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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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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

早晨的時候,窗邊總會灑進來一些金光,暖洋洋的,蘭粲喜歡披一件毛茸茸的開衫,在住院樓底下的小路裏悠悠地走。

邊走邊在心中數數,一,二,三...直到走到小路的盡頭,她擡眼。

在掩映著光芒的樹下和亮著斑斑點點的葉子中間,蘇澈提著早餐,邁步向她走過來。

黑發微微向後揚去,半張臉被打上柔和的光,他嘴角帶一點笑。

期待好像是把人的靈魂抽離出來一部分,但被填滿的時候卻又是如此的令人欣喜和滿足。

“今天你比我想的來的遲了一些。”蘭粲擡頭看著他。

“因為遇到了熟人。”蘇澈把早餐遞給她。

熟人?她歪頭朝蘇澈身後看去,拐角處走進來一對挽著手的男女,正是康娜和南程。

蘭粲驚喜地踮起腳向康娜招手,小跑著上去迎接她。

康娜穿的挺厚,但一雙素白的手露在外面還是和霜雪一樣冰涼,蘭粲握住她的手,兩個人相互盯著傻笑。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進病房,給了蘭爸一個猝不及防的大陣仗,不算狹窄的病房一下子變得逼仄起來。

蘭爸客氣地問了康娜的近況,大家樂樂呵呵地應答,但幾人還沒聊兩句,護士就進來趕人了。

病房裏確實不要停留太多人,蘭爸趁著這個機會幹脆把小輩全都趕走,美名其曰讓他們好好聚一聚,讓何叔來照顧他。

既然都這麽說了麽,大家也都起身準備要走,蘭粲穿好外套,威脅蘭爸:“何叔給你煙的話,你不能抽啊。”

“知道知道,好好玩去吧。”蘭爸樂樂呵呵地坐在床上給他們揮手。

兩個女孩子好久沒見面總是要膩歪在一塊,蘭粲鬼鬼祟祟地摸了一下康娜的肚子:“你和你哥說了沒?”

康娜給了她一個眼神,不說話。

“沒說?”

“...”

“那你完蛋了。”

康娜急的都要憋出破音:“你讓我咋說,咋說不都完蛋?”

蘭粲擰眉看她,暴躁道:“你在微信上先和他說,他又不能打你,也不能打南程,現在你把人都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不完蛋?”

看著康娜有點反應過來的樣子,無奈感嘆,一孕傻三年看來是真的。

沈默半晌,康娜問:“現在去哪?”

“去找你哥。”

“?去找死啊?”

“負荊請罪尚有一線生機。”

蘭粲轉頭看著她愁眉不展的樣子,又寬慰道:“沒事,你哥又不是什麽壞心腸的人,不過就是怕你女孩子被占便宜。”

轉頭很明顯地偷看一眼跟在後面的兩個男人,喃喃道:“反正都是以結婚為目的,真心待你,不打緊。”

康娜終於品出一絲不對勁了,她抓住蘭粲的手臂,把她的臉轉過來一些:“你不會成了吧?”

蘭粲裝傻:“什麽啊?想吃橙子”

“蘭粲!”

這一聲極其響亮,蘭粲心虛地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剛好跟蘇澈的眼神對上,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轉頭擰成苦瓜臉對康娜說:“不要叫,我慢慢和你說...”

然後以倍速模式把自己的心歷路程和蘇澈的那封信都講清楚了。

康娜在不屬於自己的事情上總有一針見血的敏銳度:“所以你就是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可以不去喜歡他的理由了。”

蘭粲語塞,康娜繼續說:“或許說,從他追來青鎮的時候,就算沒發現那封信,你也已經被他攻下了。”

“這麽多年,你就是喜歡他,真是奇跡。”

手指不自覺地擰著衣角,半天只說出來一句:“幹嘛這麽直白...”

康娜笑了,又說:“但按你的性格,其實也已經很勇敢了。”

是啊,畢竟越喜歡,越害怕失去,與其擁有後失去,不如從來都沒有到手,但這一回卻做出了與以往完全不一樣的決定。

走到蘇澈的車旁,蘭粲拉開了副駕駛的座位,憋著一口氣坐進去,呼吸的時候卻發現沒之前那麽難聞。

她有些驚喜地看向蘇澈,對方卻不看她,語氣中帶上兩分可憐:“這幾天開車都沒關過窗戶,臉都凍紅了。”

下意識的,也不管康娜南程還坐在後排,蘭粲直接上手把他的臉掰回來,掌心貼著臉頰,蘇澈顯得格外萌。

“好點沒?”

對方眼睛彎彎的,點點頭。

南程握住康娜的手,康娜則踢了踢蘭粲的座位,很看不慣這種行為:“快走,不然我要跳車。”

一路開到了康哲的家,家門緊閉,康娜站在樓下發消息,喃喃自語:“我爸出門了,康哲那個死豬肯定還沒起床。”

蘭粲悠悠飄過:“進自己家還沒鑰匙啊~”

康娜看她一眼,直接撥通了電話,大約一分鐘後接聽了電話:“康哲!下樓!開門!”

