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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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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張潮沒想到,喬衿楠居然想見自己一面。

加上秦寒雲,論起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她對張潮完全可以實施降維打擊。

可是,對於張潮來說,這個女人實在是特殊得過分。

他等在咖啡店裏,兀自攪動著手下的咖啡。此刻他還沒有看見喬衿楠的到來,就已經聞到了一陣芳香,慢慢地,那香帶著夢幻般的身姿出現,托出一個渾身上下仿佛繚繞著紅色輕紗般香味的女人。

等到對方坐下時,張潮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她確實很美,美到這世間不該對她有任何束縛。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喬衿楠。如果把婚姻比做工作,那麽我們在交錯的時空也算是同事,只是如今我離職了,而你,即將步入崗位。”喬衿楠毫不客氣地對張潮說。

張潮回過神來,說:“我叫張潮,雖然即將步入崗位,但和你不一樣的是,當初的你是興致勃勃地從事這份工作,而我是……以擺爛的心態來應付。”

喬衿楠被他逗笑了,在他們之間,響起了一陣清脆的笑聲,她說:“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現在又算是同事了,我們都很討厭秦寒雲,不是嗎?”

張潮默默點頭,說:“不過,我和他是合作夥伴的關系,你確定要和我做同事?”

喬衿楠此刻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原先的戰鼓被揭掉了一層假皮,如今跳出來的,是一個孩子們常玩的撥浪鼓。

她說:“我如今算是信了,他確實是對你一見傾心,再見傾城。沒想到,我拿捏不住的人,終究要被別人拿捏了。不過,作為過來人我要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秦寒雲啊,就是塊冰豆腐。拿火去燒,顯然只會壞了事。”

張潮意識到她誤會了,便說:“我並不打算做一個迷途羔羊的引路人,我只是我而已。至於他,我也只是盡責罷了。”

喬衿楠這才想明白,手指敲擊著桌面說:“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是壓根不在意他啊。”

她不知怎麽,苦笑著嘆了口氣,才接著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要跟你說說見希的事。作為一個母親以及曾經威脅過秦寒雲的人的身份,我要求你必須對他好。不必像秦寒雲那樣,太黏糊了。但也別像我一樣,拋下他一個人。你以後不會有孩子,秦寒雲也只會有見希這一個兒子,好好培養他,對你來說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張潮看出了她的忐忑,和那在堅強外表下不得不露出的軟肋。原來,再傳奇的人物,也擺脫不了普通人的情感。

他說:“你不用擔心,我很喜歡他。我不能保證永遠不離開他,只能這麽說,有我在的一天,就一定會用一顆真心來對待他。如果將來我們三個成年人之間彼此釋然,也可以一起帶著他好好玩一玩,讓他意識到,我的到來只是讓他多了一個愛他的人。”

喬衿楠招呼侍者,要了一杯摩卡。

她沈思了一會兒,說:“我想,我和你理解的愛是一致的。愛應該是一種力量,一種讓雙方都感到安全的力量。但是秦寒雲不一樣,他以為,愛是柔軟,是一種能消解痛苦的柔軟。所以,我跟他之間也有育兒方面的矛盾。若不是我的工作特殊,我是真的很想把見希一直帶在身邊的。如今你來了,我很慶幸是你。”

她似乎還有情感在向外湧出,她抓住張潮的手,帶著懇求般的目光望向他,說:“拜托你了。”

這一刻,他的大腦與數年前的一天接上了軌。

那是一個淒風苦雨的晚上,風雨太甚,家裏停了電。借著窗外閃電的光,爸爸翻找出一根白燭,摸出櫃子裏的火柴盒,微微一劃,世界就亮了。

可是,他發了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看蠟燭的光都是重影。隨著光的跳動,他的眼睛越發迷離。

爸爸去後院看糧倉,屋頂漏雨,那裏若是遭了殃,今年的花銷又得多出來不少。

媽媽摸了摸他的額頭,咬咬牙,從一邊的縫紉機上找出雨衣,往他身上套牢,又攥著一把傘,抱起他。換了雨鞋,走到門口,媽媽沖後院的爸爸喊道:“孩子爸,潮崽發燒了,我帶他找李醫生去。”

