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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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下午五點。
蘇又溪戴著個差不多遮住半張臉的墨鏡，拉著一只行李箱，慢騰騰地走出高鐵站。
她坐了太久的車，剛接觸到大地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太陽還沒有下落的跡象，天邊紅霞翻滾，好像打翻了顏料盒。
她稍一停頓，往火車站前的小廣場上走去，隨便找了個石頭臺子坐下，掏出手機來準備打電話。
才剛拿出手機，一個電話很突兀地打了進來，她低頭看，是一串陌生的號碼，歸屬地正是本市。
除了她爸，這會兒還能有誰給她打電話？
她有些煩躁地想，該不會才下火車就有推銷電話來了吧？
她利索地把電話給掛了，這會兒沒工夫跟推銷的人周旋，她得趕緊給老爸打電話讓他快些來，太熱了，再晚她就化了。
誰知她才剛把電話掛斷，還沒來得及給老爸把電話撥出去，手機又響了起來，依然是剛才那個號碼。
她快煩死了，接起來後，對方還沒說話，她便劈頭蓋臉說了一通：“有毛病吧？幹什麽工作不好非要來幹這？出去找個廠子擰螺絲不行嗎？”
對面楞了片刻。
蘇又溪剛要把電話掛斷，對面卻傳來一道沈穩的男生：“蘇又溪。”
蘇又溪楞住了，這人怎麽還知道她的名字？
而且這個聲音……似乎有點耳熟。
對方一頓，聲音低沈，說：“我是許聞君。”
許聞君啊。
原來是他。
蘇又溪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屏幕，又把手機放回耳邊，有些木然地說：“哦。”
對方聲音很輕柔，語氣也緩：“我在出站口呢，你在哪兒？”
蘇又溪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四下望了望，不確定地說：“我在出站口前面的廣場上，前邊有一盆花，紫色的，很漂亮。”
她許久沒回來了，這高鐵站是新建的，她不太熟悉。
對方馬上說：“我知道了，你就站在那裏不要動，我馬上過去。”
蘇又溪聽著對方有些急促的喘息聲，下意識說：“你不用跑啊，不著急的。”
正說著，她聽到遠方傳來一陣踢踏的腳步聲，一回頭，便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人朝她跑了過來。
太陽斜在天上，水泥地積了一天的熾熱。
蘇又溪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沸騰。
小廣場上人很少。
實際上，他們整個縣城人都特別少，尤其是年輕人，基本上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很少有人願意回來。
許聞君跑到她面前，還微微喘息著：“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
蘇又溪摘下墨鏡：“怎麽是你來接我？”
“我在路上遇到了林大爺，他跟我說要過來接你，剛好我要來這邊辦點事，就跟他說我可以順路把你接回去。”
蘇又溪嘴唇微動，沒有再說話。
她其實不太想讓許聞君過來接她。
她離婚了，在大城市也混不下去，灰溜溜地滾回了家鄉。
這樣的情況下，她真不想讓村子裏其他人知道。
許聞君伸出手來幫她把行李接過去，又低頭問：“坐這麽久的車，餓了吧？我們先吃個飯，然後再回家？”
蘇又溪把墨鏡掛在胸前，伸手把搭在行李箱上的一個旅行包拿到手中，對他說：“我的行李很重的。”
許聞君笑了笑：“不重。”
一路風塵仆仆，她也確實餓了，兩個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她也就沒再客氣，跟在許聞君身邊一起去了縣城一家還算不錯的牛肉面館。
餐館門面不大，擺了六張桌子，裏面沒有人，大概因為不是飯點。
行李就丟在了車上，兩個人下車，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一人點了一碗牛肉面，許聞君又點了一盤涼拌豬耳朵。
蘇又溪理了理頭發，這會兒心情已經回覆了，笑著看他：“你還記得你姐我喜歡吃涼拌豬耳朵啊。”
許聞君低著頭拿紙巾擦桌子，聲音很輕：“記得。”
蘇又溪擡起頭來仔細看著許聞君的臉。
剛才一直沒仔細打量他，這會兒她細細地看，見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成熟了，肩膀更加寬闊，臉部線條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像個男子漢了。
