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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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聶瞻忙著回覆郵件, 沒有挪開註意力，回答得從容不迫，“昨天簽約, 合同上有標註。”
“……哦，”方添韻恍然, 不再多問。
她坐在靠近車門的角落，腰板挺直了繼續等待。
他真的好忙。
從坐進車裏，短短兩分鐘的時間, 回覆郵件的同時處理來電，遠程操控項目進度，一個腦子分兩瓣用。
電話剛掛斷, 微信通話又“叮鈴鈴”響起來。
三種語言來回切換，游刃有餘。
難怪這麽年輕就能接任天盛集團, 還讓底下的老將心服口服。
意識到讓她等著很失禮，聶瞻挪開視線, “吃過早飯了？”
“嗯。”
話音剛落, 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傳進他耳中。
方添韻又往門口方向挪了挪, 指指還在響鈴的手機，“你趕緊接電話吧, 不用管我。”
聶瞻充耳不聞，不是在講客套話, 他喊了聲坐在副駕位置的人：“杜瑞，查一下附近哪裏有早餐店, 給她買早飯。”
杜瑞：“好的。”
方添韻急忙擺手, “我現在吃不下飯, 不用買。”
杜瑞看向後視鏡，樂呵呵地勸她,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吃早飯對胃最不好了，如果餓傷了，有人會心疼的。”
後視鏡掃過來一記警告的目光。
杜瑞咬了下舌頭，“我指的是沈先生。”
她只想知道沈司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哪有心情管胃好不好。
聶瞻皺眉看著她煞白的臉色，默了片刻，直接把手機甩給杜瑞，丟下四個字：“你來處理。”合上筆記本，放松往後一靠，摘掉眼鏡揉捏鼻梁骨舒緩疲勞，“他在市中心醫院。”
方添韻盯著車窗外愈發熟悉的道路，聽到他這句話，整個人像掉進了酷寒的冰洞，“醫院？”
“我也是剛知道，他昨晚順路送我們公司同事，經過梧桐路被酒駕的人撞車了，”聶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額頭擦破了皮，輕傷，不用住院。你放心，這是我們公司的問題，會承擔一切費用。”
輕傷怎會連電話都打不通？
不等她思考，懷裏的包包嗡嗡震動，是本地的陌生號碼。
她立刻接聽：“你好，哪位？”
“是我。”
“司珩？”方添韻激動得語無倫次，完全忘了聶瞻剛才說的話，“你怎麽現在才給我打電話？聶先生說昨晚出了車禍，嚴重嗎？你有沒有受傷？”
沈司珩微楞，陰惻惻的語氣滿是質問：“你跟他在一起？”
“嗯，我聯系不到你，就找聶先生幫忙了，他剛好去醫院看你，順路載我。”
聶瞻在旁附和：“我們再有十分鐘到。”
或許是站在背後暢所欲言說壞話，碰見正主往往會立刻變慫，是人之常態。
沈司珩軟了性子，“我給你發病房號，你們直接上來就行，”末了，他急忙加了句，“記得給我帶早飯。”
醫院附近的道路無論何時都很擁堵。
方添韻頻繁看手機上的時間，因為實在放心不下，恰好路邊有家粥鋪，她拜托司機靠邊停車，步行走過去。
聶瞻點頭跟著下車，“一起。”
她買了沈司珩最愛吃的麻婆豆腐包子，八寶粥，粥裏放了三勺糖，給自己只買了一個白菜豆腐餡的。
聶瞻搶先掃碼結賬，“吃這麽少，要不要再加碗粥？”
“不用，我很少吃外邊的飯，有點不太習慣。”
方添韻咬了口包子，味道清淡就算了，居然有好幾塊姜，可花錢買得不能浪費。
她抽出一張紙，斯斯文文地將吃出來的姜塊吐在紙上。
聶瞻提著早餐袋，好奇道：“司珩每天都做飯嗎？”
“嗯，他起得早，手藝也好。”
“手藝好這個我讚同，”聶瞻笑笑，“留學讀研那會兒，承蒙他不少關照。”
方添韻轉頭，他走在靠近機動車的邊道，正好擋住了清晨刺眼的陽光，“你也吃過司珩做的飯？”
“嗯，還蹭了不少回呢。”
“你們關系很好嗎？”
聶瞻放慢速度，跟著她的步伐，“學業結束後我去他們家拜訪，再加上兩家生意上的往來，算是不錯的，”他忽而嘆口氣，“當初司珩創業，我本想提供資金幫忙來著，奈何羅阿姨跪下求我別插手，我不忍心看長輩這樣，所以就跟司珩的關系鬧得有點僵。”
“哦，”難怪沈司珩之前隱瞞認識他這件事，一提到他就跟見了仇人似的，原來不是出於嫉妒，而是有這層糾葛。
到了病房，方添韻直奔床榻。
沈司珩頭上纏著紗布，臉頰上有一點擦傷，好在看上去精神還不錯。
他警惕地瞅一眼在整理餐盒的人，拿掉放在額頭上的手，“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檢查完他身上其他地方，確認無礙後，方添韻坐在床邊，如釋重負，“你連個電話都不打，我快被你嚇死了。”
“手機撞壞了，我以為不用去醫院……”
臨床的文夢打斷他，“沈哥前一秒還在跟交警敘述車禍過程，結果一眨眼，人倒下了，幸虧是輕微腦震蕩，要不然，我真的過意不去啦。”
