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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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65
雙腳剛跨出門檻, 大門在他身後“嘭”一聲關上。
聶瞻雙肩無力塌著，眼神空洞地審視著走廊每個角落，頂層已經沒有沈司珩的身影, 想來是敲門沒人應，微信又等不到回覆, 所以離開了。
他解鎖手機，點開置頂聯系人，進朋友圈一看, 不出所料，他依舊沒有被拉出黑名單。
聊天框最底下掛著醒目的紅色感嘆號，往上翻, 連著二十多條皆是如此，他和方添韻的最後一條正常消息, 是斷在了淩晨三點的語音通話。
他的思緒回到幾分鐘前，在說完那句話後, 方添韻那麽生氣, 究竟是在氣他, 還是氣選擇了沈司珩之後再來插足。
她真以為他願意摒棄男人的尊嚴，退讓到這種沒有下限的地步, 願意跟自己最討厭的人分享同一份愛情嗎？
還不是情勢所迫，沒得選擇。
聶瞻灰頭土臉進電梯, 直到電梯抵達一樓也沒有想明白這件事。
酒店大堂熱鬧非凡，正中央豎立著明天新人結婚的立牌, 應該是新郎新娘的朋友來自五湖四海, 所以今晚辦理入住的人才會這麽多。
走到門口旋轉門, 餘光瞥見旁邊休息區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聶瞻下意識頓住腳步，轉頭看去, 竟然是沈司珩？！
他沒走！
沈司珩也同時往他這個方向望過來。
兩道燃著熊熊烈火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鋒，宛如非要拼個魚死網破的死敵，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誰都不願先舉旗投降。
聶瞻腦子裏斷掉的那根弦猛地被拉緊。
若沈司珩是被選擇的一方，那他早就該在自己離開後上樓而不是在酒店大堂束手無策地等待。
所以很有可能是……
哎呀！
他怎麽變得愚笨了！
如果兩人重修舊好，作為情侶卻沒有被方添韻邀請上樓，那麽只有一種可能——沈司珩根本沒有被選擇！
在看到沈司珩臉上閃過嫉妒與憤怒的神色後，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被誤會、被喜歡的人推給別人，這擱任何人身上都會憤怒，難怪方添韻氣得不願理他呢。
一想到自己說出願意什麽狗屁三人，聶瞻就特想打自己的嘴。
沈司珩隔著三米距離，劍拔弩張道：“你在樓上沒聽見我敲門？”
“聽見了，”聶瞻心機地拉了下衣領，像喝水般淡淡回：“我和韻韻在一個屋子裏，沒有給你開門又沒時間回你微信，當然有更重要的事在——做。”
最後一個字特意加重了音調，為的不過是讓沈司珩聽得更清楚罷了。
“有家不回反而讓添韻來住酒店，你還……”沈司珩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突突跳，若這裏不是公共場合，他早就問候過去了。
聶瞻散漫地坐在另外一張單人沙發上，雙腿交疊，大堂激昂的爵士樂仿佛為他量身定做似的，無處不彰顯著一種難以接近的壓迫感。
他用手肘抵著沙發扶手，骨節分明的食指撐住太陽穴，微瞇起眼睛宣示主權，“抱歉，韻韻就喜歡我這樣。”
“我和她在一起三年，她什麽喜好我比你清楚，不用問，肯定是你拿自己的惡趣味欺負她了。”
聶瞻嘆口氣，陰陽怪氣道：“唉，跟你這種不懂情趣的人沒什麽好說。”
沈司珩狠狠盯著他的臉，“我以前警告過你不要欺負添韻。”
“嗯，所以呢？”
“如果她在你這裏受委屈，我不會坐視不管，更不會像之前一樣退出競爭成全你，”沈司珩用勢在必得的口吻宣戰：“我要把她從你身邊搶回來。”
