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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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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掛斷電話, 翻看了所有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還真的沒有一個是來自沈司珩。

看來他這次鐵了心給她安罪名,不答應他的要求就分手。

只是沒想到他們在一起三年, 第二次提分手,就分得這麽決絕。

又或者, 沈司珩是賭在她心裏的地位?

但無論出於什麽,對她而言,從沈司珩說出基地淪落為這樣是因為她爸, 從他一聲不吭搬走所有東西那刻開始……

她很清楚,也很明白,情侶間鬧分手時互相傷害對方的話, 往往都是真的。

她是比較愛替別人著想,做一件事說一句話之前會考慮別人會不會不舒服, 但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有底線。

一旦底線被觸及,任何解釋終將沒有意義。

方添韻出門洗把臉, 到二樓轉了一圈, 整個人困倦得不行, 她想點杯黑咖啡提神,準備付款時想起聶瞻說中午來接她, 應該是要一起吃午飯的,就是不知道幾點來。

而且這會兒已經十一點了。

思緒剛到這裏, 一樓“歡迎光臨”的聲音響起,接著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問:“方小姐在樓上嗎?”

方添韻加快腳步, 怕他等急, 趴在欄桿上彎腰探出腦袋, “這兒!”然後噔噔噔跑下樓。

杜瑞今天為開車方便特意戴了雙白手套,一身黑色工作制服, 看上去有點像電影裏千億總裁身邊的司機,非常正式。

他拱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趕在前邊幫她拉基地大門,又開車門。

方添韻用餘光審視了下後座空間,見裏邊空空的,放心坐進去。

車內溫度適中,淡淡橙子香沁人心脾。

杜瑞擡眼看了看後視鏡中仍舊戴著口罩的人,問:“方小姐不舒服嗎?要不要把空調關了?”

“不用。”

“去吃飯的地方有點遠,麻煩方小姐系好安全帶吧,”杜瑞點頭,啟動車子出發。

“哦,好的。”

方添韻安靜坐在後排,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建築,在平穩行駛的車子偶爾輕輕晃動下,困意襲來,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是被駕駛位的關門聲吵醒的。

意識到自己霸占了後排的座位當床用,趕忙直起腰,警惕地看向車外。

杜瑞背對著她講電話,他面前是一家暗黃調裝潢的別院,門口種著幾棵高大的梧桐樹,根據厚重木門雕花的磨損程度來看,這幢房子有些年歲了。

方添韻摘掉口罩,拿出背包裏的小鏡子照了下自己。

可能是有個重新開始的新目標,心情轉好,除了眼睛有些紅腫,嘴巴幹,病懨懨之外,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

算是能看的,不至於嚇到人。

她背著包下車,等杜瑞打完電話,問:“在這兒吃飯?”

門頭牌匾寫著【渝禾園】,不像一家餐廳的名字。

莫非是聶瞻在寧海城其中一處住所?

杜瑞:“方小姐要不要再睡會兒,聶總說午飯還有五分鐘做好。”

哪有在人家車上睡覺還意猶未盡,再回去補覺的,何況踏入這扇門後,他們就是合作夥伴的關系了,她可做不來讓甲方等她睡醒這事。

方添韻搖頭:“我們進去吧。”

“好。”

穿過天井到達正廳,天花板懸掛著古老吊燈,室內裝修古樸雅致,不像她曾經去過的那些,聽到包廂低沈的交談聲,聞見時不時飄來的食物香氣,方添韻才算相信了這是家正兒八經的餐廳。

杜瑞跟她科普:“渝禾園是聶總朋友開的,來這邊用餐的人主要是主廚圈子裏的朋友,所以鮮少有外人知道,不過方小姐放心,主廚手藝非常好,我保證你吃過,一定念念不忘。”

“這麽神奇,我都有點期待了。”

方添韻抿抿唇,這幾天沒怎麽好好吃飯,就該有新鮮的食物刺激味蕾,讓胃活過來。

杜瑞拉開包廂門,撞進主座人投過來的眼神,秒懂其中含義,“我去廚房看看菜好了沒。”

之後關上門,留下包廂中面面相覷的尷尬場面。

方添韻微微傾身,跟他打招呼:“聶總。”

“嗯,坐。”

聶瞻正用開水沖淋杯具,拿勺子挖了點茶葉放進壺中,很專註,抽不出工夫擡頭。

一套行雲流水的泡茶步驟加上養眼的臉,好像在看模特表演秀。

方添韻顧著欣賞,想象力不知道游離到了哪個維度,直到他分好茶,端一杯擺在她面前……

“謝謝。”

他的目光放在平靜的茶面,指腹摩擦杯口,猶豫好半晌,不知是因為太燙了,還是不想喝。

方添韻此刻只想一頭紮進工作,不給自己胡思亂想的空閑,便直入正題:“你上午說商討初步計劃,”她望向窗外,“負責這個項目的工作人員還沒到嗎?”