方添韻聽到陌生女人的聲音，往那邊看去。
女孩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步入社會沒兩年，長相嫵媚動人，說話音調輕輕的，聽著很舒服。
自來熟的性格哪怕面對的是頂頭上司，也十分意氣風發。
沈司珩立即解釋：“飯局結束後她打不到車，我想著走曼哈頓那邊無非浪費一點油，就載了一程。”
“嗯，只要你們人沒事就好。”
方添韻不知道病房有兩個病號，只買了一份早餐，反正粥鋪就在醫院門口，不費工夫。
她準備下樓再買，坐在角落不怎麽吭聲的聶瞻跟她速度同頻站起來。
“病養好了再開展項目，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聶瞻頓了幾秒，補上，“醫藥費和車子的損失，你給我發單據，回頭我把錢打你卡上。”
沈司珩何樂不為，“行。”
文夢在不起眼的地方默默舉手：“聶總，我呢？”
聶瞻大手一揮，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就批準：“一樣。”
“感謝聶總！”
方添韻特意請了半天假，等主治醫生檢查完病人身體狀況，通知他們不用住院觀察，今天就能辦理手續，三人就各自回家歇著了。
到了午飯時間，她在外賣軟件上點餐。
生病的人口味刁鉆，米飯嫌太幹，面又嫌太燙，炒菜又怕點中預制菜，看來看去，幹脆選了泡面。
方添韻：“泡面沒營養。”
“可你只會煮泡面呀，”沈司珩躺在沙發上看體育頻道的賽事，按了暫停後，說：“多加兩個蛋就有營養了。”
方添韻打開冰箱，側邊放雞蛋的地方孤零零躺著一顆，她換鞋下樓，“我不如去菜市場買些魚啊蝦什麽的放進去一起煮，還能補補腦。”
“這些食材處理起來太麻煩，”沈司珩想了想，決定：“加三個蛋吧。”
她想了想，自己那一手驚天地泣鬼神的魔鬼廚藝……還是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l
方添韻很快妥協，“行，你還想吃什麽，我一塊兒買回來。”
沈司珩列清單：“可樂薯片牛肉幹，再買些腰果。”
方添韻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真到買的時候當然一樣都不帶，全換成了應季水果。
因為生病不能胡吃海喝。
交叉口的路邊停著輛小卡車，後備箱打開，裏邊擺滿了巨峰葡萄和無籽陽光玫瑰，喇叭重覆播放價格，比超市的便宜很多。
她瞅著賣相不錯，挑了兩大串上稱。
剛準備付錢，輸入密碼界面彈出一通來電。
——許婧媛？
她滑到微信懸窗，付完款拿著水果回家，這才接起，“我今天請假了，沒去基地。”
“大周五的請假，你和沈司珩出去過二人逍遙世界了？”
“沒有，”方添韻言簡意賅跟她講了車禍的事，“他需要靜養一周，我得在家照顧他，所以只能改天陪你啦。”
“就是說，我這邊即使查到了線索，你也沒時間去咯？”
“什麽線索？”方添韻猛然反應過來，“是許叔叔跟你說了什麽嗎？”
許婧媛正在美容院做保養，聽醫生的話躺著，按了擴音後把手機放在枕頭上，“我爸說早些年賀廣坤在柳州放高利貸，認識了很多社會上亂七八糟的朋友，目前只有一個人還保持著聯系，他或許知道賀廣坤藏哪兒了。”
“那個人……”
“他後天去嵐海參加一場慈善拍賣會，我可以聯系那邊的朋友幫忙，”許婧媛閉著眼，操作儀器在臉上劃過，她講話有一搭沒一搭。
醫生說到皮膚狀態和註重防曬，大概操作到唇周，需要抿嘴，就不再說話了。
方添韻到附近的奶茶店，坐在休息區等她。
大概過了五分鐘，許婧媛開口：“你有病人需要照顧，等再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好不容易尋到眉目，下次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變故，”方添韻當機立斷，“你把位置發我，我晚上買機票。”
“你不是要在家照顧沈司珩嗎？”
方添韻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反問她一個世界上永遠解不開的謎題：“如果你爸爸跟男朋友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許婧媛嗯了幾秒，還沒給答案，方添韻留下句清醒發言——“我選擇我爸”，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下午待在家裏，方添韻跟常去吃飯的那家餐廳老板訂了兩天的飯，一日三餐，按時配送。
家裏的臟衣服放進洗衣機，打掃一遍衛生，等沈司珩午覺起床，跟他講了這件事。
沈司珩倒是力挺她，唯有一點關心：“沒有我陪你，我怕你出什麽意外。”
“你放心，有我爸的朋友陪著，不會出事，”方添韻保證道：“要不，我落地給你拍照，訂好酒店也拍給你，無論做什麽去了什麽地方，都事無巨細告知你？”
沈司珩滿意地點頭，叮囑道：“還有，出門無論叫網約車還是出租，都要告訴我車牌號，萬一真有情況，我立刻報警。”
