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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見,胡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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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見,胡圖圖

胡圖圖失聯了,而且很有可能承受不住生活的重壓想要自殺。我們輪番給他打電話,收到的卻只有“該號碼已停機”的提示音。我們不知道胡圖圖的住址,籍貫,家裏還有什麽親人,除了知道他有滿腹才華外,對於這個人我們其實一無所知。

蘇陳焦急不已,最後逼得沒有辦法,在微博曬出了胡圖圖的那封信,拜托無所不能的互聯網和廣大網民尋找胡圖圖的下落。

比胡圖圖的消息更早到來的,是《刺猬》入圍國際電影節的消息。當初《刺猬》剪輯的時候沒趕上上一屆電影節,之後匆忙上映又匆忙撤檔,沒想到胡圖圖將這部影片重新剪輯後又投了出去。

陸奇寒接到電影節主辦方的邀請,隨即給我打了電話。消息很快在網上傳播開來,看過《刺猬》或者沒看過這部電影的,關心影視行業或者對此一無所知的,所有的朋友們歡呼雀躍仿佛過節一般,為了這十分難得的國際殊榮。

正在各種與《刺猬》和國際電影節有關的話題持續發酵的時候,一個普普通通只有百十個關註的微博小號被推上了首頁。這是胡圖圖的微博賬號,名字叫“是他是他小哪咤”。胡圖圖建這個小號是為了宣傳電影,但是當然並不會有什麽效果。

在電影節的入圍消息傳回國內不久,這個停更許久的小號終於上傳了一條微博。

“各位朋友們大家好,我是胡圖圖的舅舅。感謝蘇先生對於胡圖圖的擔憂,也感謝所有的朋友對於胡圖圖的關心。在這裏我很遺憾地告訴大家,圖圖已經於三天前在家中開煤氣自殺。我們按照他的遺囑,葬禮一切從簡。他在遺囑裏希望所有關心他的朋友不要因為他的離去而感到悲傷。現在他和他媽媽在一起,終於獲得自由和安寧了。”

原本的喜悅剎那間被蒙上了一層陰影,我反反覆覆地看著那條微博,甚至連底下的評論也要仔細看過。

“別看了。”蘇陳拉我,神情卻並不比我好多少。

“你說他獲獎的消息為什麽不能早三天來呢?”我回頭看著蘇陳,心裏只覺得空洞洞的,好遺憾好遺憾。

胡圖圖那麽熱愛電影,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電影。從前他在殺青宴上喝大了,拉著我的手,三句話離不開《刺猬》。他說他要把這部心血之作送去參加電影節,他說他要拿個大獎,這樣以後日子就能好過一點了。

如果他在天堂看到這一幕該有多高興啊?可是我心裏明明知道,哪裏有天上?他就是看不到這一幕了,他永遠也看不到這一幕了,他到死都帶著滿滿的傷痛絕望,不斷的自我懷疑,和深深的遺憾失落。好遺憾啊,真的好遺憾啊!這樣的人生太悲情了,讓人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蘇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只能輕輕抱住了我。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前,眼淚很快浸濕了他的衣服。

……

參加電影節的邀請函很快寄到了我們的住處。主辦方邀請了《刺猬》的整個劇組,蘇陳作為出品人之一也在其列。頒獎禮從前一天開始預熱,國內媒體爭相奔赴法國進行跟蹤報道。各類時尚活動、品牌商也紛紛拋來了橄欖枝。

這原本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可是我們誰都開心不起來。因為我們這個隊伍裏,應該站在C位的,整個劇組的靈魂沒有來。

很多媒體和網友都在猜測,因為胡圖圖的自殺,今年的電影節,《刺猬》一定會大有斬獲。胡圖圖的死亡,給了這部電影傳奇的色彩和讓人難以釋懷的遺憾與悲情。直到現在,《刺猬》才終於成為了一部完整完美的作品,他用死亡成就了《刺猬》。

沒有了和媒體的合作,沒有了品牌方的約束,我們什麽也沒有準備,壓著時間線飛到了法國邊陲的小鎮。

行程匆忙,所有人都沒有心思造型擺拍。我和蘇陳相互依偎著站在酒店的落地窗錢,看著遠處的那片海,以及看不到的地方,極其簡陋的紅毯。那裏卻是所有電影人夢中的殿堂。

下午的紅毯,全劇組的人都是一身黑衣。蘇陳牽著我走在最前面,我的旁邊隔著一個位置是這部戲的男主角,男主角的旁邊是女配角,再後面是其他演員、攝影師、剪輯師……整個劇組就這麽七八個人,分成了兩排。

我和男主角之間空著的是導演胡圖圖的位置,攝影師和剪輯師中間空著的,是劇務組,胡導媽媽的位置。

那一次紅毯,我們走得格外沈重。所有國內國外的媒體,不約而同地關掉了閃光燈,原本喧嘩的觀眾一片寂靜。我們一步一步緩緩的往前走,好像一擡頭,胡圖圖就在前方不遠的天空中看著我們。

可我還是覺得好遺憾啊,這一場紅毯,原本應該他親自來走。

《刺猬》最終摘下了年度最佳長片和最佳導演的獎杯,我也收獲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我不知道評委們是否因為胡圖圖的悲慘境遇而對這部電影另眼相待,我不想討論這些。他的電影也好,他的死也好,都是他的作品。

頒獎時,蘇陳上臺替胡圖圖領獎。他從組委會主席手裏接過象征最高榮譽地獎杯,站在話筒前,眼底帶著淚。

“主持人讓我說點什麽,代表導演胡圖圖。”他說完這句微微仰頭,片刻後這才又看著臺下的所有電影人說道,“但我卻覺得,無論我在這裏說什麽,可能都沒有辦法很好地代表他的想法。所以在此我懇請大家去看胡導的所有作品。他這一生與電影為伴,所有想說的話都在電影裏。”

他說完這句話鞠躬下臺。臺下掌聲雷動。蘇陳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把獎杯遞到我手上,之後默默在我身邊坐下,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趁鏡頭掃不到他的時候,輕輕抹了一下臉頰。

時光飛逝,所有人都在改變,只有蘇陳還是當初那個愛哭的,眼淚很多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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