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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你從山裏走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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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你從山裏走來8

“撲通——”

水花濺起,又陷入死寂。

跟幻覺似的,轉瞬即逝。

亓越陽猶豫著停下。

他想拉著林一嵐繞路,不從這走了。

但是林一嵐很勇,反而抓住亓越陽的手,扯著他往橋上走。

到了橋上,視線開闊了些。

林一嵐往水裏看,拉著亓越陽一起。

亓越陽起初還覺得松了口氣。看來今晚不會發生什麽事情。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橋下的黑水裏,慢慢浮上一個濕漉漉的人頭。

亓越陽:“……”

慘白的月光照在女人的臉上。

女人咧嘴一笑,吐出一灘東西,向上伸出手。

水聲嘩啦啦的,聽著就很涼。

一片死寂裏,女人開口了:“你倆楞那幹啥?”

她拽著柳枝,從水中一躍而起,三兩下攀到了橋上。

每走一步,就落下濕漉漉的腳印和水痕。

“……範姜沛?”

亓越陽認出了她。

不是水鬼就好。

範姜沛說:“喲,還是個熟人。”

她呸呸吐出嘴裏的河水,又看到亓越陽身後的林一嵐:“這你朋友?”

“看著有點眼熟啊……”

林一嵐搖頭擺手,不認識不認識。

範姜沛說:“是個小啞巴呀……還挺可愛。”

“哦,”她想起來什麽,“你就是村長家的養女?”

範姜沛簡單跟亓越陽說了下自己的遭遇。

她比他們晚幾天進的村子,在村長家附近住著,算客人。

範姜沛說:“聽說村長是個獨居老頭,就愛搞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每天往山裏跑。”

“然後好幾年前,他在外頭撿到一個小孩,”她說,“是個小啞巴,無父無母。村長覺得她可憐,就把她拉扯著養大了。”

說是拉扯確實不為過。老村長勉強能照顧好自己,養一個小姑娘卻總是很頭疼,大多時候還是村裏其他人幫襯的。

範姜沛靠在橋上。

風吹過,她身上都是水,冷得打了個哆嗦,還是懶懶散散地靠著墻,很風輕雲淡的樣子。

範姜沛說:“說起來,我還是跟朋友一起進來的。”

“這個副本真可惡啊,不能組隊就算了,連系統面板都不讓我看。”

她開完笑似的:“好幾天沒看見黑核的標志,有幾個早上醒過來,我還以為我就在現實裏呢。”

“亓越陽,你不問問我朋友去哪了?”

亓越陽說:“死了嗎。”

範姜沛笑:“是啊。猜猜怎麽死的?”

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淋了雨,又掉到水裏,撈起來的時候開始發燒。沒有藥,就這麽燒死了。”

“你知道一個叫賭船的副本嗎?S級的,滿船都是幽靈,靠和boss賭博贏下來,才能活著出去。”

範姜沛說,還是笑著:“存活率好低啊。我那個朋友,特別的聰明,他過了副本,還把通關方法全發出去了。應該能救很多人吧?”

“他真的好聰明,寫攻略的時候還考慮到有些玩家手上沒有特別強勢的道具。”

“他說他可以弄個平民版,”範姜沛說,“我現在還記得他在賭桌上all in的樣子。然後他現在他媽死於一場高燒。”

“好笑吧?你覺不覺得特別好笑?”

亓越陽說:“節哀。”

範姜沛說:“我現在不想節哀,我就想黑核趕緊去死。都去死。”

緩和了下情緒,她又說:“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也聽說了那個傳聞?”

如果是別人,亓越陽也許就會順著對方的話茬,試探出那個傳聞。

但是遇到的是範姜沛,範姜沛是這個地方少見的,那種可以信任的陌生人。

亓越陽說:“我不知道什麽傳聞。我只是路過。”

範姜沛說:“那我勸你以後不要往這走了。他們說這裏有抓人做替身的水鬼。”

亓越陽遲疑:“那你剛才是?”

範姜沛說:“我想下去看看能不能遇上。”

林一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這個姐姐說話很酷,但是好像腦子不太好。

範姜沛接著說:“然後有東西拉住我的腳。”

“可能是你們來了,”她很冷靜,“所以我掙紮了下,對方的力度變小,我才順利出來。”

範姜沛說:“是好幾只手,對方人多勢眾啊。”

亓越陽嘴角抽搐:“我們說了那麽久的話,也沒見除了你以外的人浮上來。”

“可能不是‘人’多勢眾。”

兩人盡管在調侃,還是都避諱著直接說出“鬼怪”兩個字。

亓越陽說:“你能不能回憶一下那種感受?具體是幾只手?”

“六只!”

三人被嚇了一跳。

水邊,黑糊糊的樹影下,老瘋子朝他們揮手:“我看到了!六只!”