“遵命！”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沈司珩嘴上念叨著：“我幹脆找個朋友陪你吧。”
哪知通訊列表翻遍，跟他關系好的，能傾囊相助的兩個朋友不是說自己陪女朋友出國玩了，就是工作忙。
看來看去……嵐海……
好像只有聶瞻最合適。
沈司珩輕蔑一笑，刪掉這個想法，“那你記得給我發照片。”
“好。”
沈司珩又給她微信轉了五萬塊，霸氣十足道：“不夠了跟我說。”
“一天五萬，多了。”
“女孩子嘛，吃好住好，身上多帶些錢不受委屈。”
方添韻的心因為這句寵溺的話一下子就融化了，她攀上沈司珩的脖子，緊緊貼著臉頰，“司珩，我好愛你。”
扭頭，唇貼上她的，沈司珩在耳畔輕語：“我也愛你。”
-
抵達機場，她到自助機取票，身份證放上去準備選位置，右邊忽然出現一只纖纖玉手，搶先幫她選好了座位。
一轉頭，方添韻差點以為自己眼花。
許婧媛拍拍她的下巴，手搭在她肩膀上，“別這麽驚訝，快拿票走了。”
方添韻提著輕便行李追上，“你去哪兒？”
“嵐海。”
“這是陪我呢？”
許婧媛拉長腔調：“是啊。”
方添韻停下腳步：“我不想你去冒險。”
“我願意，”許婧媛先一步過了安檢，見她站在原地不動，催促道：“快點兒，喊登機了。”
方添韻不情不願過了安檢，登機，把輕便行李放進頭頂的行李架上，扣好安全帶，等許婧媛打字回覆消息。
餘光瞥見她的舉動，許婧媛輕描淡寫解釋：“我跟你搭個伴，你不至於單槍匹馬，有需要的話我還能幫你揍人。”
方添韻嚴肅道：“許叔叔同意你跟我一起？”
“當然啦。”
“他不應該很記恨當初的事？”
“哎喲，那都猴年馬月了，”許婧媛輕咳一聲。
她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跟方添韻承認，她和她爸爸是同樣的性格，哪怕跟最好的朋友吵翻天，也一如既往地待如初戀。
不過是礙於自尊，拉不下這個面子罷了。
東航果然如網上所說的那樣。
規定兩個小時的航班計劃，總是提前半個小時抵達，哪怕遇到大雨天，也能悄摸起飛。
這多虧了東航機長過硬的技術和隨機應變的老道經驗。
下了飛機，潮濕空氣撲面而來。
許婧媛的朋友早就到了停車場，打完電話，兩個高帥的男孩熱情幫她們搬行李，安排完住宿，說要晚上帶她們吃大餐。
聊到計劃，方添韻聽得心驚膽戰，“偽造逮捕令是犯法的，被他知道投訴到上頭，你們不光要記處分，工作也會沒了，情節嚴重的話，會坐牢。”
兩個帥哥拍著胸脯，語調一致：“放寬心，我們即使沒了這份工作也餓不死。”
“而且王書達本來就被人舉報違法，苦於沒有證據我們一直不能逮捕，剛好趁這次機會把他抓起來，至少得讓他吃點苦頭吧。”
自己的事麻煩許婧媛就算了，現在還要牽扯上無辜的工作人員。
方添韻勸不動，冷著臉提前離開飯局。
許婧媛在後邊喊她，沒等到回應，眼看她站在餐廳門口打車是真的生氣了，急忙追出去。
“不是，方添韻，你怎麽這麽沒禮貌？”
“你立刻，馬上，買機票回去，”方添韻瞅她一眼，熟知她的性格，果斷去平臺下單，“你身份證號碼後四位是多少？”
許婧媛捂著背包，擡頭仰望夜空：“不告訴你。”
“你別鬧。”
“我沒鬧啊，我是在幫你。”
出租車停在身邊，嘀了兩聲，司機降下車窗問她走不走。
方添韻擺擺手讓車走，繼續教育：“犯法的事我們不能幹。”
“又不是我犯法。”
“哦，你覺得讓朋友犯法替你承擔風險，很理所應當？人家幫你，那是把你當真心朋友，你怎麽還……還……”方添韻沒忍住，罵道：“這麽白眼狼！”
許婧媛無處安放的腳在地上畫圈圈，低著頭，“那不然呢，你在這裏沒身份沒熟人，能用什麽辦法撬開王書達的嘴？”
“我自有我的辦法。”
許婧媛切了聲，“別告訴我，你想拿錢買消息。”
方添韻確實有這個打算。
“別天真了，人家日薪比明星的208都高，你有幾個錢給呀。”
“敲山震虎，隨機應變，總能找到解決辦法，”方添韻把手機遞給她，“輸一下你的身份證號，不然我搶包了。”
在許婧媛的印象中，方添韻一直都是溫和乖乖的形象。
哪兒能想到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啊。
“我答應你計劃取消，不走行不行？”她扁扁嘴，裝出一副食不果腹的可憐樣，說：“我第一次來嵐海，還沒看到什麽風景就走了，下回再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萬一哪天，我被暴躁的爸狠心的媽丟去聯姻，困在家裏生一窩繼承人，我燦爛的人生從此就墜入地獄啦。”
方添韻：“……”
“那你明天老老實實待在酒店，哪兒都不能去。”
“好噠好噠！”
轉身回餐廳，她又補了句：“等我忙完回來，我跟你一起出去玩。”
許婧媛開心地跳起來：“好耶！愛你麽麽噠。”
翌日，艷陽高照。
慈善拍賣會在會展中心舉行。
下午兩點，方添韻稍微穿得正式些，一步裙小高跟，化上淡妝，美得不可方物。
她在門口簽字登記，進入會場，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核對許婧媛發來的照片，她在人群中很快就找到了王書達。