牛肉面很快端上了桌。
他們這兒別的沒什麽，就是菜碼大。
蘇又溪許多年沒有回來過了，她在大城市待久了，習慣跟著她的有錢前夫吃那些盤子大大食物少少的精致菜品，看著這麽大一份的牛肉面，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許聞君看她正對著面碗發呆，便問她：“怎麽，吃不完？吃不完的話可以撥給我一點。”
這句話她前夫不知道說過多少次。
她皺皺眉頭，笑著對許聞君說：“不用啦，我現在餓得可以吃下一整頭牛。”
許聞君也跟著笑，並不說話。
蘇又溪發現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不愛講話。
她是真的餓了，拿起筷子，顧不得任何形象，大口大口吃起了面。
許聞君沒吃，起身去小料臺，盛了兩碟小鹹菜，遞到蘇又溪面前。
蘇又溪定睛一看，是她愛吃的辣白菜和辣桔梗。
她夾起一塊辣白菜，吃進嘴巴裏，三口兩口咽下去，聲音含含糊糊的：“好吃！還是家鄉的味道最好。”
許聞君笑笑，慢慢吃自己面前的牛肉面，等到兩人吃飽肚子，太陽已經落山了。
蘇又溪跟著許聞君上了車。
那是一輛白色suv，應該20萬左右。
她之前見同事開過。
兩個人上了車，蘇又溪看著窗外，先是疾駛在縣城幹幹凈凈的大街上，隨後出城，開上了回家的鄉間大道。
不知是不是近鄉情怯，她竟有些緊張，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許聞君把空調調低了些。
蘇又溪問他：“你冷啊？”
許聞君一楞：“還好。”
蘇又溪說：“那還是調回來吧，好熱哦。”
說完，她伸手準備調空調，沒想到許聞君也伸手，兩個人的手指碰在了一起，許聞君馬上收了回去。
她完全沒在意，調好空調後，又繼續朝著窗外看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遠處連綿起伏的青山，隨後路邊的風景越來越熟悉，便知道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等到村子裏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村子靜悄悄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這倒讓蘇又溪放心了不少。
不過，她深知，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工作免不了要跟村子裏的人打交道，到時候流言蜚語肯定還是有的。
車子在一處院子前停下，熄了火。
院子裏燈火通明的，門口站著兩個人，蘇又溪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父母。
她拉開車門下了車，另一邊，許聞君也下了車，先是喊了聲“大爺大娘”，隨後便拉開後備箱，幫蘇又溪把行李拿下來。
蘇又溪下車後，撓撓頭發，走到倆人面前，心裏實在有些忐忑不安。
好在爸媽並沒有說什麽，老爸蘇齊武甚至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問她：“累了嗎？去洗個澡，趕緊休息吧。”
她應了一聲，又擡頭看著她媽王玉英。
在這個家裏，她爸倒是沒什麽，她就是怕她媽。
不知兩位是不是商量好了，王玉英倒是也挺平靜，只是接過許聞君拿過來的行李，又對許聞君客套道：“小君啊，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要不要進來歇會兒？”
許聞君笑著說：“不用了大娘，我還有事兒呢，你們都趕緊進去吧。”
說完，他拉開車門就要上車。
蘇又溪轉身看著他：“今天謝謝你。”
許聞君一楞：“不客氣。”
蘇又溪回身，手扒在副駕駛車門上對他說：“那你路上小心，改天我請你吃飯。”
許聞君點點頭，上車後，將車子開走了。
一家三口進了家。
蘇齊武走在最後，鎖上大門，關掉院子裏的燈。
進了屋，王玉英說：“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洗吧，你留在家裏的毛巾睡衣我都給你洗幹凈放到浴室了。”
說完，她準備回臥室。
蘇又溪眼眶發酸，忍不住說：“媽……”
王玉英沒回頭，嘆口氣：“先洗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蘇齊武正幫她把行李放進臥室裏。
蘇又溪過去的時候，蘇齊武正要走出來，兩人擦肩而過，蘇齊武拍拍她的肩膀，柔聲說：“沒事兒，別怕你媽，你想回來就回來，想在家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爸爸都支持你的。”
