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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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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位於市中心和CBD中間線的溪河段上有一座寶州島, 自寧海城規劃拆遷二十年來,唯獨這個地方沒有動過。

這裏是繁華都市的一片凈土,也是常人望塵莫及的地方。

毫不誇張地講, 隨手拉個住在這兒的人,身家上億只能算普通水準。

司機踩油門的腳都在激動, 一路上嘮叨著自己跑出租四年,從未載過去寶州島的乘客,傳說中的富人區, 他只在網上見過鳥瞰圖。

老大哥有家庭,話題聊得最多的就是孩子上學升學,方添韻沒法回答他的問題, 禮貌迎合。

過了圓形轉盤,道路兩邊種滿古銀杏樹, 這個月份葉子正是翠綠,等步入秋季, 整條道路鋪滿金黃, 該是多麽盛大的景色。

方添韻此刻好懷念一年前抵押出去的老院子。

那個地方承載著她的成長, 她的歡喜憂愁,所有美好和難過的故事。

記得小時候被同學欺負孤立, 大家嘲笑她沒有媽媽,她整天哭來著。

爸爸嘴笨, 不知道怎麽安慰,就帶著她到後院種無花果樹。

她喜歡在暑假的下雨天, 趴在陽臺觀賞無花果, 等十月底果子徹底熟了, 挎著籃子,踩著梯子登高采摘, 享受入口即化的果肉。

後來每年如此,樂此不疲。

方添韻早就把它當成老朋友了,只可惜,買回來那套房子的錢,恐怕這輩子都攢不夠。

十分鐘後,她終於到了聶瞻住的棠溪府。

她倒是知道寧海城有幾處上交給國家的府邸,古色古香的巍峨建築,經過幾百年沈澱,依舊保存著老祖宗留下來的輝煌,萬萬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兒見到私人宅院。

司機師傅幫忙把後備箱的東西擡到門口,仰望了幾眼,嘖了好幾聲才走。

方添韻按響門鈴後想起來,到這種地方,提前預約是規矩,她憑頭腦一熱就沖過來了,只會被趕客吧。

果不其然,來開門的人瞧她面生,要她下次預約好了再來拜訪。

“我跟聶先生最近才認識的,因為有急事找他所以不知道還要預約,能不能麻煩您給他捎句話?”

“剛認識?”老伯不解地打量她,“你叫什麽名字?”

“方添韻。”мl

“方……哦,”老伯恍然過後打開另外半扇門,瞧見門口擺著三箱東西,問道:“這都是給我們聶先生的?”

方添韻尷尬地回:“算是吧。”

全是給貓咪吃的用的東西,人的,一樣沒有。

但給他的貓送東西,就等於給他送了吧?

老伯去隔壁小房間拉出推車,笑得合不攏嘴,“來就來唄,這麽客氣,還帶東西。”

“這些是禮數,應該的。”

方添韻幫著把東西擡到小推車上,還沒擺好,老伯著急忙慌跑回去。

她看見老伯在門口撥通可視電話,清晰的LED屏很快顯示出畫面,他簡單跟聶瞻說明了情況,點頭說好。

“聶先生讓我帶你進去。”

方添韻松口氣,“好,麻煩您了。”

“客氣。”

夕陽落在高墻,順著雕花灑進古老莊嚴的院內。

跟著老伯走過一條紅磚長廊,過了三個月洞門還沒到主屋,她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老伯熱情跟她閑聊,“前段時間有幾個網紅到這邊玩,以為棠溪府是公園,擅自闖入惹怒了聶先生,後來就加強安保了。我剛才對你態度不好,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不會。”

“你吃過晚飯了嗎?”

“沒……”她的話被一陣鈴聲打斷,方添韻看眼來電顯示,讓他等會兒,然後去旁邊快速處理私事。

沈司珩晚上來基地接她,撲了個空,以為她出什麽事了。

得知她今晚陪趙曼去買新衣服,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緩。

“那我先回家做晚飯吧,你想吃什麽?”

“我和曼曼在外面吃了,不用做我的那份,”其實是她滿腹心事,沒什麽胃口。

沈司珩笑了聲:“行,早點回來。”

“嗯。”

掛斷電話,方添韻跟著老伯繼續往裏走,好在她今天穿的平底鞋,腳不會疼。

半分鐘後,他們停在看著裝修更為豪華的觀景湖邊,老伯說他要去看看晚飯準備好了沒有,讓她自己進去。

剩下方添韻孤零零一人待在這兒,她居然怯場了。

站在大門前,深感不同階層的身份差距,來之前的勇猛被緊張占據,原本組織好的語言也差不多忘光了。

這一遭早晚要經歷,既然來了,就沒有退縮的餘地。

正當她調整心態準備按門鈴時,大門從裏往外打開了。

背光的高大身影侵略性十足,明明是白天,她竟看不清聶瞻臉上的情緒。

方添韻朝他客客氣氣地打聲招呼,鄭重道:“我想找你談談。”

聶瞻開門見山,問:“談合作?”