那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保養得很好，沒有大肚腩和禿頂，貼身西裝是成功人士標配。
回答記者采訪問題的環節，談吐優雅，出口成章，看來是為了發揚慈善事業，下了不少功夫。
等人散了，方添韻壯著膽子過去，喊住他：“王先生。”
王書達轉身打量她一遍，漂亮的人總是讓人討厭不起來，但他很快就收斂起笑容裏的虛偽，“你是哪位？”
“前幾年您在嵐海工業大學的一場講座，我有幸到過現場。”
方添韻來之前做了功課。
她查了關於王書達的所有采訪，包括參加的活動，做過的慈善，又通過許婧媛的朋友查到了一些小細節。
為的就是今天這場試探不露餡，讓他放松警惕。
“嵐海工業……”王書達思考片刻，恍然，“哦，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對，您當時說‘慈善並不只是捐錢，要重新認識中國之善’，讓我頓悟。受您這句話的影響，我現在也從事著有關慈善的工作。”
王書達來了興致：“你在哪家慈善機構上班？”
“是我和我朋友合開的動物救助基地。”
“喲，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項目。”
“還好。”
王書達眸光變淡，“我還有事，你自便。”
方添韻識相讓出一條路，“好的，您先忙。”
入場的人漸漸變多，她想再找時機跟王書達取取經，誰知等了二十分鐘，場內一直沒有他的身影。
大概是去後場準備拍賣事宜了？
又等了十分鐘，小肚子漲漲的感覺實在忍不了，她這才妥協先去衛生間。
但是……女廁所怎麽會有男人的聲音？！
方添韻努力回想。
她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到特殊池子，而且門口顯示的標識也的確是woman。
可能今天來參加拍賣會的男人比女人多，男廁所爆滿？
收拾好東西，方添韻準備在男人走後再出去。
誰知劃開手機打發時間，忽然聽到有人提她的名字——
“他女兒叫方添韻？長什麽模樣，有照片嗎？”
過了會兒，男人倒抽口氣，“我今天見到她了，她還偽裝成一個學生找我問問題。”
“真尼瑪服了，她怎麽會找上我？你小子在國外又得罪了什麽不該惹的角色？”
諸如此類，說了很多。
方添韻意識到外邊的人是誰後，悄咪咪旋轉門鎖，推開一條細小的縫。
她冷靜三秒鐘，打開手機錄像功能，將這個場面記錄下來。
本想著他嘴禿嚕，說漏了，這也算收集到新證據了。
沒想到王書達很謹慎，連對方的名字都沒叫，只是提及了“慈善”和“躲好”的字眼。
忽然一陣靜謐——
方添韻看向屏幕，驚恐地發現，王書達好像往她這個方向看了。
“就這樣，改天再聊，我目前有突發狀況需要處理。”
方添韻緩緩上鎖，站在馬桶蓋上，蹲著縮為一團，豎著耳朵聽外邊動靜，絞盡腦汁地思考該用什麽辦法脫困。
“hello，有人在嗎？”
方添韻此刻是真切感受到汗毛豎起的陰冷感……
比淩晨看恐怖片還要可怕……
“嘭”一聲，其他門陸陸續續被打開。
以她的分析看來，被抓到，最壞的可能就是手機被摔。
但是沒做過好事，一直在慈善行業當吸血鬼的人，應該不會用如此良善的辦法解決麻煩。
方添韻握緊拳頭，反正怎樣都是於她無利，不如搏一把。
她攥緊包鏈，扭開門鎖，等待時機，心臟跳得突突響。
終於在王書達檢查到最後一間，她用盡全力推門攻擊，趁王書達捂著頭叫痛的當口，不帶一絲停歇沖出去。
走廊外邊到處是保安，方添韻趁機攪亂水，求助：“有個變態在女廁所拍照，快去抓他。”
保安瞬間提高警惕，掏出警棍：“人呢？”
“後邊。”
指完方向，方添韻繼續跑，甚至拿出了高中時期的短跑速度。
她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這是王書達的地盤，萬一這層樓的保安都是他的人，她不快點離開，就如同架在火上的烤鴨，只能任人宰割了。
果不其然，後邊的保安收到指令很快反應過來，邊喊邊追她。
穿高跟鞋太礙事，方添韻迅速脫下當武器朝後邊丟去，轉身繼續跑。
希望就在百米外，正當她以為自己要解脫時，門口保安收到指令，一致對外，堵在門口做好攔截架勢。
方添韻頭發亂了，腳掌硌得通紅，體力幾乎耗盡。
空曠的大廳都是王書達的人，怎麽辦，她可能真的要為自己魯莽的行為買單了。
就希望破滅，準備徹底放棄時，忽然有束光照進來。
那人背對著她，被幾個保鏢擁簇著，清俊挺拔，走路帶風，黑色西裝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
身居高位的男人跟旁邊助理暢談工作，無視外界打擾，根本沒有註意到周邊發生的事。
方添韻扯破嗓子，在他擡腿進電梯前，抓住一葉浮萍，“聶先生，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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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方添韻恍然, 不再多問。