蘇又溪笑笑：“謝謝爸爸。”
蘇齊武搖頭：“以前我們就說過，家是你永遠的港灣，這句話永遠算數，你哥也跟我們說了，不要我們問東問西，不讓你有心理負擔。”
說完，蘇齊武走了。
蘇又溪回屋，看著面前熟悉的一切，鼻子又有些發酸。
她的小屋不大，一張炕占掉三分之二，炕上放著一個衣櫃，一張小桌子。
她在這兒度過了十多年的時光。
這會兒她才覺得自己很累，眼皮重，腦袋都有些昏昏沈沈的。
原本想開箱整理行李，後來又想算了，先去洗澡吧。
穿過堂屋，浴室在另一側。
浴室裏的燈是亮著的。
她走進去，看到她的睡衣和毛巾整整齊齊疊放在浴室裏的架子上。
把毛巾拿下來，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聞，是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洗完澡，她覺得渾身清爽了不少，吹幹凈頭發後，她坐到炕上，拉開衣櫃，從裏面找出一床褥子來，鋪在炕上。
這就是她的床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麽過來的。
她這條件還算是好的，有自己單獨的房間，村子裏還有其他人甚至要跟父母擠在一個炕上。
像是許聞君，很小的時候就跟父母住一間屋，長大一些後才給他隔開了一個小隔間。
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許聞君的父母早就搬到了縣城買了新房子，許聞君家的老房子也賣給了別人。
只是這孩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好的醫科大畢業後，居然考了這個小破地方的鄉鎮衛生院，而且還自告奮勇要分到村子裏駐村。
他爸媽逢人就說，好不容易走出了小鄉村，去了人人都向往大都市，結果他倒好，又回來了。
蘇又溪也不知道他腦袋抽的什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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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
蘇又溪戴著個差不多遮住半張臉的墨鏡，拉著一只行李箱，慢騰騰地走出高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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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還沒有下落的跡象，天邊紅霞翻滾，好像打翻了顏料盒。
她稍一停頓，往火車站前的小廣場上走去，隨便找了個石頭臺子坐下，掏出手機來準備打電話。
才剛拿出手機，一個電話很突兀地打了進來，她低頭看，是一串陌生的號碼，歸屬地正是本市。
除了她爸，這會兒還能有誰給她打電話？
她有些煩躁地想，該不會才下火車就有推銷電話來了吧？
她利索地把電話給掛了，這會兒沒工夫跟推銷的人周旋，她得趕緊給老爸打電話讓他快些來，太熱了，再晚她就化了。
誰知她才剛把電話掛斷，還沒來得及給老爸把電話撥出去，手機又響了起來，依然是剛才那個號碼。
她快煩死了，接起來後，對方還沒說話，她便劈頭蓋臉說了一通：“有毛病吧？幹什麽工作不好非要來幹這？出去找個廠子擰螺絲不行嗎？”
對面楞了片刻。
蘇又溪剛要把電話掛斷，對面卻傳來一道沈穩的男生：“蘇又溪。”
蘇又溪楞住了，這人怎麽還知道她的名字？
而且這個聲音……似乎有點耳熟。
對方一頓，聲音低沈，說：“我是許聞君。”
許聞君啊。
原來是他。
蘇又溪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屏幕，又把手機放回耳邊，有些木然地說：“哦。”
對方聲音很輕柔，語氣也緩：“我在出站口呢，你在哪兒？”
蘇又溪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四下望了望，不確定地說：“我在出站口前面的廣場上，前邊有一盆花，紫色的，很漂亮。”
她許久沒回來了，這高鐵站是新建的，她不太熟悉。
對方馬上說：“我知道了，你就站在那裏不要動，我馬上過去。”
蘇又溪聽著對方有些急促的喘息聲，下意識說：“你不用跑啊，不著急的。”
正說著，她聽到遠方傳來一陣踢踏的腳步聲，一回頭，便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人朝她跑了過來。