“嗯…”聶瞻端起杯子抿口茶潤嗓,“不急,先吃飯。”

她急!

很急!

最好是能立刻讓她忙到腳不沾地,沒時間吃飯,睜眼就是工作,晚上累到眼皮打架,倒床就睡。

無論事業還是別的,只要有東西充實著生活,她就不會覺得活著無趣。

方添韻掏出包裏早就準備好的筆記本,翻開在上邊寫標題,“我之前查了天盛集團所有的公益活動,包括旗下現有的基金會,規模放在國內來講都不小,所以我們要先設立新據點,擴大規模?還是別的?”

她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字,忽然想起,“自媒體直播是現下正流行的趨勢。把救助一批動物,這些動物是什麽情況,經過一段時間的救治恢覆健康的視頻發到官方賬號上,呼籲愛心人士伸出援手,只不過畢竟是網絡,很多人都擔心是擺拍,到時候我們可以邀請一些寵物博主或者路人采訪。我之前做過,效果還不錯。”說到這兒,她垂下眼瞼。

違規下架和全網封殺這種,需要精力金錢和人脈與背後的人抗衡,可惜後兩樣她沒有,所以這條路也就斷了。

“嗯,你說的這些也在計劃內,”聶瞻規整好茶具,眉心印著淺淺的川字,糾結良久,將口是心非的祝福道出:“提前恭喜你。”

方添韻迷茫道:“恭喜我什麽?”

“昨天司珩來天盛集團解約,他那個項目決定留給自家公司做了。”

“……”

再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一陣抽痛,痛得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但在外人面前,她只能咬緊牙關把淚憋回去。

聶瞻看著她慘白的臉頰,似是於心不忍繼續說下去。

方添韻擡眸,追問:“你們合同沒簽多久,可以毀約?”

聶瞻說:“簽了合同,項目還沒開始,規矩在那定著,當然不能毀約。但來公司當說客的是伯母,我總要給長輩面子。”

大致能想象到沈司珩帶著他媽媽到天盛集團,坐在辦公室跟聶瞻促膝長談,好話用盡讓他答應撤資,取消合作的局面。

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大少爺,哪怕一年前跟家裏鬧翻,一句妥協就能立馬被原諒。

親情血濃於水嘛,這是不爭的事實。

難怪這一個星期,他又是游艇,又是去各種場地揮金瀟灑。

但這跟‘恭喜’有什麽關系?

不等她問出口,聶瞻解答了疑惑,“伯母既然答應讓司珩回自家發展,想必已經接受了你們的關系,所以提前恭喜你。”

方添韻想說‘我們已經分手了’,可在一個曾經追求過自己,並且在她戀愛期間表達愛意的人面前,真話往往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萬一被他誤會成——我們分手了,你可以追了。

那麽今天這場合作,就變味兒了。

正好在她準備撒謊的檔口,包廂門被敲響,方添韻如釋重負逃過一劫。

杜瑞推著餐車進來,掀開凝聚熱氣的鍋蓋,端著盤子給兩人上菜。

“牛油煎蝦,請慢用。”

方添韻看著偌大的盤子裏擺了三只,並且紅紅的蝦殼上邊有黑色不明物體,聞起來不那麽像回事,不太懂杜瑞所說的廚藝高超,就這?

怕不是圈子裏的人都給了主廚面子吧。

她看向對面,眼睛不眨一下盯著聶瞻,把想說的話寫在臉上。

聶瞻察覺她的視線,切蝦的手停下,“怎麽不吃?”

她笑著打馬哈,“擺盤太漂亮,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明明是在誇主廚,他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聶瞻清清嗓,三兩下把蝦肉切成段,“擺盤漂亮是為了吃飯的時候看起來賞心悅目,快嘗嘗味道怎麽樣。”

方添韻磨磨唧唧拿起刀叉,等他把切下來的一小塊蝦肉放嘴裏,臉上沒有露出難吃的表情後,放心開動。

就是吧……這味道……

其實蝦有很多做法,有些人喜歡吃食物本身的味道,就用白灼。

有些喜歡重口,就用油燜蒜蓉這些手法。

自認為吃過不少美食的方添韻來講,這道菜,她實在猜不出來後勁兒帶點芥末味道的是出於哪裏的烹飪手法。

聶瞻一臉期待地問:“怎麽樣?”

