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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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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時分

是夢嗎,總感覺有許多人在他耳邊說過很多話……

記不清了。是真的還是假的,它們變成輕輕的煙霧飄走了,齊韞跟著它們跑,一直跑,跑了不知道多久,他自己都不知跑到哪了,漫天的金色雨,他輕輕托住一片。

好熟悉啊,就像他曾經淋過的一樣,冠軍杯的觸感是冰冰冷冷的,抓他手的人體溫是熱的,他是不是把眼淚滴在他臉上了,齊韞覺得這是喜悅的淚水。

是不是下雨了,雨滴打在身上很疼,空氣好潮濕,為什麽手腕也會跟著疼……

他是不是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密閉空間裏,他總感覺身邊一直有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周遭很黑暗的時候,聽著他的呼吸聲就能慢慢入睡,好想睜開眼睛看看他是誰。

齊韞……是不是有人在叫他,齊韞想睜開沈重的眼皮,可是他好害怕,也不想面對,可是再沈睡下去就會忘記太陽照在身上是什麽樣的感覺。

再藏一會兒好不好……就一會兒……

“齊韞!”

床上的青年猛然驚醒,他氣喘籲籲地直起身,鬧鈴在他醒來的下一瞬間發出刺耳的鳴叫,齊韞喉頭吞咽,把鬧鐘關掉扔進了抽屜。

平覆了許久,直到他額上的汗褪去。

窗外的光透過窗紗灑進屋子,齊韞掀開被子,踩著拖鞋只穿一件短褲來到鏡子前,他搓了一把臉,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

臉色算不上太好,但也算有了一絲血色,黑而軟的頭發有些長了,頭頂被他睡得蓬松,發尾倦倦彎成一個弧度垂在頜下,齊韞靈活地用手指勾來左手腕間的皮筋,幾下就把頭發紮好了,額前發際線的頭發自然中分下垂在耳旁,不遮眉眼,齊韞的眼眸如冬日般的湖水一般清冽。

屋內的壁爐燒得很旺,齊韞拿來床尾的羊絨貼身內襯穿上,又隨意套了一條淺色燈芯絨長褲在腿上,紮好皮帶,換好鞋後,齊韞頂著風雪推開了屋門。

鵝毛大雪紛飛而下,齊韞站在門前楞了一會兒,遠處山巒皆裹上雪色,門前的路也都被雪掩蓋,天地一片茫茫,寒氣拂面而來,齊韞打了個哆嗦,要做什麽來著,齊韞撓了撓頭——

他轉回身,從床頭櫃拿出一臺銀白色的手機看,他熟練地點開便簽:12月22日,周一,早七點半-起床;八點-公司吃飯;九點-搭車去上課,全天共三節大課,下午五點結束,記得回公司吃飯。

自從生過一場“大病”昏迷很久醒來後,他總是很容易遺忘,要學或者做某件事,要花費比旁人更多的時間。

齊韞看了一眼右手腕上的表,7:45,要抓緊了,他回房間洗漱好,換好衣服出門,比起剛剛,齊韞的腦袋上多了一頂米白色的針織帽,脖子上多了一條咖色圍巾,身上多了一件深棕色羽絨服,背上背了個書包,他深一腳淺一腳踩著雪,出了這片街區。

八點,齊韞準時出現在森德蘭街18號,長胡子先生熟練地跟他打招呼問好,齊韞用還算熟練的英語跟他問好,接著他走進了眼前高聳的寫字樓,學生打扮的齊韞顯然異於這裏的白領或者金領,齊韞跟著他們擠進電梯,在一片雲裏霧裏的金融名詞包圍下來到了11層。

“A姐——”青年在迎客區的沙發上坐得肆意,十幾秒後,走廊拐角出現一位身穿職業西裝、精英做派的女人,看不出她的年齡,但能猜到在三十歲上下。

她走過來語速很快地問他:“今天有時間嗎?”

齊韞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思索片刻,擡頭:“今天好像有幾節高數課連上。”

“你先看一下郵箱。”A姐有經驗,遇到這種天氣,大學一般是要停課的,不過現在跟她讀書那會兒不一樣了,有可能改上網課。

齊韞很聽話地打開郵箱,在看到停課通知後,他蹦起來“耶斯”了一聲。

“行了,先別樂,跟我出趟差。”A姐掏掏耳朵。

秘書從一旁經過,好奇地問齊韞一聲,發生了什麽,在得到停課的消息後,秘書喬伊聳聳肩:“你們學校最近也要放假了吧,期待你的期末成績,上一次聽說你高數拿了B,Alexia請全公司吃了樓下新開的那家店的巴菲。”

A姐朝喬伊輕輕一笑,齊韞直挺挺地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B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期末能不能期待你拿幾門A?”A姐把他薅起來,齊韞吃東西跟個小倉鼠一樣,特可愛,A姐就“樂意”看齊韞在她面前吃飯,當初齊韞剛過來的時候,什麽都能忘,自己在屋裏做飯忘關閥門,差點把屋子點了——

他繼父和大肚子的李蕓幾百公裏開車來看他,齊韞臟著一張小臉,可憐兮兮地蹲在路邊,他語言不好,說什麽都說不清楚,好在住處挨著A姐的公司,遇著什麽事也都是A姐幫他。

在異國他鄉,所有人都很默契,不在齊韞面前提過去的事情,齊韞經常吃著吃著飯,或者上著上著課,就會在群裏@所有人,問問題,包括不限於,他是不是有個紅手機還是綠手機;他是不是丟了一枚戒指;他是不是有兩斤金子來著,放哪了……

喬伊:綠手機?你眼光有這麽醜?

