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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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生日快樂
我心裏憋著氣，有心還要再訓他兩句，剛一張嘴，聽到“咚”的一聲，一回頭就看到明見栽倒在地，雙目緊閉眉頭深鎖，額頭上已經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明見！明見！”我慌得趕緊去扶他，這才摸到他頭上身上俱是滾燙，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發起燒來了。
明見還有意識，艱難地撐開眼睛，臉上掛著蒼白的笑容對我說：“姐姐，明天是媽媽生日，我想回來吃碗面。加拿大沒有好吃的茭白肉絲面。”
對了，明天是媽媽生日，我這才恍惚想起來，算下來，媽媽今年整五十歲了。在我們那裏，五十歲的整生日，是一定要熱熱鬧鬧大辦一場的。
這幾年裏我們只過忌日，倒是忘記還有生日了。
“先去醫院，等你病好了，我給你煮面吃。”我擡手掩一掩微濕的眼角，摸出手機來叫救護車。
可是這裏是電梯間偏偏沒有信號。想折回保安室求救，又不放心倒在地上的明見。這也不是，那也不行，一時急得眼淚都要落下來。
“芋頭？你怎麽在這兒？”正當我不知所措時，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我的眼淚“刷”一下滾了出來。
蘇陳嚇了一跳，撓了撓臉頰嘟囔道：“大半夜的你演聊齋啊！……餵餵餵！你哭什麽？你這樣好像我把你怎麽樣了似的。”
他原本笑著耍貧嘴，突然看到倒在地上的臉色，驀地收住了戲謔的神情，走過來蹲下查看明見的情況，“燒得很厲害，得趕緊送醫院。我車就在地下停車場，這會兒路上不堵，十來分鐘就能到了。”
“嗯。”我拿袖子擦了眼淚，就見蘇陳輕輕松松把明見抱了起來，對我說，“按一下電梯，我騰不開手。”
==========================
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掛了急診，住進病房掛上水，我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自從之前自殺過一次，明見的身體就顯而易見的比常人要弱氣一些。生病是常有的事，每一次都要折騰得人仰馬翻。
蘇陳剛剛去交完錢，拿著病例艱難地辨認，擡頭見我就在跟前，露出了笑容來，“手續辦完了。醫生說明見是因為長期沒有睡眠和進食，再加上發燒了才會暈倒。打完吊針燒退下來就沒事了。”
“謝謝。”我聲如蚊蚋地道謝，還要再說點什麽手機振動了，我趕緊接起電話來。
“林遇你怎麽了？這麽久不回，打了好幾個電話也不接。”電話那頭陸奇寒的聲音還是清清淡淡的，卻能聽見聲音底下壓著的焦慮。
“抱歉我沒註意。我弟突然回來了，發燒昏倒這會兒在醫院呢。”
“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
“不用，已經沒事了。”我趕緊阻止他，“你下午不是還和人約了談事情？”
陸奇寒有點猶豫了，但還是不放心地道：“真的沒事？有什麽事情記得隨時給我打電話。還有手機要隨身帶著，不要不接我電話。”
掛斷電話，就見蘇陳坐在明見床前的椅子上，托著下巴目光沈沈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繞道病床另一邊，給明見額頭上換了降溫貼。
自從明見遭遇了那樣的事情後，我們之間就總好像隔了一層，很少會再表現出姐弟的親昵。那個暑假，像他那麽大的孩子，不管中考成績如何，大抵上都是輕松愉快的。
只有明見，生病住院，看心理醫生，後來承受不住選擇自殺，最後遠渡重洋重新開始。他去加拿大的時候好小一只，英語也說不好，選擇寄宿家庭時什麽要求也沒有，只希望沒有孩子。
那個時候我手機不敢離身，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會給我打電話。我擔心他打來電話要是沒人接，他會不會更難過。
我老是在想，從來沒受過苦的明見，還是個小孩子的明見，他一個人在加拿大會不會吃不習慣，有沒有又生病，會不會和其他人合不來，會不會受到歧視，會不會還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我虧欠了明見太多，他生活得開心還是不開心，我的心裏都是懸著的。
