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4章

關燈
第24章

別墅主宅距離尚遠,老董帶著人趕出來時,雁放正雙手插兜,靠在路邊的電線桿上,盯著腱子肉保鏢團善後。

“太馬後炮了,董叔。”

地面一片狼藉,幹涸的血跡猶如氈板上洗刷不掉的黴點,需要足量脫水的眼淚或一場大雨,才能假裝那只是一場會在清晨前醒來的噩夢。

老董低頭註視良久,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忍。

這只忠誠的護衛犬算來年齡倒也與他一般大了,偶爾送它去寵物醫院檢查的活兒會落到老董身上。時間久了,在葉阮離家時,辛巴總會偷偷溜到管家房裏圈出一片領地,臥眠整夜,像兩位老人間心照不宣的陪伴。

但今晚它卻沒有來。

老董竭力閉了下雙眼,招手吩咐人來收拾辛巴的屍體。

“咱家有人會算卦嗎?找塊風水好的地兒先挖個坑吧,我覺得他應該更想親自告別。”

雁放嚼著從伯明翰酒店前臺隨手順來的漂洋過海薄荷糖,透明晶球的糖塊咬得哢哢作響。

老董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葉阮坐在報廢的路虎車裏,劃分出一方拒絕溝通的禁區。

“我先幫它梳洗一下,也算體面些。”

老董心裏不落忍,很輕地嘆口氣帶人走了。

兩輛車橫陳在路中間,維持著事故發生時的慘烈,路虎半邊車框都讓這群人暴力拆卸掉,宛如廢墟中央一座坍塌的神龕。

葉阮冰冷地坐在裏邊,神情空茫,月光傾斜而下,他蒼白的臉呈現一種冷玉般的剔透,挽好的發絲早已散落,沾了大小碎片狀的血漬,美得殘忍而又驚心動魄。

這神龕竟供奉不起他的美麗。

雁放嚼碎最後一塊糖,咽下去,冷沁的薄荷好似烈酒一般燒過喉嚨。

人在發洩暴力後總是五感失調,急需更為烈性的情或性來壓一壓神經。

他橫跨兩步,沾了血汙的手掌從兜裏伸出來扳著金屬門框,邁腿上車,殘喘的車身發出一聲洩氣般的愁嘆。

葉阮面無表情地盯著手機,屏幕上是幾分鐘前他和淮青的對話。

-辛巴離開了。-知道了。

雁放半躬著上半身,沒有選擇落座他身邊,反而裹挾著一股難以抗拒的熱氣欺身壓上來,五指印在內側車窗上,像只眼睛靈光的獅子般,承受某種未知的引誘,俯下身額頭相抵,差一厘米便要觸碰到那張毫無溫度的嘴唇。

在這分秒的當口,葉阮偏過了頭。閃躲的鼻尖擦過他的唇峰,錯開的臉色回溫,瞬間被質問和惱怒所占滿。

“下去。”葉阮盯著他指骨間汙糟的血跡,強壓著情緒命令道:“我說了別來打擾我。”

雁放臉上閃過一絲掃興,內心的野獸暫時收起爪子。

他順著葉阮的目光看到自己雙手和上半身單方面痛毆沾染的汙血,想起高豐達被他一拳揍落的那顆牙,頓時變得意興闌珊,不敢以血肉之軀玷汙這尊菩薩。

雁放旋身,緊挨著他落座,不顧葉阮的抗拒抓過他受傷的那只手查看。

慘白的紗布被血浸染出一條深紅扭曲的線,蜿蜒成仇恨的色彩。葉阮攥起手心用力掙紮,新鮮的血液汩汩流出。

那紅色幾乎倒映在雁放的眼眶裏,他險些壓抑不住內心翻湧的憤慨。

不論發燒或是受傷,甚至追溯到他們第一次陰差陽錯在一張床上醒來,葉阮對傷痛仿佛永遠無動於衷,他像是寄生於這具軀殼中的一縷魂,時刻冷靜地抽離在外。

在目睹辛巴舍身的那一刻,一種莫名但深刻的念頭便深深駐紮進雁放的大腦裏,久久盤旋不退。

——不能再讓他一個人。

不論他有什麽目的,這樣的人,怎麽能放任他一個人?!

“你需要我。”

雁放抓著葉阮那只手放在唇邊,眼神緊盯著他,傳遞的意味中甚至有些殘忍地挑明辛巴已死,往後他在雁家僅有自己可以依靠。

“我跟外面這些聽從你命令的人不一樣。”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來不及愈合的傷口上,綻開熱燙血液的疤痕泛出細密的麻癢。

雁放在這血腥彌漫間篤定地說:“你知道我不會走,你知道我現在想要什麽。”

迎著他愈發湊近的軀體,可供葉阮呼吸的空間變得狹窄。雁放用力握著他單薄的手腕,將他禁錮在因故障而無法逃離的車窗邊。

“給我。”雁放直白地向他索要,又為這看似不講道理的要求加上理所當然的籌碼:“在賭場裏你說的話我同意了,我會幫你。”

他似乎終於聰明了一回,大腦在電光石火間拉回大雨磅礴的夜晚、溫泉池邊的對話,並簡明扼要地抓住了那點最為致命的漏洞,看穿了葉阮的底牌。

充滿蠱惑力的聲音回蕩在耳畔,那時葉阮說。在雁家——

“你只能相信我,雁放。”

他再次逼近葉阮,像個參透玄機的賭徒,僥幸地說出這句話被刻意隱藏的後半句。

“葉阮,只有我能幫你。”

四目牢牢相吸,猶如磁鐵的正負極,空氣中流淌著巨大的引力。

葉阮的神情令人難以捉摸,連眉宇間擰起的弧度都那麽好看。他似乎很輕地牽了下嘴角,聽完這場咄咄逼人的剖白,有種氣極反笑的意味。

劇痛的手腕終於擺脫雁放的桎梏。

隨即——“啪!”