“那麽請你記住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既然她當初選擇我，那都是你有錯在先，無論重來多少回，結局都不會改變，”聶瞻抱著成竹在胸的坦然，無所謂道：“你想嘗試第二次失敗的話，我拭目以待。”
-
接下來幾天，聶瞻為討得方添韻歡心，制定了很多策略。
比如在她住的房間門口擺滿心形蠟燭。揮灑金錢在寧海電視臺大廈側墻外的LED大屏購買廣告。
但最管用的辦法，要數直接抱著花到公司找她。
雖然一聽是他求見，方添韻沒有露面甚至用工作忙給打發了，但起碼，她沒有當著公司那麽多同事的面趕人啊！
這麽說，他還是有挽回的希望的。
月底這天，聶瞻知道她要去監獄探望爸爸，一早便驅車到酒店門口載她。
方添韻還沒走出酒店旋轉門就看到孔雀開屏的人，心裏憋著前幾天他胡言亂語招來的氣，當即轉身，從一樓餐廳後廚小門悄悄離開。
這次探監，她的心情是無以覆加的沈重。
因為不久前，她不光知道自己媽媽活著，是鼎鼎有名的大作家，而且還非常可笑地跟假情假意的媽媽坐在一起吃飯，被認幹女兒，哪怕身份曝光後尚卿選擇用巨額補償安撫她，那又如何。
錢雖然可以買到世間很多東西，但它不是萬能的。
尤其是她視如珍寶的親情。
方渠光滿面愁容，說自己看新聞知道這事了，並問她有沒有恨過媽媽。
“恨她做什麽，我應該感謝她讓我有資本開新公司，做自己想做的事。”
“韻韻，你媽媽不是你想象中那麽沒有責任感，”方渠光擡手蓋住通紅的眼睛，自責道：“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
“是她拋夫棄女在先，你是受害者。”
“事情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方渠光長舒口氣，說：“你媽媽從小錦衣玉食，是名門望族的千金，當初看上我這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在父母不同意的情況下，為了愛情，她果斷選擇跟我私奔。後來，我整天游手好閑，不上進，所有擔子都撂在她肩上，你那時候才這麽點大，我們又是第一次做父母，沒有經驗，為了養活你，她不光一天打三份工，還要把你帶在身邊照顧，她嫁給我的那段日子，吃了不少苦頭。”
方添韻抿緊唇，不知該作何回答。
方渠光用袖子拭去眼淚，接著講：“所以遇到待她更好又不嫌棄有孩子的男人，選擇離開我，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她改嫁，不管我……”
方渠光慌忙打斷：“那是我爭取過來的撫養權。之後每年你媽媽都有打錢，我一開始是因為生氣才堅決不要，後來想通了，覺得自己跟她在一起時不懂珍惜，挺混蛋的，就更不敢要了。”他哽咽道：“韻韻，她很愛你，從未想過拋棄你。”
方添韻不懂。
如果真相是爸爸所說的這樣，尚卿又為什麽在認出她後沒有表明身份，而是打迂回戰。
“這個答案，你只能去英國親自問她了。”
探監時間到，方添韻舉著聽不到任何聲音的電話，看向爸爸返回監獄的清瘦背影，為自己收集不到新證據的無能感到愧疚。
離開監獄後，她去了趟律所，詢問國外的調查情況，得到毫無進展的結果，沮喪地坐在車裏，趴在方向盤上掉眼淚。
或許，她可以給聶瞻打個電話？
他和朋友在布局，掌握一手資料，肯定知道什麽時候能收網。
手指懸在電話號碼上方，她糾結地上下滑動屏幕，忽然看見下方本該顯示紅色字體的【屏蔽來電號碼】，居然變成藍色的【取消屏蔽來電號碼】？
難怪這幾天聶瞻表現不斷，電話卻是一個沒有，反常到她還以為聶瞻有雙面人格呢！
方添韻點取消屏蔽，記起微信，立刻切到後臺去查看。
果然，也被她拉黑了。
這……她怎麽沒印象啊？
月初第一天工作特別忙。
不光要總結上個月的工作成果，又是每周例會的重要日子。
第一批生產出來的貓糧送檢，等結果出來，掛上符合國家標準的標識後，就能正式投入市場銷售了。