CC:戒指,壓根沒有的事兒嗷,你要是想買新的,周末我就帶你去。

A姐:想起金子在哪了嗎?最近國際金價一直上漲,不行就兌了吧。

李蕓:唐人街有做金飾的,不行打倆粗手鐲,回國了高價賣。

齊韞:???

不過A姐知道有些事情他記得很清楚,記得一個月前,他們接待了一位中國的客戶,姓江,齊韞那天正好在前臺趴著寫作業,客戶在說完姓江後,A姐看到齊韞的筆尖遲遲沒有落到紙上。

“以後姓江的、姓杜的,我們公司一概不合作。”這是A姐在開會的時候發表的公司準則之一,當時齊韞正在樓下給他們跑腿拿外賣呢。

齊韞在公司的日常狀態有很多:被當跑腿小哥,被當前臺,被當“禮儀男模”,被當吃播,被當“學習鬼才”——全公司幾十號人,誰有空,誰就輔導齊韞功課。

A姐最不想聽的理由是:我曾經是打電競的,沒上過幾年學,現在讓我讀大學我讀不了。齊韞沒有這麽說,各個學科他都學得特別吃力,跟他那雷人的英語一樣,到現在了好幾個月了,天天耳濡目染的,長難句還是不行。

難不難,難,但也這麽過來了,A姐看在眼裏,怕他一個人在這裏寂寞,A姐幫他組織留學生party,讓他發展人脈,齊韞死活不願意去,問就是他一個社區大學的學生哪敢往前面湊啊,A姐鼓勵他,修完學分就轉學,立竿見影的事。

曾經打職業的齊韞,目標一直都是冠軍,現在是學生的齊韞,目標是上個好大學。

……

齊韞坐上了A姐的GTR,和她一起踏上出差之旅。跟著A姐出差他也有經驗了,一個用處是當男伴,一個用處是花瓶,在A姐和客戶沒話可說的時候,齊韞這個貌美花瓶就開始暖場——他們才不管他說了什麽,反正他一笑,他講起一些趣事,局間就暖起來了。

這次去安省,去合作的項目是關於數字藏品,A姐這會要面對的是民間藝術家和數據工程師。

“搞藝術那個是日本人,數據工程師是個中國人,兩個人年紀都不大,小日本畢業有幾年了,移到了這,工程師今年讀大三,很標準的那種留子,全額獎學金,多段實習經驗。”A姐突然想起來,扭頭對齊韞來一句,“工程師今年跟你一般大好像。”

“同齡人,我幫你攻破。”齊韞勢在必得。

A姐笑一聲,囑托他:“到地方了把衣服換好,一臉學生氣可不行,還得靠你撐場子。”

“暖男、霸總、奶狗、狼狗,你點吧,我爭取都給他演好。”

“哈哈哈哈哈哈。”A姐笑得不行,兩人聊了一會兒,路況還不錯,A姐把車停到路邊,“來,你上來開會兒。”

齊韞沒駕照但就是敢試,因為A姐有實力。A姐就喜歡他這樣,不會就學,多學幾次就好了,人就是這麽往上走的。她不怕齊韞給他捅簍子出來,這是她祖上好幾代的地盤,當初國內明月“萬裏托孤”,A姐只後悔自己離開得太快,如果她在,沒人敢那樣欺負齊韞。

車子在一家繁縟華貴的酒店前停下,約好的見面地點是一層就餐區私人包廂,齊韞拿卡上樓在包間內換了衣服,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藍色西裝,搭配一條紅絲絨領帶,他束著黑發,眉眼看狗都深情,姿態挺拔,肩薄且腰窄,頗有一副東方美人的標志樣。

A姐一身暗紅色禮服,她抽著女士香煙,挽著齊韞走進包廂。

包廂門開的一瞬間,屋內兩位青年的眼神全都落在了那黑發青年身上,年輕的數據工程師長久地盯著他看,黑發青年沖他莞爾一笑。

“您貴姓?”

他不說話,只是盯著齊韞的眉眼看,齊韞又特意用中文問了他一遍,他還是沒有回神,身旁的石川隼在桌下碰了碰他的手。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上前握住青年的手,忙道:“免貴姓周。”

“周?”齊韞蹙眉。

“我叫周琰。”他溫文爾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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