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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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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酒醉

他緊緊壓著,裴蘿實在轉不了身。

艱難地從肺裏擠出個聲:“夫君,你……你先起來。”

“別走……”熱氣撲在耳邊,裴雲庭抵著她的側臉,“對不起。”嗓音低啞沈重,帶著一股想挽留卻怎麽也留不住的失落。

他這般痛徹心扉,裴蘿竟也跟著疼起來,不再動了,趴在門上,徐徐開口:“為什麽對不起我?”

他不說話,長久的沈默著,她脖頸處突然一涼,有水滴下來,沿著皮膚拉出一道濕痕,浸入衣領。

心裏一顫,裴蘿用手臂撐著門,強行拉開些距離,轉過身來正對上他,心又是狠狠地一顫。

這麽久以來,她不是沒見他紅眼掉淚,平日裏驕傲自得的王爺微紅著眼睛的模樣已經很讓人心疼,而此刻他眼中淚如漫天碎星,整個人就像被風吹散了一地的雪,再怎麽樣也聚回不了原樣。

到底是又想到了什麽?方才飯桌上都還有說有笑,裴蘿想不出來,凝住神盯著他,這顆心裏究竟裝了些什麽?為什麽如此苦澀?

“夫君……”她手指去抹他的臉,擦掉眼淚,安撫他道,“我們過去休息好不好?”

“你喊我什麽?”裴雲庭握住她的手,紅眼盯著她,眉頭微皺語氣卻溫和,甚至於是十分柔軟,“你是不是醉了?我,並不是你的夫君。”

“裴蘿,你該喊我王爺。”他倒是口齒清晰,字一個一個蹦出來,“沒記性。”

裴蘿語塞,知道此時不應該跟胡言亂語的醉鬼計較,講理也講不清楚,索性如他所說喊他“王爺”,這下他眉頭松開,有了絲笑意:“能不能……再叫一聲?”

裴蘿掐住手指:“王爺。”

“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氣,仰起臉,溫順道:“夫君。”

裴雲庭眼睛滿意地瞇起來,上挑的眼角處滑下一顆淚,一擡手將她擁入懷中,動作很輕很輕,仿佛怕弄疼了她:“我多希望,這場夢永遠都不要醒。”

裴蘿在他懷中,被淡淡酒氣包裹,他的淚落在她臉上。

她今晚就坐在他旁邊,知道裴雲庭喝的不多,卻就這麽輕易地醉了,這在以前從未有過,裴蘿確定,這個“夢”對他很重要。

可這個夢裏他求而不得的,是……想做她的夫君嗎?他如今已經是了,這無論如何不該是他的執念才對。

“王爺。”裴蘿雙手捧著他的臉,望進他漂亮卻泛著迷離的眼中,“你記得我是誰嗎?”

掌心觸感細膩,很舒服,他任由她擺布,垂下眼睛道:“一個膽大包天的……小乞丐,我的……小乞丐。”

裴蘿“嗯”了一聲,拉住他的手:“是,我是你的小乞丐,我們睡覺吧!”

手卻被一把推開了,他嚴肅道:“你出去。”

裴蘿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瞬楞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怒氣從心裏浮起,隨即想到他是喝醉了腦子糊塗,若是還清醒著絕對不會這麽跟她說話,氣也就散了。

回頭看著他,面上沒表情。

“你是個女孩子,也認了字,男女大防,不知道嗎?”裴雲庭解釋了一句,自己去床邊坐下,而後瞪著她,“回你自己屋去。”

原來讓她出去,是這麽個意思。

裴蘿一霎苦笑出來:“可你不是讓我喊你夫君嗎?你讓我去哪裏?這裏是臥房,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她可憐巴巴,“下大雪呢!”

他緩慢擡起眼睛,高傲的眼皮半遮,掩住心疼,像看著一只無家可歸的小動物,吐出兩個字:“過來。”

“你睡吧!”他拍拍床板,又道。

別別扭扭,卻心腸不壞。

裴蘿驀然覺得,他此刻很像一個人。

而今日正是那個人死去的日子,這個日子很重要,想必對今生的他也產生了影響,還好,只要過了今夜,便是另一番新生。

裴雲庭已經走到門邊,伸手要推開門,背後一個聲音響起,輕細又好聽:“外面大雪未停,王爺您還是留下吧!”咬咬牙,又加了一句,“阿蘿保證,我會聽話的。”

他真的停了下來,回轉回來坐到床邊,瑤嬸帶人來送醒酒湯和洗漱用具。

還好意識還在,沒怎麽鬧騰,安靜收拾完,雙雙躺下。

裴雲庭側躺,就那麽地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裴蘿躺在裏側,不經意對上他一雙曜黑如玉的眼,心裏一咯噔。

如果真是因為今日的關系,導致此時是那個人短暫的意識回流,那也就是說,現在躺在這裏的人根本不是她一向溫柔的夫君,而是……

蕭止會夢到前世,那麽裴雲庭也完全可以有感應,怪不得他方才突然那樣跟她說話。

想到這會兒面前躺的人是誰,裴蘿一下子坐臥不安起來。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如果那個人真能夠回來,她一定會愛他,會拉著他抱住他,告訴他很多話,會很勇敢地親親他,但此刻,他近在眼前,直直看著她,她有機會了,卻連牙齒都在打戰。

因為她發現自己接受不了。

他不是她的夫君,他也不愛她。

對上這雙冷冰冰的傲氣十足的鳳眸,她自卑到土裏,她什麽也不敢做,她只想逃跑,繼續在暗地裏仰望做夢,繼續葉公好龍,偷偷保留著那見不得光的感情,否則一旦被他知道,她會變成個笑話。

一個乞丐,沒家的小孤女,怎麽能跟無比尊貴的齊王殿下躺在一張床上?

