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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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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

王鈺禾視圖和他們溝通:“We are journalists from Cguo.(我們是C國的記者。)”

“journalists?(記者?)”其中一個問。

“yes!yes!(是的!是的!)”王鈺禾以為有一絲生的希望,激動地喊道。

士兵沈思片刻想到C國後他妥協道:“We can let you go, but you have to hand over the video you just shot.(我們可以放過你們,但是你們要把剛才的拍攝視頻交出來。)”

“We are under the protec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 and it is a crime for you to shoot us.(我們受聯合國保護,你們射殺我們是犯罪!)”沈星穎駁道。

其中一個士兵暴躁地上膛:“Too lazy to talk nonsense with them, I'll count to three, and if you don't hand it in, I'll shoot.(懶得跟她們廢話,我數到三,你們要是不交的話我就開槍。)”

“one!(一!)”

王鈺禾承認她猶豫了,即使是現在不交給他們,她倆也不能平安把素材帶回去,在生命面前,什麽東西都是虛的。

“two!(二!)”男人的聲音更加犀利。

“stop!stop!(停下!)”沈星穎呼吸都幾乎停滯,她舉起手中的炸彈,冷汗浸濕身體卻還是平靜道,“It's a time bomb, and if you insist on shooting, we'll be together,I'm not afraid of death.(這是一枚炸彈,如果你們射擊,我們將會一起,我不怕死。)”

那士兵原先不信,但在安靜的空氣中,“滴答”的聲音清晰到不容忽視。

每個人都是惜命的,只有英雄才會把信仰放在自己生命之上。

很可惜,世界沒有那麽多所謂的英雄。

兩個士兵火急火燎地跑出門,不再管顧他們。

沈星穎用另一手推開同樣驚愕的王鈺禾:“王姐,你從後窗跳出去,把資料帶回去!”

“那你呢?”王鈺禾眼角含淚。

沈星穎反倒很鎮定,她釋然地接受:“這就是我的命。”

王鈺禾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一咬牙:“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找人救你,一定會有人救你的!星穎,別放棄!”

沈星穎坐在椅子上,盯著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的危險品,她長嘆一聲:“好。”

這裏沒有炮火聲,沒有哀嚎聲,安靜的就像和平地帶。

除了手中不斷發出的“滴滴”聲,四周全然不見危險。

正當沈星穎放松地靠著等待命運降臨肩頭的時候,門忽的大開。

餘羲和再次走入她的眼眸,一步一步亂她心神。

她一下子就急了。

“你來幹什麽?你會拆炸彈?”

餘羲和沒回覆,只是靜默地關門,在她身邊席地而坐。

沈星穎紅著眼又問一遍:“你來幹什麽?”

餘羲和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半正經半開玩笑地說:“我來殉情。”

沈星穎心理防線頓時轟塌,她嘶喊著,聲音蓋過微不足道的“滴滴”聲。

“餘羲和你瘋了!叔叔阿姨還在家呢!羨羨還在家呢!還有我爸媽,你陪我一起我爸媽怎麽辦?你爸媽怎麽辦?”

餘羲和擡頭望著天花板,搖搖頭:“不知道。”

他在聽到王鈺禾的求助後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遇險,他甚至連她為什麽出現在這都不知道。

沈星穎見到他這個樣子再也說不出話,兩人就這樣十指緊握坐著。

在英雄皮囊的背後,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愛有自己生活的人。

“餘羲和,你給我唱歌吧。之前那首《想把我唱給你聽》我都沒聽著。”

時間太快,好像已經過了幾個世紀。

“好。”餘羲和應答。

“想把我唱給你聽,趁現在年少如花……”

他的聲音在長期幹旱的環境中更顯沙啞多情。

沈星穎跟著他一起唱,唱著唱著就哽咽地吐不出一個字。

門又被撞開,外頭有三個和餘羲和同樣打扮的男人匆忙奔進來。

“同志您好,我是C國維和部隊排爆分隊隊長,您別害怕,我們一定會拆除炸彈!”領頭的男人邊拆外殼邊安慰道。

其餘兩人打下手,不多時,橢圓外殼就被拆開,露出裏頭覆雜又毫無章法的排線。

沈星穎這才發覺,電視劇裏那些紅黃線分明的炸彈都是騙人的。

現實生活中的拆彈任務比想象中要困難許多。

“按我以往的的經驗來說,這個炸彈約莫還有五分鐘左右就要爆炸。”

領頭那人對其餘兩人道。

沈星穎悲觀地想:也許這就是她人生僅存的三百秒。

領頭人深吸一口濁氣,開始慢慢嘗試用工具剪斷不那麽關鍵的線路,每次剪切伴隨著導線斷裂的微小聲響都讓沈星穎的心臟沸騰。

他每步拆彈都是萬分小心謹慎,在場的人幾乎都懼怕到大氣都不敢喘。

終於,關鍵導線被剪斷,炸彈停止發聲。

排爆手握住炸彈外殼:“你現在嘗試把手慢慢松開。”

沈星穎照做,緊張到手心可以滴汗。

她松開手後,炸彈沒有任何異常。

餘羲和也松了口氣,緊緊抱住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沈星穎也抱住他,哭得淚流滿面。

只是這個地方還是十分兇險,排爆手回去覆命,餘羲和將沈星穎送回酒店。

“你這樣私自過來不會有事吧?”沈星穎心中惶恐。

餘羲和過來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現在這個局面反而不好收場。

這種擅離職守的行為,記過降級都是算輕的處罰。

但他還是寬慰她:“沒事的,你放心做自己的活。”

