,都是合眾人之力於一體,聽上去能成功的幾率就大太多了。

“現在這些妖王不夠,就加上整個瀚海的大妖,若還不夠,那便再加上此番進入秘境歷練的全部修士。”奚玉黎笑吟吟地起身,鮫王父女便不自覺正襟危坐,目光中不自覺流露出信服。

她微微仰頭,視線似乎能透過海底望向蒼穹:“若天道有情,便不會讓瀚海秘境所有生靈在戮力同心的情況下失敗。”

也不知道如此脆弱的天道還承擔不承擔得起億萬生靈的怨念。

系統實況轉播:“宿主,天道罵罵咧咧地說你算計祂。”

奚玉黎嗤笑道:“開口子將瀚海秘境當成修士狩獵場的是祂,害得秘境壁壘薄弱的還是祂,我算計就算計了,還要跟祂商量嗎!”

不用問奚玉黎也知道,以天道的膽小怕死,被她這麽威脅過,便是再不情願也會出手。

海葵托著腮看向奚玉黎,求助道:“可是阿黎,我們妖族向來跟修士不睦,怎麽才能讓他們願意出手幫我們呢?”

這個她可太有經驗了。

奚玉黎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那就要看瀚海秘境的妖王們舍不舍得眼前的利益了。”

只要妖王們肯拿出報酬,那些修士們又不是什麽殺妖狂魔,自然是肯合作的。

不等海葵說話,鮫王當即拍板:“誰敢破壞我們瀚海妖族跟人族修士的友誼,便是與我們鮫王宮作對!奚小姐盡管說該怎麽做,有誰敢不聽您的,本王絕不放過他!”

海葵舔了舔嘴裏的尖牙:“沒錯!”

奚玉黎意味深長道:“那……預祝鮫人族萬世長安。”

鮫王父女哈哈大笑:“多謝奚小姐祝福!”

時瑯川眼都不眨地盯著奚玉黎,看到旁邊那兩個原本想投靠自己的鮫人此刻全然無視他,只對奚玉黎服服帖帖,心中卻並無一點不悅,滿心滿眼全是驕傲。

他的黎黎,果然是最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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