晚上公司聚餐，方添韻全程盯著手機，心不在焉。
從昨晚到現在，聶瞻一直沒來打擾，這人是不知道自己被解除黑名單，所以整整二十四小時都沒有一個電話嗎？
或者……腦子裏閃現一種可能，方添韻急忙點轉賬確認，沒有提示不是對方好友後，她重重吐口氣。
錢雨桐舉著酒杯站起來：“非常感謝大家一個月來的辛苦，尤其是咱們方總！”
被點到名的方添韻回神，“我怎麽了？”
“有你投入資金，公司才能很快運作起來呀！”錢雨桐拎著酒壺走到她身邊，擋掉裝著飲料的杯子，非要給她倒一杯白酒。
“不行，我酒量太差了，喝不了一點。”
“就一口，不會醉的。”
方添韻捂著酒杯拒絕：“我開車了，不能喝酒。”
錢雨桐堅持：“謝祁雲和你順路，結束了讓他送你回去。”
“太麻煩了。”
謝祁雲微笑點頭：“不麻煩，剛好能省點打車費。”
其實方添韻一直覺得他倆蠻般配的，而且她感覺謝祁雲也有那個意思。
這兩人認識時間久，了解彼此的人品，知根知底，又是一個學校畢業，現在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重點是謝祁雲長得帥，個子高，完全符合錢雨桐找對象的標準。
之前她拉住錢雨桐提過一回，得到的回應卻是：“我不在熟人圈裏找男朋友。”
“為什麽？”
“太熟了不好下手啊，而且謝祁雲泡在實驗室的時間比我命都長，請問跟他談戀愛有什麽樂趣呢？”
方添韻：“起碼私生活幹凈，除了工作心裏裝的都是你，這不挺好嗎？”
錢雨桐把頭搖成撥浪鼓，“不好不好！我不要！”
本以為這事翻篇，要再幫錢雨桐物色條件不錯的單身青年，誰知聚餐結束後，謝祁雲開車送她回去，快到酒店，人家直接開門見山請她幫忙撮合。
！！！
她就說自己直覺沒錯，謝祁雲對大大咧咧的錢雨桐很感興趣嘛！
方添韻拍胸脯保證：“放心，這個紅娘我當定了！”
謝祁雲：“謝謝方總。”
“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麽客套喊什麽總，”方添韻笑笑：“你和雨桐一樣叫我名字就行。”
“好，謝謝！”
謝祁雲停穩車子，把鑰匙交給她，“麻煩方……添韻，等事成了，我和桐桐請你吃飯。”
“沒問題。”
謝祁雲在軟件上叫車，到酒店門口等。
這個點上樓也沒什麽事，索性是工作夥伴兼朋友，方添韻就在門口陪他，看他坐上車再回酒店。
哪知話還沒說上一句，從酒店沖出來的人拎著謝祁雲的衣領拖到一邊。
方添韻楞怔幾秒，反應過來聶瞻誤會了，趕忙沖過去阻攔，“聶瞻，松手。”
嫉妒猶如一杯無色無味的毒酒，逐漸啃噬他的理智，聶瞻醋得快要發瘋了，“你一直對我這幾天的表現不滿意，原來不是想跟沈司珩冰釋前嫌，而是有別的發展了？”
“他是我們公司研發部的負責人。”
方添韻在中間勸架，但她的力量跟聶瞻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聶瞻冷笑，“你喜歡上公司同事了？”他仇視著一言不發的人，近乎咬牙切齒道：“從長相到家世，他連我一半都不如，根本配不上你。”
“人家沒招你惹你，怎麽上來就詆毀，”方添韻轉頭道歉：“對不起，他口無遮攔，你別放在心上。”
謝祁雲大度道：“不會。”
方添韻扯著聶瞻的手腕，見依舊拽不動分毫，板著臉放狠話：“你再不松手，別怪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聶瞻乖乖松開了雙手。
順風車停在門口，司機看了會兒熱鬧，瞧見他們三人總算安靜了，這才插話：“哪位叫的車？”
謝祁雲：“是我。”
“尾號9030嗎？”
“對，”謝祁雲拉開車門，回頭沖面面相覷的兩人看了眼，出於禮貌，開口：“我回去了？”
方添韻：“好，路上註意安全。”
紅色尾燈消失在夜色中。
酒店從上到下亮著璀璨金光，屹立在前方廣場的樹上掛滿小燈籠，偶有車輛駛過，幾道不同色彩的燈光交織在一起，為這座城市點綴了繁華。
步入十一月的寒流夾著濃烈桂花香，肆虐著吸進肺裏的每一口氧氣。