老瘋子笑呵呵的:“我來抓魚啦!”直接撲進水裏。

範姜沛說:“瘋子的話未必可信。”

臨走前,她又想到什麽:“亓越陽,你對登出條件有思路了嗎?”

他們都是聽到一個“傳聞”才來的陶家村。

範姜沛說:“我的身份是一個被雇傭的家夥,你也是嗎?”

亓越陽搖頭:“我是抱著某種目的,主動接近的陶家村。”

範姜沛說:“我朋友那邊的線索是,我們需要知道一些信息……傳聞裏好像有什麽關鍵的語句,必須知道的語句。”

亓越陽說:“我會留意。”

她擺擺手,轉身就走。

亓越陽和林一嵐對視。

林一嵐伸出手,亓越陽脫下外衣,林一嵐接過去,小跑著追上範姜沛。

範姜沛不像是會自傷的人。

但是亓越陽剛才有種莫名的感覺,她好像是故意讓自己受凍。

她既對求生有著執著,又很矛盾的,好像想讓自己也發燒。

懲罰自己。

林一嵐在亓越陽手心寫:她是不是還在難過?

亓越陽說:“應該是吧。”

林一嵐擡頭,清圓的眼很幹凈,又問:她會難過多久?

“很久。”

亓越陽說:“可能很久之後,她都沒有辦法釋懷。”

林一嵐瑟縮了下。

她吸吸鼻子,打了個噴嚏,很驚恐,因為剛才好像有小蟲子飛進鼻子裏。

睡前,亓越陽又聽到院子裏輕輕的念書聲。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陶臨抱著書,輕輕嘆氣:“月亮的意境,真是永遠也寫不完。”

大門傳來響動。

“小梓?”陶臨輕聲說,“衣服怎麽那麽亂?你又和嚴老二打架去了?”

“沒,哥,哎呀,我回去睡了。”

“收拾下,別被媽看見,蓬頭垢面的,她會說你不體面的。”

“曉得啦。”

後院的佛音也停了。耳畔終於安靜。

但是這份安靜沒有持續太久,大兒媳忽然尖叫:“媽,你在幹嘛?”

老太太竟然沒有睡。

老太太說:“你怎麽把鼻塞放下來了?”

大兒媳囁嚅:“媽,這都睡覺了……”

“難怪你一直沒動靜!”

老太太忽然暴怒:“下不出崽的老母雞!我為你找來那麽多方子,難怪到現在都沒有反應!”

“你一直在陽奉陰違!真是有本事啊!”

大兒媳哀哀說著:“媽,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

陶臨也低聲勸母親:“睡覺了,摘一摘,也沒什麽的。”

老太太冷冷地說:“沒什麽?一點錯漏都不該有,這話我跟你們說了幾次?”

“算了,這事先放一放。”

她催促著:“快點,吉時要到了,你們快開始。”

大兒媳沈默了一下,說:“媽,你能不能,把門關上……”

老太太拒絕了。

她站在門外,身後是月光,背光的臉看上去深不可測。

“我要監督好你們,不能有一點錯漏,”她平靜地下達了最後一道指令,“現在,阿臨,把你的衣服脫了。讓她在上面。”

亓越陽一開始懵了下。

院子裏又陷入死寂,不再有很明顯的聲音。

老太太守在門邊。

她在監視大兒子與兒媳圓房。

時間,姿勢,都需要在她的指令之內。

她莊嚴肅穆,不允許一點超出擺布的意外。

床上的人好像不是人了,而是一對動物,不需要有思想、羞恥、愛或被愛的本能。

“好了。”

老太太端起早早準備好的,涼透了的藥碗:“現在喝了吧。”

酸苦的、帶著腥臭的藥,她一閉眼,全部喝了下去。

老太太滿意了:“別再摘鼻塞了。”

她忽然撩起大兒媳額頭上沾濕的頭發,把它們撩到腦後:“好孩子。”

老太太深深地看著她,眼裏好像只有她。

“我是為了你好,”她說,“都咽下去了?好了,睡吧。”

老太太從來不避諱人。

可能在她眼裏,家人本就是一體的,不需要隱瞞和介意什麽。

而外人在她眼中,又不算人。

但是大兒媳顯然不這麽想,第二天,遇到亓越陽和林一嵐時,她顯得很尷尬。

林一嵐不懂,還是找著陶梓玩。

陶梓脖子上有淺淺的傷,她好奇地戳一戳,陶梓說:“沒事,不疼。”

又拉起衣領,悄悄告訴林一嵐:“別跟我媽講。”

亓越陽只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如常打水、做飯、處理雜事。

以及琢磨到底怎麽糊墻。

他和林一嵐前頭糊起來的地方,凹凸不平的,帶著很多裂紋。

亓越陽想會不會是泥的問題,趙天華好像就用的山上的泥。

上山啊……

他遠眺,見群山環繞。

萬佛窟坐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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