沈星穎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路途太短,沈星穎還沒好好看看餘羲和兩人又要分開。

離別之際,餘羲和叫住她:“阿星,萬事小心,等任務結束,我們就回南城,過我們平凡的小日子。”

沈星穎回眸一笑:“好。”

幻想都是美好的,只是沒有人能猜測到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

沈星穎在內樂域進行報道的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個任務是在兒童節那天去考斯特邊區一個名叫麥爾城的兒童醫院做采訪。

麥爾城很小,如果把整個內樂域比喻成銀河系的話,那麥爾城就是OGLE-TR-122b。

沈星穎和王鈺禾到的時候,醫院還魚貫而入許多受傷的兒童甚至還有因其他醫院救援物資不夠而被塞進兒童醫院的大人。

戰爭中的兒童是沒有兒童節的。

醫院的大門被堵的水洩不通,兩人只好在門外徘徊,尋找合適的采訪對象。

沈星穎四處走著,忽然發現醫院背後有幾個正在單手玩鬧的孩子,她上前打招呼才驚覺那些孩子都齊齊地缺胳膊少腿。

“Hello, sis!(你好,姐姐!)”單眼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向她甜甜地笑。

她狠狠吸口氣,盡可能將自己的情緒全數吞盡再開口:“Baby, what are your wishes.(寶貝你的願望是什麽?)”

女孩子捂著嘴巴,眼神中閃著微光:“I want peace, I want to see my mom and dad again.(我想要和平,想要重新見到爸爸媽媽。)”

“I want to go to school, and I want to go to college.(我想要上學,我想上大學。)”旁邊那個單手男孩也湊上來回答。

沈星穎之前在國內也做過類似的采訪,孩子們的願望總是“希望以後再也不用寫作業不用上學”“希望能買到心愛的玩具”等。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小的孩子願望會是“世界和平”“想上大學”。

兩人正準備離開時,王鈺禾的電話響起。

“王姐,距兒童醫院八公裏外的臨時難民點銀河幼兒園遭遇恐怖分子襲擊,我國一維和戰士為疏散難民掩護隊伍撤退不幸犧牲。”

沈星穎心口巨疼,像是預知到什麽似的:“犧牲的戰士叫什麽?”

“餘羲和。”

終於,她還是迎來了他的衣冠冢。

沈星穎重重倒地,蜷縮著拿雙手捂臉嘶啞著無聲哭泣,她幾乎要窒息,靈魂好像要放棄身軀獨自飛走。

王鈺禾也懂了什麽:“先振作,我們過去看看。”

沈星穎心如死灰地被王鈺禾半抱半拖地帶走。

兩人到營地的時候,裏面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沈星穎飛撲上前握住李軍的袖子:“我是餘羲和的妻子,我想看看他的遺體。”

她哽咽到幾乎說不出“遺體”這兩個字。

李軍閉著眼,舒緩了許久才道:“經排爆專家推算,此車裝有五百公斤炸藥,這些炸藥,足夠炸毀一棟十八層高的大樓。阿和離□□太近,所以,找不到完整的屍身。我們只在離爆炸點一公裏外找到他的殘肢,他手裏握著一枚戒指。”

沈星穎接過那枚戒指,猛地吸上一口氣,昏厥過去。

原來遺落銀河的不一定是星星,還有可能是隕落的太陽。

沈星穎再次醒來時,她和餘駿華榮初瑤一起帶餘羲和回國。

落葉歸根,哪怕是衣冠冢。

那口空棺材上披著鮮紅的國旗,那面旗子是她愛人的血染成的,可棺材裏連斷臂都沒有。

她好像也死了。

上天玩笑般地賜給她孩子,又殘忍地奪回。

她被回憶困死,日覆一日地過著重覆的生活,就好像牽著她的那根線轟然斷裂,她這具木偶不知道該怎麽動作,只能麻木地追隨那只斷臂,於是她向上申請長期駐內樂域。

“我要去內樂域常駐,上面已經同意了。”沈星穎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面無表情。

她成了波瀾不驚海面的一滴水。

艾葉將那張遺書甩到沈星穎臉上:“都這樣了你還要去?餘羲和都死了你還要去送死?”

她眼睛都沒眨一下,風平浪靜地呆楞在原地。

坐在椅子上一直一言不發的沈佩看著女兒這樣忽然情緒爆發,他跪倒在沈星穎面前:“阿星,爸爸求你了,爸爸就你一個女兒,之前的事都是爸爸的錯,你能不能答應爸爸留在家裏,你要怪就怪爸爸好嗎?”

沈星穎胸口劇痛,像是被無形的針刺傷,短暫恢覆知覺,她猛地跪下來,哭嚎著,想把這痛消化。

所有人都在逼她忘記,但是她記得他懷中的溫度,記得唇齒相交的甜蜜,她也是人,也會痛也會愛,她根本忘不了。

“媽!爸!就讓我去吧!我在這裏根本活不下去!我好疼,我疼的快要死掉了!你們就讓我回去看看吧!”

她跪坐在地上眼淚不斷外湧,她發洩地往地上一下一下磕著頭,磕到額頭破裂仍舊沒有停止。

艾葉看不下去,蹲下身子抱住她安慰:“好了阿星,好了,爸爸媽媽答應你,你去吧,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們,好好回來。”

沈星穎沒有回話,撲在艾葉懷裏撕心裂肺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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