方添韻裹緊身上的風衣外套，率先出聲：“你找時間去給沈司珩道個歉。”
“我給他道歉？”聶瞻不屑，“憑什麽？”
“就憑你之前設局讓他坐牢。”
聶瞻有一千個理由不想去。
何況他前幾天在沈司珩面前高高在上地炫耀，說‘無論重來多少回，結局都不會改變’，這麽快就打臉，豈不是助長競爭對手的威風了。
“我沒有別的選擇？”
方添韻語氣平靜道：“沒有。”
“如果我不去呢？”
方添韻咬著唇，狠心道：“那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聶瞻的心被針紮了下，“韻韻，你在拿我們的未來維護他？”
“當然不是，”方添韻溫聲勸他：“你本身算計朋友做得就不對，道個歉沒什麽的。”
他自嘲般笑笑，“讓我考慮考慮。”
聶瞻離開時的腳步像灌鉛那般沈重，邁出去的每一步幾乎都用盡了全力，他一向挺拔的脊背落寞地彎著，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悲涼。
方添韻覺著給他一些時間也行。
若道了歉，沈司珩知道當初分手有他推波助瀾，屆時無論事態發展到什麽地步，她都會盡力勸和雙方。
然而奇怪的是，她等了一天……兩天……一周，別說平時送花送吃的，就連朋友圈都不再更新了。
直到某天淩晨四點起床上廁所，躺回床上睡覺，瞥見枕邊亮著屏幕的手機，迷迷糊糊解鎖後，看到聶瞻發來怪異的短信：【寶貝，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愛到死都舍不得離開你。但如果某天我真的無法站在你面前，那就期望這個世界會有比我更愛你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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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鎖手機，點開置頂聯系人，進朋友圈一看, 不出所料，他依舊沒有被拉出黑名單。
聊天框最底下掛著醒目的紅色感嘆號，往上翻, 連著二十多條皆是如此，他和方添韻的最後一條正常消息, 是斷在了淩晨三點的語音通話。
他的思緒回到幾分鐘前，在說完那句話後, 方添韻那麽生氣, 究竟是在氣他, 還是氣選擇了沈司珩之後再來插足。
她真以為他願意摒棄男人的尊嚴，退讓到這種沒有下限的地步, 願意跟自己最討厭的人分享同一份愛情嗎？
還不是情勢所迫，沒得選擇。
聶瞻灰頭土臉進電梯, 直到電梯抵達一樓也沒有想明白這件事。
酒店大堂熱鬧非凡，正中央豎立著明天新人結婚的立牌, 應該是新郎新娘的朋友來自五湖四海, 所以今晚辦理入住的人才會這麽多。
走到門口旋轉門, 餘光瞥見旁邊休息區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聶瞻下意識頓住腳步，轉頭看去, 竟然是沈司珩？！
他沒走！
沈司珩也同時往他這個方向望過來。
兩道燃著熊熊烈火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鋒，宛如非要拼個魚死網破的死敵，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誰都不願先舉旗投降。
聶瞻腦子裏斷掉的那根弦猛地被拉緊。
若沈司珩是被選擇的一方，那他早就該在自己離開後上樓而不是在酒店大堂束手無策地等待。
所以很有可能是……
哎呀！
他怎麽變得愚笨了！
如果兩人重修舊好，作為情侶卻沒有被方添韻邀請上樓，那麽只有一種可能——沈司珩根本沒有被選擇！
在看到沈司珩臉上閃過嫉妒與憤怒的神色後，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被誤會、被喜歡的人推給別人，這擱任何人身上都會憤怒，難怪方添韻氣得不願理他呢。