太陽斜在天上，水泥地積了一天的熾熱。
蘇又溪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沸騰。
小廣場上人很少。
實際上，他們整個縣城人都特別少，尤其是年輕人，基本上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很少有人願意回來。
許聞君跑到她面前，還微微喘息著：“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
蘇又溪摘下墨鏡：“怎麽是你來接我？”
“我在路上遇到了林大爺，他跟我說要過來接你，剛好我要來這邊辦點事，就跟他說我可以順路把你接回去。”
蘇又溪嘴唇微動，沒有再說話。
她其實不太想讓許聞君過來接她。
她離婚了，在大城市也混不下去，灰溜溜地滾回了家鄉。
這樣的情況下，她真不想讓村子裏其他人知道。
許聞君伸出手來幫她把行李接過去，又低頭問：“坐這麽久的車，餓了吧？我們先吃個飯，然後再回家？”
蘇又溪把墨鏡掛在胸前，伸手把搭在行李箱上的一個旅行包拿到手中，對他說：“我的行李很重的。”
許聞君笑了笑：“不重。”
一路風塵仆仆，她也確實餓了，兩個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她也就沒再客氣，跟在許聞君身邊一起去了縣城一家還算不錯的牛肉面館。
餐館門面不大，擺了六張桌子，裏面沒有人，大概因為不是飯點。
行李就丟在了車上，兩個人下車，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一人點了一碗牛肉面，許聞君又點了一盤涼拌豬耳朵。
蘇又溪理了理頭發，這會兒心情已經回覆了，笑著看他：“你還記得你姐我喜歡吃涼拌豬耳朵啊。”
許聞君低著頭拿紙巾擦桌子，聲音很輕：“記得。”
蘇又溪擡起頭來仔細看著許聞君的臉。
剛才一直沒仔細打量他，這會兒她細細地看，見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成熟了，肩膀更加寬闊，臉部線條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像個男子漢了。
牛肉面很快端上了桌。
他們這兒別的沒什麽，就是菜碼大。
蘇又溪許多年沒有回來過了，她在大城市待久了，習慣跟著她的有錢前夫吃那些盤子大大食物少少的精致菜品，看著這麽大一份的牛肉面，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許聞君看她正對著面碗發呆，便問她：“怎麽，吃不完？吃不完的話可以撥給我一點。”
這句話她前夫不知道說過多少次。
她皺皺眉頭，笑著對許聞君說：“不用啦，我現在餓得可以吃下一整頭牛。”
許聞君也跟著笑，並不說話。
蘇又溪發現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不愛講話。
她是真的餓了，拿起筷子，顧不得任何形象，大口大口吃起了面。
許聞君沒吃，起身去小料臺，盛了兩碟小鹹菜，遞到蘇又溪面前。
蘇又溪定睛一看，是她愛吃的辣白菜和辣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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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聞君笑笑，慢慢吃自己面前的牛肉面，等到兩人吃飽肚子，太陽已經落山了。
蘇又溪跟著許聞君上了車。
那是一輛白色suv，應該20萬左右。
她之前見同事開過。
兩個人上了車，蘇又溪看著窗外，先是疾駛在縣城幹幹凈凈的大街上，隨後出城，開上了回家的鄉間大道。
不知是不是近鄉情怯，她竟有些緊張，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許聞君把空調調低了些。
蘇又溪問他：“你冷啊？”
許聞君一楞：“還好。”
蘇又溪說：“那還是調回來吧，好熱哦。”
說完，她伸手準備調空調，沒想到許聞君也伸手，兩個人的手指碰在了一起，許聞君馬上收了回去。
她完全沒在意，調好空調後，又繼續朝著窗外看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遠處連綿起伏的青山，隨後路邊的風景越來越熟悉，便知道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等到村子裏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村子靜悄悄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這倒讓蘇又溪放心了不少。