傷害明見的那個人叫馮遠。他家裏做著生意，有錢有勢氣焰滔天。出事後最初幾天，馮遠的父母每天來醫院求我們放過他們的兒子，之後一直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就在醫院裏破口大罵，顛倒黑白亂潑臟水，顯得自家格外委屈一樣。
馮遠從公安局出來，由父母領著，假模假式地來醫院看望明見。我死命攔著沒讓他們見到明見，可明見還是知道了消息，當天就自殺了。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馮遠離開時，臉上掛著的那個笑容。那個笑容好像在說，我是混蛋又怎樣，你能奈我何？
我確實不能拿他怎麽樣，眼睜睜看著馮遠放出來，眼睜睜看著他讓明見絕望自殺，最後眼睜睜又看著他沒事人從這個小地方消失，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人埋。這世道惡人真多，讓人六月飛雪也無處伸冤。我怪不了別人，怪不了世道，只是恨透了自己的無能。
這幾年裏，我一直在打聽馮遠的下落。可是天高地遠人海茫茫，沒有門路，想找到一個人，就像是在大海裏找一滴水。
可是不甘心啊，太不甘心了。無數次午夜夢回，馮遠的笑和明見蒼白的臉深深刻在了我的心裏。
===========================
蘇陳起身給我倒了杯水，之後就又坐回原位看著我。
我的涵養功夫還不到家，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怒目問道：“你看著我幹什麽？”
蘇陳淡淡地說：“你當演員不合格，當媽還可以。”
“=_=真是謝謝你啊……”
“嗯……”蘇陳猶豫著開口，“今年阿姨五十了吧？她生日你們要大辦嗎？我準備了禮物，可是不知道阿姨現在的地址也沒地方可以送。還有她的電話也打不通了，你方不方便把阿姨電話給我，我就只是打個電話祝她生日快樂。”
我心裏涼颼颼的，好像只身站在寒夜裏的曠野上。
蘇陳也覺得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給明見掖了掖被子，“我沒有別的意思，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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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我心裏憋著氣，有心還要再訓他兩句，剛一張嘴，聽到“咚”的一聲，一回頭就看到明見栽倒在地，雙目緊閉眉頭深鎖，額頭上已經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明見！明見！”我慌得趕緊去扶他，這才摸到他頭上身上俱是滾燙，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發起燒來了。
明見還有意識，艱難地撐開眼睛，臉上掛著蒼白的笑容對我說：“姐姐，明天是媽媽生日，我想回來吃碗面。加拿大沒有好吃的茭白肉絲面。”
對了，明天是媽媽生日，我這才恍惚想起來，算下來，媽媽今年整五十歲了。在我們那裏，五十歲的整生日，是一定要熱熱鬧鬧大辦一場的。
這幾年裏我們只過忌日，倒是忘記還有生日了。
“先去醫院，等你病好了，我給你煮面吃。”我擡手掩一掩微濕的眼角，摸出手機來叫救護車。
可是這裏是電梯間偏偏沒有信號。想折回保安室求救，又不放心倒在地上的明見。這也不是，那也不行，一時急得眼淚都要落下來。
“芋頭？你怎麽在這兒？”正當我不知所措時，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我的眼淚“刷”一下滾了出來。
蘇陳嚇了一跳，撓了撓臉頰嘟囔道：“大半夜的你演聊齋啊！……餵餵餵！你哭什麽？你這樣好像我把你怎麽樣了似的。”
他原本笑著耍貧嘴，突然看到倒在地上的臉色，驀地收住了戲謔的神情，走過來蹲下查看明見的情況，“燒得很厲害，得趕緊送醫院。我車就在地下停車場，這會兒路上不堵，十來分鐘就能到了。”
“嗯。”我拿袖子擦了眼淚，就見蘇陳輕輕松松把明見抱了起來，對我說，“按一下電梯，我騰不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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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之前自殺過一次，明見的身體就顯而易見的比常人要弱氣一些。生病是常有的事，每一次都要折騰得人仰馬翻。