方添韻直白道:“我不覺得救助基地能給天盛集團帶來盈利。”

“我又沒說是為了盈利。”

“為其他……”方添韻抿抿唇,擡頭對上他的視線,“我前幾天講得很清楚,聶先生沒有聽進去嗎?”

“聽進去了。”

“那你!”執著得令人發指!

聶瞻側著身子邀請她進屋,“進來再說。”

方添韻往屋裏看了眼,沒瞧見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她定在原地,不願挪動。

因為聶瞻前腳打巨額捐款,後腳不許她退回,繼續糾纏,已經給她的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她硬著頭皮上門,很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說一定會發生什麽,影響總是在的。

兩人僵持不下,聶瞻妥協,“方小姐,我喜歡一個人,追人會比較直接,但我也是個體面人。”

“……”

恕她眼拙,沒看出來他的死纏爛打等於體面。

廚師推著餐車過來,匯報晚飯菜系。

聶瞻下臺階,擺手讓他們進去,他面色看上去很沈靜,眼神亦是如此。

“友誼相對愛情而言,我更在乎前者。”

不等方添韻啟動頭腦風暴,聶瞻岔開話題:“我有項目想找你合作,不是你誤解的有目的。”

“什麽項目?”

聶瞻轉身進屋,“計劃書在桌子上,你看完再決定。”

方添韻站在門口,探頭往桌子上瞧了眼,還真有一份白紙黑字的文件,並非瞎編。

保姆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見她進來,趕忙從鞋櫃裏取出一雙拖鞋。

她道句謝謝,換好鞋走向桌邊。

翻開計劃書看了幾頁,她卸下防備,相信了聶瞻所說的誠意合作。

別說集團,其他稍微大一點的企業也會成立慈善基金,但這次令她差異的是,聶瞻會想到呼籲社會關愛流浪動物,提升企業形象,並用收到的捐資幫助更多貧困山區和孤兒,完善教育醫療的善舉。

為社會謀福,她舉雙手雙腳讚成。

聶瞻靠著餐桌,目光在纖弱的背影上未曾移開,觀察到她看完了文件,這才開口:“先過來吃飯,你考慮清楚了再聊。”

心裏不再揣著疑惑,整個人輕松許多,聞到客廳飄來的食物香氣,她的胃在抗議。

要在這裏吃嗎?

“轟隆”!

被暮色籠罩的天空毫無征兆地打雷閃電,很快就暗成黑夜,細雨持續不到一分鐘轉為瓢潑,似有‘下雨天留客’的意思。

方添韻嘆口氣,她怎麽出門又沒帶傘。

“方添韻。”

“……啊?”第二次聽他叫全名,她很不習慣。

聶瞻擡擡下顎示意旁邊的位置,重覆道:“過來吃飯。”

簡單溫馨的四菜一湯,有兩道菜還是她的最愛。

方添韻咽咽口水,最終敗給了嘴饞。

她選了離聶瞻最遠的位置坐下,餐桌上的飯看起來很香,但在別人家蹭飯,總歸是很拘謹的。

阿姨眼疾手快走過來,盛好湯放在手邊。

“謝謝。”

阿姨笑瞇瞇回:“不客氣。”

色香味俱全的排骨湯,恰到火候的口感回味無窮,害得她都以為自己在當什麽食神比賽的評委了。

“對了,你們公司不是早就有其他項目的慈善了?怎麽還想著開設新的?”

聶瞻低頭喝著碗裏的湯,聲音在電閃雷鳴的雨夜顯得格外溫柔,“有市場,沒道理不開展。”

也對,資本家最喜歡做的就是強占市場,把其他小分支全部擠掉,自己獨霸一方。

只是方添韻不明白一點:“那你為什麽要給我們基地打5000萬?”

聶瞻放下筷子,“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給你們基地捐款的是別人,是不是就不會有退回這種情況?”

方添韻沒有回答,因為這是不爭的事實。

聶瞻無奈笑笑,“你瞧,你還是對我有很深的偏見。”

拜托,他把關系弄成這樣,但凡是一個正常人,沒報警就算他運氣好,還不該防備了?

