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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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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大雪

“老不正經。”裴蘿懟了他一句,轉過頭看雪,擡手去接著玩兒,“這可是街上,你多少也註意點!”

老,不正經???

裴雲庭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咬了咬牙硬咽下去。真是他不正經?還是有人晚上不好好睡覺,故意各種摟摟抱抱貼貼?當他不知道?

地點不便,裴雲庭也不好揭穿她,一手把傘塞給她,一手拿過栗子剝開,遞到裴蘿嘴邊,沒什麽好氣:“張嘴。”

吃還是要吃的,裴蘿絕不含糊。一邊吃一邊走到王府門口,裴雲庭把傘收起來,遞給門口的人。

雪越下越大,裴蘿跑了幾步下到院子裏,她也不戴帽子,立在雪中對著他笑,頭上很快落了白,擋不住如花笑臉。

“裴雲庭。”

“嗯。”

“下雪啦!”

“裴雲庭。”

“嗯。”

“下雪了。”

裴蘿仰起臉,看向空中墜落的無際雪花,眼神幽遠。

冷不丁被裴雲庭攔腰抱了起來,她嚇了一跳忙伸手摟住他的肩,對上他的視線,那裏面湧動著的情緒,令裴蘿不知為何心裏揪了一下。

“是下雪了。”他道,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不想讓她再亂想,拂去她鬢邊的雪花,又幫她把帽子戴好,“夫人大病初愈,不宜受涼,還是回屋吧!”

裴蘿順從地靠在裴雲庭懷裏,讓他抱著穿過雪幕。她只是微微用了力摟緊他,感受著他的溫暖,靜悄悄閉上眼睛。

是冥冥中的神明,讓她與他能有今日,在一次次的錯過之後,終於可以並立看同一場雪。

回屋把人放下,裴雲庭解了裴蘿的披風,梅香和竹韻才敢上來接過,抖去上面凝結的雪,小心掛到一旁的架子上。

裴雲庭坐到裴蘿身邊,拿了條厚毯子把她裹進懷裏,眼神癡纏。

梅香跟竹韻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奴婢去拿點心過來。”

下人走了,屋裏十分安靜,裴蘿才沈吟著開口:“等雪停了,我想去靈願寺拜拜,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

“方才就是在想這個?”裴雲庭問她,“還有別的嗎?”

裴蘿又道:“我聽聞以前的人都喜歡用花上的雪來泡茶,頗有意趣,冬月雪水亦可入藥,我也想試試。”

裴雲庭:……

他忍俊不禁:“雪多的是,夫人盡可以試。”

裴蘿撲進他懷中,笑容愈美,忽然似是想到了什麽,手不老實地扒在他腦袋兩側,目露讚揚:“今日怎麽這麽好說話?什麽都答應,王爺該不是在想著什麽不好的東西?”眼角一拉,“說!”

裴雲庭拽下她的手攏在手心,就勢壓下來,還不忘數落她:“往日哪個時候,對你不好說話過?沒良心!”

“夫人既然聰慧,不如自己猜猜……”

裴蘿躲避不得,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你餓了。”

門口有腳步聲響起,梅香跟竹韻拿著糕點茶水進來,看到自家王妃模樣不太正常,確切地說,是屋內兩個人都不太正常,氣息似乎很是急促,一時雙雙楞住。

裴蘿快步過來,捏起一塊翠玉芙蓉糕轉身塞進裴雲庭嘴裏:“王爺還是吃這個吧,很好吃!”

王爺那個眼神好嚇人……

竹韻急忙把梅香拉出臥房。

房內,裴雲庭捏著塊芙蓉糕,細長的手指托著,牙齒咬了一小口,半閉著眼睛,很是享受。

裴蘿有些失神,忽然他瞟了她一眼:“夫人臉紅了?”

裴蘿:“……屋裏……熱。”

忙趴回床上,面朝裏假裝休息,約莫一塊糕點的功夫後,身側床鋪微微凹陷。她翻了個身,手臂摟住他的腰。

她很喜歡這樣賴著他,頭枕在他腰側,分外滿足,裴雲庭也不說話,手撫著她的臉,緩緩地一點點擦過。

熏香幽幽飄蕩。

裴蘿很快就睡著了,裴雲庭給她蓋好被子,凝神望她良久,嘆了一口氣。她以前精神可沒這麽差,定是在澤州太過於耗心耗力,以至於過度。

澤州。

裴雲庭走出臥房,喚來慶林,慶林手裏還捏著一只灰麻雀。

“幹什麽呢?”

“王爺陪著王妃,我等也不好去打擾,就支了個簸籮抓兩只鳥,給小孩子玩兒!”慶林松手,麻雀撲棱棱飛走了。

“澤州第二波瘟疫之事,全都告訴我。”裴雲庭淡淡道。

“我以為王爺知道,王妃沒說?”慶林驚訝,隨即又道,“王妃肯定是怕王爺會心疼,才不說的,絕對沒錯!”

