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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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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效

“有效。”

盛無極的腦子一抽,兩個字瞬間脫口而出,而剛剛那句沒有說完的“我們不做交易了,我願意幫你對付嚴鎧鳴”被他咽了回去。

他站起來,還是決定走上去輕輕地把淚流滿面的蘭與書攬進懷裏,讓他的頭靠著自己的胸膛。他感受著他的哽咽,眼睛竟然也變得酸澀起來——要有多絕望才能讓這樣固執的蘭與書主動說出那句話。

蘭與書哭了很久。

他並非嚎啕大哭,而是帶著克制與忍耐的哽咽,似乎是要把以前不曾流過的眼淚流幹一樣,久久無法平息。

盛無極的胸膛被他的淚水濡濕一大片,他沒說話,默默感受著淚水浸濕衣服,貼在皮膚上傳來的無法忽視的溫熱與潮濕。

時間一分一秒溜走,漸漸地蘭與書的哽咽聲小了,到最後,他吸著鼻子推開盛無極,背過身擦幹凈臉上的淚水後才回頭:“盛無極,我答應你,你可不可以讓嚴鎧鳴去死?”

不過兩秒鐘,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很孩子氣的話,表情變得有些難堪,側過臉不敢直面盛無極。

從盛無極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眉眼已經恢覆了往常不服輸的模樣,只是眼睛又紅又腫,聲音也因為難過有點嘶啞。

他的話讓盛無極怔了怔,然後失笑:“我讓你恨,沒讓你一上來就這麽恨。”蘭與書現在情緒崩潰,盛無極清楚這並不是聊天的好時機,於是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很多天沒有吃東西,只靠輸營養液也不行,我讓人送吃的過來,後面的事等你吃飽了再說。”

他給王西奧打電話,讓他去盛和旗下的餐廳訂一份清淡的食物送到醫院。

半個小時後,蘭與書的點滴液打完了,護士來給他拔了針頭,同一時間王西奧也拎著外送袋出現在病房裏。

蘭與書隨盛無極在飯桌旁坐下,盛無極把一碗粥和一份白灼生菜推到他面前:“你餓了太長時間,胃很脆弱,先吃點這個。”

蘭與書“嗯”了一聲,之後不再說話,整個人像在太陽下曬了三天的青菜苔,蔫蔫的,垂著眼默默吃著眼前食物。

盛無極坐在他的對面,有那麽幾秒鐘想繼續說點什麽,但看蘭與書的眼睛還有點紅,情緒也不高,他想還是什麽都不說最好,於是默默盯著他慢吞吞地吃東西。

雖然是不說話了,但視線過於強烈,蘭與書忍著喝完半碗粥,最後沒忍住擡起頭對上盛無極的目光:“盛總,你一直看著我讓我很有壓力。”

盛無極:“……”

“你吃吧,”盛無極站起來,叫上病房裏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王西奧:“西奧,我們去外面說點事。”

“好的,盛總。”王西奧回答道。

兩個人走出病房,順著走廊來到消防通道。

盛無極先問:“帶煙了嗎?”

“帶了。”王西奧立刻從口袋裏摸出煙和打火機,給他點了一根。

盛無極吸了一口煙,從蘭與書開始哭到現在他心裏那股酸澀的情緒終於被壓了下去。按理說蘭與書主動答應說他應該是高興的才對,但他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

自從遇見蘭與書,他感覺到自己的一些行為變得莫名其妙。他又抽了一口煙,大概就是張周說的吧,蘭與書跟他以前遇到的人不太一樣,有脾氣又固執,估計是讓他有了新鮮感,所以他才會這樣反常。

這個解釋似乎說服了他自己。他想,再怎麽不一樣現在蘭與書也答應他了,中間雖然經歷了一點小小的波折,但結果依舊是他想要的,反正不出意外三個月後他就會厭倦這段關系,到時候好聚好散,蘭與書還能得到自由,怎麽看都是他比較賺。

盛無極又想,自己最後一次免費幫別人做事還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這麽多年他就沒做過虧本的買賣,再不濟也是以物易物——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什麽,他就是個市儈的商人,樂於奉獻的事留個慈善家去做吧。

一支煙的時間,盛無極便不再被種種情緒影響,他對王西奧下任務:“擬一份合同,就照著馮目的那份寫,寫完拿來給我看。”

王西奧微微楞了一秒,很快點頭稱是。

然而下一秒,盛無極皺起了眉。他覺得這樣不行,蘭與書並不是這樣的人——他跟馮目以及李山河不一樣,至於為什麽不一樣,他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亂糟糟地想了一圈,他改口:“算了,先不用吧。”

“……好的,盛總。”

王西奧擡了擡眼皮看了盛無極一眼,隨後想起一件事:“對了盛總,金鵬的人來電話了,說要溝通蘭先生欠款的事,您看……”