她坐在靠近車門的角落，腰板挺直了繼續等待。
他真的好忙。
從坐進車裏，短短兩分鐘的時間, 回覆郵件的同時處理來電，遠程操控項目進度，一個腦子分兩瓣用。
電話剛掛斷, 微信通話又“叮鈴鈴”響起來。
三種語言來回切換，游刃有餘。
難怪這麽年輕就能接任天盛集團, 還讓底下的老將心服口服。
意識到讓她等著很失禮，聶瞻挪開視線, “吃過早飯了？”
“嗯。”
話音剛落, 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傳進他耳中。
方添韻又往門口方向挪了挪, 指指還在響鈴的手機，“你趕緊接電話吧, 不用管我。”
聶瞻充耳不聞，不是在講客套話, 他喊了聲坐在副駕位置的人：“杜瑞，查一下附近哪裏有早餐店, 給她買早飯。”
杜瑞：“好的。”
方添韻急忙擺手, “我現在吃不下飯, 不用買。”
杜瑞看向後視鏡，樂呵呵地勸她,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吃早飯對胃最不好了，如果餓傷了，有人會心疼的。”
後視鏡掃過來一記警告的目光。
杜瑞咬了下舌頭，“我指的是沈先生。”
她只想知道沈司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哪有心情管胃好不好。
聶瞻皺眉看著她煞白的臉色，默了片刻，直接把手機甩給杜瑞，丟下四個字：“你來處理。”合上筆記本，放松往後一靠，摘掉眼鏡揉捏鼻梁骨舒緩疲勞，“他在市中心醫院。”
方添韻盯著車窗外愈發熟悉的道路，聽到他這句話，整個人像掉進了酷寒的冰洞，“醫院？”
“我也是剛知道，他昨晚順路送我們公司同事，經過梧桐路被酒駕的人撞車了，”聶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額頭擦破了皮，輕傷，不用住院。你放心，這是我們公司的問題，會承擔一切費用。”
輕傷怎會連電話都打不通？
不等她思考，懷裏的包包嗡嗡震動，是本地的陌生號碼。
她立刻接聽：“你好，哪位？”
“是我。”
“司珩？”方添韻激動得語無倫次，完全忘了聶瞻剛才說的話，“你怎麽現在才給我打電話？聶先生說昨晚出了車禍，嚴重嗎？你有沒有受傷？”
沈司珩微楞，陰惻惻的語氣滿是質問：“你跟他在一起？”
“嗯，我聯系不到你，就找聶先生幫忙了，他剛好去醫院看你，順路載我。”
聶瞻在旁附和：“我們再有十分鐘到。”
或許是站在背後暢所欲言說壞話，碰見正主往往會立刻變慫，是人之常態。
沈司珩軟了性子，“我給你發病房號，你們直接上來就行，”末了，他急忙加了句，“記得給我帶早飯。”
醫院附近的道路無論何時都很擁堵。
方添韻頻繁看手機上的時間，因為實在放心不下，恰好路邊有家粥鋪，她拜托司機靠邊停車，步行走過去。
聶瞻點頭跟著下車，“一起。”
她買了沈司珩最愛吃的麻婆豆腐包子，八寶粥，粥裏放了三勺糖，給自己只買了一個白菜豆腐餡的。
聶瞻搶先掃碼結賬，“吃這麽少，要不要再加碗粥？”
“不用，我很少吃外邊的飯，有點不太習慣。”
方添韻咬了口包子，味道清淡就算了，居然有好幾塊姜，可花錢買得不能浪費。
她抽出一張紙，斯斯文文地將吃出來的姜塊吐在紙上。
聶瞻提著早餐袋，好奇道：“司珩每天都做飯嗎？”
“嗯，他起得早，手藝也好。”
“手藝好這個我讚同，”聶瞻笑笑，“留學讀研那會兒，承蒙他不少關照。”
方添韻轉頭，他走在靠近機動車的邊道，正好擋住了清晨刺眼的陽光，“你也吃過司珩做的飯？”
“嗯，還蹭了不少回呢。”
“你們關系很好嗎？”
聶瞻放慢速度，跟著她的步伐，“學業結束後我去他們家拜訪，再加上兩家生意上的往來，算是不錯的，”他忽而嘆口氣，“當初司珩創業，我本想提供資金幫忙來著，奈何羅阿姨跪下求我別插手，我不忍心看長輩這樣，所以就跟司珩的關系鬧得有點僵。”
“哦，”難怪沈司珩之前隱瞞認識他這件事，一提到他就跟見了仇人似的，原來不是出於嫉妒，而是有這層糾葛。
到了病房，方添韻直奔床榻。
沈司珩頭上纏著紗布，臉頰上有一點擦傷，好在看上去精神還不錯。
他警惕地瞅一眼在整理餐盒的人，拿掉放在額頭上的手，“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檢查完他身上其他地方，確認無礙後，方添韻坐在床邊，如釋重負，“你連個電話都不打，我快被你嚇死了。”
“手機撞壞了，我以為不用去醫院……”
臨床的文夢打斷他，“沈哥前一秒還在跟交警敘述車禍過程，結果一眨眼，人倒下了，幸虧是輕微腦震蕩，要不然，我真的過意不去啦。”
方添韻聽到陌生女人的聲音，往那邊看去。
女孩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步入社會沒兩年，長相嫵媚動人，說話音調輕輕的，聽著很舒服。
自來熟的性格哪怕面對的是頂頭上司，也十分意氣風發。