蘇陳剛剛去交完錢，拿著病例艱難地辨認，擡頭見我就在跟前，露出了笑容來，“手續辦完了。醫生說明見是因為長期沒有睡眠和進食，再加上發燒了才會暈倒。打完吊針燒退下來就沒事了。”
“謝謝。”我聲如蚊蚋地道謝，還要再說點什麽手機振動了，我趕緊接起電話來。
“林遇你怎麽了？這麽久不回，打了好幾個電話也不接。”電話那頭陸奇寒的聲音還是清清淡淡的，卻能聽見聲音底下壓著的焦慮。
“抱歉我沒註意。我弟突然回來了，發燒昏倒這會兒在醫院呢。”
“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
“不用，已經沒事了。”我趕緊阻止他，“你下午不是還和人約了談事情？”
陸奇寒有點猶豫了，但還是不放心地道：“真的沒事？有什麽事情記得隨時給我打電話。還有手機要隨身帶著，不要不接我電話。”
掛斷電話，就見蘇陳坐在明見床前的椅子上，托著下巴目光沈沈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繞道病床另一邊，給明見額頭上換了降溫貼。
自從明見遭遇了那樣的事情後，我們之間就總好像隔了一層，很少會再表現出姐弟的親昵。那個暑假，像他那麽大的孩子，不管中考成績如何，大抵上都是輕松愉快的。
只有明見，生病住院，看心理醫生，後來承受不住選擇自殺，最後遠渡重洋重新開始。他去加拿大的時候好小一只，英語也說不好，選擇寄宿家庭時什麽要求也沒有，只希望沒有孩子。
那個時候我手機不敢離身，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會給我打電話。我擔心他打來電話要是沒人接，他會不會更難過。
我老是在想，從來沒受過苦的明見，還是個小孩子的明見，他一個人在加拿大會不會吃不習慣，有沒有又生病，會不會和其他人合不來，會不會受到歧視，會不會還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我虧欠了明見太多，他生活得開心還是不開心，我的心裏都是懸著的。
傷害明見的那個人叫馮遠。他家裏做著生意，有錢有勢氣焰滔天。出事後最初幾天，馮遠的父母每天來醫院求我們放過他們的兒子，之後一直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就在醫院裏破口大罵，顛倒黑白亂潑臟水，顯得自家格外委屈一樣。
馮遠從公安局出來，由父母領著，假模假式地來醫院看望明見。我死命攔著沒讓他們見到明見，可明見還是知道了消息，當天就自殺了。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馮遠離開時，臉上掛著的那個笑容。那個笑容好像在說，我是混蛋又怎樣，你能奈我何？
我確實不能拿他怎麽樣，眼睜睜看著馮遠放出來，眼睜睜看著他讓明見絕望自殺，最後眼睜睜又看著他沒事人從這個小地方消失，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人埋。這世道惡人真多，讓人六月飛雪也無處伸冤。我怪不了別人，怪不了世道，只是恨透了自己的無能。
這幾年裏，我一直在打聽馮遠的下落。可是天高地遠人海茫茫，沒有門路，想找到一個人，就像是在大海裏找一滴水。
可是不甘心啊，太不甘心了。無數次午夜夢回，馮遠的笑和明見蒼白的臉深深刻在了我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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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陳起身給我倒了杯水，之後就又坐回原位看著我。
我的涵養功夫還不到家，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怒目問道：“你看著我幹什麽？”
蘇陳淡淡地說：“你當演員不合格，當媽還可以。”
“=_=真是謝謝你啊……”
“嗯……”蘇陳猶豫著開口，“今年阿姨五十了吧？她生日你們要大辦嗎？我準備了禮物，可是不知道阿姨現在的地址也沒地方可以送。還有她的電話也打不通了，你方不方便把阿姨電話給我，我就只是打個電話祝她生日快樂。”
我心裏涼颼颼的，好像只身站在寒夜裏的曠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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