於是,那天晚上,他就在媽媽的背上趴著,耳邊聽著狂風大作、雨點如雷的聲音。“劈啪”一聲,是一棵樹被風吹斷了腰,在半空裏發出淒厲的哀叫。

路面的泥水在媽媽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踏中留下了坑坑窪窪的痕跡,從後方望過去,像一條珠鏈,顆顆都不摻假。

走到鎮上時,路面終於是平坦的公路,媽媽輕松下來,對他說:“潮崽,說說話。”

他張了張嘴,實在難受,啞著嗓子喊了聲“媽媽”。

媽媽放心地呼出一口氣,笑道:“你這小子,折騰死我了,這是第幾次在雨夜發燒了?還不知道李醫生睡了沒有,要是睡了,你可怎麽辦?”

他也笑了,說:“那我就跟他說,我來給他送蠟燭,這樣他就不睡覺了。”

媽媽開心地笑了,也終於走到了診所面前。果然,裏面黑燈瞎火,看不出來睡沒睡。她拍了拍門,喊道:“李醫生,李醫生,我家潮崽發燒了,你幫忙看看咯。”

過了一會,在黑暗裏發出一陣摸索聲後,診所裏面也亮起了蠟燭,一個樣貌清臒的中年人走出來,連忙給他們讓出一條道兒,說:“先進來,先進來。”

媽媽這才將他放在靠椅上,抓著李醫生的手,說:“拜托你了,李醫生!”

張潮被這聲“拜托你了”帶回現實,他看著眼前的喬衿楠,莫名覺得她和媽媽重合了,便鄭重地點了點頭,說:“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易曜知道張潮去見喬衿楠了,便給周膂打了個電話,問她:“你知不知道這次喬衿楠回來是為了什麽?”

周膂說:“應該就是想孩子了,畢竟見希那麽可愛。怎麽,你還期待著她回來搶親不成?”

易曜有點失望,回道:“那確實,我做夢都想著她來搶親,這樣張潮就能擺脫一個大麻煩了。”

周膂嘆了口氣,笑道:“你未免把她想得太戀愛腦了,她可不是那些為了愛情就能放棄全部的小姑娘。你呀,該刷新一下對她的認識了。”

易曜不再糾結於喬衿楠,轉而問道:“那你現在在幹什麽?我想去找你。”

周膂揮了揮胳膊,轉了轉脖子,說:“我剛剛在打拳,回來這麽久沒有訓練過,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你要不要來?我教你。”

易曜起了興致,說:“我從小也有學散打,只是很多年沒怎麽練過了,倒是可以陪陪你,免得你找別人。”

周膂高興起來,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找一個男人對打?那你可就錯了,是個女孩子,和我不相上下。”

易曜忙問:“噢?是誰?居然能和你不相上下,那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她的名字?”

周膂說:“你不知道也正常,她比我還要長幾歲,叫魏卓清,和你大哥歲數相仿。”

易曜聽著這名字越發熟悉,但是再細想又怎麽也想不起來了,按理來說,他該記得很清楚才是。他有些疑惑,說:“這個名字我大概在哪裏聽過一嘴,但這會兒我實在想不到了。我幹脆去找你們吧,這樣大概就能弄清楚了。”

易曜說走就走,得了地址,讓司機載著他去了周膂家。

他目不斜視地經過一座小型噴泉,瞥了眼路旁的草坪,再往前走就是幾株上了年紀的老樹,隨後就到了目的地。

這裏不算恢宏,卻也飽經風霜、古樸大氣。他知道,周膂一直住在周家老宅。

他正要往裏走去按響門鈴,突然,一個人影從旁邊閃出來,拉住了他,往旁邊的小門跑去。

到了院外,身著運動服的周膂放下他的手,說:“你倒是膽子大,不怕我爺爺拿拐杖打你!”

易曜立刻討好地一笑,說:“那,謝謝周姐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無以相報,不如,以身相許?”

周膂給了他胳膊一拳,率先往遠處走,說:“別貧嘴了,你跟過來!我在老宅旁邊買了個房子,沒跟長輩住一塊兒。”

易曜跟上去,說:“周姐,你還沒說,要不要我以身相許呢!”