裴雲庭終於知道裴蘿口中所謂“就那麽死了”遠比他能想象的要更慘,她的“累”究竟是有多累。

蕭止去的時候已經是事後,他沒有見識到當時的場景,但慶林應當一清二楚。

“王妃她從來都沒有因為自己是個女子,是郡主王妃而要什麽尊貴的待遇,甚至於比那兩位太醫還要勇敢,那天半夜被野狼偷襲,若不是她及時嗅到氣味,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瘟疫第一次結束後,大家都以為沒事了,可沒想到天氣突變,突然就來了第二次,第一次的藥完全不起作用,必須另找辦法。後來阿貍也染了病,他與王妃出自同門,一直都沒事,是最後一道防線,可也倒了,只剩王妃一人,都以為完蛋了。”

“可王妃最終制了藥,還是救了大家。”越說口吻越發激昂,“女中豪傑想必也不過如此!”

豎起大拇指:“王妃真棒!”

裴雲庭問完慶林,放走他,去了裴蘿的小藥爐。

走進門,桌上有一個鐵絲籠子,裏面是一只小鼠,皮毛雪白,尾巴細長,正閉著眼睛安然小憩,是廬內唯一的活物。

他記得臨去之時裴蘿帶了好幾只兔子和白鼠用作試驗。

真棒?還是真皮實?是誰告訴她的,讓她堅強成這樣子?是他親自教的嗎?

前世苦痛一世,又把這倔脾氣帶到了今生,卻讓人想責怪她都不忍開口。一想到她那時的孤立無援,還咬著牙命令自己不能倒下,裴雲庭疼的站不住。

他想起來她回來時對他說她累想睡覺,這時才明白過來,不僅僅是回家了,而是她回到了他身邊,才敢稍作歇息,因為他能讓她放心。

可以讓她安心地卸下負擔。

對嗎,裴蘿?

滋味酸澀,又欣慰不已,裴雲庭眼睛微濕。

還好是他,不是旁人。

走出藥爐,踏過雪地回來時,裴蘿還未醒,嘴裏咕噥著聽不清的夢話,裴雲庭手冰涼,不想碰到她,她卻偏巧抓住了他的手,直接驚醒了。

“怎麽這麽涼?”急忙捂在手心,往上呵了幾口熱氣,竟是帶著幾分焦急。

剛睡醒,鬢發歪斜到一邊,臉上沾有兩根碎頭發,眼睛也是迷蒙一片,裴雲庭都懷疑,她根本是還沒醒過來。

“我不冷。”裴雲庭道。

裴蘿這才放松神色,手上的力度減輕,想抽回自己的手。裴雲庭一把將她抱進懷裏:“做噩夢了?”

裴蘿道:“沒有,被你凍醒了。”

她的確又做夢了,夢到前世死去的那天,她拼命地想拉住他手裏卻只有冰涼,醒來時便只有一個念頭。

“那我陪你躺一會兒。”裴雲庭松開她,一起躺回被子裏。

“我好像一直在睡覺。”裴蘿忽然意識到,“從回來開始,都沒怎麽下過床。”

“外頭大雪,是老天特地讓你睡覺!”裴雲庭把她的腦袋按到自己肩處,“休息好了,天晴了,再出去玩兒,想去哪兒去哪兒!”

裴蘿眼珠一轉,側身親了他一口,聲音響亮。

裴雲庭無奈:“方才給你親你不親,這會兒又上趕著!”說著說著滿含繾綣地輕吻過來,卻是親在了微涼的牡丹花錦緞絲被上。

“……”他手指捏緊被角忍耐,對著那一團道,“松開!”

蒙在被子裏的人在一個勁兒地搖頭,半天沒聽到聲音,才偷偷掀開一個角,正對上頭頂一雙憤怒冒火的眼睛陰森地瞪著她,不許她再躲:“就只許你親我,是嗎?”

她的眼神無辜至極,卻分明是挑釁加示威,是的。你能怎麽樣?

拿他當魚釣嗎?被子被扯到一邊,裴雲庭代替被子,摁住她的手,直接覆上她的唇角。

他不舍得用力,直到她不滿意地咬了他一口,裴雲庭才反應過來,她沒有那麽弱,不會散架,可以……適當欺負。

吻變得濃烈。

帳幔之下,氣息灼熱交纏。

屋外風淒雪迷,漫天漫地飛舞。

原本定好天晴出門,誰知雪卻仿佛不想讓人出門,竟不肯停了,洋洋灑灑地下了好幾日,整個玄雀城都已浸在濃重的白色雪意裏時,還三三兩兩地飄落著。

一切都靜了下來,耳邊只有撲簌簌的落雪聲和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偶爾聽到麻雀扇翅,再無其他。

裴蘿的草藥在暖房裏無甚大礙,天越冷反倒長得越茂盛。窩在廚房裏做好藥膳,還撒了一層桃花碎,裴蘿端著去書房,過來卻沒人。

大雪不用上朝,裴雲庭這幾日都在家裏。

“王爺呢?”

梅香搖頭。

裴蘿驀地想到一個地方,把藥膳交給梅香拿去廚房溫著,過去找裴雲庭。

踩著厚厚的雪來到雪閣。依舊沒見著人,卻於漫布的茶花香裏聞見了一股淡淡的不同的蘭花香氣。

果然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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