不敢,也不配。

各種情緒交織,又是盼望,又是破滅,終於再也躺不下去,裴蘿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一只手伸過來,拉住她的手腕,溫熱透過輕薄的中衣布料,浸染皮膚,她驚詫不已,下意識想抽出來。

他不放手,越攥越緊,眼睛如鉤子般緊勾著她。

手掌攥得她疼得想哭,明顯看得出都捏變形了,還不肯松開,這也是今生的裴雲庭不會的事,他舍不得她這麽疼。

“我……我想去看看夜雪。”說著裴蘿拼力將手腕扯出來,披了外衣,逃也似地打開屋門。

一瞬間寒風卷著雪片竄進屋,床上的人翻過身平躺著,睜著眼,意識清醒,想起方才發生的事。

他都幹了些什麽?

初時確實認錯了她,可在他明明清醒之後,卻突然就不想讓她知道,還用了前世的口吻故意嚇她。

如今的裴蘿尚不知他是誰,她看起來膽子很大,也是對事,其實大多時候,膽子小得很,果然,被他的一頓莫名其妙給嚇著了。

害她疼時,他比她更疼。

可這是他的真實面目,可……她給的反應是害怕,避之不及。

懊惱不已,裴雲庭果斷拿起披風走出門。

裴蘿正在院裏站著,仰起頭看雪,已落了一頭白。肩上突然落了一件衣服,她回過頭,撞進熟悉的柔潤眼瞳裏。

是他回來了。

鼻子一酸,眼淚差點也跟著滾下來,裴蘿撲進裴雲庭懷裏。

“方才醉糊塗了,是不是嚇到你了?”他拂去她頭發上的雪,看她的手腕,上面有通紅通紅的手指印子,“夫人,對不起。”

“恩,是很嚇人……”她咕噥了一聲,“原諒你了,不過你酒量不好,以後少喝酒!”

她深愛他,裴雲庭無奈,卻又慶幸。

抱著懷中人,他心裏百味雜陳,輕聲回了一個字:“好。”抱起她回屋,在雪裏踩出一排齊整的腳印,她手臂攬著她,頭靠在他肩窩裏。

走到臺階下,裴雲庭背後被一個東西給打了一下,“砰”地一聲後,一個雪球落地。裴雲庭抱著裴蘿剛轉身,又是一個雪球飛來,正朝著他的臉。

裴蘿利索地從裴雲庭懷裏下來躲到一邊,不影響他找路修明報仇。

寂靜的夜被翻攪,兩個醉酒的男人踩亂院子裏的雪,搓著雪球互相追逐。

丁嬈嫌棄不已,過來滾雪球,想堆雪人玩,剛滾好,路修明一個扛鼎,抄起腦袋大的雪球朝裴雲庭砸過去。

裴蘿疾步往前,伸開手臂擋住裴雲庭,面前忽地又擋了一個人,正是丁嬈。

路修明:……

只得將雪球舉過頭頂,哐當落下。

一個雪球趁機作亂,自裴雲庭手中團成圓球,劈頭砸來,融進路修明滿臉雪沫裏。

始作俑者很得意。

丁嬈不看戲了,也不忍了,團了個球護夫,朝著裴雲庭發動攻擊,裴蘿只得被迫加入。

新一輪的追擊開始了。

若不是裴蘿突然打了個噴嚏出來,只怕還要繼續下去。

裴雲庭硬生生吃了一臉雪,中止戰鬥。

“夫人困了,認輸。”

四個人跑的熱氣騰騰,抖著滿頭滿身的雪回屋睡覺。

回屋脫去浸濕的外衣,簡單收拾之後,躺回床上,裴蘿緊緊地黏著裴雲庭,很快睡著了,臉色紅潤,睡相安穩。

裴雲庭沒睡著,睜開眼睛望向身側,看了許久,也不忍閉上眼。

方才玩鬧的熱乎勁兒過去,恢覆幾分冷靜。

關於重生的秘密,他今夜也算是試了,結果慘不忍睹。

不怪她會害怕,那時候,他是個冷血動物,而今生,在遇到她之前,他已因她前世遺願生出血肉,學會仁慈,遇到她之後,更是一點點長全新的心臟,所以其實他早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他了。

只是過去的遺憾始終沒有真正放下,才會在今天的酒後突兀地認錯了她。

若要徹底地放下,只能開誠布公,讓她知道所有的事,但就今晚她的反應來看,這一舉動勢必會傷害到她。

罷了,先好好過個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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