沈司珩立即解釋：“飯局結束後她打不到車，我想著走曼哈頓那邊無非浪費一點油，就載了一程。”
“嗯，只要你們人沒事就好。”
方添韻不知道病房有兩個病號，只買了一份早餐，反正粥鋪就在醫院門口，不費工夫。
她準備下樓再買，坐在角落不怎麽吭聲的聶瞻跟她速度同頻站起來。
“病養好了再開展項目，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聶瞻頓了幾秒，補上，“醫藥費和車子的損失，你給我發單據，回頭我把錢打你卡上。”
沈司珩何樂不為，“行。”
文夢在不起眼的地方默默舉手：“聶總，我呢？”
聶瞻大手一揮，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就批準：“一樣。”
“感謝聶總！”
方添韻特意請了半天假，等主治醫生檢查完病人身體狀況，通知他們不用住院觀察，今天就能辦理手續，三人就各自回家歇著了。
到了午飯時間，她在外賣軟件上點餐。
生病的人口味刁鉆，米飯嫌太幹，面又嫌太燙，炒菜又怕點中預制菜，看來看去，幹脆選了泡面。
方添韻：“泡面沒營養。”
“可你只會煮泡面呀，”沈司珩躺在沙發上看體育頻道的賽事，按了暫停後，說：“多加兩個蛋就有營養了。”
方添韻打開冰箱，側邊放雞蛋的地方孤零零躺著一顆，她換鞋下樓，“我不如去菜市場買些魚啊蝦什麽的放進去一起煮，還能補補腦。”
“這些食材處理起來太麻煩，”沈司珩想了想，決定：“加三個蛋吧。”
她想了想，自己那一手驚天地泣鬼神的魔鬼廚藝……還是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l
方添韻很快妥協，“行，你還想吃什麽，我一塊兒買回來。”
沈司珩列清單：“可樂薯片牛肉幹，再買些腰果。”
方添韻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真到買的時候當然一樣都不帶，全換成了應季水果。
因為生病不能胡吃海喝。
交叉口的路邊停著輛小卡車，後備箱打開，裏邊擺滿了巨峰葡萄和無籽陽光玫瑰，喇叭重覆播放價格，比超市的便宜很多。
她瞅著賣相不錯，挑了兩大串上稱。
剛準備付錢，輸入密碼界面彈出一通來電。
——許婧媛？
她滑到微信懸窗，付完款拿著水果回家，這才接起，“我今天請假了，沒去基地。”
“大周五的請假，你和沈司珩出去過二人逍遙世界了？”
“沒有，”方添韻言簡意賅跟她講了車禍的事，“他需要靜養一周，我得在家照顧他，所以只能改天陪你啦。”
“就是說，我這邊即使查到了線索，你也沒時間去咯？”
“什麽線索？”方添韻猛然反應過來，“是許叔叔跟你說了什麽嗎？”
許婧媛正在美容院做保養，聽醫生的話躺著，按了擴音後把手機放在枕頭上，“我爸說早些年賀廣坤在柳州放高利貸，認識了很多社會上亂七八糟的朋友，目前只有一個人還保持著聯系，他或許知道賀廣坤藏哪兒了。”
“那個人……”
“他後天去嵐海參加一場慈善拍賣會，我可以聯系那邊的朋友幫忙，”許婧媛閉著眼，操作儀器在臉上劃過，她講話有一搭沒一搭。
醫生說到皮膚狀態和註重防曬，大概操作到唇周，需要抿嘴，就不再說話了。
方添韻到附近的奶茶店，坐在休息區等她。
大概過了五分鐘，許婧媛開口：“你有病人需要照顧，等再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好不容易尋到眉目，下次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變故，”方添韻當機立斷，“你把位置發我，我晚上買機票。”
“你不是要在家照顧沈司珩嗎？”
方添韻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反問她一個世界上永遠解不開的謎題：“如果你爸爸跟男朋友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許婧媛嗯了幾秒，還沒給答案，方添韻留下句清醒發言——“我選擇我爸”，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下午待在家裏，方添韻跟常去吃飯的那家餐廳老板訂了兩天的飯，一日三餐，按時配送。
家裏的臟衣服放進洗衣機，打掃一遍衛生，等沈司珩午覺起床，跟他講了這件事。
沈司珩倒是力挺她，唯有一點關心：“沒有我陪你，我怕你出什麽意外。”
“你放心，有我爸的朋友陪著，不會出事，”方添韻保證道：“要不，我落地給你拍照，訂好酒店也拍給你，無論做什麽去了什麽地方，都事無巨細告知你？”
沈司珩滿意地點頭，叮囑道：“還有，出門無論叫網約車還是出租，都要告訴我車牌號，萬一真有情況，我立刻報警。”
“遵命！”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沈司珩嘴上念叨著：“我幹脆找個朋友陪你吧。”
哪知通訊列表翻遍，跟他關系好的，能傾囊相助的兩個朋友不是說自己陪女朋友出國玩了，就是工作忙。