“還挺不要臉啊,”盛無極嗤笑:“我可沒有蘭與書那麽好忽悠,你去聯系集律師,將蘭與書的情況大致跟他們說一下,再跟那個金融公司的老板約個時間,正好憋了一肚子氣找不到地方撒,那就先拿他們開刀吧。”

盛無極和王西奧出去沒多久,阿刀來了,一個人來的,來看蘭與書的同時也是來給他送手機。他說:“昨天著急救你慌慌張張裝進衣服裏忘記了,今天才想起來。”

蘭與書接過手機道了謝。

阿刀傾身抱了抱他:“看到你人沒事就好,你是不知道,昨天看見你躺在床板上一動不動差點沒給我嚇到厥過去!”

蘭與書有點不好意思:“聽盛總說是你先發現我的,真的很感謝你了。”

聽他提起盛無極,阿刀坐下來八卦:“我還想問你呢,你認識盛總怎麽不早說?!抱他大腿啊!一定要死死抱住,讓那個欺負你的老板給你道歉!”

蘭與書:“……”

想到自己剛剛答應了盛無極什麽,他有些抵觸這方面的對話,於是轉移話題:“我想問你,昨天沒還錢,嚴鎧鳴有說什麽嗎?”

阿刀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盛總說幫你還啊,我日,他昨天好帥!”他興致勃勃地模仿著盛無極昨天的語氣:“他說,‘你今天回去告訴嚴鎧鳴,蘭與書的一千三百萬我替他還了,以及,以後想動蘭與書,讓他先過我這一關’,我當場就想跪下來叫他爸爸!”

“……”

蘭與書感覺自己的手臂上傳來一陣類似蟲子啃咬的痛感。他低頭去看,除了之前打吊針留下的針孔,手臂上什麽都沒有。他在發痛的地方撓了一下,那陣痛感沒有減輕反而游動起來——順著他的手臂一路爬到他的脖子,再從他的脖子向下蔓延至前胸以及後背。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現在反悔已經沒有退路。

蘭與書忽然很惡心自己。

所以他這兩年的堅持變成一個笑話——那笑話站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你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恍惚間他似乎看見自己的靈魂卑微地匍匐在地上,痛苦地辯解著: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

是啊,他只是想活下去,這不是他的錯啊。

可是,違背本意做下的決定像野獸一樣瘋狂撕咬著他,他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很痛。有那麽幾秒鐘的時間,蘭與書痛到完全忘記自己在哪裏,他看到周遭的一切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露出看不到盡頭的蒼白海床,而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上面,茫然地望著空無一物的世界。

他聽到耳邊有人叫他的名字,一瞬間驚醒,對上阿刀關切的眼神。

“你怎麽突然直勾勾地盯著前面,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叫醫生?”

蘭與書拉住作勢要出去的他,搖搖頭:“我沒事,可能是有點累了。”

阿刀“嘶”了一聲:“能不累嘛,醫生說你不吃不喝身體儲存的能量都快消耗完了,以後別這樣了蘭與書,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我奶奶說了身體最重要,人一輩子長著呢,身體沒了啥也沒了。”

蘭與書扯出一個牽強的微笑:“你奶奶說得對。”

盛無極回到病房,阿刀立刻停下跟蘭與書說話,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問好:“盛總好。”

看到大佬來了,阿刀腦袋瓜子轉得飛快。他沖蘭與書無聲說出“抱大腿”三個字後,就準備撤退了:“那什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對蘭與書做了加油打氣的動作,然後一閃身消失在病房門外。

蘭與書:“……”

房間裏只剩下他和盛無極。

氣氛有點悶,他不知道說什麽,於是沒話找話:“你助理呢?”

“有事先走了,”盛無極走到放水壺的櫃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怎麽,你要找他啊?”他斜斜靠著立櫃,笑著看向蘭與書。

彼時蘭與書站在窗戶邊,被他的反問堵了一下,隔了兩秒才說:“我找他做什麽。”他將手搭在窗臺上,微微側身將視線投向窗外——他看飛過的灰色鴿子,看醫院樓下螞蟻一樣的人,就是不敢回頭看盛無極。

看著那道身影,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盛無極又怎麽會感覺不到他的不自然。他知道,蘭與書剛才點頭說答應幾乎是違背他一直堅持的行為準則,得給他時間緩沖才行。

盛無極笑了笑,叫他的名字:“蘭與書。”

聽到他叫自己,蘭與書覺得不回頭未免表現得太明顯了,於是逼自己扭頭,看著他的眼睛“嗯”了一聲。

盛無極的眼睛裏盛滿笑意,沒有提其他的,只是漫不經心地提起:“過兩天帶你去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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