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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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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疼

因為李京如對上次的海豚情有獨鐘,第二日關萬春又帶他早出晚歸出了一次海。

他們在瓦塔木國家海洋公園見到六七頭遷徙至此的座頭鯨,李京如後來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還是潛了次水,在當地教練的幫助下欣賞淺層的珊瑚花園。

末了還抓走幾斤龍蝦扔車後備箱裏準備回酒店烤。

身體疲憊但內容充實的一日之行落幕,天際下越野車披著月色,奔馳在長而細直的海岸公路上。

李京如用手機連著車載藍牙放歌,人扒在窗上觀察高速公路旁的荒野。

位處東非的這個國家無論是鎮上還是野外,一到晚上就都是黑乎乎的,安靜得就像一切生靈都同時陷入沈睡。看不到什麽就算了,真發現了什麽身影也不是什麽好事。

李京如精神亢奮,難得沒有在車上睡覺,而是陪關萬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其實這麽長的路途加之緊湊的行程,最好是雇個司機來開車的,但關沒有這樣做。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有種他們已經成家多年,毛孩子都六七歲了,但夫妻倆仍然恩愛如初,時不時會排除萬難出來享受二人甜蜜世界的既視感。

但這種既視感只是他的想象,眼下更現實的是他們不會有所謂第一年第二年這些東西。

甚至連下周都難以保證。

歌曲音量時平時低,穿插著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回到蒙巴薩市區後熟悉的街景開始出現。

經過某片安全區域時,越野驀地大幅扭轉方向,急停在路邊。

後方裝著龍蝦的箱子發出晃蕩撞擊聲,駕駛座上壓抑至深的聲音緊跟其後,“你明天要走?”

“什麽?”李京如沒反應過來。

關萬春瞳仁中翻滾著濃烈情緒,他拿起他的手機敲醒鎖屏。高清屏幕上儼然是一則出票通知——從蒙巴薩到內羅畢的機票,早上十點一十起飛。

李:“哦。本來想今天早上就走的,但想想,來都來了,該玩的還是得玩吧。”

“為什麽今天一整天都不說?”關萬春看著他。

李京如直視他的目光,慢慢露出一個微笑,“被先斬後奏的感覺,是不是很不好?”

關萬春反應過來,嘲諷地笑了笑。

李京如從他手中抽回手機悠悠放進包裏,“我沒說改變主意了,更沒有‘想通’什麽。只是就像你說常談的,不要因為什麽而毀掉旅途一樣,既然來了就把該玩的地方都去一遍,不枉來一趟,而你——”

他頓了一下,然後很輕說:“也沒必要為了我而改變原先的計劃。該奉命結婚就結婚嘛。“關萬春聽懂了,這是要徹底分道揚鑣的意思。他冷道:“你還有別的要告知我的…一次性說完吧。”

李京如並不露怯,“確實。聽你助理說你最近的工作會很忙,也好,在我離開肯共和國之前請你辛苦一下,不要再去見我。就自然而然地…”

分手,不太對。

分開,也不太準確。

他道:“就自然而然地訣別就好了。”

關萬春冷不丁問:“如果我不結婚了呢?你會不會跟我回去?”

“會啊。”李京如輕松答道,然後語氣一轉:“可你現在能堅定地說不嗎?”

“如果你——”

李京如捂住他未說出口的話,搖了搖頭,“你有要做的事吧。不要因為我的出現而與一開始的初心背道而馳。這件事我想了又想,還是沒辦法妥協,也希望你別戀愛腦。”

兩個人沒再說話了,各自看著各自的方向。酸而苦澀的氣氛在車廂中緩緩漫開。關萬春覺得心臟上出現了一個洞,刺骨寒風往裏紮著。

李京如忍受不了這樣的安靜,偷偷轉回去打量關萬春。冷白色的路燈燈光下細長眼尾有點紅。是在難過嗎?

李京如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轉而壓下心裏的低落,用輕快語調說道:“好啦,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我們有過不少美好回憶,而且今天已經開開心心玩過了,就沒什麽遺憾的,現在呢,珍惜一下時間回去吃龍蝦唄。”

他拋出早早就準備好的這段話後再次觀察起關萬春。這會沒看出個什麽來,男人眼梢的紅消失了,仿佛剛剛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覺。

李京如思緒飄蕩起來。

他自認不是個妄自菲薄的人,但用了一整夜思索後還是不得不承認,從功利一點的角度上來看,無論是考量性別還是背景,他確實都沒辦法成為關萬春身邊的那個伴侶——由他率先提出放棄,居然對關也是巨大的好事。

是,心裏就是很疼。但執著不該執著的執著是愚也是蠢。

關會有一個成功的人生,而他,那時候說不定也會遇到一個新的開始。或許又不會,就一直孤單下去。沒關系的。

本來人類失散的概率就很大,燭短遺憾長的故事不計其數。不如從未真正開始,這樣便可以避開所有的悲傷,不舍,難以忘懷。

至少等到相忘於江湖的時刻,彼此的釋懷會輕松一點。

關萬春一言不發踩下油門,巨大的離心力讓李京如後腦勺頃刻撞在座椅頭枕上,沒受傷但有些悶疼。他摸了摸,沒敢說話。一路安靜。

剛關上酒店房門,關萬春便略有些粗魯把他拖拽去主臥,脫了外衣壓著他密密實實親吻。

床墊同時承受著兩位成年男人的重量,凹陷了一大片區域。

“嗯……”

李京如手不自覺地往上環。

奇怪,沒喝酒啊,怎麽會有醉意。

關萬春拉下他的手心推到頭頂,覆而撬開唇齒,扳著下巴侵占他的口腔,但怎麽渴求都不夠,於是挫敗似的在唇上狠咬一口。

兩個人同時嘗到了淡薄的腥甜,更多的,是身處漩渦中心的暈眩感。

關萬春伸出舌尖,像動物給同類療傷一樣,把溢出的紅色舐走。

李京如自咽喉發出一聲悶哼。他早已恍恍惚惚,潛意識裏需要躲避,於是側著擡頭揚起下巴,但這個動作下脖頸曲線與漂亮的喉結變得一覽無遺。

整片皮膚白皙透明,毫無瑕疵。

這份純凈並不聖潔,反倒誘惑著觀者對其加以施虐。

在畏懼與情欲交織迸發的嗚咽中…不,不夠。在徒勞的崩潰哭泣聲中,觀賞者必然能得到高拋上天堂的心理快感。

點到即止的疼痛是一種藝術,文藝作品中所描述的愛情便常常以極痛為至美。

關萬春忍住了並不光彩的沖動,並沒有真的采取行動。他把耳朵緊緊貼在李京如喉結旁的凹處,聽青年脈搏的跳動。

這個姿勢說得上溫情。

李京如像是從怔忪中抽身而出了,低低笑起來,細語道:“我們第一天見面的時候你就是那樣咬的我,我氣得不行。”

喉結的震動引起共振,將濃到將要凝滯的情感傳達到一個人的心臟。

關萬春沒說什麽,手支著側躺下來,又收手把李京如拉近些。於是從天花板往下看,兩人從上下交疊的姿勢變成左右面對面。

靠得這麽近,是聽得見對方心跳的。

關:“你現在就放棄了,如果將來我有機會得到自由呢?你舍得嗎?”

李京如被戳中軟肋,受不了了猛地坐了起來。然後回頭看他,嘴唇抖動,眼中慢慢溢滿滾燙的淚水。

他囁嚅道:“不說了,我洗澡去。”繼而踉踉蹌蹌跳下床,跑了出去。

關萬春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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