看來看去……嵐海……
好像只有聶瞻最合適。
沈司珩輕蔑一笑，刪掉這個想法，“那你記得給我發照片。”
“好。”
沈司珩又給她微信轉了五萬塊，霸氣十足道：“不夠了跟我說。”
“一天五萬，多了。”
“女孩子嘛，吃好住好，身上多帶些錢不受委屈。”
方添韻的心因為這句寵溺的話一下子就融化了，她攀上沈司珩的脖子，緊緊貼著臉頰，“司珩，我好愛你。”
扭頭，唇貼上她的，沈司珩在耳畔輕語：“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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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機場，她到自助機取票，身份證放上去準備選位置，右邊忽然出現一只纖纖玉手，搶先幫她選好了座位。
一轉頭，方添韻差點以為自己眼花。
許婧媛拍拍她的下巴，手搭在她肩膀上，“別這麽驚訝，快拿票走了。”
方添韻提著輕便行李追上，“你去哪兒？”
“嵐海。”
“這是陪我呢？”
許婧媛拉長腔調：“是啊。”
方添韻停下腳步：“我不想你去冒險。”
“我願意，”許婧媛先一步過了安檢，見她站在原地不動，催促道：“快點兒，喊登機了。”
方添韻不情不願過了安檢，登機，把輕便行李放進頭頂的行李架上，扣好安全帶，等許婧媛打字回覆消息。
餘光瞥見她的舉動，許婧媛輕描淡寫解釋：“我跟你搭個伴，你不至於單槍匹馬，有需要的話我還能幫你揍人。”
方添韻嚴肅道：“許叔叔同意你跟我一起？”
“當然啦。”
“他不應該很記恨當初的事？”
“哎喲，那都猴年馬月了，”許婧媛輕咳一聲。
她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跟方添韻承認，她和她爸爸是同樣的性格，哪怕跟最好的朋友吵翻天，也一如既往地待如初戀。
不過是礙於自尊，拉不下這個面子罷了。
東航果然如網上所說的那樣。
規定兩個小時的航班計劃，總是提前半個小時抵達，哪怕遇到大雨天，也能悄摸起飛。
這多虧了東航機長過硬的技術和隨機應變的老道經驗。
下了飛機，潮濕空氣撲面而來。
許婧媛的朋友早就到了停車場，打完電話，兩個高帥的男孩熱情幫她們搬行李，安排完住宿，說要晚上帶她們吃大餐。
聊到計劃，方添韻聽得心驚膽戰，“偽造逮捕令是犯法的，被他知道投訴到上頭，你們不光要記處分，工作也會沒了，情節嚴重的話，會坐牢。”
兩個帥哥拍著胸脯，語調一致：“放寬心，我們即使沒了這份工作也餓不死。”
“而且王書達本來就被人舉報違法，苦於沒有證據我們一直不能逮捕，剛好趁這次機會把他抓起來，至少得讓他吃點苦頭吧。”
自己的事麻煩許婧媛就算了，現在還要牽扯上無辜的工作人員。
方添韻勸不動，冷著臉提前離開飯局。
許婧媛在後邊喊她，沒等到回應，眼看她站在餐廳門口打車是真的生氣了，急忙追出去。
“不是，方添韻，你怎麽這麽沒禮貌？”
“你立刻，馬上，買機票回去，”方添韻瞅她一眼，熟知她的性格，果斷去平臺下單，“你身份證號碼後四位是多少？”
許婧媛捂著背包，擡頭仰望夜空：“不告訴你。”
“你別鬧。”
“我沒鬧啊，我是在幫你。”
出租車停在身邊，嘀了兩聲，司機降下車窗問她走不走。
方添韻擺擺手讓車走，繼續教育：“犯法的事我們不能幹。”
“又不是我犯法。”
“哦，你覺得讓朋友犯法替你承擔風險，很理所應當？人家幫你，那是把你當真心朋友，你怎麽還……還……”方添韻沒忍住，罵道：“這麽白眼狼！”
許婧媛無處安放的腳在地上畫圈圈，低著頭，“那不然呢，你在這裏沒身份沒熟人，能用什麽辦法撬開王書達的嘴？”
“我自有我的辦法。”
許婧媛切了聲，“別告訴我，你想拿錢買消息。”
方添韻確實有這個打算。
“別天真了，人家日薪比明星的208都高，你有幾個錢給呀。”
“敲山震虎，隨機應變，總能找到解決辦法，”方添韻把手機遞給她，“輸一下你的身份證號，不然我搶包了。”
在許婧媛的印象中，方添韻一直都是溫和乖乖的形象。
哪兒能想到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啊。
“我答應你計劃取消，不走行不行？”她扁扁嘴，裝出一副食不果腹的可憐樣，說：“我第一次來嵐海，還沒看到什麽風景就走了，下回再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萬一哪天，我被暴躁的爸狠心的媽丟去聯姻，困在家裏生一窩繼承人，我燦爛的人生從此就墜入地獄啦。”
方添韻：“……”
“那你明天老老實實待在酒店，哪兒都不能去。”
“好噠好噠！”
轉身回餐廳，她又補了句：“等我忙完回來，我跟你一起出去玩。”
許婧媛開心地跳起來：“好耶！愛你麽麽噠。”
翌日，艷陽高照。
慈善拍賣會在會展中心舉行。
下午兩點，方添韻稍微穿得正式些，一步裙小高跟，化上淡妝，美得不可方物。
她在門口簽字登記，進入會場，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核對許婧媛發來的照片，她在人群中很快就找到了王書達。