一想到自己說出願意什麽狗屁三人，聶瞻就特想打自己的嘴。
沈司珩隔著三米距離，劍拔弩張道：“你在樓上沒聽見我敲門？”
“聽見了，”聶瞻心機地拉了下衣領，像喝水般淡淡回：“我和韻韻在一個屋子裏，沒有給你開門又沒時間回你微信，當然有更重要的事在——做。”
最後一個字特意加重了音調，為的不過是讓沈司珩聽得更清楚罷了。
“有家不回反而讓添韻來住酒店，你還……”沈司珩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突突跳，若這裏不是公共場合，他早就問候過去了。
聶瞻散漫地坐在另外一張單人沙發上，雙腿交疊，大堂激昂的爵士樂仿佛為他量身定做似的，無處不彰顯著一種難以接近的壓迫感。
他用手肘抵著沙發扶手，骨節分明的食指撐住太陽穴，微瞇起眼睛宣示主權，“抱歉，韻韻就喜歡我這樣。”
“我和她在一起三年，她什麽喜好我比你清楚，不用問，肯定是你拿自己的惡趣味欺負她了。”
聶瞻嘆口氣，陰陽怪氣道：“唉，跟你這種不懂情趣的人沒什麽好說。”
沈司珩狠狠盯著他的臉，“我以前警告過你不要欺負添韻。”
“嗯，所以呢？”
“如果她在你這裏受委屈，我不會坐視不管，更不會像之前一樣退出競爭成全你，”沈司珩用勢在必得的口吻宣戰：“我要把她從你身邊搶回來。”
“那麽請你記住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既然她當初選擇我，那都是你有錯在先，無論重來多少回，結局都不會改變，”聶瞻抱著成竹在胸的坦然，無所謂道：“你想嘗試第二次失敗的話，我拭目以待。”
-
接下來幾天，聶瞻為討得方添韻歡心，制定了很多策略。
比如在她住的房間門口擺滿心形蠟燭。揮灑金錢在寧海電視臺大廈側墻外的LED大屏購買廣告。
但最管用的辦法，要數直接抱著花到公司找她。
雖然一聽是他求見，方添韻沒有露面甚至用工作忙給打發了，但起碼，她沒有當著公司那麽多同事的面趕人啊！
這麽說，他還是有挽回的希望的。
月底這天，聶瞻知道她要去監獄探望爸爸，一早便驅車到酒店門口載她。
方添韻還沒走出酒店旋轉門就看到孔雀開屏的人，心裏憋著前幾天他胡言亂語招來的氣，當即轉身，從一樓餐廳後廚小門悄悄離開。
這次探監，她的心情是無以覆加的沈重。
因為不久前，她不光知道自己媽媽活著，是鼎鼎有名的大作家，而且還非常可笑地跟假情假意的媽媽坐在一起吃飯，被認幹女兒，哪怕身份曝光後尚卿選擇用巨額補償安撫她，那又如何。
錢雖然可以買到世間很多東西，但它不是萬能的。
尤其是她視如珍寶的親情。
方渠光滿面愁容，說自己看新聞知道這事了，並問她有沒有恨過媽媽。
“恨她做什麽，我應該感謝她讓我有資本開新公司，做自己想做的事。”
“韻韻，你媽媽不是你想象中那麽沒有責任感，”方渠光擡手蓋住通紅的眼睛，自責道：“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
“是她拋夫棄女在先，你是受害者。”
“事情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方渠光長舒口氣，說：“你媽媽從小錦衣玉食，是名門望族的千金，當初看上我這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在父母不同意的情況下，為了愛情，她果斷選擇跟我私奔。後來，我整天游手好閑，不上進，所有擔子都撂在她肩上，你那時候才這麽點大，我們又是第一次做父母，沒有經驗，為了養活你，她不光一天打三份工，還要把你帶在身邊照顧，她嫁給我的那段日子，吃了不少苦頭。”
方添韻抿緊唇，不知該作何回答。
方渠光用袖子拭去眼淚，接著講：“所以遇到待她更好又不嫌棄有孩子的男人，選擇離開我，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她改嫁，不管我……”