周膂冷哼一聲,回過頭來,一把扭住他的耳朵,說:“好呀,就讓我把你這對耳朵串了,放個燒烤架,拿來配酒吃!”

易曜求饒,連忙喊:“輕點兒,輕點兒。”

周膂這才放過他,還囑咐道:“等會兒見了卓清姐,你可要註意點。她是個最講規矩的人,眼裏揉不得沙子。”

易曜心想:這不就是個和我哥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人?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周膂察覺有異,回頭看他,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想認識卓清姐了嗎?”

易曜不敢搖頭,便說:“不是,我只是覺得她跟我哥挺像的,都是循規蹈矩的人,最講秩序。”

周膂卻說:“那你可就錯了,她雖然重規矩,卻是個最看不起規矩的人,喜歡一切打破常規的做法。她還喜歡看別人按著她的規矩做,因為她覺得她的才是對的。挺矛盾的是吧,所以,察言觀色就好。”

易曜才松了口氣,就被周膂後面的話給扼住了思路,有些勉強地說:“那這麽說來,不就是個……唯我獨尊的人?”

周膂沈吟一會兒,回道:“你可以這麽認為吧,但是我們這些跟她玩在一起的人,從來沒有因為遵循她的規矩吃過虧。她幾乎不會犯錯。不過,等你見了她,你就會發現,她是再和善不過的人。”

沒過多久,他們已經到了拳擊室。

與拳擊本身的冷冽感不同的是,周膂的拳擊室裝飾得十分溫馨,淡黃色做底,繪上國旗,還有一個和周膂十分相似的身著軍裝的敬禮女兵。在強光的照射下,紅旗泛出油亮的光。

在室內沙發上坐下後,周膂指著墻上的畫說:“那是我讓卓清姐幫我畫的,即使離開了,我也還是很想念那個地方。想當年,我也不過是一個楞頭青,還以為自己當真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時間長了,看到的有能耐的人多了,才知道什麽叫做井底之蛙和天下之大。”

然而,易曜看著那幅畫,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曾經見過類似的畫風,到底是在哪裏呢?

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遠處走來,說:“我準備了一些點心和果汁,你們看看喜不喜歡。”

周膂擡頭,笑道:“我說你去了哪裏,還以為你覺得不好意思先走了。”

魏卓清瞪了她一眼,說:“你個沒良心的,剛跟我打完,也不招待一下,就跑去找男朋友了,見色忘義得很!”

周膂這才介紹易曜給她認識,她問道:“易曜是嗎?你在家中是不是排行第二?”

易曜點點頭,有些驚詫於魏卓清秀麗的外表和溫柔的神情,說:“我確實是排行第二,卓清姐聽說過我?”

魏卓清沒有絲毫停頓,好似這世間並無借口一般,說:“這不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過嗎?不瞞你說,我也吃過你們家的瓜。都說你們家的人非同一般,你能把周膂拿下,看來真的厲害!”

周膂熟知她,明白她不會平白問問題,也不是個對別人的事過分好奇的人,便說:“怎麽,你還要替我好好評價一下他嗎?我可是很滿意的,你就算不滿意,也給我憋著。”

魏卓清緩緩落座,說:“我可沒有不滿意,我是在誇他呢,你倆眼光都好。”

周膂這才心滿意足,想起易曜的疑惑,便問道:“卓清姐,你以前見沒見過易曜,他之前說好像在哪兒聽說過你的名字,但他想不起來了。”

易曜補充道:“對,我總覺得你的名字很熟悉,應該是聽說過的。而且,剛才我看見你的畫,也似乎在哪兒見過類似的畫風。”

魏卓清笑了,說:“我的名字很尋常,你聽說過類似的,便以為是我。至於墻上的畫,我也是近幾年才開始學的,你如果以前見過,那肯定不是我畫的。”

周膂也點頭,說:“確實,我離家參軍那年,都沒看見過卓清姐畫畫。不過,卓清姐的老師很了不得,說不定你是因為畫風相似看錯了。”

易曜聽她們這麽說,便以為確實是自己弄混了,說:“這樣的話,那就算了,我不去想了。”

三個人坐在一起,吃笑玩鬧。周膂看看終於漸漸熟悉起來的倆人,欣慰地笑了。她希望,易曜能夠一步步成為她理想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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