葉阮一巴掌甩在了雁放側臉,掌心的血跡透過紗布星星點點印在僵硬的皮膚上,仿佛在對他張狂的態度稍加訓誡。

貓兒大的力氣,雁放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一張俊臉迅速木了下來。

趕在他爆發的前一刻,葉阮主動逼近,一手揪起他浸血的衣領,一手按著他堅實的肩膀,輕盈翻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充滿壓制性地低頭,吻上了那張惡意拆穿的唇。

懷裏主動的攻勢僅存了兩秒,雁放立刻反應過來,本能地擡手箍住他細韌的腰肢,將葉阮毫無縫隙地緊壓進懷裏。

他的後頸受迫仰枕在中間座椅的椅背上,濃密的睫毛閉了一閉,睜開滿溢著瘋狂的欲望。廝磨不夠,他改成含吻,追逐著葉阮的兩瓣唇直起身。

局勢顛倒,葉阮雙手捧著他的臉,熱燙的血液與燎燒的巴掌印相吻合,雁放的利齒啃咬他的薄唇,急不可耐地掃過牙關,躋身探入,薄荷的味道刺激著味蕾,嘬弄出清晰的水聲。

這地點太刺激了,單向玻璃外保鏢團忙活的雜音不時傳來,雁放卻像第一次嘗到糖的小孩,巴不得把這份珍貴的甜味拆吃入腹。

舌頭逐漸變成側臉一樣的發麻,葉阮的身體被他顛了一下抱穩,重重按在前排的靠背上。吻使舌根發痛,靈魂下墜。

良久,這夜以難舍難分的親吻宣告清醒,覆水收回。

結束時,葉阮的脖頸被薄汗浸濕,雁放緊密地環抱著他,腦袋拱在他頸窩裏,品味著激烈跳動的頸動脈,慢慢平覆呼吸。

葉阮先一步緩過神來,只是稍一動作,便被雁放窘迫地按得更緊,沒有任何阻擋地嵌進懷抱裏,才察覺出鮮明的異樣。

雁放的臉燙極了,自己先別扭地藏起來,嗓音低啞,像是被火氣燒透了:“別動,讓我抱一下,一會就行了。”

怎麽還撒起嬌來,剛才那副攻擊性的模樣去哪兒了?

葉阮有些失笑,激烈的親吻,很難不擦槍走火,他也有些難言反應,只好擡手搭在雁放頭頂,像安撫辛巴一般又輕又慢地順毛。

“……好了。”半晌,雁放擡起頭,眼珠狐疑地望向頭頂,嘟囔著控訴他的動作:“你是不把我當狗了。”

這個姿勢挺危險的,尤其還坐在車裏。

雁放單手把葉阮抱開了,放在身邊,聽見他揶揄地說:“還挺快的。”

血氣方剛的社會主義接班男青年最不能被人質疑“快慢”這個問題。

雁放瞪大眼睛,氣都喘不勻依舊滿嘴跑火車:“我快不快你還不清楚啊?你忘了那回,你找那破旅館,老板娘家小孩一直哭,哭得那叫一個持久,你還罵我來著,說他都哭完了我還沒那啥呢!”

那應該是他們剛滾到一起的時候……

葉阮的大腦及時止損,難堪地往旁邊挪了挪。

濕潤的嘴唇絲絲泛痛,他透過前排的後視鏡看了眼,薄唇讓人咬出打了玻尿酸的效果,眼見著充血腫了起來。

雁放還沒回過神,癔癥般喃喃:“靠……剛才那是我的初吻。”

葉阮斜他一眼,那一巴掌還是打輕了。雁放俊臉上的印子褪得只能看到一點疑似是血跡的紅,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真的臉皮厚。

“初夜都沒了的人,聊什麽初吻。”

車窗外的保鏢團顯然是趁這會功夫清理完畢,杵在空地上大眼瞪著小眼。

車廂裏暧昧的氛圍還未散去,像冬季裏一座埋藏秘密的雪屋,留著一個清醒的,外加一個少女懷春般扭捏的。

葉阮抽身下車,落地時故意扭頭沖雁放飛了一眼,此情此景,差點把他三魂七魄都再給勾出來。

“記住你答應我的話。”

雁放朝他離開的方向矚目許久,腦海裏控制不住地浮現方才火熱的氛圍,他上癮般摸摸嘴唇,只覺不夠,還想再續個五分鐘半小時一夜十年的。

簡直不敢想,想起來就……

空地上的保鏢打完拖車電話,正想過來通知一下大少爺。離著兩步遠,瞧見車身詭異的顛了兩下,保鏢唯恐這晚再出事故,一個箭步閃現車門。

“大少……?”

正焦燥跺腳的雁放:??!

保鏢眼神怪沒禮貌,無意一瞥,精準擊中他的焦躁源頭。

車座上,雁放一米八六的高個登時對半蜷了起來,同時敏感地爆發:“操!!!”

【作者有話說】

放子真挺純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