方渠光慌忙打斷：“那是我爭取過來的撫養權。之後每年你媽媽都有打錢，我一開始是因為生氣才堅決不要，後來想通了，覺得自己跟她在一起時不懂珍惜，挺混蛋的，就更不敢要了。”他哽咽道：“韻韻，她很愛你，從未想過拋棄你。”
方添韻不懂。
如果真相是爸爸所說的這樣，尚卿又為什麽在認出她後沒有表明身份，而是打迂回戰。
“這個答案，你只能去英國親自問她了。”
探監時間到，方添韻舉著聽不到任何聲音的電話，看向爸爸返回監獄的清瘦背影，為自己收集不到新證據的無能感到愧疚。
離開監獄後，她去了趟律所，詢問國外的調查情況，得到毫無進展的結果，沮喪地坐在車裏，趴在方向盤上掉眼淚。
或許，她可以給聶瞻打個電話？
他和朋友在布局，掌握一手資料，肯定知道什麽時候能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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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她怎麽沒印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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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要總結上個月的工作成果，又是每周例會的重要日子。
第一批生產出來的貓糧送檢，等結果出來，掛上符合國家標準的標識後，就能正式投入市場銷售了。
晚上公司聚餐，方添韻全程盯著手機，心不在焉。
從昨晚到現在，聶瞻一直沒來打擾，這人是不知道自己被解除黑名單，所以整整二十四小時都沒有一個電話嗎？
或者……腦子裏閃現一種可能，方添韻急忙點轉賬確認，沒有提示不是對方好友後，她重重吐口氣。
錢雨桐舉著酒杯站起來：“非常感謝大家一個月來的辛苦，尤其是咱們方總！”
被點到名的方添韻回神，“我怎麽了？”
“有你投入資金，公司才能很快運作起來呀！”錢雨桐拎著酒壺走到她身邊，擋掉裝著飲料的杯子，非要給她倒一杯白酒。
“不行，我酒量太差了，喝不了一點。”
“就一口，不會醉的。”
方添韻捂著酒杯拒絕：“我開車了，不能喝酒。”
錢雨桐堅持：“謝祁雲和你順路，結束了讓他送你回去。”
“太麻煩了。”
謝祁雲微笑點頭：“不麻煩，剛好能省點打車費。”
其實方添韻一直覺得他倆蠻般配的，而且她感覺謝祁雲也有那個意思。
這兩人認識時間久，了解彼此的人品，知根知底，又是一個學校畢業，現在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重點是謝祁雲長得帥，個子高，完全符合錢雨桐找對象的標準。
之前她拉住錢雨桐提過一回，得到的回應卻是：“我不在熟人圈裏找男朋友。”
“為什麽？”
“太熟了不好下手啊，而且謝祁雲泡在實驗室的時間比我命都長，請問跟他談戀愛有什麽樂趣呢？”
方添韻：“起碼私生活幹凈，除了工作心裏裝的都是你，這不挺好嗎？”
錢雨桐把頭搖成撥浪鼓，“不好不好！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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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說自己直覺沒錯，謝祁雲對大大咧咧的錢雨桐很感興趣嘛！
方添韻拍胸脯保證：“放心，這個紅娘我當定了！”
謝祁雲：“謝謝方總。”