不過，她深知，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工作免不了要跟村子裏的人打交道，到時候流言蜚語肯定還是有的。
車子在一處院子前停下，熄了火。
院子裏燈火通明的，門口站著兩個人，蘇又溪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父母。
她拉開車門下了車，另一邊，許聞君也下了車，先是喊了聲“大爺大娘”，隨後便拉開後備箱，幫蘇又溪把行李拿下來。
蘇又溪下車後，撓撓頭發，走到倆人面前，心裏實在有些忐忑不安。
好在爸媽並沒有說什麽，老爸蘇齊武甚至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問她：“累了嗎？去洗個澡，趕緊休息吧。”
她應了一聲，又擡頭看著她媽王玉英。
在這個家裏，她爸倒是沒什麽，她就是怕她媽。
不知兩位是不是商量好了，王玉英倒是也挺平靜，只是接過許聞君拿過來的行李，又對許聞君客套道：“小君啊，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要不要進來歇會兒？”
許聞君笑著說：“不用了大娘，我還有事兒呢，你們都趕緊進去吧。”
說完，他拉開車門就要上車。
蘇又溪轉身看著他：“今天謝謝你。”
許聞君一楞：“不客氣。”
蘇又溪回身，手扒在副駕駛車門上對他說：“那你路上小心，改天我請你吃飯。”
許聞君點點頭，上車後，將車子開走了。
一家三口進了家。
蘇齊武走在最後，鎖上大門，關掉院子裏的燈。
進了屋，王玉英說：“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洗吧，你留在家裏的毛巾睡衣我都給你洗幹凈放到浴室了。”
說完，她準備回臥室。
蘇又溪眼眶發酸，忍不住說：“媽……”
王玉英沒回頭，嘆口氣：“先洗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蘇齊武正幫她把行李放進臥室裏。
蘇又溪過去的時候，蘇齊武正要走出來，兩人擦肩而過，蘇齊武拍拍她的肩膀，柔聲說：“沒事兒，別怕你媽，你想回來就回來，想在家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爸爸都支持你的。”
蘇又溪笑笑：“謝謝爸爸。”
蘇齊武搖頭：“以前我們就說過，家是你永遠的港灣，這句話永遠算數，你哥也跟我們說了，不要我們問東問西，不讓你有心理負擔。”
說完，蘇齊武走了。
蘇又溪回屋，看著面前熟悉的一切，鼻子又有些發酸。
她的小屋不大，一張炕占掉三分之二，炕上放著一個衣櫃，一張小桌子。
她在這兒度過了十多年的時光。
這會兒她才覺得自己很累，眼皮重，腦袋都有些昏昏沈沈的。
原本想開箱整理行李，後來又想算了，先去洗澡吧。
穿過堂屋，浴室在另一側。
浴室裏的燈是亮著的。
她走進去，看到她的睡衣和毛巾整整齊齊疊放在浴室裏的架子上。
把毛巾拿下來，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聞，是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洗完澡，她覺得渾身清爽了不少，吹幹凈頭發後，她坐到炕上，拉開衣櫃，從裏面找出一床褥子來，鋪在炕上。
這就是她的床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麽過來的。
她這條件還算是好的，有自己單獨的房間，村子裏還有其他人甚至要跟父母擠在一個炕上。
像是許聞君，很小的時候就跟父母住一間屋，長大一些後才給他隔開了一個小隔間。
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許聞君的父母早就搬到了縣城買了新房子，許聞君家的老房子也賣給了別人。
只是這孩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好的醫科大畢業後，居然考了這個小破地方的鄉鎮衛生院，而且還自告奮勇要分到村子裏駐村。
他爸媽逢人就說，好不容易走出了小鄉村，去了人人都向往大都市，結果他倒好，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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