真是奇怪的腦回路。

聶瞻脊背挺拔,居家服的每道褶皺都像是精心整理過的,他全神貫註挑著骨碟裏的配菜,一如他接下來說的話那般嚴謹:“那個錢,一方面是請你們基地的酬勞,還有一方面是在媒體面前承諾過的,會給救回將軍的人重金酬謝。”

每個字擲地有聲,不像隨意編排的借口。

但方添韻還是不太信他的話。

他們中間隔著兩個空位的距離,但在聶瞻面前,完全構不成阻礙。

他拿公筷夾了塊肥美的雞腿肉,伸直手臂,穩穩落在方添韻的盤子裏。

“別光喝湯,吃菜。”

“謝謝,我自己來吧,”方添韻受寵若驚。

“嗯。”

之後,他們就保持食不言的狀態,直到晚飯結束。

方添韻答應他回去好好考慮,換鞋準備回家,但此刻持續下著暴雨,攔人路。

聶瞻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他等會兒來接你?”

“我沒跟他說來你家。”

“怕說了,他生氣?”

方添韻換好鞋,站在玄關,“司珩很重視我們的感情,”話音剛落,她又補上,“也重視跟你的友情。”

聶瞻反覆品著她話中的含義,眼中有困惑之色,也有幾分羨慕,他的聲音依舊溫柔,縹緲似風,“嗯,我也很重視。”

方添韻笑了笑,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

她望著雨珠,想著等下去不是辦法,正要向他借把傘,卻忽然聽他說:

“無論對錯在誰,都不能讓自己受委屈。”

“?”

方添韻一頭霧水。

“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但別一鬧矛盾就傻傻坐在公園淋雨,而且既然你知道我家在哪兒,下次再跟他吵架沒地方去,你可以來這裏,隨便挑一間空房住下。”

方添韻不喜歡別人施舍她。

哪怕對方是她最好的朋友,譬如趙曼這種,她也不想給人添麻煩。

每次遇到困難,她都習慣了自己扛著,家中發生變故時,她是如此。

後來跟沈司珩吵架鬧別扭,無處可去,只能逃到公園這種地方冷靜,亦是如此。

他是第一個說,沒地方去,可以來麻煩他的人。

但可惜,他們做不了朋友。

方添韻和他保持距離,“這樣不太合適,你知道我是……”

聶瞻轉頭,認真發問:“我讓你來避雨躲難,你在誤會什麽?”

“……嗯?”

等等。

吵架?淋雨?

方添韻後知後覺到他話中的含義,脊背發寒,這股寒從腳底傳至全身,讓她很不舒服。

“你怎麽知道我跟他吵架,去公園淋雨?”

“有意路過,看到了。”

“有意?”方添韻欣賞他的直接,“所以那晚跟在我身後的,是你?”

聶瞻大方承認,“女孩子一人在外,我擔心你遇到危險。”

……

你就是最大的危險!

聶瞻被她盯得心裏發毛,“拿這種怪異的眼神看我,你又誤會什麽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方添韻往後退幾步,“不能回家,我可以去住酒店。”

“我只想幫朋友而已,沒別的意思,”聶瞻咬重用詞,強調:“你放心,我不可能幹出撬兄弟墻角的蠢事。”

偌大的客廳靜得反常。

方添韻不敢喘氣,偏頭看了眼陪她等雨停的人。

有一說一,不帶偏見濾鏡的話,萬裏挑一的精致皮囊,用不盡的財富,桀驁眼底下滿是深情,追喜歡的人直接又細心,無論當伴侶還是相伴一生的人選,他都是滿分答卷。

但優秀的人自有更優秀的人與之相配,她有了最愛的沈司珩,很知足了。

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在爸爸身上應驗,她自是不會那麽傻。

眼見等不到雨停,聶瞻給家裏司機打了電話,說送她回去。

他手握成拳,擋在唇上咳了幾聲,嗓音啞啞的,“我就不送了。”

萎靡的精神差點讓她誤會成失戀所致。

迎著光看清異樣的臉色後,這才相信了杜瑞說他身體不舒服,不是躲避她的借口。

方添韻坐上車,他隨手關車門。

跟司機交代開車慢些註意安全就回屋休息了,走得很決絕,沒有絲毫留戀。

難不成真是想通了?

她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想明白,聶瞻一周前還在嵐海口出狂言,緊接著捐款。

這哪裏有半分想通的意思。

第二天上班,她到基地找朋友聊起這個話題,趙曼分析道:“就聶瞻那種身份,像是饑不擇食,找不到對象嗎?”

方添韻搖頭:“不像。”

“何況捐這麽大手筆,他如果是出於私心,應該轉你私人卡上,錢直接給你花,而不是轉基地公戶。”

“兩者有區別嗎?”

“區別老大了!捐款是做慈善,給整個基地花的,人家提出合作要求,合情合理。單獨給你才是圖謀不軌。”趙曼說得頭頭是道,“他追你兩天,說白了就是男人爭強好勝的心在作祟,這股勁兒過去了,當然就放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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