“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麽客套喊什麽總，”方添韻笑笑：“你和雨桐一樣叫我名字就行。”
“好，謝謝！”
謝祁雲停穩車子，把鑰匙交給她，“麻煩方……添韻，等事成了，我和桐桐請你吃飯。”
“沒問題。”
謝祁雲在軟件上叫車，到酒店門口等。
這個點上樓也沒什麽事，索性是工作夥伴兼朋友，方添韻就在門口陪他，看他坐上車再回酒店。
哪知話還沒說上一句，從酒店沖出來的人拎著謝祁雲的衣領拖到一邊。
方添韻楞怔幾秒，反應過來聶瞻誤會了，趕忙沖過去阻攔，“聶瞻，松手。”
嫉妒猶如一杯無色無味的毒酒，逐漸啃噬他的理智，聶瞻醋得快要發瘋了，“你一直對我這幾天的表現不滿意，原來不是想跟沈司珩冰釋前嫌，而是有別的發展了？”
“他是我們公司研發部的負責人。”
方添韻在中間勸架，但她的力量跟聶瞻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聶瞻冷笑，“你喜歡上公司同事了？”他仇視著一言不發的人，近乎咬牙切齒道：“從長相到家世，他連我一半都不如，根本配不上你。”
“人家沒招你惹你，怎麽上來就詆毀，”方添韻轉頭道歉：“對不起，他口無遮攔，你別放在心上。”
謝祁雲大度道：“不會。”
方添韻扯著聶瞻的手腕，見依舊拽不動分毫，板著臉放狠話：“你再不松手，別怪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聶瞻乖乖松開了雙手。
順風車停在門口，司機看了會兒熱鬧，瞧見他們三人總算安靜了，這才插話：“哪位叫的車？”
謝祁雲：“是我。”
“尾號9030嗎？”
“對，”謝祁雲拉開車門，回頭沖面面相覷的兩人看了眼，出於禮貌，開口：“我回去了？”
方添韻：“好，路上註意安全。”
紅色尾燈消失在夜色中。
酒店從上到下亮著璀璨金光，屹立在前方廣場的樹上掛滿小燈籠，偶有車輛駛過，幾道不同色彩的燈光交織在一起，為這座城市點綴了繁華。
步入十一月的寒流夾著濃烈桂花香，肆虐著吸進肺裏的每一口氧氣。
方添韻裹緊身上的風衣外套，率先出聲：“你找時間去給沈司珩道個歉。”
“我給他道歉？”聶瞻不屑，“憑什麽？”
“就憑你之前設局讓他坐牢。”
聶瞻有一千個理由不想去。
何況他前幾天在沈司珩面前高高在上地炫耀，說‘無論重來多少回，結局都不會改變’，這麽快就打臉，豈不是助長競爭對手的威風了。
“我沒有別的選擇？”
方添韻語氣平靜道：“沒有。”
“如果我不去呢？”
方添韻咬著唇，狠心道：“那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聶瞻的心被針紮了下，“韻韻，你在拿我們的未來維護他？”
“當然不是，”方添韻溫聲勸他：“你本身算計朋友做得就不對，道個歉沒什麽的。”
他自嘲般笑笑，“讓我考慮考慮。”
聶瞻離開時的腳步像灌鉛那般沈重，邁出去的每一步幾乎都用盡了全力，他一向挺拔的脊背落寞地彎著，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悲涼。
方添韻覺著給他一些時間也行。
若道了歉，沈司珩知道當初分手有他推波助瀾，屆時無論事態發展到什麽地步，她都會盡力勸和雙方。
然而奇怪的是，她等了一天……兩天……一周，別說平時送花送吃的，就連朋友圈都不再更新了。
直到某天淩晨四點起床上廁所，躺回床上睡覺，瞥見枕邊亮著屏幕的手機，迷迷糊糊解鎖後，看到聶瞻發來怪異的短信：【寶貝，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愛到死都舍不得離開你。但如果某天我真的無法站在你面前，那就期望這個世界會有比我更愛你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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