“……能吃,”方添韻拿紙擦拭手指沾上的蘸醬,黏糊糊的,越擦越不舒服,就起身:“我去下衛生間。”

“好。”

站起來太猛,頭有點暈。

她以為是最近休息不好吃得也少,營養不良導致,所以沒怎麽在意,哪知剛走兩步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聶瞻的視線一直緊隨。

察覺到她走路搖搖晃晃時,本想上前攙扶來著,又怕自己突兀的舉動讓她感到不適,所以只是這麽看著,不敢有任何作為。

就在天人交戰中,女孩身體如同雕零的花瓣,失去知覺向後傾倒。

“方添韻!”他的心揪緊,下意識沖過去,踉蹌幾步後穩穩接住女孩墜落的身軀。

只見她臉色煞白,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幾下便再無動靜,額頭冒著冷汗,呼吸急促……顯然身體的痛苦已經超出了忍耐範圍。

他輕輕拍了拍方添韻的臉頰,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你別嚇我。”

聶瞻用手指抿開唇瓣,寧可讓她咬自己的手指,也不願看她強撐。

所有的呼喊都沒有回應,短短幾秒鐘,他眼前閃過無數可怕的畫面,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將他吞沒。

杜瑞聽到動靜趕忙進來查看,“這是……”他看了眼桌子上被吃掉一半的蝦,好似想到了什麽,幽默打趣:“食物中毒了?”

“不會說話就閉嘴!去開車!”嬌小的人被他輕而易舉抱起來,聶瞻邁著大跨步離開餐廳。

已經好久沒有睡這麽沈了。

她夢見自己的身體像雲朵那般漂浮,蕩到小時候,站在豆丁大的小女娃身邊,看她昂著掛滿淚水的臉,邏輯清晰跟爸爸反駁:“是他們先說我沒有媽媽,我才打他們的。”

“爸爸讚成你還手,但是你打了他們,自己也疼啊,”方渠光心疼地給閨女胳膊上藥,“真正的強者從不在意別人的胡說八道。”

小添韻嘟囔道:“我是小孩子。”

“懂事的小孩子才討人喜歡。”

小添韻搖著腦袋,“我不想討他們喜歡。”接著,她又問了很多遍的問題:“為什麽我沒有媽媽,我媽媽去哪兒了?”

方渠光沈默良久,揉了揉她的頭,苦澀道:“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韻韻快點長大,等有本事了就能去找她了。”

因為這句話,方添韻期待長大,怕見到媽媽後她會失望,就拼命學習。

於是從那之後,幼兒園小紅花每次都有她,獎狀貼滿整間屋子的墻壁,等她再大些,懂事了,才明白爸爸口中“很遠的地方”,很可能是媽媽不在這個世界了。

然而奇怪的是,這麽多年過去,爸爸從未帶她去祭拜過媽媽的墓。

年齡小還能理解,不告訴她是擔心她承受不住,可再大一點,懂得是非分明,他連媽媽的名字都沒有講過了。

後來,爸爸白手起家,生意越做越大,他們住的房子從雜亂鬧市搬到清靜的別墅區,要什麽有什麽,她就再也沒問過有關媽媽的一切了。

方渠光長得很帥氣,身姿挺拔,四十歲還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每次開車送她上學,同學們都以為那是她叔叔。

其實無論貧窮還是富有,追他的人都蠻多,他身邊總是圍繞著長得漂亮的阿姨。

她們會給方添韻買玩具,送好吃的,逢年過節塞壓歲錢。

有些人對她是真心好,有些只是表面上的討好,她不傻,看得一清二楚。

當時,她還在筆記本上統計,這個阿姨叫什麽,性格怎麽樣,對她好不好之類的。

有一次遇到各方面都非常完美的阿姨,她都做好心理準備喊人家媽了,方渠光不知哪根筋不對,頭一回沖她發火,要她回房間面壁思過。

當天晚上,她看到爸爸在後院燒東西,他捧著懷表看了許久,直至抽完整包煙,鐵桶裏的東西燒幹,他都舍不得把懷表丟進去。

可能,爸爸並非怕再婚了,新媽媽會對她不好,而是無論生死,這麽多年都放不下這段感情吧。

夢醒後,方添韻先是感覺手背上的血管有細微的液體在流動,等其他感官逐漸變清晰後,她聽到房間裏有低沈的說話聲。

“你在哪兒?”

“找你當然有事。”

“你女朋友生病了,現在在醫院,你趕緊過來。”

方添韻睜開一條縫,看到站在窗戶邊的人渾身散發著冰冷刺骨的氣息,手背青筋暴起,像是要把手機捏碎一樣。

沈默了三分鐘之久,他的呼吸比剛才急促,帶著強烈的壓迫感,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應該是怕打擾病人休息,體貼地壓低了幾分,“罵不夠就來醫院,我隨時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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