三十秒後,二樓的窗戶大開,一個裸著上半身的男人很頹廢地探出倚在窗框上,康哲的頭發沒搭理,微微蓋住眼睛,沒睡醒的樣子。

這可是冬天啊,活的還真是與眾不同。

康娜怒了:“看個屁,快下來開門,暴露狂!”

大概等了幾分鐘,康哲走到樓下,身上套了一件灰色單衣和羽絨服,開門後,挨個認人。

南程在去年過年的時候就見過,打了個招呼,視線就落到了蘇澈身上。

康哲忽然就來了精神,試探:“蘇澈?”

“是我。”蘇澈走上前和他擁抱了一下。

“你怎麽回來了?”他嘖嘖稱奇,“好幾年不見了。”

蘇澈言簡意賅:“交女朋友了,今年回老家過個年。”

其餘兩個人的表情像被餵了一嘴辣椒嗆到,蘭粲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康哲還探頭探腦的:“怎麽不帶過來認識一下?”

這是多沒有眼力見,蘭粲挽住蘇澈的胳膊:“...是我。”

康哲表情僵硬:“你那天咋沒和我說?”

“那天還沒成。”

“...”

說完了蘭粲的事,接下來就該交代康娜的了,他們幾個人走進屋內,康娜先和康哲說好:“你不許生氣,也不許動手。”

康哲被整的有些莫名其妙了:“我這麽愛面子的人不會的,搞得我都有點好奇了。”

“我懷孕了。”

死一般的寂靜。

康哲的臉色從肉眼可見的變凝重,變陰沈,忽然彈起就要拿笤帚去打南程,卻發現已經被蘭粲拿走。

直直地沖上去,又被蘇澈死死攔住,最後搞得精疲力盡,只問了康娜一句話:“你打算怎麽辦,你真的想好了嗎?”

康娜握著哥哥的手,很認真地說:“我考慮過了,我想要這個孩子,我也想和南程結婚。”

好在氣氛並沒有一直凝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想要什麽東西自己都很清楚。

中午吃了飯,下午一起窩在康哲家看了電影,晚上就一起提議出去逛逛古街。

青鎮商業化後,很多地方都已經不是蘭粲熟悉的樣子,他們漫無目的地亂走,臨近過年,特別熱鬧。

這裏是水鄉,石橋處處可見,動輒便是上百年的榕樹上掛滿了紅布條,寫滿了囑咐與祝福。

很多人在石橋下放花燈,一盞又一盞,像小船,又像星星,蘭粲倚在岸邊看了很久。

“喜歡?”蘇澈站在她身邊。

“他們呢?”

“坐在那個角落裏吃糖葫蘆。”

遠遠的,三個人影坐在臺階上啃著手裏的吃食,蘭粲忍不住拿出手機偷拍一張。

河上的漣漪映著暖黃搖曳的火光,小小的花燈搖搖擺擺像個初生的大肚娃娃,奔向不知哪裏的遠方了。

蘭粲喃喃道:“我感覺好幸福。”

蘇澈買了兩個花燈遞到她面前,又拿了一支筆,“你先寫。”

蘭粲笑著接過,端詳了半天,找到一個最好下筆的地方。

地方很小,她一筆一劃認真地寫了兩個字。

寫完以後把筆遞給蘇澈,他不假思索,揮筆就寫好了,蘭粲問:“我們一起看。”

蘇澈寫的是‘永遠’,蘭粲寫的是‘我們’。

我們

永遠

人們總會在時光洪流中懷念過去,無非就是回憶那些僅存於記憶中的美好。

在昏暗的壞境下,人總會滋生很多情緒,蘭粲和蘇澈一起放了花燈,才突然反應過來,還沒拍照。

有點可惜地看著小我和小永並肩飄走,她只能留下它們的背影。

蘇澈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買一個帶回家?”

蘭粲搖搖頭,把手插進兜兜裏,“走吧。”

那三人吃的也差不多了,於是拍拍屁股往回走,回程也走走停停,幾乎每個人或多或少買了點東西。

那三人先到家,因為醫院有何叔陪床,所以蘭粲今夜回家睡,康哲家離藥房不遠,蘇澈二人就漫步回家。

蘭粲插著兜,走得有些搖搖晃晃,像個小企鵝。

蘇澈忽然把手伸到她的面前:“給你的。”

“什麽東西?”蘭粲停下了腳步,等著他把手張開。

掌心打開,裏面是一張卷起來的紅色布條,和掛在大榕樹上的一模一樣。

蘭粲的眼眶有點濕潤了:“你什麽時候...”

“蘭粲,我想了想你應該也不喜歡花燈本身,但你一定喜歡那個瞬間巧合而成的承諾。”

布條張開,上面用毛筆寫著:

我們永遠。

在紅布條空白的地方還寫了他倆的首字母,蘭粲笑了,指著那兩個字母:“這肯定是你寫的。”

蘇澈幫她抹去眼角沁出的淚水:“被你發現了呀。”

蘭粲看著他,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真的太幸福了,令人恐慌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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