那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保養得很好，沒有大肚腩和禿頂，貼身西裝是成功人士標配。
回答記者采訪問題的環節，談吐優雅，出口成章，看來是為了發揚慈善事業，下了不少功夫。
等人散了，方添韻壯著膽子過去，喊住他：“王先生。”
王書達轉身打量她一遍，漂亮的人總是讓人討厭不起來，但他很快就收斂起笑容裏的虛偽，“你是哪位？”
“前幾年您在嵐海工業大學的一場講座，我有幸到過現場。”
方添韻來之前做了功課。
她查了關於王書達的所有采訪，包括參加的活動，做過的慈善，又通過許婧媛的朋友查到了一些小細節。
為的就是今天這場試探不露餡，讓他放松警惕。
“嵐海工業……”王書達思考片刻，恍然，“哦，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對，您當時說‘慈善並不只是捐錢，要重新認識中國之善’，讓我頓悟。受您這句話的影響，我現在也從事著有關慈善的工作。”
王書達來了興致：“你在哪家慈善機構上班？”
“是我和我朋友合開的動物救助基地。”
“喲，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項目。”
“還好。”
王書達眸光變淡，“我還有事，你自便。”
方添韻識相讓出一條路，“好的，您先忙。”
入場的人漸漸變多，她想再找時機跟王書達取取經，誰知等了二十分鐘，場內一直沒有他的身影。
大概是去後場準備拍賣事宜了？
又等了十分鐘，小肚子漲漲的感覺實在忍不了，她這才妥協先去衛生間。
但是……女廁所怎麽會有男人的聲音？！
方添韻努力回想。
她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到特殊池子，而且門口顯示的標識也的確是woman。
可能今天來參加拍賣會的男人比女人多，男廁所爆滿？
收拾好東西，方添韻準備在男人走後再出去。
誰知劃開手機打發時間，忽然聽到有人提她的名字——
“他女兒叫方添韻？長什麽模樣，有照片嗎？”
過了會兒，男人倒抽口氣，“我今天見到她了，她還偽裝成一個學生找我問問題。”
“真尼瑪服了，她怎麽會找上我？你小子在國外又得罪了什麽不該惹的角色？”
諸如此類，說了很多。
方添韻意識到外邊的人是誰後，悄咪咪旋轉門鎖，推開一條細小的縫。
她冷靜三秒鐘，打開手機錄像功能，將這個場面記錄下來。
本想著他嘴禿嚕，說漏了，這也算收集到新證據了。
沒想到王書達很謹慎，連對方的名字都沒叫，只是提及了“慈善”和“躲好”的字眼。
忽然一陣靜謐——
方添韻看向屏幕，驚恐地發現，王書達好像往她這個方向看了。
“就這樣，改天再聊，我目前有突發狀況需要處理。”
方添韻緩緩上鎖，站在馬桶蓋上，蹲著縮為一團，豎著耳朵聽外邊動靜，絞盡腦汁地思考該用什麽辦法脫困。
“hello，有人在嗎？”
方添韻此刻是真切感受到汗毛豎起的陰冷感……
比淩晨看恐怖片還要可怕……
“嘭”一聲，其他門陸陸續續被打開。
以她的分析看來，被抓到，最壞的可能就是手機被摔。
但是沒做過好事，一直在慈善行業當吸血鬼的人，應該不會用如此良善的辦法解決麻煩。
方添韻握緊拳頭，反正怎樣都是於她無利，不如搏一把。
她攥緊包鏈，扭開門鎖，等待時機，心臟跳得突突響。
終於在王書達檢查到最後一間，她用盡全力推門攻擊，趁王書達捂著頭叫痛的當口，不帶一絲停歇沖出去。
走廊外邊到處是保安，方添韻趁機攪亂水，求助：“有個變態在女廁所拍照，快去抓他。”
保安瞬間提高警惕，掏出警棍：“人呢？”
“後邊。”
指完方向，方添韻繼續跑，甚至拿出了高中時期的短跑速度。
她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這是王書達的地盤，萬一這層樓的保安都是他的人，她不快點離開，就如同架在火上的烤鴨，只能任人宰割了。
果不其然，後邊的保安收到指令很快反應過來，邊喊邊追她。
穿高跟鞋太礙事，方添韻迅速脫下當武器朝後邊丟去，轉身繼續跑。
希望就在百米外，正當她以為自己要解脫時，門口保安收到指令，一致對外，堵在門口做好攔截架勢。
方添韻頭發亂了，腳掌硌得通紅，體力幾乎耗盡。
空曠的大廳都是王書達的人，怎麽辦，她可能真的要為自己魯莽的行為買單了。
就希望破滅，準備徹底放棄時，忽然有束光照進來。
那人背對著她，被幾個保鏢擁簇著，清俊挺拔，走路帶風，黑色西裝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
身居高位的男人跟旁邊助理暢談工作，無視外界打擾，根本沒有註意到周邊發生的事。
方添韻扯破嗓子，在他擡腿進電梯前，抓住一葉浮萍，“聶先生，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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