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疤

錢程伸出手，端著碗喝了口湯，辣子很香，配上香而不膩的牛肉，很讓人滿足。

趙鈞陽放下筷子，右手還放在桌子上，左手卻去按胃。

錢程放下碗，擡起頭，突然問道：“胃不舒服？”

趙鈞陽點了點頭，左手頂著胃，右手拿起筷子給錢程夾了菜：“有點，但剛吃了藥了。”

那就是吃了藥還疼。

錢程直接站起身，趙鈞陽放下筷子，擡頭看著錢程，他覺得錢程生氣了。

錢程沒說話，直接走了。見人走了，趙鈞陽也懶得忍，右手從桌子上下來，按在左手上面頂著胃，低聲“嘶”了一聲，右手攥著左手手腕快要攥裂了。

錢程端水過來的時候，趙鈞陽正疼得眼前發黑。一湊近了，錢程聽見趙鈞陽幾乎在倒吸氣，把水遞給趙鈞陽：“先喝點熱水。”

趙鈞陽伸手，摸了幾次都擦著杯沿過去了，手也有點抖。

錢程拍了拍他的手，把杯湊在趙鈞陽嘴邊：“張嘴。”

趙鈞陽被餵著喝了點水，水溫不燙，但比溫水要熱上一些。

錢程把買的礦泉水放在桌子上，拿出手機：“我弄你去醫院。”

趙鈞陽喝了水之後好了一點，握著錢程的手臂，順著衣袖的空隙看到了什麽，感覺眼前發黑，他閉了閉眼，低聲問：“左手手臂上是什麽？”

錢程下意識藏了一下。

趙鈞陽弓著腰，右手按在胃上，左手撐在膝蓋上招了招手，沒逼錢程現在說，輕聲道：“過來，讓我靠靠。”

錢程不敢跟胃疼成這樣的趙鈞陽說什麽，趙鈞陽頭靠在錢程身上，拽著錢程的衣服。

錢程把手搭在趙鈞陽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手下的觸感還是那麽熟悉，但又時隔多年。

趙鈞陽拿出手機，低頭找藥店。錢程伸手把趙鈞陽手機接了過去：“就你常吃的那個是吧？”

“對，”趙鈞陽聲音有點輕飄飄的，“密碼是你生日加我生日。”

“不用，小額免密支付。”錢程下了單，又問道，“確定不去醫院嗎？”

趙鈞陽握著錢程的左手腕，手勁兒不大：“你…”

趙鈞陽剛想問錢程左手的煙疤是怎麽回事，突然錢程手機響了。

錢程接了電話，一低頭看見趙鈞陽在給他卷衣袖，他另一只手接電話也沒辦法去弄，有些無奈。

接完電話，錢程覺得自己反覆摩挲的煙疤那裏貼上了暖暖的、軟軟的東西，是趙鈞陽低頭親了一口煙疤。

錢程楞了一下，一瞬間不知道去解釋還是把趙鈞陽推開，手在口袋裏緊緊地按著手機。

趙鈞陽悶聲問：“疼嗎？”

錢程伸手去放下袖子：“都過去了。”他頓了一下，“待會兒吃完藥送你回去。”

“我沒地方住。”趙鈞陽說。

“帶身份證了嗎？”錢程問。

趙鈞陽心想，錢程果然心軟了，準備收留他，他馬上點了點頭。

誰料到——錢程說：“那就好，附近找個酒店就行。”

趙鈞陽內心有些失望，再加上胃疼，把手按在胃上，有點賭氣：“你坐會兒吧，我不太疼了。”

錢程低頭一看趙鈞陽鼻尖的冷汗，猶豫了一下，去碰了碰趙鈞陽按在胃上的手，只見趙鈞陽指節用力得有些發白，不像沒有事兒的樣子，伸手碰了碰。

趙鈞陽躲了一下，正對著桌子，下巴放在桌子上：“麻煩藥來了跟我說。”

錢程收回手，靜靜地坐在對面，看著趙鈞陽緊閉著眼睛、眉毛皺起的樣子，心裏不太是滋味。

面館裏人聲鼎沸，他們兩個卻意外地沈默。

藥來了之後，錢程倒了水，把藥和水一起遞過去，趙鈞陽只拿了藥。

錢程把水湊到趙鈞陽手邊，說了句軟話：“哥，拿水送送。”

趙鈞陽擡頭看了一眼錢程，還是接過了水，假裝善解人意地說：“你要有事就先去。”他想，疼是疼，反正死不了。

“中午沒事兒。”錢程道。

趙鈞陽看了看時間，估計下午的會議要開始了，就沒讓錢程送。

牛肉面店出門右手就是一家連鎖快捷酒店，趙鈞陽自己開了間房。人也見到了，氣也生了，心也疼了，下午該補個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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